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无名的短篇5

门外很冷，家门口对面的小路灯一如既往地散发着清冷的光芒。我借着灯光看了看表：十点二十二分。剩下八分钟够我走到马路边等车了。
我沿着胡同通往马路的小道慢慢地走着。期间冷风不断地朝我呼啸而来。我抬头望了望天空：黑压压，没有月亮，没有云朵，没有星星，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夜空。甚至连城市灯光的反光都没有，天空以上是绝对的黑暗。
要是今天夜晚没有城市的灯光的话，这里也会是绝对的黑暗吧？我不禁这么想到。
我站在马路旁等车。时不时地有家用车快速开过，留下“唰——”地带有空响的尾音；或者是大货车“轰隆轰隆”的压路声。但总的来说，晚上十点半的马路一片寂静，只有路灯默默地照着自己脚下的沥青路面。
十点三十分，汽车未到。我站着不动。
等待的时间莫种意义上来说是很难熬的，特别是在约定方超过约定时间，而且没有什么消遣的情况下。原本正常的时间尺度会渐渐失去，时间线好像被无线地拉长、变形。而我在时间的一角里战战赫赫的站着，等待接下来到来的时间。
幸运的是，十点三十六分，一辆车门上印着“公车”和举报电话的黑色小轿车停在了我的面前。我并不认识车本身。所以实际是车找我，而不是我找车。等待总算结束了。
车门前后的车窗同时摇下，露出司机看起来十分和善的笑脸和女孩的甜甜的笑脸。
沐月穿着一件橙色的羽绒服，从车窗内笑着向我招手。
司机做了一个稍微等一等的手势，把车停好，走下车来，这是我才看清他的打扮
司机长得很正派：微胖的身材，得体的黑色夹克配黑色棉裤，带着司机专用的眼睛。头发很正常，能给人一个好的影响，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抱歉抱歉，先去接这女孩子了，迟到了一会儿。”司机搓着手抱歉地对我说。
“没事没事，也就多等一会儿而已嘛。”我笑着表示没事。
“背包放在后备箱里可以吗？”司机说着打开黑色小轿车的后备箱。箱盖缓缓升起，露出女孩的背包，老实说，我感觉她的行李包也跟我一样，挺小的。
“当然可以。”我说着放下背包塞进行李箱。
“赶紧上车吧，车里有暖气，今天晚上够冷的，天气预报上讲寒潮来了。”司机边搓着手边回到车中。
沐月早就帮我把车门打开了，我也赶紧钻进小轿车的后座。沐月坐在车后座的另一边。
司机把车窗关上，车中确实开了暖气，比外面温暖得多。据说大多数人会对封闭车厢内的空气感到不适甚至晕车，特别是冬天开暖气的时候。我有时也会有这样的感觉。不过我还算会坐车的体质，目前以来还没有晕车过。但是车厢内的环境的确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
根据外面的灯光来看，车子似乎正开往高速公路的方向。
女孩用手指碰了碰我。
于是我把头转过去：“嗯？”
“你带了什么东西呢？”女孩笑着问我，“刚刚看你背包的样子，好像没有多少嘛。”
“你不也是？刚刚放东西的时候也看到你的行李了，大小跟我差不多的一个书包，估计也没多重吧？明明是女孩子东西却意外的带得很少呢。”我也笑着回答。
女孩却努起了嘴：“难道女孩子就一定要大包小包的带行李吗？这到底是是哪门子的偏见嘛！”
“嘛，别激动别激动。”我赶紧伸出双手做解释状，“这是很正常的想法吧？毕竟，每次我出旅游我妈带的东西都是大包小包的一大堆，而且好像大多数女孩不都是这样吗？”
“别随便把这种看法放在任何一个女孩子头上啊！又不是每个女孩都是这样的！”女孩的嘴努得更高了，脸蛋也鼓了起来。
“啊，因为我接触的女孩比较少嘛！抱歉抱歉！”我双手合掌做抱歉状。糟了，我还是第一次惹她生气！女孩子生气的时候要怎办来着？快想想！我急速的运转起大脑来。
“明明是文科班的男生啊！59个人的班级只有十个男生！其余都是女生吧？明明平时都是在女生堆里的人了，居然不了解女生！再说，你们这些男生都有女朋友了吧？”女孩气呼呼地质问我。
“谁说我们男生都有女朋友了啊？明明我和我同桌都没有好不好！为什么文科班的男生都一定有女朋友啊！还有，为什么在女生多的班级里的男生都一定要了解男生啊！还有啊！我压根还没交过女朋友的说！怎么会有了解女生的生活习惯啊！”我大声抗议道。
“就算你没有女朋友，也不应该一上来就直接把观点强加于我吧！”女孩反驳道。
咬住这一点不放啊。话说原来沐月会因为这种事发火啊，以后得多多注意。我不禁这么想到。
还有，我刚刚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惹女孩生气。
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慰啊。
我还真是，不怎么受女孩欢迎啊。出生以来居然跟女孩的交际经验少到没有惹其他女孩生过气。
所以，现在怎么办呢。
“嘛啊，跟你玩玩的嘛，你还真生气了？”女孩突然一改脸色，笑着对我说。
“嗯？”我疑惑地歪头。
“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呢？逗你玩呢，想看看你在面对女孩生气时的反应嘛。还真是好玩呢。”
“啊，你没生气就好，我正烦恼着怎么平息你的怒火呢。”我苦笑着摆摆手。
“看你这么认真地道歉我也不怎么好意思啦。”沐月也有些抱歉地摆摆手，“这么捉弄你抱歉啦，没想到你这么当真啊。”
“没事没事，你没真的生气就好！”我长舒了一口气，不用想办法平息沐月的怒火真是太好了。
不过啊，这不是说明我到现在还是没有惹女孩生气的经历吗？
连这次都是人家装的啊。
“总之，你带的东西也很少嘛。”女孩舒服的靠在后座的椅子上，笑着对我说。
“嗯。毕竟考虑到要进行原始森林的越野什么的，而且自己也不喜欢大包小包地跑来跑去。所以就尽量精简东西了。”我如实回答。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虽然是一个月的冬令营，但也不想带太多东西啊。东西多了也容易丢失啊。”女孩由衷的说，“那个通知压根没讲要带什么，还真是伤脑筋。”
我点点头。车子似乎准备开上高速公路，现在正在高速公路收费站取卡。车前的横杆撑起，我们的车缓缓开始加速。驶上夜晚的高速公路。我借收费站的灯光看了看表：十点五十分。
黑色小轿车在一片黑暗中行驶着。对面的高速公路偶尔有车与我们相错，其汽车灯就像一瞬而逝的恒星一样从我们眼前略过。旋即视野又回到黑暗之中。在我和女孩眼前的光明，大概就是黑色小轿车车头明亮的远光灯和高速公路上有规律地排列着的橙色的小警示牌，还有时不时闪过的绿色和白色相间的路况信息提示牌。还有小轿车前排的一些线状的深蓝色的装饰灯。现在我们身处没有城市灯光的山林之中的吧？我想到。在这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绝对黑暗的夜晚，周围也没有了人造的灯光，那剩下的就只有绝对的黑暗了吧？我和沐月坐在黑色的小轿车中，小轿车在绝对黑暗的山林中行驶。不是森林，因为还有高速公路。打破黑暗的，只有车前的车灯打破这绝对的黑暗，只有汽车的引擎声和与地面和空气摩擦声打破这无边的寂静。在正常的夜晚，应该能依稀看见窗外山峦的轮廓的，但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我无法得知自己身处何处。
虽然即便看得见也未必可以得知，可是看不见这一点确实令人不安。
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司机与我们搭话：“你们俩关系真好啊。”
我和女孩同时有了反应。
“我们关系确实还不错吧。”虽然被司机这么一问我有些害羞，但我还是如实回答。毕竟刚刚上演的那一出确实容易让别人对我们的关系有更深的认识。虽然绝对不是谈恋爱的关系。
“不是你想的那样！”女孩红着脸否定。
“嗯？我指的是普通的好朋友那样的关系啊。你们不是吗？”司机问道。
“啊，是的。是我想多了，抱歉。”女孩赶紧顺着司机的意思往下讲。
嘛啊，原来沐月也有害羞的一面啊。
“没事没事，都是年轻的人嘛，难免，难免。”司机的回答带着笑意，“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奇怪的接送任务呢，晚上十点接去参加冬令营的学生。这时间未免也太迟了吧？为什么不放在明天呢？”司机带着一些自言自语的意味跟我们说着。
“嗯？您关于这个冬令营知道些什么吗？”我赶紧趁机问道。女孩的注意力也关注了过来。
“我完全不知道冬令营的事啊。只是上面通知我十点半去接两位学生去三明机场，送他们上飞机而已啊。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迟送学生去机场呢。”司机说道。
这时，高速公路隧道前的电子提示牌上写着“前方路段现有团雾，请谨慎慢行。”的字样闪过我们的视野。
“团雾吗？”沐月小声说道，“高速公路上的团雾路段，是怎么样的呢？”
“不是什么好东西。”司机回答说，“估计是降温导致了雾气的产生吧。不严重还好，如果团雾严重的话，就必须开60码的速度慢慢行驶了。即便开了远光灯也什么都看不到，连五米外反光牌的光线都模糊不清。视野里只能看到被车灯照亮的白色雾气、高速公路的护栏和模糊的反光板。要是这种路段多了，真的会让人怀疑是否还在高速公路上行驶，还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诶？这么可怕的吗？”沐月问道。
“嗯。”我回答。“之前和老爸开车回将乐的时候就有过这种体验。想要早点儿通过这段路，却绝对不敢开快，视野里只有雾气、灯光、护栏、反光板。幸好那时时间还早，高速公路上时不时也能看到对面的错车，还知道自己还存在与这一世界上。”
“不会吧？”女孩带着一丝惊诧回答道。
“不过只要坚定地相信自己仍处于这个世界上，就会对团雾这东西感到很兴奋吧。毕竟平常开车遇到团雾的机会还是比较少的，大自然的魅力也就在这里了吧。”司机带着笑意说，“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周围是五米以外什么都看不见的团雾，我们就处在平常看起来很美的雾群中间嘛。”
“说的也是。”我点点头，“在团雾中穿梭就是在大自然的奇迹中穿梭啊。”
“所以，到底要怎么看待团雾呢？”女孩问到。
“看进入团雾的人的心情吧。”我回答道。
从前面的后视镜可以看到，司机也点了点头。
出了隧道之后。我们的车就进入团雾地段了。
一开始雾气并不是很大。甚至连车灯都不怎么照得出来，只能大概地看到丝丝缕缕的雾气向我们小轿车前座的玻璃飘来。然而，过了一会儿，雾却渐渐地浓起来了。汽车灯能够照到的范围越来越小。终于，终究到了只能看清前方五米左右的境界。
司机早已减速慢行，从仪表盘可以看到此时的车速真的只有60码，及高速公路上所规定的的最低车速。即便如此，大片大片的雾还是像猛兽一般朝着汽车的前挡风玻璃上涌来。这是真正的大雾。周围除了漆黑以外，灯光所能及的地方都是白茫茫的雾气。你甚至能够看到雾气中的雾气组成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形状，然后又立即消散。挡风玻璃前的雾只顾随着风一起砸到玻璃上，然后四下消散。我们所能看到的范围仅仅是眼前五米而已。真的只有五米。真是一种奇妙的境界。这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只有面前的五米一般。其余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高速公路两侧护栏小反光板反射的车灯以外，几乎再无灯光。此时已是十一点，基本没有什么车与我们相错。偶尔一辆满载的货车从我们旁边的高速公路错过。老远便能听见那轰隆隆的发动机的声音，却不见其灯光。近了一些后才能在黑暗中隐约看到两道微弱的光朝我们接近。
那灯光就像暗夜中的孤魂野鬼一般游荡着。这时发动机的隆隆声突然增大，大货车身上各种颜色的警示灯蓦地闪现一下，立即又隐入浓雾当中。老天，我们确确实实在团雾当中了，我想，严严实实的团雾，不留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