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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卷水浒传20周年纪念番外 第一章 中秋望月

2023-04-27水浒传史进绘卷水浒传 来源:百合文库
原文作者 森下翠和插画作者 正子公也 版权所有
个人翻译
仅供个人娱乐及同好者欣赏
原文:http://suikoden.com/
后来才发现,故事中的出场人物大部分都是史书上有记载的,另外原文把公主叫“帝姬”我还以为是日本人特意这么叫,后来才知道宋徽宗那个时候就是这个说法,到了南宋才改了这个说法。
另外,真有金奴这么个人,我还说是作者故意的,真是啪啪打脸
仰视苍穹,附在黄昏的天空上小花,恰如那银色的星星
凉爽的秋风阵阵,引得香甜的气息扩散在暮色中
少女合上了双眼。
花的名字是银木犀,又名“七里香”。这个美丽的名字,是母亲告诉他的。
立于大花园一隅的银色的树,树干挺拔,树梢已经长到了屋檐那样高,在柔软的树枝上,开满了白色的花
少女合上眼睛,陶醉在银树所散发的香味中,在灰色的树干下,少女伫立。
她容貌姣美,头饰和服装也很奢侈,不仅如此,虽然年幼,但是很有智慧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花园中空无一人,夕阳西下,星星开始闪烁,但是并没有人来寻找她
不久,少女离开树下,走了
闭着眼,走过树丛间的小路,走过池塘上的小桥,是她最中意的“游玩”,脚踏在土地上的触感,微波的声音,花草细微的香味,这些感觉,为她在黑暗中勾勒出一幅地图,深深的山谷,神秘的森林,波涛之测,无垠的草原——少女冷寂的嘴唇上,浮现了笑容
(我,一个人畅游,始终是我一个人啊)
可是,当脚踩在铺石路上的瞬间,少女睁开眼,敏锐的注意到了回廊那里
在上到回廊的台阶上,黑白的小狗在等着她,看见少女,小狗摇起了尾巴。不过它觉察到了主人的紧张,突然竖起耳朵
“进来吧!”
少女跑上石阶,穿过回廊,推开了母亲的房门,屋内很暗,床边有几个人影
人影之间,有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呼唤她
“——金奴”
是父亲,可是少女却威严的命令道
“把灯点亮!”
沉闷的空气在流动,在隐秘处的侍女碎步急行,点燃蜡烛
房间中亮起来了,是一间奢华的房间,屋内的人衣着也很奢华,尽管如此,房间中的空气依旧冷冷清清,让人紧张
少女——也就是金奴,不服的挺起胸故作滑稽的说道
“愿您一帆风顺,父皇,啊,应该用’陛下’称呼,因为分隔时间久了,怎样打招呼,金奴已经忘了”
“不必多虑,叫寡人父皇就好了”
父亲文雅大方的点头,对年幼的女儿藏在笑容间的讥讽,掩盖着的撒娇,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父亲,这个在帝国里最高贵的人“天子”——大宋的皇帝,全天下的主人,万民皆顺,他没有被要求“哗众取宠”
金奴有些失望,这时母亲看向了她
如果父亲是皇帝,那么作为金奴母亲的王皇后,当是母仪天下,可是她却无力的卧在床上,不安的看着丈夫,王皇后长时间卧病在床也都是因为父亲。金奴很是心疼
在父亲旁边,精心打扮的贵妃恰好贴近,慕容贵妃,是父亲后宫众多佳丽的一人,据说她是后宫中美女,代替病弱的母亲一手掌控后宫,慕容贵妃对金奴微笑,不过,精心化妆的眼睛却一点也没笑
“陛下可是为了皇后特地来看望的”
金奴傲慢的转过脸去
皇后是来自严谨官僚家的女儿,皇帝是好玩的“风流天子”,年轻时作为“浪子”——游手好闲之人广散艳闻,即位后曾经有一段时间认真的做皇帝的工作,而现在则把国家托付给大臣,尽情的置身于绘画园艺等自己的爱好中
“能看到父皇很高兴,是吧,母后”
借此机会给父母拉近关系也好,金奴的父母关系和好如初也好,在那之前,父皇亲近的宦官杨森入内
“杨森特向公主殿下献上玉兔和青蛙,皆由糖制成,为殿下中秋赏月助兴”
所谓宦官,是指在后宫服侍的阉人。杨森微胖的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双手奉上做滑稽动作的糖工艺品,金奴看也没看一眼
“母后,今晚到父皇宫中参加宴会如何,有戏剧,有舞蹈的表演呢”
慕容贵妃的不满显露出来,王皇后轻轻的微笑了
“这样的话,你和哥哥一同去吧,我的身体实在是不好”
在床台下,作为兄长的桓王子站在柱子后面,他比金奴年长三岁,将来会被立为太子
可是,他软弱无能,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兄长也希望母后一同前去,恳请母后换一些别的药,改变一下心情”
“——说道药的话,贫道倒是从月宫得到了合适的药”
金奴看向那个从未见过的年轻道士,他穿着道服,手持大大的金色拂尘,留着很是别致的胡须,一脸的严肃
“啊,你就是那个叫做林灵素的术士,最近没少给父王奉承了不少‘好处’吧”
皇帝有许多的爱好,他是绘画和书法名家,又喜爱珍奇的动植物,也好收集奇石怪岩,现在又热衷于“道教”——追求着不老不死,羽化登仙的神秘仙术,为此可是没少赏赐这些道士,在这些道士中,皇帝最喜爱的,就是这个道士——“通真达灵元妙先生”林灵素。皇帝责备了女儿
“金奴,林先生和其他的道士可是不一样的,他是货真价实,从天上下凡的仙人,因而也是深谙医术,今天晚上特地请过来为皇后看病”
“正是如此,那么我们首先进行祈祷,再由我开出仙药处方”
金奴挡住了道士的去路
“母后喜爱观音经,你能读吗?”
“道教和佛教是不同的”
林道士锐利的双眼,撇了一下瞪着眼睛的金奴,这是令人恐惧的眼睛。不过,皇帝并没有察觉,为了改变话题,说道
“说起来,这个公主是难产所生,使得皇后信奉高僧,进行祈祷。那个高僧,曾将一句偈语给予这个孩子,不过,到了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什么偈语”
“天有三日,满月辉耀”
慕容贵妃皱了皱眉眉头
“陛下,那可不是什么吉兆啊”
“是这样吗,长老也没说什么不吉利啊,不过……你怎么看,林先生”
“那个僧人害怕引火上身吧,贫道就直说吧,’日’代表天子,三日是则是……”
“那月又是什么呢”
“月所指的是阴,满月之时是十五……说不定指的是十五岁的女子将会危及帝位,这可是大凶之兆啊”
皇帝不安的看着金奴,此时,王皇后立刻吩咐王子
“为你父皇送行,不久,就开始宴会吧”
慕容贵妃婉然的微笑着,扫兴的把手放在皇帝的手臂上
“陛下,回到御殿吧,如果登高赏月,气自然就消失了”
皇帝离开座位,慕容贵妃等人也随之而去
人们走后,金奴用小手轻轻的关上门
低空之中,赤色的满月正在爬升
宽广的房间中,只有金奴和王皇后,金奴伺候母亲床上休息后,静悄悄的爬上窗框,向外眺望,宫殿被高耸的围墙包围着,还看不见月亮,但耳朵可以清楚的听到远处的音乐和笑声,今晚,大家一边赏月,一边举行宴会,金奴还不曾参加过宫中的宴会
“很是热闹啊,但是,也没什么好羡慕的,我喜欢安静”
“金奴,你所说的“骗子”,还记得是在哪里吗?”
“当然,舅父大人”
皇后脸上浮现了笑容,她的哥哥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皇帝也很亲近,现在作为巡察使巡查着各地,是母子两个能指望的人。他帮着皇后寻得有效的药,给了金奴一条小狗
“舅父大人,我听闻你马上要离开了,但愿一帆风顺”
奶妈伺候几人吃饭,皇后的饮食都是奶妈一手操办的。从外面运来的东西,也必定让狗先试毒,这也是叔父的吩咐
舅父说,大臣们为了得宠陪着皇帝进行各种游玩,政治被荒废,还有人上书说应另立新皇后。看着皇帝皇后不和,又有妃子谋求着皇后的位置
“因此说,你的母亲,处在极度的危险当中”
“不要紧,母后,由我来守护,我才不是什么不吉利的孩子”
金奴强打精神,看着很是丰盛的晚餐
“中秋要吃什么呢?”
桌子上和平时一样摆列着素食,母亲是虔诚的佛教徒,发病之后变得更加虔诚
“周围没有月饼啊”
当金奴舔着嘴唇,准备吃饭时,奶妈却用手巾抹着眼泪
“据说后宫其他的妃子,被陛下邀去参加宴会”
“哎,不管了,金奴开吃了”
金奴用双手抱起母亲,银木犀的香味在床帐中散布开来
“今年,那银树开花了,可漂亮了,明天,我陪母亲到庭院散步去吧”
“真是个好孩子”
皇后用纤细的手和善的摸着女儿的头发
“那棵树,是在我成为皇后时栽下的,银木犀,又叫‘七里香’,七里之外,都能闻见它的芬芳”
“七里,是有多远呢?”
“母亲我是从未出过皇宫,也不知道啊”
皇后的眼中泛起泪光,金奴一看情况不妙,赶紧笑了起来
“中秋还是要吃月饼,我去向父皇讨要”
金奴溜出房间。厨房中还有奶妈,其他的侍女都去宴会上帮忙了。看门的小宦官,是金奴要好的玩伴,不知什么时候金奴喜爱的红衣玩偶丢了,奶妈在小宦官的床上发现了,本来要暴揍小宦官一顿,被金奴拦下了
“呀,是我的错,我不小心落在这里的”
宦官多是穷人家的子弟,或者是孤儿,金奴有很多玩具,很是让他们羡慕
要求通过时,小宦官麻利的打开门,什么也不过问,小狗也跟在金奴后面
“你得在房间替我守护母亲大人啊”
小狗一听,就折返了
从皇后的寝宫出来,就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外面很是华丽,树上挂着灯笼,宫殿用七色布做成的假花装饰着,音乐和宴会的气息在空气中流动,盛装打扮的人们快乐的往来着
在人群中,金奴看见了打扮的格外华丽的的慕容贵妃,被一群侍女环绕。
七色的衣服下摆拖曳着,带着镶嵌宝石的首饰,扮做月宫的嫦娥模样,为了表示自己是晚宴的女主人,还特意在发饰上插了一朵大大的红菊,隐藏在树丛中的金奴,听到了侍女们谄媚的声音
“这一朵奇异的红菊,更是映衬了贵妃娘娘的美貌”
“就是就是,但还是金色的菊花是最漂亮的”
金奴的得意的笑着
“那金色的菊花,是母仪天下的象征,能种那样菊花的,只有母亲的庭院”
贵妃们走后,金奴脚步轻快的到了向着父亲的御殿走去
“我要赶到那些妃子之前,得到最好的月饼”
金奴加快了脚步,突然被什么人叫住,回头一看,一个侍女站在柱子前,是“月仙”,这是父亲所赐予的一个名字,一走进,便涌起了强烈的香气
“公主殿下,这边”
“月仙”拿出装有漆器的箱子,里面装着一个刻着美丽家徽图案的月饼
“这是皇帝陛下赐予的,一个意义非凡的月饼,请一定要带给皇后娘娘——”
金奴顿露喜色
“父皇呢?”
“已经入席了,要一起来吗”
满月好像悬挂在御殿的屋顶一般,金奴也是非常想去,不经意间,看了向石阶上行的贵妃一行人一眼
“不行不行,还是要把月饼呈到母亲面前,不能去”
金奴稳稳的抱住箱子,飞快的返回皇后寝宫
“母亲大人,这是从父皇那里讨来的月饼”
皇后强竖起身子,看着金奴红扑扑的脸颊微笑,因为奶妈不在,金奴寻找小刀,费力的用小手切出一大块月饼。
“这大块的,母亲大人吃”
“一会,先给哥哥切一块,让奶妈他们也来吃一些吧”
皇后一边听金奴自言自语,一边慢慢的吃着月饼
“好吃?那就多吃一些,母亲大人也要打起精神”
金奴也为自己准备了一小块,放在碟子上,是蛋黄馅的,小狗也摇着尾巴,扑向撒在地上的残渣
“我去泡茶喽?有舅父大人给的桂花茶”
可是金奴并没有得到回应
盛月饼的碟子摔在地板上,皇后口吐鲜血,倒在床上
皇宫,依旧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赏月宴依旧继续着
只有皇后寝宫被封锁,金奴在后宫的地下室里接受着调查
一群面容恐怖的官员,围着金奴,因为是公主,所以她不会被绑起来,被严刑拷打,可是,金奴握紧裙子,紧紧咬住的嘴唇上,渗着鲜红的血
“这月饼,是那个侍女月仙给的”
金奴,拼命的忍住眼泪
月饼有毒,就连舔了地板上豆馅的小狗也死了
皇后马上从房间中被抬出,永远也不能再见了
“母亲……!”
房间中一片昏暗,谁的脸也看不真切,为什么,父亲和哥哥都不在,金奴恨恨道。一个官员说了
“侍女月仙,今早突然患病,请假回家了”
调查的官员们,像玩偶一样,缄默不言
皇帝疏远皇后,慕容贵妃垂涎着皇后的位子,皇帝被大臣和林灵素所迷惑,被进言皇后可是个不怎么吉利的人,不管“真相”是什么,“朝廷的丑闻”是不存在的
要金奴为此死掉,可以说是平息事端的上上策——不过,年幼的孩子怎么可能毒杀自己的母亲
“那么,该怎么办”
官员们可不是因为寻找那个所谓的“犯人”而感到苦恼,就在这时,悄然无声的地下室门开了,走廊的明灯,好像太阳一样刺着金奴的眼睛,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就站在着光芒之中
“这是——王都尉王大人!”
官员们都礼貌的低下了头,是母亲的哥哥,也是她唯一依靠的舅父,可是,出自那个人的言辞,更是打垮了金奴
“是陛下下达了秘密处理的命令,公主太年幼,她说的话不可信。皇后……是由于生病后太过悲观,自杀而死的,发丧避开佳日,不要让人们感到不安,还有,公主马上出宫,入寺为尼”
“舅父大人”
第一次,金奴叫出声来
“母亲,就是被谋杀的,那毒月饼,是月仙……”
“金奴!宫女月仙,黄昏前就在家中死了,我已经确认过了,今天晚上,不可能在宫中”
很快,金奴被拉入轿子中,离开皇宫。深夜,满月,在天空的最高处闪耀着。
金奴茫然的坐在漆黑的轿子中,叔父透过窗格,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低声私语道
“你得忍耐!先保住性命再说”
他也不知道真相,但是他知道,只要金奴在这宫中,就会有危险
(今天晚上突然返回来,真的是天助啊)
皇帝依旧享受着慕容贵妃奉上的美酒,沉醉在林灵素的幻术中,听闻皇后突然死亡,也没做声,只是默然的将此事交给林灵素处理
金奴被装上小轿子后,顺着高墙掩映的小路,逃离了皇宫
银木犀的香味漂浮在黑暗中。她哭做泪人
(杀死母亲的,到底是谁)
马上,香味消失了,已经置身七里之外了
(我所看见的月仙,究竟是谁)
但是,另外的味道,那股傲慢的香味,飘进了轿子中
“这是在哪,又要去向何方”
“这个围墙的对面是——贵妃的花园”
“这样的话,应该开着那种红色的菊花,谁能帮我摘一朵”
不久,一支红菊从窗子间隙递入
这花,就是慕容贵妃头上装饰的那种红菊,有一种让人成瘾的香味,也是从那“月仙”身上散发出的味道
从皇宫后门出来后,天地忽然宽广了。可夜空明月依旧。小小的公主,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此后,那让人成瘾的红菊花瓣,犹如鲜血般一点点的扩散着
与此同时,满月在西边的荒野上。也一样闪耀着
在月下不声不响赶路的,是一个瘦削的剑客,不年轻,也不年长,那脚步,沉重但从容。
手中,握着一把伴随多年的剑
他,是个逃犯,已经逃了很长时间了。
被青白色的月光照射在脸上,也还是面无表情。唯一的目标不过是这么一直走下去——就像这样,一种无声的意志
只有这一次,他仰望夜空
苍白的月亮,在天空中最高处放着光芒,那清澄的月光中,映射着一张无比怀念的面孔。那张坚毅的脸上,有了希望
继续走着
一群大雁穿过月光
热血,在剑客的胸膛里涌起
我还有能看这轮明月机会呢
一个孤独,没有希望,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连名字也没有的“逃亡者”
(我真的是无罪的吗)
无罪,却被掌权者陷害,仍然被通缉的不幸的人
在这午夜的荒野上,望着明月的那个姿态,不就是我罪的姿态吗?
(不该停下来吗?)
剑客止住脚步,拔出剑来
银色的月光散在刀刃上
下一秒,一刀切向藏在岩石阴影中的刺客。这个刺客不是一个人。剑客又摇摆不定的走了很长一段路,无数的眼睛看着这个男人
“果然还是不行啊”
一个人说道
月光中,无数的剑刃反射着月光,谁的脸也看不清楚
“我们可是从华州一路追过来,这一带可是到处在悬赏抓拿你”
“谁指示你们的?”
每个声音都带着杀气
“你的项上人头值三千贯,另外,那位大人还说,还能提拔我们,闹个禁军将校当当”
“一个小小教头的脑袋,竟然能值那么多钱,我在东京做了什么,上了他老婆不成?”
剑客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于是,又有声音从黑暗处传来
“让道,垃圾们”
隐藏着的人们离开杂树林,为那个男人让路。那个男人敏捷的挡住剑客的去路,低声说道
“你可是杀了上千的要抓捕你的人,那些人的兄弟,朋友都在这,因果报应,你是跑不掉的”
无数刀刃闪闪发亮,在满月的照耀下,倒影在地上
“明天,这里就会多一座墓碑,就是你你罪人王进的墓碑”
剑客手拿的剑鞘,吧嗒,掉在荒野的沙地上
以此为号,这场月下的死斗就开始了
满月之光照耀着一切,在苍茫的月光下,刺客扎在一堆,是一百人,二百人,还是三百人?
剑客向着刺客们的刀刃方向前进,手脚麻利的斩杀挡住去路的敌人,但敌人的数量并没有减少,反而像潮水一般淹没前进的路,剑客的手腕,肩膀,额头都流着血,尽管这样,剑客也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不知不觉,剑客已经杀到了河边
在月光照耀下泛着银光的河流,蜿蜒前行
月光下,河流畔,男人们在持续砍杀着,死的人倒下了,力竭的人也倒下了
急促的呼吸声,刀剑碰撞的声音,脚踩在沙子上的声音一直在继续着,这是永不结束的战场
月光在河面凌乱,波浪在银色中闪耀着
剑客击败敌人,开辟着前进的路——那瘦削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敌人身上
真正的静寂到来了
河畔横尸一片,无人生还
黑暗中,依旧有呼唤某人的声音,但那是风浪的声音也说不定
十年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大宋依然繁荣着,国都东京汴梁充满了烂熟的光辉,然而,政治腐败,朝纲霍乱,内忧外患不断,亡国之种,也开始萌芽
这十年间,光和黑暗交错前进,向着灭亡走去
世间叛乱不断,人们为私欲狂奔着——没人理会黑暗中消失的公主,也没人理会波浪间奔走的剑客
“——史进兄弟!!”
听见招呼的声音吗,年轻人回过头来
太阳闪耀着
天高地广,太阳如火团刺眼的燃烧着,这是夏天
“啊”
年轻人回应着——“九纹龙”史进举着一只手。背后,将水面淹没了的芦苇在清爽的风中摇曳着
招呼他的,是一个鼻子尖有伤的年轻人
“不去吗,史进兄弟,已经开始了”
“拼命三郎”石秀抱着胳膊,扬起的下巴犹如山峰一般。远处传来梁山山脚下打麦的声音,年轻人训练叫喊的声音,枪棒敲击的声音
“林教头的棒法班吗——?”
史进抽出用芦苇叶子做成的小笛,轻轻的吹着
“我就不去了,那个对我来说根本不算‘授业’”
“是这样吗?”
“你平时的伙伴,那个脸色很不好的人怎么了”
“杨雄身体不太好,在房间休息了”
石秀愉快的享受着从湖畔吹来的清风
“感觉有些无聊了?”
史进把小笛扔向波浪间
“咣咣”,枪棒相互撞击的声音在山中回响着,穿过湖面在风中穿梭着
史进和石秀肩并肩站着
“一同前去的话,你就不会感到无聊了”
两个年轻人一起在湖边走着。今天也是“梁山泊”平和的一天
十二世纪初,北宋正是盛世
在中国大陆的东部,山东地区,梁山这个孤峰的山脚下,散步着茫茫的湖沼,大小水路错综复杂于期间,生长着茂盛的芦苇,好像要把外人引向不为人知的深处一般,不过,也并没有什么外人。
梁山山脚下的水洼——正是这“梁山泊”
在那里,聚集着在大宋繁荣的阴影之下产生的人,为首为天下人所称颂的山东“及时雨”宋江,在此领导着各路草莽英雄
年轻的侠客“九纹龙”史进。中秋月下,因侠义之心,被迫烧毁家宅,逃离故土,百转周折,最终入伙梁山
还有挥舞那六十二斤水磨镔铁禅杖,不念经,不参禅的大“花和尚”鲁智深
曾经的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豹子头”林冲
无双的剑客“青面兽”杨志
神算鬼谋的“智多星”吴用
呼风唤雨的叛逆道士“入云龙”公孙胜
打虎壮士——武松
大宋第一神射手“小李广”花荣
手持双板斧,狂暴的“黑旋风”李逵
水之子“浪里白跳”张顺
统率连环马铁骑的“双鞭”呼延灼
在世风日下的时代,众星闪耀,豪杰辈出
江州战
祝家庄战
另外,青州,
华州,
在曾头市接连不断挑战强敌,愈战愈勇的河北俊雄“玉麒麟”卢俊义
武神“大刀”关胜
名震天下的英杰们接连不断的入伙梁山
初代头领晁盖不幸亡于征战,不过,宋江继承其遗志。因宿命而联结的人们,在战斗中相知相遇
“替天行道”
因大义而集结的豪杰们,将在这片浑浊之世开天辟地
聚集在“替天行道”杏黄大旗之下的英雄豪杰,共计一百单八
他们在这水泊梁山安营筑寨,兵多粮足
而在朝廷那边,“宋江等一百零八贼寇,在山东梁山泊横行霸道”——是大宋的“四寇”之一
“九纹龙”史进和“拼命三郎”石秀正是名列这一百零八好汉之中
两个人优哉游哉的去向了湖畔
初夏,是作为水乡的梁山泊最美的季节
天空湛蓝,水草丰盛,湖畔,芦苇和柳树随风摇曳。水中小鱼跳出水面,抓住小鱼的水鸟一飞而散,女人们在岸边洗洗涮涮,穿着肚兜的小孩把小鱼驱赶到水浅的地方。捕鱼归来的父亲的鱼筐里,装满了肥硕的鱼
他们,本是这周遭的百姓,因天灾,苛政,重税,官逼民反,最终逃向梁山泊,在这没有收黑钱的判官,没有剥削的地主
在金沙滩的岸边,“工作”归来的汉子们,正在从船上卸下战利品,船上,粮草堆积如山,亦有牛有猪
这一行人打着“清风山”的旗帜,“锦毛虎”燕顺站在船头,指挥着手下
石秀打了招呼
“大哥,这是大丰收啊”
“可不是,那石河镇的‘蒲千石’素有贪得无厌之名,今日搞了他一手,一打开仓库,你猜怎么着,那么多的物资,今晚可以大宴一场了”
梁山泊的田地有好收成,鱼产也很是丰饶,并且,也通过这种方式来积蓄物资
梁山一百单八将集结不过三年,梁山泊一片和平,保持着独立,屡次击退官军的讨伐,近来也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梁山泊也慢慢积攒着财力兵力。这“黄金三年”,每天继续着
大家丰衣足食,往来皆友人,没有谁能阻止这些美好日子
史进也想对谁打声招呼,就回过头来。一条令人清爽的水平线直到视野尽头,好生一幅美丽,宁静的景观。
史进也尽情的享受着着晴空的风,偶然,他感到了什么东西在嗔怪似的
拂水而过的风令人身心愉悦
褪去上衣,史进身上那腾空而起的龙在初夏的阳光中闪耀着,这“九纹龙”的绰号正是来自他身上九条龙的刺青,这刺青是他的父亲在他十五岁母亲病故的那年专请有名的刺绣师刺出的,历时半年。史家养不起教授史进武艺的那些云游武术家,史太公也是因为史进一味专注练武感到悲观,落下了病。没几年后,史太公就去世了。
虽然如此,史进也并未太过悲伤,这大概是因为他与生俱来的性格和身为习武之人的气魄使然
“不练了,歇息一会”
史进在树荫的石头下坐下了
放眼望去,士兵们都满腔热血的挥舞着棍棒
“一个能打的也没有吗?”
史进心里,武艺是排在首位的,他追求强大,不是领军破敌的那种强大。自己武艺能高明到什么地步,谁又是最能打的,这才是史进关心的
入伙梁山的汉子们,那都得会两手功夫。这是梁山好汉的基本要求。因为不知道官军什么时候过来讨伐,他们来了,得干跑他们啊。这其中的一些年轻人成为梁山军队的中坚力量,第一个训练他们的,是“豹子头”林冲——曾经在大宋的禁军中担任枪棒教头的男人
枪棒,是大宋第一的武器,是远超其他兵器的
梁山的汉子们,最开始是在林冲那里学习枪棒功夫,这之后,就会到“金枪手”徐宁——曾经的禁军金枪班的教头——学习枪术。如果年轻又有些功夫,就可以接受步兵训练,成为军人,若是会弓术就会加入“小李广”花荣的部队,特意选出其中的佼佼者成为骑兵,由“病尉迟”孙立和“井木犴”郝思文来传授马上战斗的技术,然后再分配到各部队
虽然有很多头领带领练兵,但是士兵们最为崇敬的“师父”,只有“豹子头”林冲
林冲有两员副将:“病大虫”薛永和“打虎将”李忠。薛勇出身武术世家,功夫了得。李忠也是习武之人,以前还教过史进棒法,也有林冲麾下“白衣兵”的身法。所谓“白衣兵”是专挑擅使枪棒的士兵组建而成的,他们对棒的打法,手脚的位置,都很精通
上百士兵齐挥棍棒的场面很是壮观,史进看的也是入了神
林冲教授的棒法很基础,但不管是多么基本的简单招式,林冲都能表现出那种勇壮之美,几招连下来就如行云流水一样轻松自如
在士兵们心中,林冲那可是神一般的存在,他们都卖着力气的模仿林教头,可单是这样,还是不够的。李忠和薛永拍着士兵肩膀,把他们按照水平分成三组
这就算完成了士兵的“选拔考试”,二等三等的士兵们被分到各个步兵部队,在各个头领的带领下,进入实战的“最终训练”,一等的士兵是有望成为军中的小头目的,这其中很多人都是老兵,积累了不少战斗经验,他们对自己的武艺很自信
不知不觉,太阳倾斜下去了,黄昏的云彩开始在天空闪耀
“那么——”
薛永把大家集结在林冲面前
“现在开始模拟实战训练,一个接一个上前”
壮汉们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难道林教头要出手了?”
汉子们兴奋的结结巴巴
“豹子头”林冲手持棍子站在他们面前
单是这么站着,就很彰显林教头干净利落的身段
首先,一个对自己有信心的后生上前,出拳要攻正面,只一下,就被打了下去,又有个人上前,只是轻碰一下,就下来了。又有个大汉上前,倒是能吃下两三棒,不过如此。没有人能坚持到最后
林冲认真的战斗着,淡然的取得胜利,他也试了了二等,三等班,即便败者怎么向下滚落,也没人会笑。挑战林冲,虽败犹荣
在炫目的晚霞中,只有木棒敲击传出的清脆声响
不久,金色的星星闪烁在地平线上
跟全体都比试过后,林冲轻轻的行了个礼,并从其中挑选几人作为自己的亲兵。林冲麾下的白衣军,是梁山泊年轻人向往的部队,向林冲讨教时,无论是谁林冲会悉心指导他们
就在林冲要离开时,一个男人出现在林冲面前
正是史进
薛永想要说什么,被李忠阻止了
史进举起棍子站了起来
然后,当和对峙的林冲对视的时候,史进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刺痛、、
下一瞬间,林冲的棒子猛的袭来,击中前胸,史进硬扛下了,不过,当被第二棒击中时,史进已经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要倒,第三下,史进躲过去了。
以前,史进可是擅长十八般兵器,可以说是梁山泊数一数二的高手。那朝气蓬勃的九条龙正是他擅长多家武艺的象征,这是他融会贯通各门武艺的结果
且说这林冲,无论对面如何,他是一点也不乱,冷静的预判着对手的下一步行动,就这样,史进有些招架不住,,不能发挥自己所长,一直被动防守
李忠嘟囔道
“这史大郎果然有些手段”
薛永的表情有些奇怪
“那还不是正在被打压”
“这世上有几人能把林教头逼得如此凌厉,呀,坏了坏了,大郎出破绽了”
史进急于取胜,他把棒子向上甩去,用力一棒。那林冲又怎能是等闲之辈,林冲接下了他这一棒,他的动作轻快,史进完全没有突破的机会,林冲向下一踏,棒子就沉吟起来,下一步就是——刹那间,史进条件反射的使出了“那一招”
但见出手之棒,犹如箭一般袭向林冲前胸,林冲把棒子一转,史进的棒子稍微减了些气势向着林冲侧腹部袭来,林冲一点也不慌,往后一个大撤步,只见林冲向着史进鸠尾(腹部上边那一部分,亲生经历,打下去巨疼)处猛地攻了过去
喘不上气了
眼前一片金星,史进倒在地下,看着那血色一般的晚霞
史进一睁眼,发现自己在“神医”安道全的医务室
梁山泊的医院是一个很大的建筑,草药的气味甚至已经渗透到了柱子里。史进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肚子疼得厉害,呼吸也有些困难
在旁边的椅子上,林冲也在接受治疗
安道全注意到了史进醒来,盯着史进说
“你得谢谢林教头,要不是他,你早凉了”
安道全在林冲被史进打中的侧腹部贴了膏药,缠了绷带
“肋骨有裂痕,得静养半个月”
听了这话,林冲依然泰然自若,他把脸转向林冲,小声说道
“——‘夕阳流星’”
史进起身看向林冲
“你知道这招?”
“我只见过一次,在东京的禁军校场”
史进突然觉得很相似
他面前的林冲和“那个人”,不是外表,而是某种东西非常相似
“史进,我且问你,你是怎么会这一招”
对于林冲的提问,史进不禁在记忆中眩晕
(已经十年了吗)
沉浸在记忆中,史进不禁愕然
(怎么就忘了呢)
那个人
那个满月的夜晚
月亮照耀着梁山
“王进教头曾经是我的师父,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九纹龙”
这是史进的真心话,林冲静静的点点头,对于“王进”之名,林冲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王教头不是被定为罪人了吗?”
“我知道,我曾救下因为悬赏通缉而逃命的王师父,把他藏在家中,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是这样啊”
林冲把安道全煮好的药汤端到嘴边,这热气腾腾的汤药也让林冲想起了往事,他语调自然的说道
“王教头的棒法自成一派,由于没有接班人,我还以为王氏棒法就此断绝了,不成想今天又见到了‘夕阳流星’,你是他的继承人吗?”
“不是,我也不过是学到了一些技巧而已”
说话这档,听见门外传来了意想不到的人的声音,林冲和史进向门看去
“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不可思议的缘分啊”
不知不觉,宋江来了,手上提着个水果篮,大概是探病的礼物
“那王教头,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宋江坐在椅子上,向林冲问道
“他和我一样是禁军的枪棒教头,不知怎么的,惹了我们上司,也就是那禁军的太尉高俅,王教头觉得事情不妙,就逃了出来,高俅更加恨他,还故意捏造罪状,悬赏通缉他”
王进被高俅的爪牙严密的监视,帮着他逃跑的是林冲的师父,后来成为林冲老丈人的张澈教头,张教头很是惋惜王进的枪棒武艺
“在这之后……又怎么样了?”
几年之后,谁也没想到林冲也陷入了同样的境遇,当年他还觉得带着老母逃跑的王进很可怜,可没成想没有逃亡的自己却失去了一切
尽管这样,林冲还是为王进平安无事感到高兴
“大郎,王教头后来怎么样了?”
“他当时藏在我的家中,但是后来缉拿文书到了,他不想给我找来麻烦,就离开了”
宋江好像深受感动
“你去找王进先生,把他拉上我们梁山如何?”
宋江吩咐手下去叫“石将军”石勇,很快,石勇和吴用就到了
“石将军”石勇——位列梁山泊第九十九位,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赏金猎人,为了获得高额的赏金,至今手上还有全国通缉犯的名册
“众所周知,王进可是很值钱的”
石勇是个沉默寡语的男子,但是他带来的情报却各种各样,甚是详细,史进看了看他手上拿的几张通缉令,有些写着“被捕”,有些写着“已死”
“怎么,你也想要抓捕我师父?”
“我可是从来不抓“无罪之人”的”
“你什么意思?”
“因为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被高俅记恨,还要给他捏造罪名”
“师父啊”
史进差点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表达
王进瘦削的背影,就消失在荒野间,谁又清楚他背负着什么呢
所以史进至今没有跟任何人谈起王进
可是,这梁山泊,宋江,林冲,却好像知道师父的苦衷一样
史进想起了离别之际王进的脸孔
一直躲避重金悬赏的王进到底犯了什么罪,史进也没有问过,王进也没有说过,就在史进送别王进离开史家庄的时候,王进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这通缉令上的罪状就是扯淡,师父跟我说过,你们知道师父怎么说的吗?”
所有人都在等待史进的下一句话
“师父告诉我,说‘这就是被无赖盯上了’”
宋江似乎明白了,而林冲微微垂下双眼
“那个‘无赖’,就是……
就是当今圣上的宠臣,禁军的首领“高俅大人”,那厮本是东京的一个泼皮无赖,这个公明哥哥也是知道的,他擅长踢毬,正合着那“风流天子”心意。以前那厮还是个泼皮的时候,曾带着手下几个无赖当街欺负一个老人,被我师父撞见,为了制止,就揍了这“高毬”一顿,不成想这厮日后成了太尉,一看手下禁军官员,看见有我师父,就想着报当年的仇,报复一下,在高俅上任第一天时,那时师父身体有病,请了病假,这厮就以怠慢职务为借口要杀人,
就是这样”
宋江吓了一跳
史进屏住呼吸,倾听着窗外的虫鸣声
“是的,就是这么点破事”
夜半,窗外蝉鸣
叫了一会,声音中断了,接着传来湖畔海浪的声音
石勇不仅有官员的通缉名录,还有多年来收集到的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
“王进的消息,在十年前就断绝了,我在当赏金猎人的那阵,也听说王进在中秋之夜和百名刺客战斗,遇害身亡”
“我不相信,凭借师父的能耐,他肯定还活着”
石勇把通缉文书放下,又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册子,这上面写的是一些未处理的事,不可思议的事,往来全国的“可疑人物”的信息
虽然名字和相貌都会改变,但只要把这些小情报整理好,就能发现点东西。石勇在这么多的情报中发现一个男人
“从几年前开始,有个人在少林寺教授武术,有传闻说他来历不明”
“少林寺啊——在河南,离华州很近”
少林寺自古以来是因武术而闻名的古刹,能在那里教僧人们武艺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没错,那就是他了”
史进从床上跳起来,顺手超起旁边的棍子,这时,吴用止住了他
“等会,你忘了你也是个通缉犯了吗,咱们得准备准备,安排好同行的伙伴,也好有个照应”
“那就麻烦吴学究了”
那声音,被空中绽放的烟花声掩盖了
梁山上,凌振放起了烟花,这是最近刚刚改良的新型烟花
宋江等人靠到床边,吴用数了数空中大花的颜色
“凌振说要做“七彩烟花”,这才三四种颜色”
尽管如此,梁山的夜空不断上升,被那耀眼的光芒填满
烟花停罢,吴用回头一看,史进已经不见了
林冲看向门的方向
夜风,正慢慢吹着敞开的门
史进驾着小船,在星空下穿过湖泊
岸边有个小酒肆,房檐的灯笼下,有个脸色难看的汉子正在挥着团扇
“张青兄弟,智深师傅在不在”
汉子用团扇指了指后面
“你悠着点,他不太高兴”
这湖边的酒馆,是“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两人为梁山泊开的,凉风吹过的庭院中也有桌子
史进的好友破戒僧人鲁智深站在那里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他心爱的六十二斤大禅杖,在他的脚下,张青的宠物兔子吃下一口青菜
“可是很少看见师傅一个人喝闷酒”
史进一出声,鲁智深就把空酒壶放在桌上
“喝闷酒?哎”
张青又新上了一坛酒,鲁智深也没招呼史进,史进拉把椅子,随意的坐下了
“我说你在这喝了多少酒啊,兄弟我要远处走一遭,本想请师傅一同前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史进所言,鲁智深眼睛盯着桌子上的信,那是一张皱巴巴,已经脏了的信。
“哦?师傅也会写字?”
“洒家写的字还有人夸奖过呢”
“兄弟我服了”
鲁智深挠了挠,把放在桌子上的信揣进怀里
“真不巧,洒家也要出远门”
“要是西边的话,咱就一起走吧”
“对不住了,洒家是急事,得坐船去”
正要问去哪里时——史进注意到梁山那边有一只船正向酒肆驶来,是吴用和朱武派来的“追兵”吧
“这样吗,师傅,祝您旅途平安”
史进从马厩中胡乱的牵出一匹马,闪身上马,向西奔去,辽阔的天空下,道路连绵不断的展开了
史进的身体好似恢复青春一般,似乎感受到了十几岁时吹过的风。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为了追求更广阔的世界而离开少华山的时候
“师父,我来了!!”
史进的声音响彻云霄
“啊……他走了。”
张青拿着钱包追了过去,但史进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道的另一边。
“连盘缠都没带就去了。”
鲁智深一把抓住了蓝色的钱包。把钱包塞进怀里,喝完剩下的酒站了起来。
“师傅,你去哪里?”
鲁智深扛着禅杖走出了店。星空染着湖水。
“搞事情去——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跟着史进而来的是薛永和李忠。他们去探望林冲和史进时,在那里受吴用之托把史进带回来。但当他们抵达张青的店时,史进早就不在了,甚至鲁智深也走了。
薛永看着路的另一边,向李忠询问了他今天一直在想的事情。
“李忠啊,你说好的师父是什么样的师父?”
“为什么要问我这种事?”
虽然李忠没有做答,但薛永总归是有一点感觉的,李忠也曾想自己开个武馆,可是现在却成了林冲的副将,他很明白自己水平有限
“好的师父,会让徒弟“超越界限”,让徒弟达到自己达不到的高度”
李忠扶着有些疼得腰
梁山上繁星闪烁
“但是总有人会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认为是极限的地方冲去,这样的·人,会超越师父达到什么样的境界?”
李忠向着岸边的船走去
“徒弟也好,师父也好,都会很不容易吧”
他睁开眼睛,又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这又是哪?)
史进揉了揉惺忪睡眼。推开吊顶,站起身来,想起来自己找了个小旅馆歇息下了。
(想起来了)
史进离开了长久居住的梁山泊,一人向西——奔着少林寺去了。
史进打开窗,吸入清晨的空气。
街边的旅馆早上开门开的早。面向的店面前,有很多游子单的身影,也是一番车水马龙的景象。房间下方的厨房里飘来一股香喷喷的油味。拉面的声音也很吵。
“这种风的味道,已经好久不见了。”
宋代的行政划分首先是“路”。史进很早就驰行在了广为人知的“京东西路”。由于西边是具有警备森严的都城东京开封的“京畿道路”,所以特地避开北边走的“西北西路”。
梁山泊的东西两侧风景差距很大。
山东有很多岩山,山清水秀。往西走,大地变得干涸,会有沙尘暴吹来。
由于农田中有很多建设在江边高地的梯田,人们的衣着打扮也非常朴素。还有很多村民赶着家畜。
这是一场自由自在的旅行。史进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有时早上也和一群陌生人喝酒,也会和一些人发生争执。虽然这样,但路上一切都很愉快,但进入“京西北路”时,情况却有所不同。
“京西北路”是西京河南——古都洛阳所在的府。
虽然史进的故乡在更西边以京兆府、长安为中心的“永兴军路”,但这一代早已形成了类似的风土人情。方言的口音,吃饭的口味,甚至刮过的干燥的风都让人怀念。
(哎呀,遇上麻烦了。)
史进没盘缠了。他的钱都在梁山泊,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隔夜财的男人。盘缠都花在了一路吃喝和酒水上,又受旅馆的店家劝诱,昨天晚上还赌了两把。
还是在梁山泊的感觉好啊,这的浊酒喝的他脑壳疼。
史进洗了脸,想吃点素面,就走到饭厅
“过来,先把住宿费结了”
“多少钱”
史进大口大口的吃着端上来的面条
“我可没钱了”
“你说啥”
“没什么”
在店小二的招呼下,店家掌柜板着脸过来了
“你说你没钱,还在这吃的这么爽”
“还是托您的福雇了个好厨子,看您生意兴隆,挺好挺好”
“这几天,吃霸王餐的人可是不少,生意是真好”
“怎么还有这么过分的家伙!”
“少废话,给钱,不给钱就把马棚子里你那匹瘦马给我”
“那马可值钱了,你打算找我多少钱”
“那么瘦的马,你还敢管我要钱,你说说你,昨天晚上的餐费,住宿费,还有酒钱,再加上你打碎的盘子,毁坏的窗户,你说说得多少钱”
“这样啊,那我就不管你要钱了,那马便算作你的了”
史进吃完面,背着小包袱出了客栈,向马棚子里一看,只看见一个小和尚正在给马喂草料
“真是辛苦你了”
告别之前的马后,史进沿街向西行
“这么走,也挺舒服”
外面是铺满黄沙的街道。路旁种着高耸的树,形成的树荫正好保护着旅人不受阳光的侵袭。
史进一边扛着棒子,一边背着小包袱,走在街道上。
这一路上都是干涸的黄土。
在被太阳晒得沸沸扬扬的烈日下,道路蜿蜒曲折地向前蔓延
今天太阳也很刺眼,没走多久,嗓子就已经干了。虽然路上有店家,但是没有钱。也没有水井或看起来能喝口水的河。史进一边嚼着干枯的酸叶茎,一边耐心地走着。
(总会有办法的。)
在正午后,史进在远方找到了茶座。
绿色的小旗在风中摇晃,好像招手一般。
店面出乎意料的大,二楼的房间已经坐满了,酒馆的桌子也已经占满了一半左右,看了看,都是当地的居民,但是奇怪的是,他们大多是道士,或者打扮成“道士“的样子
(那么这里也开始传播“道教”了?)
道教以中国神仙思想为基础的神秘宗教,据说如果坚持修行就能成为长生不老的仙人,由此抓住了人心。近年来,皇帝沉溺于神仙修行,也成为了道士林灵素的信徒。所以全国各处都优待了道士,而官吏和掌权者也为了出人头地而毅然入了道教。
(我们的公孙先生要是知道了,不得气死)
史进坐在靠边的窗户的座位上。
由皇帝发起的道教之乱将大臣、官吏、富人一起卷入,现在扩散到了平民和乞丐当中。在路上,他亲眼目睹了道教的发展状况。成为道士就不会有温饱吃穿问题,乞丐都要扮成道士要饭,而自己置身事外。戴着黑头巾进内。这里谁都能拿钱买饭。既能喝酒,戒律也不像佛教那样严格。
实际上,聚集在店里的道士们也在桌子上摆满了酒肉。
史进自己也点了肉和酒。道士们喧哗地叙说道教是多么多么好。
“总之,人还是得活着的时候享福。死后到极乐世界有什么东西。是有酒,还是有美女?”
史进望着窗外,喝着冰镇的酒。
(如果真这样的话,智深师傅可是糟了罪了)
史进几杯酒下肚,道士们依然在那里吹嘘着。
“听说,已经有七个高僧拒绝改宗,拄着拐杖祭拜,大概是奔着喜庆的极乐世界去了吧。”
对于下流的笑声,史进冷眼旁观。
他不由自主地放下杯子,一个年轻的尼姑进了店。是个二十多岁的美丽尼姑,身材苗条。即使在灰色僧衣之上,也能窥见丰满的胸部。
就在这时,喝醉的道士缠着尼姑。
“好漂亮的尼姑啊!要是长着长发,穿着道服就更合适了。喂,咱们给她换换衣服吧。”
尼姑的眼睛发着锐利的寒光。史进把棒子横到道士与尼姑之间。
“打住,你们丢不丢人。”
果然不出所料,很快就吵了起来。对方仗着数量,还喝了酒。气势汹汹地向史进扑去,但胜负仅瞬时就已见分晓。史进用棒子揍昏了十几个道士。最后一个人站在尼姑旁边,呆呆地望着同伴的倒地。就在史进与尼姑的视线交汇的一瞬间,这个道士被尼姑的念珠打破额头,赶紧溜了。
“彼此彼此。”
“谢谢你的好意。”
尼姑拿起倒在地上道士的衣服,擦了擦念珠上的血
“不用客气”
“我对管闲事没什么兴趣,不过你要是尼姑的话,对寺院应该很了解吧,请问少林寺怎么走?”
“你还是问别人吧,我有些赶时间,真的对不起”
店里的骚乱无人理会,店家好像也找地方躲起来了,这尼姑也自顾自的走到柜台前,把手中的葫芦装满酒,自己也用大杓盛了一杯酒喝,然后打算离开
史进喊了一声
“那尼姑站住,我且问你,你多大了”
“谢谢你出手相助。”
尼姑头也没回的飘了出去。
“尼姑尼姑。”
史进也学着尼姑往葫芦里装了酒。一不下心把道士们的饭菜打翻在地。正想就这样离开的时候,柜子里传来了声音。
“客官,留步……”
打开柜子一看,只见店老板正抱装钱的箱子躲在里面。
“二十人份的酒钱、碎掉的碟子和这店的修理费用……”
“你自己承担吧。”
说完史进啪的一声关上柜子,上上门闩。他在店里翻了翻地上道士的口袋,但是谁也没有带钱包。
“原来如此,确实以‘吃霸王餐的’居多。”
史进拿起棍子,看了看抱着钱箱的店主人所在的柜子。
“还是掌柜的借我点吧。”
史进把手放到柜子的门上的时候,突然有个男人走了进来。
“不行啊,史大郎,这可是严令禁止的。”
回头向那熟悉声音的方向看去,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和一条狗。
“薛永。”
“病大虫”薛永把主人从柜子里上放了出来,替史进付了钱。在薛永为那“二十人份的酒钱”讨价还价时,史进匆匆走出了店门。太白跟在后面。薛永也紧跟着向史进道了歉。
“对不起。朱军师说大郎是个执拗的人,要我悄悄跟着不要被你发现。到了“京西北路”盘缠就完了,这个时候要我出面帮忙……”
“真不愧是‘神机军师’。快回去替我夸夸他。”
“……我是洛阳人,所以也可以带路。这条路绕远。”
史进连头也不回地走着。
“你看,我这还有票据。可以在店里拿些盘缠。”
当梁山泊好汉在“工作”时,梁山泊在各处的“店”会供应好汉们马匹盘缠。但是,没有票据的“好汉”是不能帮助的。最近,冒充“梁山泊好汉”的人越来越多,负责此事的“扑天雕”李应的管制也变得更加严格了。即使是真正的“梁山好汉”没有票据也绝不帮忙
“大郎,你的路费怕是早就没了吧”
薛永拿出一个有分量的包裹要给史进。史进停下脚步,接下包裹,扔进附近的水井。
薛永连忙伸手去救,但为时已晚,那包裹掉进了深深的井底。
“没钱,不住店不就得了。”
“你这又是为何?”
“因为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师父。”
“不过,今天连伙食费也没了,晚上要去露宿吗?”
“我说你就这么点钱吗?”
薛永指了指身后的井。
“钱包也在那里。”
两人一声不吭的走在荒野的街道上。薛永窥视着史进的脸。
“你生气了吗?”
“没有。”
“啊,那我把这个卖了。”
薛永从脖子上拿下翡翠护身符。这是他从小就带在身上的护符。薛永一家没落,唯一的遗物就只有这个了。
“你还是收起来吧。”
史进说完,又开始走起来了。太阳火辣辣的晒着。
薛永为了缓和尴尬的沉默,向走在前面的史进搭话。
“我很快就知道大郎的下落了……旅客名册上有你的名字,我没想到你还敢用“本名”旅行。”
梁山泊的好汉,在大宋朝廷看来是“通缉犯”。因工作而外出时,通常使用假名。
“大郎,你没写“梁山泊”吧?”
“我不是笨蛋。”
的确,旅客住宿手册上写着“华阴县史进”。
(真是个直率的人啊)
已经进入河南境内。没有人知道“史家庄的史大郎”“少华山的九纹龙”。
(果然,我还是跟不上)
薛永不能放下他不管,加快了步伐。这时,史进突然转过身来。
“哎,如果是坏人就好了”
“呃?”
“从坏家伙那里抢一手不就行了?”
说着,史进跑了起来。
“救人赚盘缠,一石二鸟!”
荒野上停着一辆双轮马车。
一个身着昂贵彩衣的女子,驾着那车,在座椅前还垂下了青紫色的纱幕。在尽是沙土和枯树的荒凉景色中,仿佛是开着的一团鲜花。另外,在马车周围还围了十多名身穿青衣的侍女。
“无礼之徒,退下!”
虽然所有的人都手持剑,但都是年轻而美丽的姑娘。她们的目光被定格在两个暴徒身上。他们蒙面遮住脸,高个子的手持大鉞,矮个子的手持锐剑。两人看起来有点能耐。一点一点地拉近和马车的距离。
此时,史进他们冲了过来。侍女们向他们求助。
“请救救我们!他们是劫匪啊!”
“交给我吧。”
马车里,是有钱的贵妇人吧。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粗心大意,的在荒野旅行。如果帮她们一手,还可以盼些酬谢金。
身材矮小的人马上就砍向了史进。他身体灵活,看来也是练过两下的。
(还年轻呢,看来是“第一次工作”吗?)
虽然练过两下子,可他还是经验不足。不过,弥补那个的,是充满执念的杀气。但他并不是史进的对手。史进拍了一下他手,剑就掉了下去,本打算再给他肚子一下。另一个暴徒从侧面迅速地跳出来,用大鉞一击将棒子断掉。虽说是木棒,但它是最坚硬的橡木制成。只是闪了一下棒子就断了,胸前也感到了冲击。他的力气真的很大。
“接着!”
那个最年轻的侍女猛地把自己的剑投了出去。史进在空中接住,身子向后一退。此时薛永也跟上了上来。
史进冲着薛永说。
“那个小的就交给你了!”
史进手持侍女的剑,与暴徒的鉞对峙。本以为剑是那侍女拿来装装样子的,不过纤细的外表只是装饰,那是一把很有分量的真剑。
身材矮小的歹徒也捡起掉落的剑,再次逼近马车。薛永在他面前挡了下来。
在史进他们与暴徒们战斗的时候,守着马车侍女们逃走了。把剑扔给史进的那个侍女跳上御座,狠狠地鞭打白马。马猛地跑起来。薛永挡住了追赶马车的劫匪。太白也加入主人的行列,咬着那暴徒的上衣不放。
“对方不是女人吗?你们不要欺负弱者。”
“欺负弱者? !”
“劫匪”大声怒吼后,拿下遮着脸的黑布。
眼前是一个看着十五六岁的少女,面容精致的好像人偶一般
此时,史进向那大个子劫匪的胸口斩去,被那人的钺柄挡下了,但还是划破了上衣,露出白花花的胸口
“是个女人?”
回应史进惊奇的是那个小个子劫匪
“够了!”
少女眉毛上扬,指着薛永
“都怪你,坏了我们大事,她们可都是极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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