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闲人5

一排门市门口的不远处，有一团卫生纸安静地躺在地上。魏离用夹子夹起它，扔进了簸箕。他刚迈脚走了两步离开原地，就听见身后瓷器砸地破裂的声音。他转过身，低头看见地上裂开的花盆，然后猛然抬头向上看，但是没有人，只发现三楼的窗户是开着的。有人听到响声，纷纷围了过来。一个大爷说道：“小伙子没事儿吧？”“对啊，没事儿吧？”其他人也附和道。魏离收回目光，看向大爷，笑道：“没事儿。”“没事儿就好。”大爷用手指着三楼的窗户，继续说着，“这就是一熊孩子闹的，经常往下扔东西。这不，今天早上还向窗外倒了一盆子水，淋了一个扫街的一身。你说这么冷的天，水还是凉的哇。老头脾气好，没跟他计较，就离开了。”魏离听大爷说完，问道：“这孩子不上学吗？他们家大人不管吗？”大爷拍拍腿说：“上啊！这不听说是因为跟班里同学打架，然后被勒令回家反省一个礼拜嘛！
至于他们家大人，我们给说了好多次了，但是一直没用，他们就只会道歉，还总是说：‘还是个孩子。’，让我们不要一般计较。大家都邻里邻居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好逼得太紧。”魏离又抬头看了看三楼，然后对周围的人说：“麻烦大家帮我看一下工具。还有，一会儿楼上再扔东西下来的话，大家一定要接住哦。”说罢，双手分开人群，朝楼上走去。
魏离上楼，来到三楼，只看见一扇门。他心想，应该是这家。他用手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人来开。魏离手放在门上：“可惜这门了。”魏离后退到墙边，然后侧身，接着猛然冲向门，用力撞了上去。“嘭”一声响，门还是没开。魏离再退，再撞上去。这次，门开了。魏离顺势进来，看见一个男孩举着扫把对着自己。魏离笑了笑，摆了摆手：“你好！”男孩回道：“滚蛋！”魏离飞脚踢开扫把，然后上前抓住他的后衣领子，朝窗户边走去。男孩被拖着走，一边拍打魏离，一边喊着：“放开我！”魏离走到窗户边，伸头探出窗户朝下看。大爷听道男孩的喊叫声，着急地对魏离挥挥手：“小伙子，别冲动啊！”魏离缩回脑袋，低头看着男孩：“你很喜欢扔东西对吧？嗯？”然后猛然另一只手抓住男孩的一条腿，提起将他扔了出去。魏离再看向楼底下，男孩被众人接住，正在号陶大哭。
魏离双手揣进口袋，转身离开房间。刚跨出门口，他又转身回来，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对着壶嘴就喝了起来。等到喝光了水，才放下茶壶，长出了一口气，说声：“好了，不渴了。”然后慢悠悠地下楼。魏离出了楼门，就看见一辆警车停在路边。人们说道：“他出来了。”一位女警官分开人群朝魏离走来，看了一会儿，挥手敬个礼，接着问道：“是你把孩子扔下来的？”魏离点点头。女警官愣了一下：“这么爽快？”魏离摊开双手说：“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你家玩笑这么开的？”女警有些生气。“呦，还真是！上小学的时候我就经常这么玩，不过我是在六楼。”魏离露出怀念的神情。“你！”女警瞪起了好看的眼睛，然后抓住魏离的胳膊，“跟我回警局一趟。”“还有我的工具呢！”魏离被拽着跟上。
警局审讯室里，魏离和两位警官隔着桌子坐着。“姓名。”“魏离。”“年龄。”魏离翻着眼，斜四十五度抬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大概……20吧？”做笔录的警官笑着说：“这还用想？还‘大概’？你看着都快30了吧？”魏离无辜地说：“是你们问我年龄的，结果我说了你又不信。”“好了，住哪儿？”问话的警官接着问道。魏离抬头挺胸：“在下不才，四海为家。”警官冷笑道：“挺有气势哈？一个‘四海为家’的人，哪儿来的扫大街工具？老实说！”魏离说：“我看见路边放着，旁边又没人看着，就拿着玩去了。”“拿谁的？”“报告，我请求上厕所。”“憋着。”“报告，憋不住。”“你有本事就原地解决！”“哦。”魏离低下了头，一会儿抬头道：“爽！舒服多了。”两个警官瞪大了眼，同时低头往下看，只见魏离下面雪白的地板上有一滩淡黄色液体，然后怒视道：
“你恶心不？”魏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哈，刚才水喝多了。”
审讯室外面，抓魏离来的女警官在给大爷和孩子父母做着笔录。“警察同志，你们可一定要伸张正义啊！”孩子的父亲激动地说道，母亲则抱着孩子，抹着眼泪。“那您是接受调解，还是提起诉讼？”女警官问道。“告他，我要他坐牢，敢这么对我儿子！”男孩的父亲拍着桌子说道。“我理解您的心情，可是您先冷静下来。如果您要提起诉讼，那么有目击证人作证，他的证词是可以当做证据的。但是对方律师可以辨诉说人犯态度良好，再加上并没有对孩子造成直接身体伤害和恶劣后果，更重要的是他是当着众人的面，并且提前说明自己的行为后才发生这件事的，其故意伤害未成年人犯罪目的不成立，顶多算得上恐吓，造成精神损失。法院可能会鉴于这几方面综合考虑，也判不了他几年。而且你打官司还要花钱，比如请律师等等。如果对方的律师咬定开玩笑一说，到时候两方扯皮，很耗精力和时间的。
所以，我建议您协调解决，毕竟您孩子现在还好好的，可是一旦把对方逼急了，说不定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要知道，对方可是个无赖流浪汉，还有打架斗殴的前科。虽然有法律制裁，可您要知道，法律制裁的是已经发生的犯罪事实。‘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句老话，想必您也是知道的。”女警官说道。男人低头沉思一会，接着扭头看向旁边的女人和孩子。孩子已经睡着，女人摸了摸孩子的脸，红着眼朝男人摇摇头：“算了吧。”男人对女警官不甘心道：“那我儿子就白被吓了？”女警官耐心道：“根据治安管理条例，我们有权对他作出拘留七天的处罚。您不妨想想，他要是晚走几步，你们一家人身上可能就要吃人命官司了。虽说未成年人失手杀人不至于判死刑，但是你想想社会将如何对待一个手上有人命的孩子呢？里面那个人差点被砸，也是一时气急才做出那事。您说，您要是被砸了，能有好脸色吗？
”男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又说：“可是，他也不能那样对待我儿子吧？”女警官继续说道：“做父母的，看见孩子被扔下楼，十分生气乃至愤怒是可以理解的。其实他也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提前说自己要扔孩子，还又故意把孩子往人多的地方扔，大概就是想小小戏弄一下他，您说是吧？您就当孩子玩了一次情景互动式蹦极，然后等孩子醒来后告诉他这是一个测胆量的小游戏，是为了考验他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然后您呢再多多陪陪孩子，孩子心理上就迈过这个坎儿了。我们呢，把那家伙再好好关上几天，教育教育。您看，这样解决这件事，您满意吗？”男人笑了笑：“好，就听你的，我们不追究了。可是再有下次，我们就真的不答应了。”女警也笑道：“您放心，再有下次，我们也不会答应的。”然后将笔录递给一行人，说道：“来，麻烦您几位都签一下字，然后就可以走了。
”“好。”几人依次签了字，然后一起离开了。
女警将签了字的口录交给一旁的同事，然后打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她问道：“审得怎么样了？”问话的警察有些无奈地说：“这是什么人啊？啥也问不出来就算了，还真的‘就地解决’了！完全一个无赖嘛！”“别抱怨啦，学府路辖区的同事已经领教过他的厉害了，毕竟这家伙可是直接在人家那里‘放大招’了呢。他们所里还直接换了一把审讯椅。”女警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笔录拿来我看看，你们先出去休息一下吧。”“好。”两个警官将笔录递给女警，然后起身离开。女警接过笔录浏览，然后开口说道：“跟上次我在学府路辖区派出所里看到的个人信息一样。”她抬头看向魏离，魏离朝她一笑：“当然了，我可是新时代好青年。”“好青年会扔一个孩子？”女警反问道。“你见过会杀人的孩子吗？”魏离也反问道。“你不是还在这里活蹦乱跳，好好的吗？行了，人家没杀你，你可是确实扔了人家。
人家家长不追究你责任了，你就安安心心在这儿待上七天吧。”女警用笔头指着魏离说道。“好吧，正好我可以换身衣服，再洗个澡，就是不知道你们这里伙食怎么样。”魏离表示配合。女警过来打开他身前的限制，魏离起身说：“谢谢。”然后走到桌前，在笔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对了。”魏离放下笔，看向女警，“把我的工具还给知行路环卫工人休息室，工具主人姓马。如果他或是别的人问起我的去向，你就随便编个理由，内容有关警民合作，字数不超过二十五个字，要求自圆其说即可，请认真作答。”“干嘛不说实话？”女警好奇问道。“哎呀，老人嘛，总爱问东问西的，很麻烦的。”魏离向门外走去，女警官跟上。
出门后女警官走向一个同事，指着魏离对他说：“你带他去办理拘留手续，顺便带他洗个澡，给他换身监服，再找人洗洗他现在穿的衣服。”同事看了魏离一眼，低声问道：“刚才那啥的就是这号猛人？”女警官没好气道：“快去。”“得嘞。”同事敬了个礼，然后对魏离招招手，“跟我来。”魏离听话跟上离开。女警又对路过的清洁阿姨说：“阿姨，麻烦你打扫一下里面。”阿姨走进审讯室，发现那一滩液体，嫌弃道：“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