璧衡篇·第三十一章

 
从连母大闹沈家庄已过去许久，江湖上一时也风平浪静，只是齐衡却越发的坐立难安，只因为连城璧从那以后再没有来找过他了，也不知这些日子里他怎么样了。
对连城璧的担忧最终占据上风，不顾心里对于即将见到连母的忐忑，吩咐了不为去城南买了桂花糕来，提着新鲜出锅的糕点去了无垢山庄。
门房前来通传有人拜访，是少爷的朋友时连母还有些不以为意，待到见到了齐衡本人时，连母却被其通身的气度晃了眼，因为齐衡明显不是她平常所接触的那种人。
素色的衣物也难掩通身的贵气，还有些久居上位的气势，虽是拜访但神色间并没有讨好之色，望着自己时更让人如沐春风，是那种只一眼便让人喜欢的孩子。
齐衡随门房走过往日熟悉的路径，经过熟悉的庭院，但此时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晚辈齐衡拜见连伯母，城璧总是跟我提起您，如今一见方知耳听为虚，这是晚辈特意去城璧说过的铺子买的糕点，不知合不合您的胃口。”齐衡向白红莲行了一个晚辈礼，又接过不为手中的糕点递给了白红莲。
“有心了，不知璧儿是如何向你形容我的？”收下了齐衡送上的糕点，心中不由又对这人高看几分，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显然是这种用了心的礼物更加入她的心。
“城璧说您从小就对他很严厉，同龄的孩子都还在无忧无虑的嬉闹时，他就要没日没夜的练武读书，您告诉他他没有资格玩耍，因为无垢山庄的未来都需他来背负。但同时他又很感激您，是您的严厉才造就了如今的他，也是您在他还年幼时独力支撑起了偌大的一个无垢山庄，为他隔绝了所有的狂风骤雨，给他营造了一个安静的成长环境，他知道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难，何况您还要忍受丧夫之痛。您更是在他成年后最需要独立时离开他，将一个完整的无垢山庄交给他，给了他可以放肆施展拳脚的底气，您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您却是他心目中的英雄。”齐衡深谙欲扬先抑的道理，将连城璧的辛苦与不易隐藏在字里行间之中，又将一个孩子对母亲的儒慕和心疼放大。
白红莲是一个不是会将心里的苦楚宣之于口的人，由他教养大的连城璧更是性子内敛，两个人都过于执着，所以才会闹出许多的误会和矛盾，如果这是症结所在，那么他愿意做这个中间人。
白红莲听完齐衡所言不由湿了眼眶，但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在别人面前示弱，所以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了眸间泪意，齐衡也故作不知转而品尝起了面前的糕点。
此时的连城璧坐在院内的石桌旁，手拿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名为思过实则正在想念齐衡，这些日子没有去找他，也不知他吃的怎样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听到消息胡思乱想。
这时小厮通报齐衡来访，夫人正在接待，惊得连城璧手中茶杯差点没有拿稳，连忙丢下小厮飞奔去了前厅。
以连城璧对母亲的了解，自己身边突然多出这样一位来历不明的朋友，此来定然会被母亲为难。以齐衡的性子指不定要怎样委屈呢，越想越是心焦。
于是当连城璧火急火燎的冲进厅内，看见的却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时，登时愣在当场。
母亲在笑，跟平时与自己笑时不同，是当真开怀的笑，捂住胸口笑的前仰后合，而齐衡也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反而显得自己与这氛围格格不入一般。
“这是怎么了，跑的这样急，客人面前成何体统。”白红莲见连城璧这样子，忍不住出声呵责道。
“没关系的，伯母不必挂怀，我倒觉得城璧这样很好很真实，若是日日端着架子我可受不了他。”齐衡出声打圆场道。
听齐衡如此说，白红莲似是想到了什么，便也不再多说。连城璧寻了一处靠近齐衡的座位坐了，齐衡顺手给他倒了杯茶，连城璧也自然无比的接过喝了下去，这使得看见这一幕的白红莲心中有了些计较。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笑得这样开心。”连城璧轻声对齐衡说道。
“没什么，这是我同伯母的秘密，对吧。”说完齐衡回头对白红莲俏皮一笑。
“对，这是秘密。”白红莲又被齐衡的样子逗笑了。
母亲的笑使得连城璧心中有些酸涩，原来母亲也是可以笑得这样开怀的，这让他觉得自己做得仍然不够，心中不由升起一种挫败之感。
就在连城璧胡思乱想之时，忽然感觉手上有一片温热之感，抬头却是齐衡的笑脸，眼中的安抚之色让连城璧一扫心中的阴霾，正想回握之时齐衡却收回了手。
“时辰也不早了……”齐衡起身告辞，身后的连城璧心中焦急却不知如何留他。
就在这时连母开口道：“时辰是不早了，元若不如留下来一同用饭吧。”
“是啊，衡……元若，难得娘喜欢你，你就留下来吧。”连城璧连忙接话道，目中净是挽留之色。
看着这样的连城璧，齐衡实在难以说出一个不字，于是三人便一起吃了顿午饭，期间连城璧是如何的殷勤备至，又是如何的欲盖弥彰暂且不提。
齐衡走后白红莲留下了连城璧问话。
“你们俩是怎么回事？”白红莲开门见山道。
“衡……元若是我很好的朋友。”连城璧思虑再三还是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你年纪也不小了，娶妻生子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选人还是要擦亮眼睛。你真当娘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吗，不说你们相处时的样子，虽然已经很淡了，但那孩子身上有你信引的味道，这做不得假吧？”白红莲明显不以为然。
连城璧心里一突，害怕白红莲阻止自己同齐衡交往，连忙一撩衣襟跪了下来，还不待他说些什么，白红莲又继续说道。
“娘平时怎么教你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你得了人家的身子就要负起责任！元若那孩子我看着喜欢，也别委屈了人家，若是方便择一个日子你同我一起去把亲提了罢。”
连城璧吃惊的抬起头来，似是没有料到自己的母亲竟然如此轻易便松了口，虽然恨不能马上便求娶齐衡，但权衡再三还是将他调查到的齐衡的身世一五一十的说给白红莲听。
“原来元若竟有这般尊贵的身份，他小小年纪也着实不易，难怪如此知礼懂事，既然如此娘也不便强求，你们两人再好好考量考量，娘也累了就先回去歇着了。”白红莲虽然为齐衡的身份惊讶，但也心疼他身为一个坤泽的不易，内心里还是期望齐衡能当自己儿媳妇的。
连城璧恭敬的送走了白红莲连忙迫不及待的寻齐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