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六百六十三章 恐怖的极东怪物在第三空港降临

第十三卷 叛逆之刃
第六百六十三章 恐怖的极东怪物在第三空港降临
拿出通讯器，切换到定位模式，把地图切换为3D模式，不断拉大，再拉大，一直拉大到足以分辨得出韦德身处这堆废墟的哪一个位置为止。
不知是幸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韦德被埋的位置并不深，甚至只需要努努力就可以把他挖出来的程度。
莉薇尔特将通讯器放在一边，找准了方位，拿起一根钢筋作为工具，用尽全身力气撬动起来。
如果是漫画，那么挖掘者心中此刻一定会回忆起与被掩埋者度过的时光和相处中的点点滴滴。可是放到现实里，谁会有空思考这些？
莉薇尔特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的手头并没有其它的工具，只能就地取材，要么就得依靠自己的双手。
敌人正在正前方集结，随时都有可能攻过来。两千米的距离对于亚神机部队来说不过是一个起步慢跑，她必须在敌人完成集结之前把韦德挖出来。
被崩坏能改造的身躯给了她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即使是上百公斤重的钢板，她也能勉强挪动。混凝土块被一块一块地搬走，裸露的狰狞钢筋被她强行掰弯。
时间过得飞快，但在莉薇尔特看来却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还活着吗？信号的定位准确吗？
这些东西在莉薇尔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只能让她的动作更快。
【快点啊，快点啊！】
远处亚神机部队运转的嗡鸣声似乎近在咫尺，尽管是在寒冷的高空，她却依旧急出了满头的大汗。时间正一分一秒地过去，死神手握着镰刀在一旁悄无声息地等候，与她一起期待着结果的揭晓。
身旁的通讯器响起了紧急通讯，但她却空不出手来接听。战场的嘈杂掩盖了许多东西，不仅仅是声音，也包含了一些连身处战场的人都没有意识到的变化。
莉薇尔特的后方，从北侧高地撤离的女武神部队正在建立新的防线。快速塑形掩体，力场发生器和便携式自动炮台鳞次栉比，女武神部队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建造新的防线以阻拦突袭的亚神机部队。
“亚神机部队要压上了。”后方，布洛妮娅推开了芽衣的手，甩了甩依旧混沌一片的脑袋，胡乱地抓过自己的个人数据终端，却发现北侧的亚神机部队已经完成了集结，阵型陡然一变，赫然正在向着主战场冲去。
“来不及了！”芽衣急忙拉住布洛妮娅，“就凭我们这点人，现在是守不住这片阵地的！”
“来得及，芽衣姐姐，请相信布洛妮娅的计算。”布洛妮娅扶住了掩体的边缘，用模糊的视线远眺着敌人即将来袭的方向，“A-7……她正在救韦德先生，之前也是韦德先生帮忙守住了北侧高地，不然北侧高地可能在之前那一波攻击中就已经被攻下了——她需要掩护，布洛妮娅得给她提供掩护。”
“让她回来吧！已经来不及了——我去把她带回来！”
“芽衣姐姐！布洛妮娅有一个计划——芽衣姐姐，我提前在北侧高架以北的空岛连接桥埋下了炸弹……如果能引爆它，我们至少能争取一些时间……”
……
高架桥的下方原本是一块空地，此刻却被高架桥的残骸铺满。在这危险的空旷地带，尤其是战场上的流弹肆意横飞的这里，只有傻子才会选择在这里停留。
可还有一个傻子留在了这里。
喷射式推进器的尖锐声响已经如在耳畔，莉薇尔特知道，那是亚神机部队的先头部队即将赶到这里的证据，可是她到现在为止却连韦德的一只手都没挖出来，哪怕现在真的把韦德挖了出来，她又怎么能带着他安全撤退？
莉薇尔特咬紧了牙，用袖子擦了擦滚落到眼睛里的汗水。她的心态已经逐渐失衡，手开始颤抖，甚至有些分不清该先拨开哪块石头。
这里是西部主战场的北侧高地下方，驻守这里的逆熵机甲部队已经全灭，女武神部队也按照命令撤离，放弃了这一处防线。
她现在就在两军对垒的中央，后面是正在重新建立的防线，前面是正在冲锋的敌人。这道高架桥的废墟就是楚河汉界，等第一个亚神机越过这里的时侯，就是新一轮的战斗打响的时刻。
这里仿佛是海洋中央的一座孤岛，两侧是惊涛骇浪。
她孤立无援，手中握着的唯一的希望却和生存毫无关系。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莉薇尔特的想法变过很多次，其中闪过最多次的想法就是韦德又在骗自己。
不知是什么原因，韦德好像很喜欢用假死脱身。偷梁换柱，金蝉脱壳的把戏他玩了不知多少次，甚至都玩到她有些麻木了。
有的时候他会提前和自己说，有的时候则不会，但每一次这么做之后都惹得她大发雷霆。
这个家伙的性格真的是超级恶劣，总是喜欢让别人担心他，总是想让周围的人过得提心吊胆，总是……总是自说自话，自我中心，从来都不考虑别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即使他知道，恐怕也只是用来加倍地戏弄别人而已吧。
如果这次又是一次假死脱身呢？他一定不会觉得我会傻乎乎地冲过来挖他，所以也没有想过我在这里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会发生什么。
所以……又是一次假死吧？他一定早就跑了，他向来都会准备很多逃跑手段，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中招的。
我只不过是一个天天找理由和他吵架，每次见面都要对他冷嘲热讽的监视者，如果少了我……他估计会更开心吧。
……
可是我呢？
我呢？
我就活该提心吊胆，我就活该每次都要傻乎乎地以为他真的死了，按照他预定好的步骤完成他的计划？
这个恶劣的家伙就该死，就该死得渣都不剩！
……
可是无论曾经有过多少次谎言，如果现在他就在这里。
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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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什么……】
黑暗中，意识渐渐回到了身体。
这里没有光亮，只有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睁开眼，但眼前是一片漆黑。
【冲击波吗……虽然提前防御了，但冲击波还是让我陷入昏阙……我低估了爆炸威力吗……】
【北侧高地……失守了吧，那枚导弹的威力应该足以摧毁高架……】
第三空港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半天，天命最顶尖的神机部队也已经出场过很多次。其中八台一直在第三空港的北部反复骚扰，将己方目前已知的最强战力牢牢地束缚在那里。
而第九台，则是西部正面战场上突然出现的那一台神机。
【但是……谁都不能保证天命只有这九台神机。】
【出手了吗？出手了吧……果然是存在的……以北侧高地为诱饵，它终究还是出现了。】
【第十台天命神机……不，也许不止一台。】
【可惜……没能捕捉到它……但是差不多……也能猜出它是一台怎样的神机了……】
这是韦德的想法。
他觉得敌人的指挥官似乎正在进行一场魔术表演的预热，正在反反复复地用一些迹象来固化己方的印象。
北部骚扰的八台神机，总是一起出现，一起消失，从未有脱节，也从未受到严重伤害。
这个数字很微妙，八台神机确实可以把北部港口拆得干干净净，也确实可以勉强从第一律者的手底下逃脱。它们的战斗力区间正好卡在只有己方最强者才能对它们造成威胁的程度上，每次出现都是八台集群行动，仿佛它们是一个特别成立的作战单元一样。
它们的骚扰反反复复，重复了许多次，现在只要一说北部港口遇袭，都不用详细说明就知道又是那八台神机出来搞破坏。
己方的目光已经不得不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放在了西部的正面战场，另一个部分放在了北部港口的重要战略器械【MSR-7天父】上。
但是对方的目的真的是让神机小队把瓦尔特·杨栓在北部港口吗？虽然对方的行动确实有这个效果，但谁能保证这就是对方的目的？
【敌人的骚扰部队=八台神机组成的小队】这个观念已经几乎印在了己方人员的脑海中，人们越来越在意那八台神机的动向，更多的资源被调往北部港口，希望能在那八台神机袭击之前侦测到对方的动向。
【可如果我是对方的指挥官，估计会笑出声来。】
【因为那些蠢货把目光全都放在那八台神机上了啊。】
当意识到这一点以后，韦德顿时感到了泰山压顶般的紧张。但对方没有表露出丝毫的异样，己方人手又有限，若是贸然变更防御重心，必然又会使原本的防御重点出现防御漏洞，给敌人可趁之机。
军事调度绝不能以一个毫无出现迹象的敌人而变动，因为连这个隐形的【敌人】是否存在都是个问题。就像一个人信誓旦旦地说，有一个以人类现有观测手段绝对无法观测的不明飞行物体每天都在参观人类，而那个人又给不出任何证据一样。
所以韦德要去验证它，验证自己的那个想法。
——当第三空港方将所有目光集中在那八台神机上的时侯，敌人的指挥官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
而结果证明，他是对的。那两道从空气中突然出现的射击一定就是敌人的真正目的。
天命总部方的指挥官，利用那八台神机作为诱饵，假意拖住杨，实际上却是为了将那个看不见的袭击者放进来。
可是问题又来了，那个看不见的袭击者，究竟是什么东西？
天命的神机？很有可能，而且从那突然出现的攻击来看，对方也不打算继续隐瞒这台神机的存在了。
但是那台神机又有什么样的能力？不，不一定是一台，可能是两台，三台，甚至五台。
隐身，飞行，穿透力极强的重粒子流射束，可以发射威力极大的导弹。
这样的一支部队潜伏在第三空港，可以对第三空港造成极大的破坏，甚至可以在一瞬间改变战局。
——可是我还有疑问，我认为，目前为止我们遭到的抵抗太弱了，无论是正面攻势还是电子信息层面的战斗。
——天命的浮空战舰呢？只出现了三艘。天命的亚神机部队倒是很多，但他们真正的立身之本，女武神部队呢？
——除非……除非天命方在等，他们要把我们拖在这里，等待什么东西……
黑暗中，噪杂的声响掩盖不住近在咫尺的呼唤。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却又不敢肯定，因为那声音里带着强忍的哭腔和歇斯底里的绝望。
【真可笑，怎么会有人为我而哭呢。】
麻木的肢体感觉不到温度，只能感觉到如山般的重压压在身上，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我一定是从高架上掉落，被埋起来了吧……】
韦德试着催动他的能力，模拟出引力操控的效果。可他的大脑混沌一片，平衡感完全失去了控制，即使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也感觉不出自己是正面向下还是背面向下。
【不知道……不知道身体的哪里受了损伤……不然可以用能力创造出新的部分来代替……】
【该不会要死了吧……】
【并不冷，甚至还有点热，是感官出现问题了吗……】
【这件事明明就跟我没关系……我一个勤勤恳恳向世界蛇复仇的人，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拖进向天命总部宣战的战争里了呢……】
【都是因为那个蠢女人……】
身上应该是冰冷的混凝土和钢板，可是混沌中似乎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自苏醒以来，韦德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其它东西的温度。
其实并不温暖，甚至有些凉，比自己的手还要冰凉。
撕裂般的疼痛从身上传来，韦德感受到了被拖拽的感觉。可是他的身上压着如山的重石，这拉拽除了让他觉得自己要被分尸了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什么啊……被人找到了吗……】
迷糊中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身上的重压稍微减轻了一些。韦德睁开眼，眼前是模糊一片，只有斑斓的色块聚在一起，颜色互相渗透着，没有一个明确的边界。
莉薇尔特的双脚死死地踩住结实的混凝土碎块，作为战舰驾驶员，她接受的身体训练强度并不如传统女武神，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力气原来可以这么大。
被钢筋连接在一起的混凝土块被一分一分抬起，尖锐的棱角深深地卡在她的肩膀上。莉薇尔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稍作喘息，扶助旁边的石堆站稳，以免被炮火的冲击推倒。
莉薇尔特弯下腰，这个动作让肩上的重量显得愈发沉重。她用另一只手胡乱地拽住韦德的衣领，把这个脸上满是石灰的男人一点一点地从废墟中拉了出来。
终于，韦德脱离了危险区，可是亚神机部队行进和开火的声音也已经如在耳畔，它们已经非常接近这里。即使现在莉薇尔特把韦德拉出来，带着韦德的她也绝对无法离开这片交战区。
身上只有手枪作为武器的她，带着一个生死不知的混蛋，要怎么才能在这汹涌的敌潮中生存下来？
不可能的，她已经听到了亚神机部队的脚步声，它们已经来了。
【明明都是因为这个混蛋，可他连个声都不出一下。】
莉薇尔特好像已经榨干了自己所有的潜能，当她将肩上扛着的石板松开的时侯，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如烟般消散。她跌坐在地面上，眼睛被水糊成了一片，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她怀抱着浑身冰冷的韦德，背靠着石堆坐下，身上连一分力气都榨不出来。
这样的状态，别说逃离，恐怕连摩托车都扶不正。
莉薇尔特仰起头，望着澄澈的天空，心却渐渐地放空。
她已经听到了亚神机部队行进的声音，它们已经来到了这堆废墟后面。只要花一秒钟越过这堆废墟，它们就会发现自己，将这名叛徒乱刀砍死。
她无能为力，她什么都做不到，自始至终，她都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那天在舰桥上，她只能站在电梯里，望着舰长的背影，看他随意地挥挥手聊作告别。
那天在深海里，她只能被逆熵的水底机甲团团包围，任凭机甲将她收入牢笼。
在逆熵，她只能听从韦德的调遣，听从学园长的命令，强迫自己忘记那天被埋葬在深海的战友。
她……她只能和杀害自己战友的人共事，去追查那个如影子般仿佛不存在的组织。
而今天，她只能无力地跌坐在这里，等待着死神将横在她脖子上的镰刀划下。
她什么……什么都做不到。
莉薇尔特低下头，却抱紧了韦德。她低着头，下巴抵在他的耳边，压抑地低声啜泣着。
这啜泣声越来越大，也愈发不加掩饰。她知道昏迷的韦德听不见她的声音，在这爆炸声掩盖了一切的战场，没有人能听到她歇斯底里的痛哭。
【可是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在恨你。】
【你这样的人渣，就该下地狱，推着永远无法在顶峰站稳的石头，千年万年地重复着劳役。】
【可我呢？我是个背叛了天命的叛徒，我是背叛了战友的叛徒。】
【我本应该恨你恨到骨子里……可是……
【有的时候，却觉得有你在，很好；如果你不在了，我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拜托了……求求你……让我继续恨你……请让我……继续恨你……】
亚神机部队犹如滚滚的大潮般淹没了两人，重重的踏地声转化成实在的震动感，身处这震动中心的莉薇尔特险些以为身下的地面要就此崩塌。
来自女武神防御阵线的炮火响起，重重地砸在这片空白区。纷飞的炮弹破片和火焰将这片空地妆点得繁花万锦，却不曾理会过躲在那片废墟下等待着命运降临的人。
成百上千的亚神机部队发起了冲锋，它们如同从雪山尽头蜿蜒下的融水，被伫立在空地上的废墟一分为二，却又在废墟后重新合拢为一股，那凶猛的势头仿佛灭世的洪水，誓要将这世上的一切都淹没。
这汹涌的钢铁狂潮淹没了所路过的一切，任何东西都没有让它们产生丝毫的迟疑。任何一个小小的个体在它们面前，都只是渺小的一粒沙子。
……
恍然间，莉薇尔特好像听到一声通天彻地的怒吼，那嘶吼声怒撼群山，震碎浮云。
“西岳峥嵘何雄哉！”
“黄河如丝天际来！”
伴随着这一声怒吼，亚神机部队仿佛被萨满上了嗜血术，连战斗状态都未进入便开启了超载模式。它们如同蝗虫般铺天盖地地起飞，化作一道悍不畏死的钢铁洪流，向着主战场的方向扑去。
而它们身后，留下了抱着生死未知的男人哭泣的女人。
……
恐怖的怪物，降临在了第三空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