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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翼火力太薄#锁之伊小姐!》~穷酸佣兵的穷酸喜剧!(Vol.1.Ep.4)

书名:侧翼火力太薄#锁之伊小姐!
第一卷:二段十五词的少女
作者:三日月待宵
本文首发并连载于轻之文库,原书链接亦可访问 http://www.linovel.net/book/100954.html,喜欢的读者请多多评论,感谢支持。
Vol.1.Ep.4:节外生枝的节外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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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近两百米的悬崖上方,飞速坠落。
“可……恶!”
距离锁之伊只有堪堪一米多,只差一点就能够到的距离!
“接住!”
木左钥脱下上衣,大吼着朝锁之伊丢出,然而还差一点儿——锁之伊也并没有失去冷静,将礼花般的法术向下丢出,稍微反冲拉进了一点距离,勉强抓住了衣服。
至此,时间已经过去了两秒。
“抓紧了——别松手!”
木左钥大吼着将横刀插向悬崖,然而悬崖的质地非常坚硬,只有尖部没入悬崖的刀刃划出无数火花,却没能减速分毫,木左钥只能在悬崖上连踏数下,速度当然也没有减慢多少,只有横向向左有些移动,反倒是双脚传来了几要折断的疼痛。
(这样的话……)
距离地面的高度已经只剩下一半。
木左钥用力拉扯上衣,让锁之伊的高度和自己趋近一致。
“抓紧别动——不好意思了!”
“什么?”
不知所措的锁之伊刚听见木左钥的话语,就被木左一脚踢中后背,飞向右侧。
这家伙是想干什么,是想出卖自己吗?——当锁之伊还在懊恼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速度猛地一滞。
(树枝!?)
木左钥和锁之伊一左一右,以衣物为媒介,挂在了从峭壁中探出的枝桠上!
但是,树枝太细了,坠落的力量又太大了,一瞬间的功夫都还没过,树枝就已经发出了断裂声!
“还没完呢——水木辉光!”
木左钥用魔术强行催生树枝修复裂痕,然后——
“再对不起一次!绝对不要松手!”
——第二次将双脚对准锁之伊。
远比木左钥轻盈的红发少女,如钟摆般划过滑稽的曲线,绕过树枝飞向左侧。
与此同时,木左钥再次在悬崖上连踏,向左扑向锁之伊,将她搂入怀中。
“最后,闭上眼睛,深呼吸!”
“吮唔?”
看见木左钥拼命的表情的锁之伊在恍惚间照做,深深地闭眼、吸气。
原本注定在平地上摔得粉身碎骨的两人,以最极限的方式左移十余米,划过最后的50米高度,落入瀑布。

瀑布“哗啦啦”地水声不断。
赤裸着上身躺在草丛中,一刻不停地喘气的木左钥,以及赤发被水沥成一片,跪坐在地上,迟迟无法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的锁之伊。
(本来以为,这样死掉也不错呢。)
——因为种种原因,锁之伊的心中曾一度划过这样的念头,但最终却被木左钥所打消。
那么,面前这位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自己在百丈坠崖中活下来?——锁之伊也不止一次地这样想过,然而瞥过几次之后,终究不知道该怎样问出口。
名叫木左钥的少年到底是不是好人,佣兵到底是不是好人,此刻仿佛都不重要了,他到底是为何,即使命悬一线之刻也要大费周章来自己,又是怎样做到的?
锁之伊想了好久,连该怎样表达这个问题都重复了好几次,最后能想到的也只有四个字“何方神圣”。
何方神圣!?
木左钥不像是普通人,至少不像是之前那个吝啬又毛手毛脚的愚民。
这个问法锁之伊实在问不出来,可是其他的说法又太过轻率,或者太过愚蠢,太过避重就轻……所以锁之伊到头来也只能如木左钥一样深深地喘息,完全问不出口。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天哪天哪,终于没死……运气真、真他妈的有够好啊……”
然而,在听见少年用鬼门关逃回来般的语气颤抖着感叹时,那个鄙陋的木左钥一下子又回来了——
或许确实只是个普通人吧?
锁之伊心底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不可思议与似乎也并不值得惊讶混合在一起,含混不清的情绪。
“大概是,幸运…………如俗语云,‘傻人有傻福’?”锁之伊这样自语着,放弃了疑问。
抬起头,悬崖很高,完全看不出上下地面要过多远才能重合。
锁之伊在坠落中耗费的体力比木左钥小得多,先对方一步站了起来。
“呐。”锁之伊看向木左钥。
“什、哦啊……什么?”
“回去……”锁之伊眨了眨眼睛,“很难呢。”
“哦哦,活都活下来了,再回去有什么难的,几里路而已,也不过就是天黑了,路上的魔物应付不来而已。”
“这么想,也是……”
“五打四也能打成这样,真是丑哦……下次一定要注意阵型和侧面,哎……”
“唔……嗯。”
“总之先把今晚熬过去吧……也不知道终南怎么样了,他的鬼心思,活下来应该也……?”木左钥将手臂按在了额头上,“也不知道这么搞会丢多少钱,也管不了。哎,哎……先让我休息一下,人快散架了。”
“嗯,也是。”锁之伊点了点头。
侧目看去,自己的帽子似乎落在了瀑布的另一边,没丢就好。
木左钥则没管那么多,只顾着用手臂遮住眼睛,意识慢慢模糊下去。
没过多久,木左钥在朦胧中感到了一丝暖意。
“则,兹请把裤子脱下来。”
“你说……什么啊。”
“要尽快将衣物烤干,病魔比魔物更可怕呢。”锁之伊的声音既认真又带着点不屑。
看来暖意来自于锁之伊点燃的火堆。
“好啦好啦,知道了,没想到你还很有常识嘛。”
“这些事情还是懂的。”
木左钥勉力支起身子,不过在睁开眼的一瞬间,他狠狠吃了一惊。
锁之伊的杰作并不只有木材堆,还有树枝撑起的几个简易衣架,在衣架上面齐齐整整地挂着一整套少女的衣物。
衬衣、裙子、袜子、鞋子,还有一长条来历不明的绸带……
“咕。”
木左钥心里咯噔一下,将视线移向火堆的另一边。
赤发几乎及臀的娇小少女背对着这边,正在弯下腰,从身上卸下最后一块布料。
然后,少女缓缓地转身……
“你……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木左钥歇斯底里地叫了出来。
(已经是侧对着了哦,已经是侧对着了哦,要不是你的头发很长你的上半身就真的被我看得一点不剩了哦!)
“晾衣服。”锁之伊反倒还相当镇定。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这、你这,看光了哦,真的看光了哦~你是不把我这个男人当回事吗?”
经过木左钥的提点,锁之伊总算在脸上表现出了一点自觉。
“余也不想哦,”锁之伊将身体稍稍往回偏了一点,“但是余亦不想感冒。”
“啊啊,也是……”果然对方不想给我看啊——了解到这点的木左钥也赶忙自觉地将身体转了回去。
“但是,你这样真的很不好吧……虽然说现在偶尔会有些南洋来的东西,但是女孩子家就这样把裸,呃、身体给外人看,不是会……”
“余之族系并不在乎,只会在大庭广众注意。”锁之伊撇了撇嘴。
“哦哈哈哈,这样啊,”倍感尴尬的木左钥赶忙转移话题,“我记得哈维也说过他老家那边也不怎么在乎贞洁什么的来着——诶等等,你是哪里人?”
木左钥觉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苍华之大地上没有哪个地区会不把女性的胴体当回事才对,一旦让躯体,甚至是内衣被他人看到,那都是极大的耻辱,甚至会严重影响到以后的婚姻。这些观念在平民中还不特别在乎,但是越往上越讲究,看锁之伊的穿戴和言辞一副大小姐样,观念却这么……实在有些奇怪。
“秘密。”锁之伊说道,“还有,兹请快把裤子给余。”
“呃,好的。”
木左钥只得从背后把裤子递给锁之伊。
“请勿背对余,这样说话很不方便。”
“呃……”
“忘记即可。出去以后,兹请忘记,兹请必须忘记,余不在意,非乐意于贵方之看见也,此仅为形势所迫。”
锁之伊言之凿凿般注解道。
(你不愿意我看见还要我转身啊。)
木左钥腹诽着转身,还好他自己不打算脱掉内裤,对面的锁之伊则抱膝蜷着身体,看不见什么关键部位实在是万幸。于是木左钥也因为完全不同的生理原因抱膝蜷起身子,心底像是被一万匹星及踏过似的,纠结又煎熬。
(说起来,这丫头的身材超苗条,也超贫乏的啊。)
“对了。”木左钥将注意力转移到两人之间的火焰上,“你这个火堆支得很讲究啊,衣服的位置也晾得很好。真看不出来你这方面这么娴熟呢。”
“嗯,”锁之伊点头,“出走之前专门学过。”
“哦哦,专门学过啊。难怪你敢徒步穿越这森林呢。”
木左钥若有所悟般点了点头。
不过刚才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算了,别管它了。
木左钥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周围的环境中。环视一周后,眼睛忽然一亮,提起刀来走向悬崖一侧。
“啧啧啧。”
“嗯,怎么?”锁之伊连忙起身跟上。
“是草药哦。”木左钥回头解释——当然,立刻又面红耳赤地把头转了开去,“那、那个,你看啊,这个……”
“诶?哪个?”锁之伊连忙凑过神来。
(唔啊,凑过来啦凑过来啦,头发头发……不对,胸部胸部!)
手臂上软软乎乎的触感让木左钥感觉非常糟糕。
“呼……”
深吸一口气。
“你看啊,就是这一段突出的岩石,上面这丛硬邦邦的玩意儿。”
映入锁之伊眼帘的,是一簇簇灰绿色泽的,不知该说是草本好还是该说是灌木好的植物,朝向阳光的方向,一朵朵大拇指大小的花正像血一样怒放。
“哦……如若把花去掉,会一起当做石头呢。”
“嗯,这个就是石阳花了,其实是相当喜阳的玩意儿,我看看——太阳是这个方向,果然悬崖是朝向东南角的——你等一下哦,东西很硬,挖出来会比较费事。”
明明是花,却不说“摘”而说“挖”,事实上其实确实如此,石阳花占据山、崖上阳光最充足的突出地,生长数年的时间也不过长出几十公分高,从阳光中汲取的能量浓缩成精华,转化成非同寻常的坚硬质地,即使是脆弱的花蒂处——生长缓慢的石阳花开花倒是比较频繁——也要用刀尖拗好几个来回才能拗断,枝干部分更是怎么砍也没痕迹,说不定这种草药是比刃熊等还可怕的魔物呢——木左钥一时间这样想道。
锁之伊踱回火堆,伸出小手摸了摸衣服,还没有干透,只能暂时继续光着身子。少女重新在火堆旁蜷起身子,过了半晌,用金魔术重新劈了两块柴火送进去,又向火堆凑了凑。夜幕渐降,寒气开始变浓了。
锁之伊感受着火焰的温暖,把头发理到一侧,铺展在容易被火烘干的距离,一如窝在火炉边的猫咪一样微微闭上眼睛。
木左钥也走回火堆,这一趟一共采了十三朵鲜艳欲滴的石阳花,加起来能省四瓶药剂的钱还有多的。木左钥心里乐开了花,差点忘记自己正处于失踪状态,连锁之伊的胴体都不太在意了,径直凑到她身边,弯下腰问道。
“喂喂,锁之伊?”
“唔喵?”
“饿了吧?我先去找点食物,你一个人小心点哦?”
“呜喵……没、问题。”
锁之伊不住地点头,看来是真困了。晚上一来就困,说不定真的是个小孩子哦……难不成昨天倒在森林里也只是因为困了而不是体力耗尽不成?
木左钥四下调研一番后,首先采了点浆果,然后将主食的来源选定为了一旁的瀑布,当然,并没有忘记涉水到对面去把锁之伊的帽子捡回来。
把横刀当鱼叉,对准池中鱼儿稍微靠前一点的位置,手起刀落,不过因为滑溜的关系并没有插中,如是“哗啦哗啦”地闹腾了好半天,终于弄到了四条鱼。瀑布下的鱼还挺多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不过怎么感觉这鱼体态不太对啊……鱼鳍的位置什么的,算了不管他,没什么是不能吃的。”
然后横刀又变成了菜刀,手起刀落直接劈掉了四条可怜鱼的脑袋,简直是被主妇和菜场鱼商看到会骂出来的业余技法,鳞片和内脏也掏了老半天才处理干净,找来树枝削成签子,串好之后搁在一边,从衣架上的上衣里拿出石阳花药剂,稍微倒一点到横刀上,用水魔术清理一遍之后,准备工作就算是完成,接下来只剩烤熟了。
“喂喂,锁之伊?醒来了哦,有东西吃了。”
“唔……唔?”
“喏,”木左钥挥了挥手中的木签,“有鱼吃哦,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就是了,还有一会儿才熟——你喜欢吃鱼吗?”
锁之伊听见“有鱼吃”的瞬间,双眼似乎稍微有些放光,不过很快又消失了。
“哼……一般吧,可以吃的程度。”
“喂等一下,还没熟……别一边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一边把手伸过来抢鱼啊……!先吃点果子成不?”
“好了,余知道了。”
锁之伊只得拿开右手,换做左手从木左钥那边接过黄色的果子。
“呜嘛,咔吱、咔吱……”
一个拳头大的浆果送到锁之伊嘴边,只听得连续不断的咀嚼声,转眼就只剩下了果核,而木左钥才刚吃不到一半。
真的是相当能吃。
“不够……”锁之伊嘟囔道。
“哦哦,果子一个就够了,别再吃了哦,这酸味吃一个还没事,吃多了会把胃口打开,到时候这几条鱼可不够吃哦!”
“哼。”
趴下身子,伸出手也还是够不到木左钥身边的那几个果子,锁之伊只能满脸不高兴地嘟起嘴,静候木左钥把鱼烤好。
“咕噜……”
“好了,差不多咯,没有调料啥的,凑合着吃吧。小心刺。”
木左钥把焦黄的一串两条鱼递给锁之伊。
锁之伊接过木签,稍稍端详了半秒。
“这鱼长得好怪。”
“能吃就行了,都这么高温烤过了,还在乎那么多干嘛。”
“也是。”
锁之伊划了划自己平坦的小腹,对此表示赞同,伸手试一下鱼的温度,然后抓住鱼尾巴,从木签上卸了下来,把整条鱼送向嘴边。
樱唇轻启,微微咧出虎牙……
(哦哦哦,这是什么吓人的吃法!)
从鱼肚、鱼背到鱼尾,剔骨卸肉一气呵成,咕哝一番后,鲜红而小巧的舌头把一根根带倒钩的长刺从口腔中剔出,立刻把剩下的部分嘎吱嘎吱咀嚼着全部咽下,第二条鱼亦如法炮制。没等木左钥反应过来,两条完整的(没头)鱼已经变成了两副完整的骨架——这丫头是属猫的吗!
话说木左钥记得他在学堂的时候,那只不知谁养的虎斑猫吃鱼还偶尔会被卡住的来着……
“嗯?贵君在看什么?吃不下吗?”
“哦哦,也是呢……稍微有点吃不下……”
见锁之伊胃口这么好,木左钥打着马虎,把剩下的一条鱼递了过去。
“那很可惜呢……”锁之伊立刻接——那个动作与其说“接”倒不如说扑抢——过第三条鱼,花掉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把它也变成了骨架。
忽然疑似卡住的“咔咳”两声把木左钥吓了一跳,结果锁之伊也不多言语,两根手指探进嘴里,理出一根倒钩小刺,搞不清楚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此鱼味道还不错的呢……不吃真可惜。”
“哦哦,我这边也吃了一只了啦。”木左钥应付道。
(还不是特地让给你的,给我有点感激心啊。)
“话说天已经黑了哦,吃完了收拾一下,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吧。明天想办法回镇子,也不知道王终南他们被‘银’怎么样了。”
“嗯嗯,同意。”
锁之伊点头。
“兹允余提问,‘银’到底是什么?”
“‘银’啊……”木左钥干笑了两声,从支架上取下外裤和已经被挂烂的衣服,“说起来他们才不是什么咧……先穿衣服走吧,找到安全的地方再跟你说。”
“还要选地点说,贵君真麻烦。”
锁之伊抱怨着也开始穿衣,当然,直到内衣穿好为止都是背对着木左的——也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到——木左钥就注意到锁之伊用的似乎是相当好的丝质内裤,至于胸部,咋看之下以为是裹胸布,仔细看过才发现是没有肩带的胸衣,木左钥实在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工艺或附魔才使得这圈布料能紧紧贴在背上不至于脱落——不过材料的弹性相当好似乎是毫无疑问的,如雪的白色紧紧吸附在胸前,尚在发育的娇小乳房,被它一览无遗地勾勒出了青涩稚嫩的轮廓,如果留心一点似乎还能发现当中两点小石榴似的凸……
(不对不对,我到底在想什么……)
木左钥拼命地摇头。
(不过是内衣而已,刚才不是裸体都看过了吗,那种幼女体型有什么好在意的。)
好在锁之伊并没有意识到木左钥的心理斗争。木左钥等锁之伊鞋、袜也穿好后,抽出一根火势不错的木材交给锁之伊,一个简单的法术灭火,抱起剩下的柴火出发。

向前摸索百来米后,悬崖一侧出现了一块离地约两米的凹陷,木左钥四下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其他动物的痕迹,看来是天然形成的洞穴,在这里过夜应该是没问题了。
把木材重新引燃之后,为以防万一又四处找来了一些木材,堆放在一旁,过夜的准备就算是做好了。
“虽然说没有被子就是了……”木左钥无谓地抱怨了一下,侧对洞口的方向靠近火堆坐了下来。
“则,‘银’到底是什么?”锁之伊问道。
“一个以前没见过的佣兵队伍,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
“就这样而已。”
“呜……”
锁之伊撅起了嘴,明显对回答不满意。
“这么说吧。”
木左钥从一边的柴火堆中抽出一根短一点的树枝,指向了自己胸前。
“这个徽章,你我都有对吧?”
“嗯,”锁之伊顺着木左钥的眼神看向自己胸前,正方形的铜章上刻有一个“中”字,“正午注册之时拿到的。”
“是的,没想到半年没见价格从3元涨到4元了,简直就是抢劫……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木左钥继续说着,把树枝放在火堆中灼烧,直到前端大半烧成炭黑,在地面上画了起来,原来是一幅苍华之帝国上北下南的地图。
抬头看了看,锁之伊似乎微微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是专心聆听还是对木左钥粗制滥造的地图不满。
不过管它呢,能用就行。
“你看,帝国五个省,这边是东原省,这里是中原省和帝都,再往这边是中南省、南池省和西廊省对吧?我们的话大概在这一块儿,中南省——中原省和南池省之间这个,明明河流有标志,这么大个悬崖居然在全国地图上看都看不到,真是过分。”
“嗯嗯。”
锁之伊在木左钥说到西廊省的时候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哦……接下来该怎么讲呢,当老师真麻烦啊……”木左钥挠了挠头,“这么说吧,你看到我们这个徽章的字了吧?有没有注意那群家伙徽章上的字?”
“嗯嗯……?唔,唔!!”锁之伊先是反射性地点头,然后又赶忙摇头。
“要注意观察敌我环境的每一个细节!”
木左钥教训道——
“——你没注意到就没办法了,我来说,他们的徽章上的字是‘池’,这个一看就知道是南池省了吧?我们这个其实是中原省的意思。”
“南池人与中原人之意?”
“不是这个意思……哦哦……我果然不适合讲这类东西啊,要是终南这个老油条在就好了。”
木左钥再次抓狂般挠头,火焰跃动,映照在洞壁上的影子简直就是鬼神乱舞。
“再换个说法吧,有一个说法叫‘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对吧?虽然帝国的法律我也背不全就是了。”
“唔,余亦背不全。”
“总之,佣兵会也该有佣兵会的规矩吧?”
“似乎应该如此。”
“所以问题就来咯,咱们帝国地大物博,物产丰盈,结果在中原省和南池省,几乎同一时间蹦出了两套规矩,名字倒也清楚,一个叫《中原公约》一个叫《南池公约》。”
“矛盾何在呢?”
“什么?”木左钥反问。
“余是问矛盾哦,”锁之伊把身子稍微往前凑了凑,“自贵方之否定推断,与地域偏见似乎关系寥寥,则主导者岂非利益冲突哉?是为何种矛盾呢?”
“哦,这样啊……你在这方面倒还挺敏锐的。”木左钥轻轻点了点头。
锁之伊似乎说话一激动就容易带上些稀奇古怪的语气词,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对,不过木左钥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利益虽然关系很大,要说主导者,恐怕不是利益而是政治吧?”
“政……治?政治是做何解,政是朝廷事务之意思,治呢?修饰指事务顺遂,抑或平行指朝廷外的民事?”锁之伊似乎有些困惑。
“不是不是,”木左钥连忙摆手,“这是我在新学堂的时候学的一个生造词啦……我学习不用功,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对,总之就是‘喜不喜欢朝廷’的意思。”
“贵君上过新学?!”
锁之伊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忽然发问。
“啊啊……是哦,在都卫那边上的,不过最后连毕业凭证都没有就是了……”
“肄业?”
“呵……”
木左钥尴尬地耸了耸肩。
“贵君与王君、东居之伊、Brontte君……贵方都上过新学?”
“呃,是这样的。”
“真好呢……”锁之伊望向火堆撅起了嘴,“余也想上一下新学的说。”
本感尴尬的木左钥,听见锁之伊的表态,稍微把头转回来了一点。
“你还想上新学啊。”
“嗯。”锁之伊点了点头。
“哦哦,也是,似乎只有新学才招女学生呢。”
“而且,对新学之内容确实很感兴趣,只钻研四经五行太无趣了。”
“确实……”
木左钥不由得感叹。
“新学是还蛮有意思的,那段时间满大街能看到女孩子,现在想起来也蛮幸福的啊……”
“贵君之发言,似乎暗藏色心哦。”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咯。”
“晚了?”
锁之伊的脸色微微有些下沉。
“贵君所指,是那件事吗?”
“是啊是啊,”
摊手。
“除了‘那件’还能有什么?”
“唔……”
锁之伊似乎想起了什么极为不快的往事,脸色变得更暗了。
“好了好了,别跑题太远啦。”木左钥稍微读出了些气氛,赶忙加柴鼓风,提高篝火的亮度,“刚才不是还在说两大公约的事吗?说到哪儿了?”
“说到主导矛盾在于‘是否效忠朝廷’。”
锁之伊的记性似乎相当微妙,也不知到底算好还是不好。
“哦哦,总之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木左钥继续解释。
“《中原》这一派呢,觉得佣兵应该和一般人一样,都好好遵守帝国的法律,在规矩内办事;而《南池》一派认为佣兵就是佣兵,首要任务是快速完成雇主的期待,至于手段没有关系,杀人越货抢猎物,只要事情没闹到衙门那儿,条约就能罩着你。”
“这样的话……《中原条约》的成员,会非常被动吧?”锁之伊不无担忧地沉思了起来,“再者,《南池条约》也相当过分呢,和强盗没什么区别吧?”
“人家过分是过分,但是确实很强哦,因为有竞争,物竞天择呢。”木左钥不无怨念地叹气,“像现在,《中原》里没点背景的已经没几个敢到野外做任务啦,随便碰到一个都是《南池》的,他们不打我们我们就不能反击,反击了也不能杀人,一副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啧啧啧……”
“既然这样,为何贵方最初选择了《中原条约》呢?”
“因为咱们不想当沦为无法无天的土匪啊。”木左钥铁着脸说道。
“这样吗?”
“骗你的。”
“嗯?”
“咱们这种饭都吃不饱的家伙哪有闲心在乎这种正气浩然的事情啊。”
木左钥百无聊赖地把树枝伸进火堆里来回晃动着,火势很旺,很快将其从中间引燃了,木左钥目视着细枝被慢慢烧断,前端一截掉入火堆,化作几点火星,才把手上的火甩灭,继续说道。
“我又不是没提过,早就说过了,我们这群干不了实事的佣兵又不是好人……”
锁之伊脸色暗了下来。
“……兹请勿再说自己不是好人了。”
“这不是本来就是事实——”
“——贵君若不是好人,怎么会不惜自殒的风险也要把余救下来!?”
“……”
“……”
“……哎…………”
“……”
“刚才话说到哪儿来着?哦哦对……我们选中原的原因。”
木左钥把视线死锁在岩壁上的影子上,看来是铁了心不想纠结锁之伊的质疑了。
“当初会选《中原条约》,还不是因为日厅里大多支持,买东西有优惠,徽章也比南池的便宜一半啊……哪知道日后会有这种茬子,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和南池的佣兵打四场输两场了。
“嘛,反正和《南池》的人干了这么多架,见识到他们的德行之后,我反倒也不想转会就是了。”
木左钥耸了耸肩,把剩下半截树枝丢入火堆。
“嘛,锁之伊?这次算是被咱们坑惨了吧,进了佣兵圈不说,还进的是最倒霉的《中原条约》,想退出没关系哦,我是队长,王终南那货敢阻止就揍他。”
“不用。”
“哦?”木左钥有些惊讶。
“没关系。”
樱唇微合,小脸蹙缩在一起,水润的赤瞳映照着火光,似乎有什么很复杂的想法,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反正本来就是暂与贵君同行,余不在意。”
锁之伊努了努嘴。
“虽然贵方很麻烦,不过……有人仍是比无人要好……
“因此,虽是寄居贵君篱下,勉强一点的话,也是……也并非不可以不在意……”
“不在意……”木左钥端详了锁之伊的脸蛋半晌,“这么说你是同意加入‘华章’了咯?”
“……从来没说过,贵君别做梦了。”
“这样么。”
劝诱失败,木左钥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丫头,和我们的隔阂还相当大啊……完全读不透呢。)
(说是隔着堵墙?不,隔着道火海都不过分吧?)
就在这时。
“咦?”
木左钥和锁之伊先后注意到了一小团阴影。
那似乎是一只以极快的速度撞入洞口,在洞中来回不停扑腾着的奇怪生物。
“唔?那是……?”
“让我看看,”木左钥眯起眼睛,“看起来好像是……蝙蝠吧?”
“嗯……蝙蝠吗?”
锁之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半晌之后。
“什什什么……蝙蝙蝙蝙蝠!!?”
锁之伊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这真的没有夸张,真的是“弹”哦,一蹿几乎有半米远,火堆都差点被裙摆带起的风给扑灭了哦!
木左钥仿佛看见红色的毛发从后背立起,一直延伸到尾巴,话说哪儿来的尾巴?
“蝙、蝙蝠,去死去死去死!”
火球三连发,而且是昨天轰杀木左钥级别的复合大火球三连发。
然而三发全都没有打中,木左钥顿时觉得自己连蝙蝠都不如。
“去去去……快点去死啦!”
备用的木材腾空而起,化作华丽的天女散花,终于成功把蝙蝠拍了下来。
“木木左!”
方才还歇斯底里化作狂战士的锁之伊顿时抱住木左钥哭了出来。
“快……快点!快点把这这这弄出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没想到你居然怕蝙蝠啊。”
“才、才没有怕呢!只是很危险啊!只是因为危险很吓人而已!!”
(那不就是怕嘛……)
木左钥腹诽着向前走去,锁之伊则是躲在他的身后,眼泪涟涟,连眼睛都不敢睁一下。
木左钥蹲下身,拾起蝙蝠尸体的翅膀。
(哦哦哦,都烤焦了啊,真是凶残。)
“咦?”
还活着?
“咦咦?”
还有两对不明所以的副翅?
眼睛有淡蓝光?
“噫……噫……”
还有叫声?蝙蝠不是所谓的哑巴吗?
尖细的叫声传出洞口。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这是第一波。
紧接而来的是——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嘶嘶嘶嘶叽叽嘶叽叽嘶嘶叽……”
木左钥只感觉有一千万只各种各样的生物同时从自己的耳膜和智商上奔腾而过,一时间几乎石化在原地。
魔物。
无数只魔物。
无数只魔物,正在朝洞穴这边狂奔而来。
“呜……”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的锁之伊转瞬间放弃思考。
要死了——这并不是木左钥的第一时间所想。
木左钥飞快地联想起了上一个遭遇这种情况的倒霉蛋,以及他的马车里的矿物残渣。
(叫声,同类,蜂拥而至……)
(叫了有同类来,不叫就没有,叫之前什么都没有,因为攻击而叫,攻击用的是魔法……)
木左钥的意识飞速运转着,转化为刹那间的行动。
抽出收在怀里的最后一瓶石阳花药剂,默念咒文,用力砸向洞壁。
(十块钱十块钱十块钱……好心疼这十块……)
“快跑!”
木左钥抱起锁之伊,踩过冲入洞穴的第一只魔鹿的头顶,飞跃而出。
快跑快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这些魔物……会被散发出的魔法能量吸引!

木左钥只是没命地跑,都已经没工夫计算自己到底跑了多少路程了,说不定其实只逃出不到一里地,却又仿佛已经跑了几百里,精神和肉体均已疲惫到了极点。
傍晚才吃的一条鱼,方才大概已经跑光了吧。
木左钥把锁之伊放下来,两人继续前进。身后,魔物的叫声、践踏声已经非常微弱了,并且有四散开来的倾向,似乎不会再追过来了。
“好、好黑,什么都看不见。”锁之伊左右股盼着抱怨道。
“不行,不能点火!”木左钥直觉敏锐,一把将锁之伊的右手摁了下来,“一旦点火就有把他们再引过来的危险!”
“什么……”锁之伊惊讶道,“之前的火为何没有……?”
“那是已经被点燃的自然火,”木左钥说道,“如果你使用术式引火的话,词数再少也会有魔力逸散出去。”
“此事余亦清楚,那又如……”
“知道飞蛾扑火吗?这些魔物则是会被魔力吸引!”
“怎……怎么会……”
“我也不敢相信啊,”木左钥说道,“但是事实确实如此,看到我最后丢的那瓶石阳花吗?那就是证据。”
“石阳花吗?”锁之伊默然。
(铁证如山,呢。)
石阳花,正如先前木左钥所说,是非常擅长萃集魔力的植物,用其花瓣研磨、浓缩制成的药剂,含有非常稠密的魔力,是性价比仅次于胶麦的补魔物品,不仅是平民间广泛流传的魔力药剂,在上层社会中也是高度泛用的附魔材料;可以直接用作锻造中的附魔,也可以用水魔术剔除红色后用在缝纫中,中和苦味之后也可以紧急补充魔力,一些富有心机的术者甚至可以直接激发出石阳花药剂中的魔力以释放强力法术。
一瓶富含魔力的药剂就能阻止魔物的追赶,看来木左钥说的没错。
(激发……)
“不对。”锁之伊忽然出声,“‘无法无发’!贵君是何以做到的?”
——“无法无发”,其意为没有施法就无法激发,这是帝国术者的共识,体外的药剂,魔力只能在持续施法的过程中释放,一旦停止施法,剩下的魔力就又会稳定下来。既然无法激发,那就更不可能留下魔物了。
“是新魔术。”木左钥回答道。
“诶……”
“是一段新魔术9词的术式,效果只有解除药剂中魔力的稳定状态。”
“是真的吗?新魔术……这真的可能吗?”锁之伊的声调稍微扬起了一些,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是真的。”木左钥点了点头,“我当时学到的时候比你更惊讶哦,不过确实如此……我不知道具体还有多少例外,不过,日厅月阁的规矩,并不是魔法世界的全部啊。”
“但是,真的是9词吗?”锁之伊忽又问道。
“嗯?”
“据余所知,火蹴——最简易之火攻——为5词,火冲为7词,炎枪8词,炎枪·爆11词,余自创绯莲华,亦仅12词。9词之法术,仅有如此效果吗?莫不该较此复杂数倍耶?”
“我不知道。”木左钥淡淡地摇头。
“……”
“我还来不及学到那儿,在那之前学堂就已经关闭了。”木左钥的语气透出了些无奈。
“我学到的新魔术好像都是这个样子,效果倒是特别,但是也很弱,而且还很长,词法也非常莫名其妙。
“这个9词还算好的,灭火的法术,你知道吧,我们只需要水曜2词,新魔术居然要12词,我是真不明白南洋人是怎么想的——不说那些了,我们加紧赶路吧。这林子看来不能过夜了,我们尽快赶出去。”
“嗯。”
“把手给我,天太黑了,这样比较安全。”
“呃……”锁之伊稍微犹豫了一下,“嗯。”
木左钥接过锁之伊的手,精神集中在寻路中,没有多想别的,拉着少女继续前行。
“嘘,小心。”木左钥在一个洞穴前停下脚步,屈身。
(践踏的痕迹,有脚印,深度、宽度……似乎是熊类,不知道是刃熊还是棕熊。)
“不要从这里走,稍微绕开一点。”
走出不到百米之后。
“左边,扑翅声,枝叶扰动声,走这边。”
“这边不行,落叶太多,动静太大了,绕路。”
“这边,看叶子的形状。”“这么黑也能看出来吗?”“是小酸莓,先采一点,等会儿补充体力。”
“…………”
“…………”
锁之伊就这么跟在木左钥身后,不知不觉间走出了近3里地。
(好……好熟练。)
(木左君,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
少女被少年牵着手,望向他时而屈身观察,时而蹒跚跋涉的廓影,不知不觉间产生了某种懵懂的情绪。
木左钥忽然停了下来。
“啧……这林子里为什么这么多魔物。前面也是,左边也有动静,想穿过去很难啊……”
锁之伊循着木左钥的方向,果然发现了一只酣睡着的巨大生物的影子。
“要怎么办?”少女不知不觉间企盼起少年的方案。
但回过神来,忽然又不乐意表现得像个拖油瓶一样,“余、余并非没有贵君之主意不可,如若贵君愿意求余,余可以强杀哦。”
“那太危险了。”木左钥摇了摇头。
“我这里还留有一个道具,如果你能供魔的话,或许可以把它在睡梦里杀掉……不过这也是下策,我们也可以从悬崖上绕。”
木左钥抬头看了看头顶,先前近200米高的悬崖现在已经只剩下50米,直接爬上去仍然做不到,不过稍微借道,从垂直的崖壁上绕过魔物也许是可以的。
“呜~”好不容易想发挥作用却被木左钥否定,锁之伊发出了不高兴的鼻音。
“今天一直是贵君在出风头呢……”
就在这时。
“嘎吱嘎吱嘎吱……”
巨大——相对于寂静的密林来说,简直是大到震耳欲聋——的声音让木左钥神经紧绷,立刻挥手将锁之伊挡到了身后。
(什么怪物?不对,这是车轴声!荒郊野外为什么会有车队经过!)
紧跟着车声响起的是不知什么物体的抛洒声,半晌未过,面前的魔物醒了。
魔物向车队的方向爬去,为木左钥、锁之伊让开了道路,不过精确来说似乎并不是正朝着车队,而是车队后方的轨迹。
道路被清开了,不过木左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被左手牵着的锁之伊清楚地感受到了不安的脉搏,不由得跟着警觉了起来。
“锁之伊,我要靠过去观察下情况了哦,这样没关系吗?”
“嗯,”锁之伊点了点头,被木左钥牵着的小手握得更紧了,“余亦要去。”
“哦。”木左钥不置可否,攥紧锁之伊的手心,开始向车队趋行。锁之伊脚程不够长,只能踮起脚尖一路小跑跟上,还好体重很轻,动静并不比木左钥大。
车队的速度很慢,然而林中的魔物却一直追逐着车队的辙痕而非车队本身,事情显得非常奇怪。
两人慢慢靠近了,和车队仅相隔两层枝叶。
天很黑,看不清到底是劳工的人力还是术者在驱动着车队,只能注意到最末一辆车旁,确乎有人不时取出小袋向后方抛洒。
“Owh, hahavf kuishi ovtul es!”
“这是……”木左钥吃了一惊。
这是维尔维兰语——换言之——
“木左,贵君懂南洋语吗?”
“稍微懂一点,”木左钥低声说道,“你呢?”
“彼此彼此……”锁之伊说道。
“小心跟着。”木左钥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车队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刚才那句话,是抱怨事情麻烦的意思……)
“Yuk zoak joy ga vomgoo?”
(“你想说什么?”)
“Hai sos joy ga vomg de kaj, solu haip jollntan kuilejuel sosoku thufoish de thram olu hipememp. Kuru ha nuub. Saphoy ha eksa hen bay igaaishiath! Omk juliphoy ha haipjin bay melkawha de mono!”
(“我只是想说,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把它们乱丢,看看这些玩意儿,昨天已经死了几个家伙了,说不定哪天我们自己也会被毁掉咧!”)
“余讨厌南洋人之发音。”锁之伊抱怨道。
“嘘。”木左钥示意锁之伊噤声。
在刚刚一眨眼的功夫,车队后的两人的一段对话刚好没听清楚。
“啧……”木左钥不悦地皱了皱眉,希望他没错过什么关键内容。
问对方“什么意思”的那个人正在宽慰对方。
“Yuk ulin kue-haloo lios, Walz! Sos haipedge hishinknan. Sos joyan solu ronkuuo bay sos marco Newzo Vantilefe monisorn call de kothec plice. Soghyan. Haiedge cotstal epth unectaz es!”
(“你想多了,沃士,那又不管我们事!更别提这些魔物卖给北梵蒂尔的那些疯子学者又可以额外赚一笔咧。别担心被魔物袭击了,兄弟,我这些……很管用的!”)
木左钥顿时卡壳了,他的词汇量不够用。
“他说,什么东西很管用来着?”
“余不知道。”锁之伊摇了摇头。
木左钥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车队抛洒的物体上。
“锁之伊,你等我一下。”
木左钥说着将横刀交给锁之伊,忽然四肢伏地。
“诶、诶?”
锁之伊还没反应过来,木左钥就俯身冲向了车队后方。
在昏暗的夜色中,少年的刀刃穿过疯抢抛洒物的魔物,从众多魔爪中掠过,随即跑回锁之伊身边。
“太……太危险了!”锁之伊怒喝道,似乎快要被吓得哭出来了。
“哦哦……先别管危险什么的了,看看这些到底是什么?”
“唔,嗯,嗯!”
木左钥轻拭刀身,抬起手指轻轻揉搓,半满的月光下,其上的附着物零星脱落,并随着手掌的甩动,化作梦幻般的紫色烟雾。
“这是……”
锁之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木左钥更是被这一景象吓得马上合上了刀鞘——不可以把刚刚沾染的那种东西再暴露在外!
“煤、煤晶!?”
事情的线索开始渐渐连接起来了。
先前是被魔物袭击的,携带着煤晶残渣的马车。
现在是抛洒煤晶残渣,诱离魔物开路的车队。
如果操作失误,不慎把残渣洒在车上,没能及时清理掉,被袭击也就理所当然了吧?
这也就是刚才车上的人所说的“昨天已经死了几个家伙”了吧。
车队没有朝着通向镇子的大路的方向前进,而是垂直于悬崖,抛洒的残渣不仅掩护了车队,也掩护了一旁跟踪的木左钥和锁之伊,在森林中越走越深。
黑暗越来越浓了,一路上魔物没有丝毫减少的倾向,倒不如说,眼前这支车队根本就是在向魔物的老巢前进。
再这样跟踪下去的话,到时候如何脱身就是个问题了。
木左钥察觉到了这一点,正准备提醒锁之伊,周遭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魔物嘈杂的声音减弱了。
先前乱成一团,跟着煤晶残渣的轨迹,推搡乃至自相残杀的魔物,渐渐散开了。
车队仍然在前进,魔物的声音却越来越远。
就像是……前方出现了什么让它们避之不及的东西一样。
循着车队远去的方向看——不,“看”似乎已经不太必要了……
空气中浮现出一股浓烈到普通人都开始能轻易感觉到的魔力。
然后是——
将锁之伊和木左钥拦住,使他们不可能再继续跟踪下去的一大块空地。
“呜……!?”
“我勒个……天哪。”
造成寸草不生,连魔物都不愿接近的这块领域的中央,堆着一座废渣构成的“大山”。
别说木左钥了,锁之伊都是第一次见到这副景象。
一般来说,没人会讨厌魔力,就算过量的它会造成呼吸不畅也是一样。
过度使用魔力会损害身体平衡,但在达到那个限度之前,想做却缺乏足以支持之的魔力的事情还多得很。
直接供给给身体的魔力,胶麦、石阳花、枳木……在身体之外使用的魔力,石阳花、煤晶……哪怕是煤晶残渣,不……倒不如说正因为是已经变成极不稳定的残渣,魔力渐渐衰减,所以贵族家豢养的炼金师更会忙于将其锁定提炼成渣油。光人类就从来没有对魔力敬而远之的说法,何况是会本能地被魔力吸引的魔物??
但事实就在眼前,当魔力浓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别说普通的生灵寸草不生,连魔物都不敢靠近了!
“这可真是……该说是浪费吗……”
木左钥自言自语,琢磨着等会要不要弄一大包残渣出来,也方便自己和锁之伊从这个森林里逃出去。
不过,在那之前:
“……”
从高耸的空中传来呜咽声。
声音强而悠长,时高亢时低沉,均匀地震荡着,像是一根伫立云端的长笛。
而顺着声音向更远的地方望去。
“…………”
“木、木左……君?”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幕让人更难以置信的景象。
那是一栋与苍华之帝国的风格格格不入的,插着数根烟囱,由砖墙构成的巨大的立方体。
烟囱吞吐紫烟,无数魔物在紫烟周围若即若离地盘旋着,毫无疑问,那烟本身也是富含魔力的存在。
“木左君……”
锁之伊的声音透出惶恐。
“那是、何种怪物耶……!?”
然而木左钥没有回答锁之伊,只是以同样惊恐的声音感叹——
“这,这种……我还以为……”
握紧刀柄的指节都微微泛出白色。
“还以为……反则之后就不可能见到了啊……”
“不可能……不可能什么?!”锁之伊焦急地追问。
“工厂。”
木左钥战栗。
这样一来,线索就真的彻底接通了。
魔物灾害,引发灾害的大量的煤晶残渣,车中装载的大量优质的布匹,以及受害者唯避之而不及的态度……
“…那个烟囱下面烧的是煤晶。新魔术可以用煤晶的魔力驱动巨大的机器,用它们完成巨大批量的工作……”
“工作?”锁之伊不解。
其实光是用煤晶的魔力驱动机器就已经够让人迷惑了,但因为是新魔术,锁之伊不打算太纠结这一点。但究竟是什么“工作”,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锁之伊却不得不在乎。
“也就是……”
木左钥深吸一口气。
“织布。”
在都卫变法中广开的通商口岸,用新学堂逐渐引进的魔术理论,预备在未来引进的各种技术。
被都卫反则阻止之后,终究还是在这片大地上,以这种方式重现了。
“织布!?”锁之伊惊叫了出来,“就为了织布,就让这片土地魔物丛生,生灵涂炭!?”
“大概吧……”
木左钥耸了耸肩。
“毕竟煤晶残渣的量太大了,这种私自违法的项目,也不太好雇炼金师处理……”
“这,这种事情!”
锁之伊失声叫了出来。
“太难以置信了,怎么可以……”“噗嗤。”
话到一半,被木左钥以扑倒的方式打断了。
异国的语言从工厂的那边再次出现。
“Sos sos ronkuuo za luan de iukamg mai ha, haip eska...”(趁那些魔物还没跑远,我们再……)
“呜……呜呜……”
锁之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激动的情绪却让她反射性地挣扎了一下。
“咔嚓。”
树枝被拗断的声音。
“Shiak urs!”(谁!)
被发现了……
光源骤然点亮,并准确无误地向锁之伊两人所在的方向逼近。
“呼……”
木左钥憋住一大口气。
两人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敌人的大本营附近。
只要被发现,哪怕拖延稍微一会儿时间就是死路一条。
只能说好在南洋人不受帝国法律保护,何况是无法无天在郊外私建工厂的这种。
“锁之伊……冷静,准备好……”
木左钥压低声音,然后,在脚步声和光线都达到最近的时候——
起身抢进,对着来者的下颚便是一推,第一时间压住对方喊话的能力,然后闪身到背后,摁住对方的脑袋一扭:
“咔嚓。”
响亮的脆响与扑地声。
击倒为首一人之时,木左钥已有预谋地,借着光源掉在地上之前的瞬间,看清了各个方向的环境。
与开阔的废料场相连的后门,被灌木所掩盖住的侧面……
“Mhoyak! Phir chorqi!”(快点,抓住他们!)
……以及大喊着,朝木左钥和锁之伊的退路包抄过去的敌军。
对方准备不及,恐怕看得没有木左钥这边清楚。
“既然如此……”
木左钥沉吟半晌,抓住锁之伊的手腕,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锁之伊——抓紧了!”
俯身冲刺,对准前方唯一留在原地的敌人,毫不留情地穿刺。
工厂的侧面灌木丛生,视野复杂,只要能趁乱混进去,接下来就很容易逃走了!
但事情稍有些不遂人愿。
身后传来爆鸣声。
被击倒的男子,用不知哪种术式或道具,引燃了一串枯枝。
“……”
方向暴露了。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一道意料之外的拉力。
“……呃!?”
力量将木左钥向工厂内拖拽,然后沿着坡道下坠。
“呜哦哦……”
“嗙,嗙……嗙……”
熹微的光芒将黑暗点亮,映出把两人拽到这里的人的样子。
“哎呀呀,哎呀呀呀……”
“……”
“本来躲边上想接应你们的,被你这么一闹,我们也得躲进来了,搞什么呀木左!”
木左钥看着眼前的三人,惊讶得合不拢嘴。
“王……王终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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