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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演义30

2023-04-28 来源:百合文库
第八章 谋南征草堂定计 袭番营播州归复
却说丘邺和晴笄刚刚下船,还没来及歇脚,就被罗成往知府衙门里拽,说晴威和姜吕为上表的事情争执不下,这回正主来了,总归有账可算。路上,二人问起货物采办事宜。罗成说当时到了两湘地界,凭着老太尉的手札,沅州布政使马良和都指挥使潭渊见是大小姐驾到,屁滚尿流,其他人谁敢怠慢?这边出价又高,采办贩夫们趋之若鹜,丝绸茶叶仅几日就备齐了,还超出一些,大约各有四百车。至于蜜桔、莲子一时没有那么多,暮雪在沅州、益阳那边等货。为不耽误时间,就教他先回来,也是昨日夜里才到。丘邺和晴笄听讲运来的丝绸茶叶还没下船,就对罗成说了在苏州定好下家的事情,教他立即找可靠人手,带上名帖,不再耽搁,直接去施记绸庄交货,价钱上不必太计较,公道就行。罗成外表粗犷,实际心中颇为仔细,知道这边着急,就让二人自己去府中,他去找李友直。这李友直是个商贾子弟,花钱捐了贡生,因为勤快谨慎,又伶俐,一路做到县丞位置,的确是个跑商的好手。
听了这话,丘邺和晴笄觉得可行,就让罗成赶紧叫人,争取晚饭前出发,早些带回所需银钱。至于李友直的好处也不会少,每十五抽一分利给他,当作辛苦钱。又嘱咐了一番,罗成才拱拱手,摆着衣袖去了。
告别罗成,两人跟着来迎的衙役慌慌张张到了安庆府衙,才迈过门槛,就看到内史晴威站在正堂前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份书札模样的东西。太尉姜吕则在院子里跳着脚骂,颔下一部白须都跟着颤:“好你个晴老弟,居然背着我做这种事情。你晓不晓得,我们背反朝廷,已经是不忠,迫不得已之下,倒也说不了什么。可是,又偷偷摸摸给那个篡位的侯沐羽上表,还把侯沐翬得护军家人给送了回去,你是何居心啊!要是让在凤阳的皇帝听到,圣上又会多伤心?”
安庆知府徐增寿和指挥史薛禄呆在一边,劝又不是,哄又不是,好不尴尬。看样子,姜吕已经骂了些时候,晴威面露无奈,也不回嘴,就站在那里。正是无解的时候,几人听见动静,晴威看到两人虽然模样奇怪,一个绣裙,一个袈裟,好歹平安回来,也是心中大喜。看到姜吕还在那里不依不饶,顿时大手一扬,将那本绸卷丢了过来。丘邺和晴笄慌忙接住,打开一看,居然是两份,一是自己这边发的表文,一是圣旨,落款都是天宝大印和侯沐羽的朱批。看样子,这几日里,侯沐羽已经夺位成功,并且登了大宝。苏州府毗邻京师,却一切如常,说明金陵城内已经完成了文武变动,且没有掀起大的波澜。朝着看去,侯沐羽前半段斥责了一番,说甚么身为朝廷重臣,不思报效,却妄图分庭抗礼。后面却笔锋一转,说的东西,倒有些意思。
两人还没来及商议,姜吕就冲过来,大手揪住丘邺的领口。晴笄唬了一跳,赶忙来劝,却被姜吕挡开:“你个女娃娃到一边儿去,我就说,你爹向来忠厚老实,如何想得出这些阴谋诡计,定是这个混账东西在旁边挑唆的。”
晴笄急得俏脸通红,替丘邺辩道:“姜伯伯,这是他的反客为主之计。派兵护送侯沐翬回京,表面上示弱,实际上是扫除进军楚地的障碍。至于上表称臣,同样是以退为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获得喘息之机。”
晴威一愣,想不到自己女儿竟有这番见地,不由十分欣慰。又转头问丘邺:“下一步棋,当如何走?”
丘邺推开姜吕,抹了抹脸上的吐沫,白了姜吕一眼:“敢问晴伯伯,姜太尉,现在京城方向还有什么动静?”
姜吕何等人物,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想来他是有主意了。又挂不下面子,冷哼道:“密探来报,四月初一,皇帝从凤阳传诏,告知中外文武臣民,退位让贤,由太子继位,自己成了太上皇。四月十三日京师戒严,十五日,侯沐羽登临大宝,革除‘武成’年号,改元‘文建’,取意‘文德昌建’。当天,发出海捕文书,追拿我等,同时,令老将长兴侯耿炳文提调兵马,讨伐安庆。不过有一件事确实奇怪。”
晴威接过话头,皱眉道:“姜太尉说的奇怪事就发生在日前,那时我们接到袁珙先生的传话,飞书上表,向侯沐羽称臣。侯沐羽不但叫回了耿老将军,还郑重回书,你也看到了,虽然没有明说,但似有认可之意。却不知在搞甚么名堂。”
听罢二人的话,晴笄看到丘邺沉思不语,小声道:“会不会是疑兵之计,想让我们不加防备,好趁虚而入?”
闻言,丘邺扭头看向晴笄:“你说的有理。不过,朝廷的龙武卫和豹韬卫大军虽然都在外省,但京师周边各府各卫所也有不少,会同城内守军,兵马至少还有二十万,打下一个小小的安庆府手到擒来。第二奇怪的就是主将,据我所知,侯沐羽麾下第一号猛将,龙武卫大将军蓝玉就在身边,出兵讨伐当仁不让,为什么会找一个六十五岁的老将耿炳文?”
晴笄点点头:“却是奇怪。”
丘邺蹲下身,拿手指拨弄着地上的蚂蚁:“恐怕侯沐羽的麻烦不小,蓝玉想来已经被派了出去。我想应当是河南道和淮南道出了问题,这两道地处黄淮要冲,民风彪悍,兵马强健。守将如济州铁镟、青州瞿能、徐州颜伯玮和海州梅殷之流,大多是当年武成皇帝一手提拔。现在皇帝成了太上皇,太子成了皇帝,他们必然觉得唐突不安,不管动与不动,用强也罢,杯酒释权也罢,侯沐羽都要收拾了这些老臣,否则他们一旦打着勤王的旗号,顺着运河南下,可就一发而不能收拾了。而能够镇伏两道数十万大军的,姜太尉在咱们这里,那些老帅更不能用,也只有统领二十万龙武卫的大将军蓝玉能担当此任。”
“还有一事,侯沐羽在圣旨中说的明白,南诏六部兵犯岭南,让我们前去讨伐,以荆州郡王位和荆、沅二州许之,你如何看?”姜吕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明眼人都知道,淮北不宁,的确让侯沐羽腾不出手来。如果自己真的劳师已远,去和南诏打上一仗,赢与不赢暂且两说,回师之日,恐怕等待自己的就不仅仅是京城二十万大军,更有全国各路兵马,到那时候就真的凶吉难料了:“可是,如今南蛮犯境,兵燹遍及岭南,昆明府、滇池府、潮州府、万安府告急文书如雪片一般,就连播州府指挥史杨应龙都给老夫发来了密报,如果放任不管,恐怕癣疥之疾必成肘腋之患。”
丘邺拿着两份书札,也是一时没有头绪,众人商议了片刻,还是不得章法。好在事情不急于一时,就各自回去,明日早上再说。
晴笄回家之后,母亲朱氏看到自己女儿神色疲惫,瘦了整整一圈,心疼不已。自己亲自下厨,炒几个可口的菜,又叫丫鬟去烧水。晴威找姜吕有事,家里就她们二人,分别四十余日,母女终于能坐下来说几句悄悄话。聊了一会,就说到眼下事情,如今是进退两难,破局之法还没有想出。吃罢饭,丫鬟捧来果子,吃过几个,朱氏叫女儿先坐片刻,自己去给她找换洗衣服。知道女儿一路劳苦,朱氏又去给浴桶里放了些黄酒,点上熏香。等再出来时,却发现女儿不在闺房,客厅也寻不见人。朱氏走到前厅,正撞着晴威回来,不由嗔道:“你养的好女儿!”
晴威被说的一愣:“这大半夜的,你又发哪门子邪火?”
朱氏柳眉一扬,指着门口说:“这个丫头越来越没正形了,这都多少天了,好容易吃了顿安生饭,才歇了几个时辰,又没影儿了!你赶紧找人把她给我抓回来。”
闻言,晴威“扑哧”笑了出来:“她是咱们的女儿,又不是犯人,抓个甚么?”
朱氏推了他一把:“赶紧的去找,这浴汤都快凉了。”
“晴帅,你去找罢,教她早点回来,不要让我们焦心。”晴威无奈,唤来管家晴安:“还有,再去找几个可靠的护卫,随身保护大小姐。”
得了话,晴安领命而去。
却说丘邺这边,他虽然家在安庆,父母却都住在长江南岸,城里并无居所。如今军情紧迫,也来不及去探望。徐增寿本来想给他安排一座大院,还有些仆人婢子,但丘邺不习惯,都推了,只在靠江边的地方,找了一间荒废的学堂住下。此时,丘邺趴在桌上描着地图,可灯火昏暗,有些地方看不清。刚要抬头,把蜡烛点的亮些,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差点没稳住身形,刚要向后倒去,就被一双手扶住。
“你也是,这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晴笄扶着丘邺坐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扔到他面前,嗔道:“这是迎江寺的素锅贴,知道你好这口,赶紧趁热吃了,饿坏了,可没人管你!”
“多少年,还是这个味道。”丘邺知道她是好心,刚忙陪着笑脸,拿了一个锅贴塞到嘴里,又倒了杯茶,看着桌上的玩意:“这是个甚么稀奇物什,却没见过。”
“这是大食国当年进贡的天明灯,里面用鲛人油制蜡,外罩水晶琉璃,不怕风吹雨淋,点上之后,明亮非常。”晴笄斜坐在案旁,接过杯子:“你晓得,皇帝喜欢将这些东西赏给勋贵,我爹爹也拿了,看到好玩儿,就给了我。”
丘邺来回看了几番,赞叹道:“天工巧夺,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知道何时才能看尽了。”
“这翻山出海的事儿,以后再说罢,还是想想眼前事。”晴笄忍俊不禁,点着他额头说:“我知道难,但你要想不出来,可就没人能有这本事了。”
丘邺鼻中哼了一声:“请将不如激将,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这把戏。”
晴笄凑过脑袋,笑道:“那这姜(将)你吃是不吃。”
“甚么都躲不过你的眼睛,且来看!”丘邺将她拉到地图面前,指着标记说道:“楚王回京,荆州和沅州如今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现在淮北生乱,侯沐羽无暇他顾,那里城坚兵锐,又有天险阻隔,就算是说降,最快也得到年底。南诏起兵犯境,他新皇上位,不理,有损国威君德;理,相隔重山鞭长莫及。如今我们主动上表称臣,又替他出兵南诏,他既有了面子,又拿了里子,如何不喜?”
晴笄顿悟:“这么算来,他拿一个荆州郡王的封号和本来就是我们的两州二十九府一百七十余县做了顺水人情,自己不但可以抽身北顾,还能不发一兵一卒,就解了岭南之围,凭空为他添了一笔政绩。不过,他要是孤注一掷,派兵偷袭呢?”
丘邺点点头:“徐增寿智勇足备,薛禄文武双全,有他二人在,付兵两万并守城器具,虽攻取不足,却能保安庆无虞。”
晴笄扭头看着他:“这样一来,荆楚门户就保住了,朝廷官军不能顺江而上,要兵向楚地,就只能走大别山余脉,耗师糜粮,不知何日能到。至于兵马器具的事情,我去找爹爹说。”
“那就万全了,即如此,我们立刻筹备南征事宜!”丘邺站起身,颇有些意气风发。
两人走到前院中,只见风清月稀,星斗漫天,暖风催畦芽茁壮,好雨润新麦低垂,正是一番暮春田家景象。想到这太平光景,不知还剩多少日子,都颇有一番感慨。
晴笄叹道:“从武成十七年到现在,五年了,你一个人终归还是要去厮杀一番。”
丘邺哈哈一笑:“谁说是一个人?论阵前用兵,我责无旁贷。不过,征讨南诏最少也要八万大军,山高水远,这粮饷周转和器械提调,除了你,我可是不放心别个啊。”
晴笄摇摇头,故作无奈:“没个法子,这管钱也只能我来,要是靠你,那不得赔个底儿掉。也罢,为了这八万大军,我就跟着你走上一遭!”
第八章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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