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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坊主游记第一章 · 书生之死 ·(1)你怎么还不上吊?

这天,盗墓小鬼像往常一样巡视了一番自己盗过的墓后,美滋滋地往家的方向走。过街穿墙,沉浸在墓主人生故事中的她一点也没有听到其他妖怪问好的声音。
问好的妖怪也不生气,不过笑笑,想着明天卿九茶室的说书或许会很精彩,得早点去才是。
卿九茶室每周都有位先生来说书。说的内容不尽相同,但却叫人一听就不能离了座,只得一盘一盘的瓜子点心吃了叫,叫了吃,直到讲完为止。
时间久了,城里头大半的人都会来听书,连小娃娃也会搬着小板凳,在茶室外争着靠窗的好位置。 乐得茶室老板合不拢嘴。
其实哪里只有人类热衷于听这位说书先生说书,妖怪也是一样的。而且他们还知道,这说书先生,不是别人,正正是这盗墓小鬼。小小年纪,别的不爱,专爱墓中人的故事,更爱把墓中人的故事讲给别人听。
不过也罢,说得是挺动听的。
盗墓小鬼正想得入神,飘飘然亦没发觉自己穿墙而入的正是一坊间盛传的鬼屋。
"你怎么还不上吊?"温润的声音,带着点急躁,说出的话似乎还有点吓人。
但见诺大的书房中,有一书生,正坐在椅子上抽抽嗒嗒,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受了天大的委屈。头顶是条结实的绳子。一看那架势,就是要用来上吊的。
书生旁还站着一位带着笠帽的男人,看不清样貌,那线条优美的下巴倒是挺惹人瞩目的。刚才催促着书生上吊的鬼大概就是他了。
哦,这家鬼日日哭得如此凄凉,原是旁边还有一只鬼日日催促?还真是挺凄惨的。
不过,妨碍别的鬼做正事的妖不是一只好妖。盗墓小鬼如是想。便想着穿墙出了这鬼屋,绕道走。
怎知如何也穿不过。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盗墓小鬼慌了,耳朵两旁的鬼火晃了两下。
莫不是自己不知如何,丢了妖天生自带的能力?
那边刚放了结界的笠帽男,看着盗墓小鬼一连冲撞了结界好几次,终是忍不住出声:"喂,那边的小妖。"
妖什么也听不见,妖不要日日被鬼催促上吊啊。
盗墓小鬼还想着再冲撞几次,一股妖力就把她扯到笠帽男手上。还未反应过来的盗墓小鬼一个激灵,嘴里嚷嚷着:"鬼爷饶命!我不是你家鬼!我只是路过的!"
"谁说我是鬼?"瞧着她耳朵旁乱窜的两朵鬼火,倒是让笠帽男有些想笑。
"你是......妖怪?"盗墓小鬼也发现了他身上的妖力,再细一看,那眼睛像是琥珀色的湖水,很是清澈,"天,长得这么好看的妖怪我还是第一次见......."
不怪她大惊小怪。想他们城里的妖怪,最多的便是赤舌和帚神了。就盗墓小鬼的模样长得最可人,前阵子还被城里妖怪戏称为"城村一枝花"呢。
笠帽男看她神游天外了一阵,问她:"你是本地妖吧?"
"对啊。不过大人,别怪我多嘴。别人家的鬼在做正事呢,我们就别打扰了。这是做妖怪的基本道德......"
"对啊......嘤嘤.......我哭我上吊.......关你什么事......"那边嘤嘤直哭的书生其实一直都在偷听着,心里不知道多想盗墓小鬼赶快把这瘟神带走。
一个大男人哭得如此娘气,听着耳朵真遭罪。笠帽男斜了他一眼:"你吵到我了。"转头又对盗墓小鬼说,"这吊死鬼为何吊死,你可知道?"
盗墓小鬼看了看那书生。
那书生刚刚差点被笠帽男一眼吓得一口气出不来。缓了一会儿,又开始嘤嘤直哭。
此刻更是哭着站到了椅子上,颤巍巍地去够那绳子,看来是例行正事,准备上吊了。
"大人,这鬼留在人间,自然是有念想,也因此每天重复做着他想做的事情,心有凄凄的鬼更会重复死亡的瞬间。旁人阻不得。"
"这我还是知道的。那我问你,如何让他在此处消失?"
那书生正是上吊的关键时期,挣扎痛苦的叫声充斥着房间。
"嗯......一是他念想加深,变成妖怪,脱了这重复的束缚。二是他自己想通,化为天地之气,消失于天地之间。三是灵魂重伤,魂魄四散消亡。"
"这就对了。你先告诉我,这书生为何吊死。其他的我自有办法。"想他今天早早地来到这里,听这书生哭了一个时辰,这书生也愣是一句话也没说,气得他都想帮他一把。
"大人,我常年在外,并不知这城里的怪谈。只知这鬼叫幸田秀材,在自家屋里上吊死了之后就一直这个样子了。"
盗墓小鬼被他抓着衣领,勒得脖子疼。果然是只会催促别人上吊的妖,就不是什么好妖:"先......先生,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不过,”鬼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在城中有不少好友,其中不乏百事通,我可以带你去问问他。"
"好。"
此时书生也上吊完了,懦懦地看着他们,却听笠帽男对他说:"你上吊完了?"
"嗯。"
"你生前为何上吊?"
"我不记得了......"
不曾想,这还是只失忆鬼。
“那你便带我去吧。” 衣领一松,盗墓小鬼就咳了起来。
等到妖力终于不再混乱,她才在脸上堆上笑容:"大人,您叫什么名字?"
"青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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