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白色公路：序章

在我那破碎如星河的记忆之中，唯一一段还算完整的回忆，是被白色笼罩的。
那一天晴空万里，我和其他四个人坐着同一辆车，在高速上行驶。
那四个人——一对坐在前座的夫妇，我旁边的爷孙俩——应该是我的家人，他们谈话的方式是那么轻松自在，看向我的目光也是柔和而平静，尽管，啊是的，尽管我是闭着眼睛在休息的。
没猜错的话，他们是我的爸爸、姐姐、姐夫和外甥，我似乎对车应付不来，所以才会晕晕沉沉地睡着。
我不记得那一天是要去哪里又或者回哪里，甚至这段回忆的开头只剩下黑白灰的画面，声音被夺走了。
睡着睡着，忽然有什么动静吵醒了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画面被大团的白色击中了。
准确的说，是我视线的焦点，一下子放到了位于我们右上方的大货车身上。
不知怎的，一股股白色的烟雾从货车的底盘处传出、升腾，像八爪鱼一般飞速将车身掩盖，甚至弥漫开来，大有向我们这边靠近的趋势。
自燃？我第一反应便是这个，可那底盘下面并没有任何火焰的痕迹。
我的家人开始敲击车窗，试图用夸张的动作和声音提醒货车司机停下来，可那个司机仿佛假人，把着方向盘一动不动，我的姐姐干脆开了车窗，正准备大喊一声小心，那烟雾便如触手一般快准狠地溜了进来，以要撑爆车窗的力量和速度——
将我们吞没了。
「YELVE……VE……」
原本毫无声音的画面，突然响起了隐隐约约的、像是小孩用力张大嘴巴又紧接着用上排的牙齿和下嘴唇碰撞闭合所产生的嘴里的空气的响声。¹
那声音忽远忽近，我早就被烟雾突然的袭击吓得不敢睁开眼睛，再听到这怪声，心情几近崩溃。
姐夫应该刹车了，爸爸他们也没有动静，我僵硬地坐在车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睛死命闭着，也不敢出声。
我仿佛成了一尊石像，完全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命丧黄泉身在地府，抑或这只是一个白色的噩梦。
那些白色的烟雾是什么？不对，它们具有强大的力量和速度，看似如烟，却又能在一瞬间凝形，用烟雾形容并不恰当。
触手，是的，就像章鱼的触手一样。
我不确定过了多久，直到身体机能开始出现问题，这意味着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什么白色的噩梦！这根本不是梦，就是现实，我饥肠辘辘，累得四肢酸痛，长时间绷紧的神经也临近崩溃边缘——
“唉……”
我听见自己叹息一声，缓慢地睁开了干涩的双眼。
恐惧的存在并没有出现，在我面前的，只有无尽的、无边的白色。
没有车，没有高速公路，没有家人，甚至连怪声都不见了，我微微活动四肢，发现自己正悬浮于无形之上，以坐着的姿势。
一切都被白色吞没了，只剩下我。
致命的恐惧很快像饿狼一般啃噬上我的喉咙，我的身体像散了架的傀儡，又仿佛一棵即将走向生命尽头的枯树，拼命地颤抖不止，颤抖……
紧接着，我跌落下来，明明身体碰到了陆地，却没有任何痛感或触感，我不敢用手去摸那同样白色的“地面”，只好用手肘撑着，狂抖着望向四周。
我死了吗？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那被恐惧支配的喉咙终于迎来了解放，我像牙牙学语的婴儿一样，撕扯着声带开口：
“有人吗……救救我……”
没有任何回应，这白色的空间望不到尽头，仿佛为我量身定制。
可我想起来了，我们是被触手吞没的，这也不是梦，或许一切都还存在着，只是我暂时看不见它们——
又或者，我被白色关起来了。
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我站起身来，蹒跚着往前走去。
因为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走路的参照物也没了，我感觉自己腿上的肌肉仿佛拧巴成了一团，怎么走怎么不对劲。
我一边呼喊着“救救我”一边四处张望，走了好一阵，可却感觉仍在原地。
「VE……VE……」
忽然，那怪声再次响起，我吓得汗毛直竖，无法动弹，只觉得那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猛然间，我的脖子一阵麻痒，那怪声便这般贴着我的耳廓，像吐口水一样响了起来。
这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所有得来的勇气尽数丧失，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我的大脑开始萎缩，我——
背后有一双手，就这么伸了过来，毫无温度地遮住了我的眼睛。
这就是我唯一完整的记忆，此后，我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事物、任何存在。
我可以是那些白色的触手。
注1:这个声音比较特殊，用文字来感受或许不够立体，如果有人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拍个几秒的小视频模仿一下。
补充：遇到有白色烟雾的货车是我的亲身经历，车上所有配置与文中一样，这是我洗澡的时候延伸出来的巨大脑洞。巨坑。别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