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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高手》同人《我的将军啊》

只是很好奇,在B站投小说会怎么样?
1.
蓝雨帝都蓝溪城外,有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小寺,名叫竹下寺。竹下寺里没有僧人,只有一烧瓷男子,青衣白袍,一条淡蓝色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锦缎将长发束起。出城游玩的人们,偶尔会发现这个不是寺庙的小寺,也有人会进去向主人讨口水喝。
“你为何在这里?”客人问。
“等人。”主人会给客人沏一壶碧螺春。
“等谁?”
“我的将军。”
“现在四方无战事,将军为何不回来?”
主人不答。
“既是等人,你为何住在寺里?”客人疑问。
“你可知等字何解?”
客人摇头。
“竹下一寺,曰‘等’。为他,青灯相伴,长夜作陪,除此一人,再无所求。”
客人叹息:“那活着岂不是太无趣?世界这么大,良人何处没有,何苦……”
“不,不是这样。”主人敛眉:“情之一物,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望出窗格,慢慢说:“在这世上,只一个他。”声音很轻,随风飘去,震得一片竹林飒飒作响。
2.
慢慢地,蓝雨都城蓝溪阁中的百姓都知道了那个奇怪的竹下寺,也知道了寺中的主人叫蓝河,一个在等着他的将军的痴人。然而,没有人知道蓝河的故事,也不知道那个将军究竟是谁。只有很少的人知道,那座寺庙,以前并不是寺庙,而是那个将军和蓝河的家。
蓝河每日打扫庭院,宅邸中收拾得跟那人走时一模一样,却已经没有了那人的气味,青苔也覆盖了那人留在泥土中的脚印,物件上留下了时光的痕迹。而每天早上,蓝河照镜子,那爬上鬓间的白发、眼角的皱纹都让蓝河意识到,他也不再是遇见那个人时的自己了,就怕那人回来时,会认不出自己的样子。
会认不出来么?不会的。蓝河知道,就算他认不出自己,蓝河也一定会认出他,因为他已印刻在自己的记忆中,烙印在灵魂里,鲜明地恍若昨天,不论他变成什么样,蓝河都知道,自己会认出他的。
蓝河望着院门发呆,第一次见到那人,他就站在院门外,轻叩门扉,微笑着说:“你好,想问一下,蓝溪阁是在前面么?”而他进了小院,看见院里蓝河烧制的瓶瓶罐罐,就走不动道了。
“你给我当导游吧,带我逛逛这蓝溪阁,不过我没钱给你,实在不行,以身相许,给你打工。”蓝河笑,以身相许可不是这么用的。
他说他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厌倦了嘉世王朝的山山水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第一站,便是这蓝溪阁:“蓝雨的物件果然精致,小蓝你烧的陶瓷,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尤其是青花釉。”
蓝河打趣:“你难道不是到我院里才见到的么。”
“是是。”那人挠头:“一见钟情了。”
“都说蓝雨人杰地灵,我看没错,小蓝你就长得很漂亮,皮肤又白,人也好。”他在榆树下喝酒,半醉半醒间,忽然伸过脑袋,看着蓝河的脸,鼻尖相触,酒气喷在蓝河脸上,又烧又痒。
“小蓝,我好喜欢你这里,真想永远待在这里。”
“没人赶你走。”蓝河背过身,掩下自己脸上的笑容。
“想好了,我们出去旅行吧。”
“啊?去哪里?”
“四国,哪里都行,一个国家一个国家游历。”
“蓝雨你都没逛完呢,还想着去霸图和轮回么?”
“嗯,微草我也想去,如果可以,想走完这个世界。和蓝河你两个人,简简单单地。”
“好。”
“真的?”
“真的!”
“好!说走就走。”
两年,他们从蓝雨到霸图,又从霸图到轮回,一场任性极了的游历,没有方向,没有准备,想走走,想停停。听说南方山上有十年一开的玉莲,他们就去爬南山,迷路了,风餐露宿,靠打猎为生,却最终也没看见石莲,倒是走到了一个小镇。镇子中的人们饱受湖心强盗一月一次的劫掠,那人居然煽动百姓,制定计划要把盗贼一锅端了。他带着蓝河直闯贼人的老窝,那是一场惊险刺激的经历,蓝河现在想起还在后怕,后怕之余却倾倒于那人的身手,以一敌十,取人首级于谈笑之间。
他们一起在海边看日出,在山间看日落,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成落汤鸡,在没过膝盖的雪中像个小孩儿一般打滚、堆雪人。不同的城镇有不同的小吃风俗,山林间纯天然的烧烤也值得回味。也曾一叶小舟顺着小河逐岸而居,或是两匹骏马策马而行,也有过窝在马车里走一路睡一路的日子。
每一天,都像是一辈子。每一天,都值得回味一辈子。
蓝河放下手中的笤帚,开始制瓷。如果没有遇见他,自己也许就这么烧一辈子陶瓷,也永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而遇见了他,却才知道,世界再大,也不及一人。
3.
“蓝桥。”
“春阁老,您来了。”
“嗯,我来拿之前定的陶瓷。”
“这边请。”
春阁老名叫梁易春,是蓝河陶瓷的买家,也是蓝雨帝国的大管家。而蓝雨国每一个有名的匠人,都会有艺名,蓝桥春雪,便是蓝河的艺名——蓝桥春雪君归日,秦岭秋风我去时。
“蓝桥你烧的瓷果然是极品中的极品,要知道,黄少虽然不懂这些,喻丞相却是最爱你的陶瓷,尤其是青花釉,喻丞相总说,你的瓷器里有故事。”
“有什么故事。”蓝河笑笑。
“你可别想瞒我,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在等你的将军。”
蓝河不答,只扬扬嘴角。
看着蓝河的苦笑,春阁老叹气:“你若愿意说出对方是谁,我去拜托黄少和喻丞相帮你找,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就像我弟弟一般,尽管说,不用客气。”
“不用了。”蓝河笑笑:“他……”蓝河想说,他该回来时自会回来,却说不出口。
“唉,也罢,你想说时,总会说的。”
看着春阁老离开,蓝河的微笑终是挂不住了,他抬起头,正是秋高气爽,那人离开时,也是这般天气。离开的那天,他们一起去起了窑,那人自个儿烧的瓷器,出了窑,却碎成了一片片……没关系的,第一次烧,难免的,等你回来,我慢慢教你。
蓝河右手不自觉握住了胸前的一片碎瓷,瓷边被人很用心地磨去棱角,又小心翼翼穿了孔,系了红绳挂在胸前,贴着很疼、却已经不疼了的心口。
那是旅行的终点,他们在一个山上发现了许多非常适合烧制陶瓷的黏土,蓝河仿佛看见了宝贝般,挪不动道,那人嘲笑着蓝河是个痴艺人,蓝河仰头反驳:“痴有什么不好?一生钻研一件事,一生只爱……”
“你刚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蓝河侧过头,耳朵却烙铁般通红。
“我们回去吧!”
“什么?”蓝河回头。
那人不再说话,蹲下身,装了许多黏土在车上,半晌才拉着发着呆的蓝河,向蓝溪阁的方向驶去:“我也喜欢你的瓷,这么好的土,我很期待你能烧出什么,对了,也教教我吧,我也要烧一个,烧一个送你。”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蓝河一定不会再那么激动地,马不停蹄地赶回自己的小院,然而时间却无法重来。
“将军!终于找到你了!”蓝溪阁城楼下,来人拉住蓝河身边人的衣袖,继而跪倒在他脚下,抱着他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时间正值嘉世康元六年,丞相陶轩结同外戚孙翔、大将军刘皓谋反,杀叶王,立孙翔为新帝,年号始元,孙翔年幼,单纯无知,实则陶轩挟天子以令诸侯,大将军刘皓更是贪图利益之人,手握大权后,竟公然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一时间,嘉世大乱,民不聊生。
“二皇子呢?叶……二皇子怎么样?”
“是苏将军,苏沐秋将军拼死将皇子护送出城,但皇子被他们下了毒,如今,下落不明。”
蓝河是第一次看见那人如此慌乱,尽管那人表面很镇定,蓝河却知道,他此刻是心乱如麻,朝夕相处两年,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蓝河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蓝河也知道,他是一定要走的。
没关系,他去他的,他走了,就当浮生一梦,梦醒了,一切还能照旧。蓝河能做的就是给他送行。
月色微亮,秋风微凉。
蓝河用青花釉的小壶斟了杯酒,放在那人面前:“明日出行,今日不可无酒,但你酒量不行,还是少喝。这青花酿是我自酿的清酒,两年前埋的,今日……”
那人居然还能微笑,举杯一饮而尽:“好酒。”
蓝河也喝尽手中白酒,又给自己倒一杯,说:“前方道阻且难,还请将军砥砺前行,多加珍重。”
喝完再加一杯:“祝将军乘风破浪,所向披靡。”
再一杯:“愿将军得成所愿。”
一杯:“愿将军……”
一杯,一杯,又一杯……
“别喝了。”那人终于抬手,握住蓝河的手。
“让我喝,我想喝。”一只手附上蓝河的脸颊,蓝河这才发现自己竟落下泪来,但醉意让他毫不在意,他握住停在脸上的手,哀求着:“让我喝吧,你喝不了,让我替你喝。”
“你,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么?没有我就走了。”那人叹息。
“窑,你烧的瓷,明早就能起了,你不看看么?”
“不了,你看着弄就好,原本就是想送给你的。”
“……”
“那,我走了,再见,小蓝。”
蓝河下意识攥住那人的衣袖:“我,我还有话说。”
“什么?”
“我,我……”
沉默间,风撩动竹林,月藏在了云后。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
“你,听懂了么?”
“……”
蓝河的带着哭腔:“你说话啊……”
“……”
蓝河:“……”
那人终于叹息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你……你走吧。”
蓝河低头,垂下手,自己的心意,已经袒露无疑,那人却是明明白白拒绝了自己。心如死灰,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醉意和失意让蓝河感觉变得迟钝,直到那人拉起自己,蓝河才反应过来。
这是一个吻,一个认真地、激烈地,却充满着哀伤的吻。
“我喜欢你。”蓝河哭着说。
“我知道。”
“我爱你。”
“我知道。”
“那你呢?”
“我不能说。”
“为什么?”
“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的我,身不由己。”
“那要到什么时候?”
“总有一天!你愿意等我么?”
蓝河笑:“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月下,两人,一影,无眠。
4.
“咳咳。”
“蓝桥,你没事吧?”春阁老递给蓝河一杯水。
“没事,就是初春有点风寒。”
“你要多注意一点,最近梅雨季,感冒不容易好啊,要不要我叫人帮你看看。”
“不用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
说是梅雨,却下成了暴雨,雨水三日不停,终于呜咽着停了,春阁老想起了他的小朋友,于是带着御医系舟前往城郊外的竹下寺。
“这就是竹下寺啊,我一直想来看看呢,而且,喻丞相的那只杯子,真是美到无可附加,好几次我都想乘他不备,悄悄顺走呢。”
“你啊,又说胡话。”春阁老笑着呵斥系舟。
踏进房门,屋里居然有几处漏雨,春阁老有不好的感觉:“蓝桥,你在么?”呼唤了几声不见有人答应,两人对视一眼。
系舟:“不会出去了吧?”
“他不会出去的。”
“为什么?”
“他在等人。”
“等谁?”
“等一个让他心甘情愿不踏出院门的人。”
房间里的被子泛着潮气,床上躺着的那人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如何?”春阁老坐不住,站起身来回走着。
系舟低下眼,摇摇头。
“还有多久?”
“拿药吊着的话,十天吧。”
“唉,”春阁老叹气:“这对他,兴许是解脱。”
“他好像在说什么……”
“什么?”春阁老将耳朵凑了过去,凝神听着,忽然,他抬头,指着系舟:“你,不管用什么办法,都给我让他活着,死了找你算账!”
5.
蓝雨皇城的正中一座高耸的阁楼,正是蓝溪阁。蓝雨的皇都与它同名,但这座木制的阁楼却是整个蓝雨的权力中心。此时这里,一片寂静。春阁老跪在地上,喻丞相手指紧紧攥着青花釉的茶杯,蓝雨皇帝黄少天抿嘴不语。
半晌,黄少开口:“春阁老,这事我们会做,你且回去,照顾好蓝桥老板,等我们消息。”
待阁中只剩两人,黄少走到喻丞相面前坐下,捉住握着茶杯的那只手:“文州,你怎么看?”
喻丞相看着桌上的茶杯,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会是他,难怪蓝桥一直不说他等的是谁。你,决定要帮忙了对么?”
“没错,我为蓝桥不值,我也想知道,他究竟会不会来。来人,传卢少尉。”
“小卢,”喻丞相扶起地上的男子:“这封信,事关重大,请务必五天之内,送到嘉世,不,兴欣王朝的皇帝手中,拜托你了。”
一人一马绝尘而起。
“我想求见皇上。”
“你一个他国少尉,又没有本国正式的邀请函,想见皇帝,先去大理寺提交申请,然后等消息吧,运气好,两三天就能见上。”
“不可以,我路上已经行了四天,这信,说什么要在今天给他。”
“小哥,你脑子没坏吧,那可是皇上,不是你说见就能见得。”
“何人宫外喧哗?”
“苏郡主。”众人叩拜,来的正是苏沐橙,苏郡主。
“苏郡主,我想见你们的皇上,我有一封蓝雨黄少的亲笔信,一定要在今天拿给他看。”
“哦,是你啊。”苏沐橙眉毛一扬,那时的小孩儿都已经长这么大,她笑道:“跟我来。”
左拐右拐,上了辆马车,苏沐橙伸出手:“拿出来吧。”
“什么?”
“给皇上的信啊。”
“不行,得我亲手交给皇上。”
“皇上不就在这里。”
“嗯?”卢瀚文这才看见车上还有一人,一愣下,赶忙掏出信封:“叶神,这是黄少的亲笔信,你快看看吧。”
那人闻言接过信封,掏出厚厚地信纸,却把上面一沓放一边不看,只看最后一张,那张上的字迹有所不同,却是喻文州喻丞相写的:“蓝溪城外,烧瓷人竹下结寺,烧瓷十余年,不曾中断,不料蓝溪忽降大雨,炉火将熄,恐不再有瓷,不知叶帝是否有兴,一观青花釉。”
那人看完信,沉吟片刻,轻声道:“告诉黄少和喻督主,我和苏郡主两人,十日后到。”
“是。”
6.
蓝河躺在床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梦醒之间,他无数次看见那人,那个让他魂牵梦萦了一辈子的人。他不怕死,但他会想,若是那人回来了,看见一座空房,一堆黄土,他会不会难过?
蓝河也曾经失望过、愤怒过,他甚至将瓷器摔了一地,质问着空气中的那个人,战争已经结束了,你怎么还不回来?你究竟去了哪里?是在兴欣王朝中做了大将军,荣华富贵美女香脂蒙蔽了双眼,喜欢上了别人?还是一坡黄土掩了尸首,无法回来?
他也曾经质问上天,如果不能在一起,如果这般有缘无分,为何还要他们相遇相知。难道这就是天道无常?是因果无情?那么他想知道,他们的因是什么,果又是什么。
在大战结束,兴欣王朝建立之后,他也曾想过去找他;他甚至想过,与其等不到人,不如死了算了。但每每这时,他耳边都会响起那人走时说的话:“等我,在这儿等我,我会回来的。”
在这里等他,这一句话,拴住蓝河一辈子,从那天起,蓝河从未离开过这个院子。当他托人做了个竹下寺的牌匾挂在院门口的时候,他就已经看明白了——不论那人回不回来,他都会等他,他是为那人而生的。
而现在,将死之际,他更加确定,那人就是他这一辈子的意义所在。
我等你,即使化作枯骨,我也等你。
在这里等不到,我便去黄泉等你。
7.
当黄少领着兴欣王朝的两人进到蓝河的房间,却正好撞见哭着往外冲去的春阁老。生命有时就是这样,永远差一点。苏沐橙想起了自己的哥哥,若是他没有把自己和二皇子推开,现在自己恐怕和他哥哥一样早就是一堆枯骨了。而她哥哥,只是差了一点,没能从着火的房间里逃出去。
有时,一线,即一生。
然而苏沐橙身边的人,却不为所动,平静地走到床边,看着那没有灵魂的肉体,良久,却说出一句话:“有衣服么?我来帮他更衣。”
宽袖长袍换上,他才发现蓝河是如此瘦弱,不知是一向如此,还是这场病使然,他心下叹息。
苏沐橙在一旁跟春阁老聊天,知道了蓝河的故事,不禁哭成个泪人。
“我来帮他梳头。”苏沐橙流着泪说。
“好。”
苏沐橙解下蓝河头上的发带,忽然愣住:“你看,这是……”
“嗯,这是他的,替他系上吧。”
“嗯。”苏沐橙拿起玉梳,仔细的梳着,却无法阻止自己的眼泪落在蓝河斑驳的发丝里。她梳着梳着,不由自主地,吟起一首小词:“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8.
蓝溪阁内,黄少和喻丞相相顾而坐。
喻文州:“你觉得是他么?”
“他既然来了,就说明是他。”黄少支头看着喻文州。
“我看不像。”
“为何?”
“他一滴泪都没掉。”
“你指望那个人掉眼泪?”
“若是值得蓝桥守一辈子的感情,必不是这么简单。”
“兴许是故人心易变吧。”
“你还记得当年的事么?”
“你是说与叶秋联手,攻打嘉世?”
“没错。”喻文州道:“当年嘉世集一国之兵准备征伐四国,霸图根基深厚,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轮回虽弱小,却与他们不接壤,他们便想拿我们蓝雨出手。那时你尚年幼,继位时间又短,魏老年纪大了,带兵打仗也是乏力。若是他们举国攻来,我们当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没错,”黄少天点头:“就在那时,叶秋孤身来到我蓝溪阁,就在这里,跟我们要兵,让我们助他打回嘉世。”
喻文州想起那时的事,微微一笑,道:“那时你被他煽动,竟然决定跟叶秋一起,御驾亲征,后来凭着二十万,打赢了孙翔刘皓百万大军。”
“哈哈,那是我骁勇善战,当然,文州你的计策也是屡试不爽。”
“更关键的人,却是叶秋,因为有他的名号,我们得以一路厮杀进嘉世国内,而叶秋的身手谋略,是我绝对忘不了的。”
“有我的身手,和你的头脑。”黄少天笑笑,眼中却闪着光芒:“可靠的朋友,也是可怕的敌人。”
“你还记得,除了打败嘉世后的条约,他还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么?”喻文州看着黄少天。
“记得,”黄少天点头:“叶秋说若他成功,他要向咱们要一个人,一个蓝雨的人。”
“不,不对。”喻文州说:“他说的不是他,他说,他要帮他皇兄要一个人。”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哦。”黄少天挠挠头:“我们当时还私下说过这个事,虽然知道他是二皇子,却从未见过他那个哥哥。”
“是啊。”喻文州接着说:“汾城大胜之后,他遭人暗算,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挨了过来,却武功全失,而且性情大变。”
黄少:“没错,那时我就开始觉着不对劲。我们不也因为这样,才会觉得,现在的兴欣王朝,坐在那里的,实际不是叶秋,而是……”
喻文州接上:“他哥哥,叶修。”
黄少皱起眉头:“真正的斗神叶秋,怕是已经死了——我至今都不信,有人受那么重的伤还能恢复。”
“那个时间也能对上。”喻文州回想起往事。
多年前,荣耀大地蓝雨帝国,年仅十六岁的新帝黄少天登基,年号建昭,蓝雨国广发邀请,各国纷纷派出使臣庆贺。荣耀第一大国嘉世王朝也不例外,为了表示尊重,嘉王朝派出了十八岁的骠骑大将军叶修出使,由蓝雨使臣魏老相陪,携贺礼出访蓝雨。
令人意外的是,一行人到了蓝雨,主将叶修却没了踪影,只有魏老带着礼物替嘉世送来祝贺。嘉世王朝听说自己派去的使节不见了,甚是震怒,随后派了其他官员前来,加送了礼物以表歉意。
但失踪的将军一事,却最终不了了之。
喻文州道:“我去翻了记录,当时派来的,是叶修没错。”
黄少天愤愤道:“但真没想到,叶修实际上是嘉世叶王的嫡长子,是嘉世的太子!我看,八成是叶秋死了,叶修借着叶秋的功绩当上了兴欣的皇帝!这人能顶着自己弟弟的名号当上皇帝,难怪看着等了他一辈子,爱了他一辈子的蓝桥,还能那么镇定,冷血!”
“可你有想过,他为何顶着叶秋的名号?嫡长子不是更有继承权么?”
“你还是智谋宰相呢,”黄少拍桌:“你想啊,他替代的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人,那可是斗神!是叶秋!战场上如修罗一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叶秋!而这个连我们都没有听过的嫡长子叶修,他忽然在叶秋死后站出来继承皇位,能服众么?”
“……”喻文州沉默。
“这么想想,”黄少接着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叶秋被刘皓暗算,他的死,说不定也是一场阴谋。”
“先不说他会不会暗算自己弟弟,就说一点,就算是兄弟,也不会长那么像吧。”
“谁说不会?双胞胎啊。”
“那为什么春阁老听见蓝河呼唤的是‘叶秋’?”
“‘修’和‘秋’很像不是?既是跟在‘叶’之后,大家第一反应不都是那个荣耀大陆兴欣王朝的皇帝——叶秋?!”
喻文州忽然笑了出来,道:“你还真能想象,有板有眼的。”
“这也是有可能啊。”
“没错,”喻文州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事实是什么,终究不能只靠猜测。”
“而且他现在和以前的性格,判若两人。”黄少仍是坚信自己的猜想。
“皇权,也会让人改变的,他也有他的苦衷吧。”
“什么苦衷?就算有苦衷,向我蓝雨要一人,还怕我不给他?无非是害怕别人知道他不是叶秋,而是叶修罢了。”黄少站起身踱步:“想蓝桥这般痴情之人,一片真心却给了石头。”
喻文州叹气:“王者有王者的苦衷,想他弟弟叶秋又何尝不是无奈?本是多情之人,却不得不下出屠城的命令,汾城一胜,实在是伤了叶秋的心血,要不然,也不会被刘皓这等小人暗算。”喻文州说这话,似是认可了黄少的猜想。
黄少叹气:“屠城,还不是因为刘皓让官兵藏于百姓之中,实在不能怪他。我倒是喜欢那时叶秋,敢作敢为,直率爽朗,不似现在这般城府。”
喻文州摇摇头:“那时是乱世,叶秋能那般豪迈,现在却是盛世,且不说他是叶修,就算是我们熟知的叶秋,也会变得城府。而且,这终是我们的猜测罢了。不过我能确定一点,兴欣的王一定比我们更清楚蓝桥的故事,就算不是故事里的人,他也一定认识蓝桥等的那个人。他一个王朝的皇帝,能为了蓝桥独身来到这里,蓝桥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9.
竹下多年前添了座寺,竹下今年又添了座冢,冢中长眠着寺的主人和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冢前立着石碑,碑上刻着两列字:“蓝桥春雪蓝河;闲游散人叶修——之墓”,旁边还有一列的小字,刻着:“弟秋义妹沐橙立”。冢前站着两人,一个是如今兴欣王朝的皇帝叶秋,一个是兴欣王朝的功臣安宁郡主苏沐橙。
一国之君弯下膝来,对着亡人叩首,直起身,他轻声道:“皇兄、蓝河,按理,我当以亲王和王妃的礼节为你两下葬,可我知道,你们并不希望如此。”
“皇兄,蓝河不愧是你爱的那个人,直到最后一刻,都在这里等你。弟弟私自做主,将你从兴欣带来,与他合葬,虽有背当年与你的约定,但我相信,你定不会怪我。希望你们来世能再续前缘,作对神仙眷侣。”
苏沐橙也在一旁跪下,哭着道:“这辈子你们一个无法前来赴约,一个苦等不能相见,只愿你们能在那个世界相遇,一诉衷肠。也请记得替我向哥哥问好。”
远处,黄少和喻文州默默看着,良久,等那两人站起身,又洒扫了遍墓碑,喻文州才缓缓道:“兴许,我们两个都猜错了。”
“你想知道么?”
“什么?”
“那两个人的故事。”
“……”喻文州显示想知道,却觉得不应该问,也没理由问。
“我想知道。”黄少说完,抛下喻文州,向那两人走去。
“叶秋,能给我说说他们两的故事吗?”
那人看了黄少天一眼,却道:“沐橙,我们走。”
“等等,凭我们两的交情,说一下吧。”黄少皱眉。
“而且,我们有权利知道,毕竟,蓝桥是我们蓝雨的人。”喻文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准备离开的两人停住脚步。
“再说,你忽然带来一个奇怪的死人埋在我们蓝雨的国土上,我们有权利知道原因,你若不说,我就将这坟刨了,再把那人的尸骨扔出我的国家。”
听见黄少天的话,喻文州心中一紧,面前这人怎么说也是兴欣的皇帝,黄少这口不择言的毛病一发起作来,万一惹恼了对方,虽不至于引起战争,却会影响到两国的关系,和未来的发展。喻文州看着叶帝的背影,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哈哈,”喻文州没想到,叶秋居然笑了。
叶秋抬手,拍了拍石碑,道:“真没想到,你的朋友,居然准备这般对你。”
“你说什么?”黄少不解。
叶秋转过身,看了眼黄少天,又看回那座孤坟,轻叹道:“还不明白吗?跟你有交情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什么意思?你不是叶秋?”黄少天想起自己的猜测。
叶秋摇头轻笑:“我是叶秋,但你们认识的叶秋不是我,而是他。”
黄少天和喻文州一愣,继而恍然,哀伤之情瞬间充满胸膛,原来,是他啊。
黄少天鼻头微酸,走到坟前,拱手深深一拜,道:“叶兄,没想到蓝河等的人竟是你,也没想到,我们竟然真的天人两隔。叶兄,蓝桥就交给你了,他等了你一辈子,你在那个世界可不能再负他。”
喻文州也是一拜,道:“叶兄,蓝桥,一路走好,愿你们在那个世界,再续前缘。”
“能跟我们说说么?有关叶修的事。”黄少天再一次看向叶秋,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想知道。”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跟你讲讲叶修的故事,如果你愿意听。”
“去竹下寺吧,蓝桥常备着碧螺春,我给你们沏茶。”一旁,春阁老生怕叶秋就这么走了,急忙插嘴,却忽然发现这似乎不是自己该说话的地方,连忙低下头。
“好啊”叶秋微笑:“皇兄最爱的碧螺春,我也想尝尝。”
10.
三人围坐在茶台前,春阁老在一旁沏茶,苏沐橙站在旁边帮忙。
一壶开水,一室茶香。
叶秋缓缓开口,叙述着那段遥远的往事。
嘉世叶王膝下无子,到中年终于得了一对双胞胎,大儿子取名叶修,二儿子名叫叶秋。叶修从小喜爱骑马射箭,四处乱跑;叶秋却喜欢读书识字,钻研学问,两人是一样的聪明伶俐,智勇双全,深得叶王喜爱。
叶修喜爱乱跑,叶王便封了个将军给他,让他可以随意出宫;叶秋喜爱学问,叶王便聘请了无数饱学之士,教叶秋文章道理。但有一事让叶王忧心,就是兄弟两人,似无一人志心于皇位。叶王原本想,等他们长大些,总会有一人想要王位,却没想到,派出蓝雨国送贺礼的叶修竟然不告而别,叶王明白他大儿子志不在此,也并不去找,但却担心叶秋哪天也跑了,于是叫了外甥孙翔、丞相陶轩日日陪着叶秋。
但叶王却没想到,这么做,竟是引狼入室。
嘉世康元五年,大皇子叶修消失两年有余。陶轩和孙翔也在叶秋身边待了一年多,陶轩心有不轨,教唆着孙翔,联合着城防军和将军刘皓谋反,将叶王刺死于寝宫。又给叶秋食物中下了迷药,一把点了叶秋的寝宫。
好在禁卫军忠于皇上和二皇子,誓死反抗,更有禁卫军首领苏沐秋拼死将叶秋从着着大火的寝宫中带出。
一个月之后,逃出嘉世的士兵们在蓝溪阁城外找到了与蓝河一同回来的叶修,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
父亲被奸人所害,弟弟下落不明,叶修理所当然地要替父报仇,还要找到弟弟,更要杀回嘉世,不单为了嘉世的国民,更为了他自己。
“他那时很内疚,”叶秋说:“他觉得,如果自己没有离开嘉世,没有不告而别,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我又何尝不内疚?”叶秋说:“我其实并不排斥皇位,治国如同读书,按部就班,总能治理好国家。但我却想,皇位离我还远,能贪图一点新鲜玩意,能多看点,多学点,也是好的。”
“可惜我这些话从未跟皇父说过,皇父担心之余,才引狼入室。”
“不是的,”喻文州开口:“那样的小人,即使叶王不那么做,他们迟早也会勾搭到一起去。”
“可是我却给了他们接近皇父的机会。”叶秋叹气:“后来,我听说皇兄与蓝雨国联盟,一同出兵嘉世,便跟沐橙便前来与他汇合。”
“沐雨橙风来的场景我还能记得,你在哪里?”黄少天问。
“我是沐橙身后一个小小的马夫,你自然记不起我。”
“那他,叶修,为什么要以你的名义跟我蓝雨定盟?”
“我见到皇兄,也这么问他,他回答我说,报仇、打江山,他没问题,但他不想坐这江山,所以,待打回嘉世,他要我,披上黄袍,去应用所学,治理江山。”
“他……”黄少天张了张口。
叶秋看了眼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说:“他说,蓝溪阁外,还有人在等他,他还要去赴约,带着那人一起,踏遍这世界河山。”
众人沉默,若是这茶室的主人能听见这番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知道当时,他为何会遭到刘皓的暗算吗?”黄少天忽然开口问。
“说起来,这是个误会。”叶秋低声道:“我们带兵打回嘉世,在汾城大胜,却让刘皓跑了。夜里,一个士兵替刘皓送来一封信,说他手里有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他让叶秋放了汾城一战中抓的所有俘虏,并且准备三百石粮食,十车清水,送到指定的位置,交换人质。”
“他手里是谁?”
“你们觉得呢?”
黄少天摇摇头,一旁喻文州看着叶秋,若有所思。
“你猜到了?”
“兵不厌诈,我们都不知道叶秋就是叶修,而真正的叶秋其实也在军中。但刘皓知道叶修离开的事情,他想借这事博得机会。”
“不错,现在看来,这是最正常不过的答案,只不过……”
“不过什么?”黄少天着急。
“不过,除了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叶秋抬起手,手中握着一只茶杯,他叹了口气:“现在想想,就是偶然罢了。他原想骗我说叶修被他抓了,他知道叶修是在蓝雨离开的,而蓝雨盛产瓷器,他便用瓷器指代叶修,却没想到……”
“没想到恰好,拿到了蓝桥的瓷器。”喻文州猜到了一点,不由叹息:“这或许是天意。”
“青花釉,除了蓝河,这蓝雨国中,有几人会烧?”叶秋哂笑:“这怕就是天意吧。”
“后来呢?”
“皇兄大怒,叫士兵回去告诉刘皓,如果不放人,他就让所有俘虏,看不见明早的太阳。”叶秋看着手中的陶瓷:“你们可知,这一个小小的茶杯,是多少鲜血浸染过的?”
不等他们回答,叶秋开口:“一万条人命,一万条嘉世自己人的命。”
“为什么?”黄少天不信:“不是说是因为城中混杂了探子,不得已才……”
“不。”叶秋说:“那晚杀得,没有一个无辜,但都是手无寸铁的俘虏。刘皓不肯妥协,我们便杀了所有的俘虏。”
“那第二天,叶秋,不,叶修被偷袭,是怎么回事?”黄少天又问。
“那也不是偷袭。”叶秋皱起眉:“那是鸿门宴,一张请帖,半只耳朵,只为了请一个人去赴宴。”
叶秋接着说:“刘皓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想拼死一战,他知道我们迟早会发现他的藏身之处,倒不如直接把我们引去,若是能除掉我,就算最终还是逃不过个死,却也能解他心头一恨。”
“叶秋,不,叶修去了?”
“当然。”叶秋说:“他不但去了,还是背着我们,一个人去的。”
11.
其实叶修何尝不知道这是个圈套?小蓝,应当还在蓝雨国中,蓝溪城外的小院里。但世上之事,真有这么巧么?他害怕,他担心,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是蓝河,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因为他的不告而别,已经害死了他的父皇和他最亲密的朋友苏沐秋,他不想那个天真纯粹的匠人小蓝再因为他而卷入是非,所以,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去。
远处一个醉汉,左晃右晃,却是时刻观察着叶修,叶修跟着他,兜了一圈又一圈,终于,那人确定了叶修是一个人,便拐进了一个小巷子,绕道了酒肆后的一个小院里。
园中假山耸立,别有洞天。
叶修跟着他穿梭在假山间,越走越深,竟到了地下,幽暗的火光指引着道路,推开一扇石门,门内,竟然灯火通明。
密室里站着好多人,用不同的表情,看着叶修。为首一人便是刘皓:“你终于来了。”
“你们抓的人呢?”叶修开门见山。
刘皓使了个眼色,小兵将那一个套着头套的人推了上来,看着那人,叶修瞬间松了口气:“他是谁?”
“你连你哥哥都不认识了么?”
“哥哥?我没有哥哥啊。”叶修嘴角上扬:“刘皓,你连我都不认识了么?”
“你,你是?!”刘皓看着那人,忽然脸色大变:“你,你怎么在这儿?”
“哼,还用问?”叶修伸手指着刘皓,后者竟后退一步:“我是来要你偿命的!”
“叶将军!他不是二皇子,他是叶将军!”士兵里有人认出了叶修:“叶将军,你回来了啊。”
“是的,我回来了。”叶修道:“你们受刘皓陶轩挑拨,犯上作乱,罪无可恕,但如今,只要你们助我拿下刘皓这逆贼,我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一部分士兵听了叶修的话微微动摇,忍不住抽出怀中的剑,在刘皓和叶修之间打量。
“哼,”刘皓心中发虚,脑筋却不停转,大声笑道:“你们这群蠢材,到这个地步还受他的蒙蔽么?投降?投降有用的话,今日汾城便不会多了一万只孤魂野鬼!”
众人一愣,昨夜的事情探子都报了回来,一万多俘虏被坑埋,无一生还。血的事实摆在眼前,叶修再说什么都是虚假的,众人表情不一,却都站在了刘皓的身前。
叶修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多说无益,他忽然飞身,撞倒一名小兵,从他手里抢了长剑,向刘皓冲去。
那是一场屠杀,一个人对一群人的屠杀,血液在小小的密室中飞溅,如同秋天的枫叶,踏着众人的嘶喊声悲鸣声漫天飞舞,凄凉而不失艳丽。
这次,怕就到这里了。那一柄长剑插进刘皓的胸膛,看着那人扭曲惊恐的面容,叶修只觉厌恶,空虚感填满了他的胸膛。
耳畔的呐喊声与昨夜的悲泣声重叠起来,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罢了,那是他的罪孽,总是该还的,这么想着,他便放开了手里的长剑,任刀斧加身。
“叶修,你放心去,我在家中等你。”那天,床笫之上,耳鬓厮磨之间,那个如青花釉般玲珑剔透的男孩儿轻声说着。
“抱歉啊,小蓝,我,回不去了。”
12.
叶秋和苏沐橙坐上马车,向兴欣驶去,车帘随风摆动,那一片竹林一直跟到了这里。
叶秋想起他们终于找到了叶修,那人立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叶秋流着泪,却不知该说什么,张口,却说出:“哥,我带你去找那个人,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
叶修半天才看清来人是谁,却摇摇头:“答应我,这辈子都别去找他,他不应该承受这些,日子久了,自会开始新的生活。”
叶秋泣不成声。
叶修却接着说:“你也是,莫要自责,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要当个好皇帝,让百姓都能得其所乐。”
“我答应你,皇兄,我答应你。”
“小蓝小蓝,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啊。”
“秋,我死之后,将我葬在嘉世都城外的竹林中吧,若是有一日,小蓝能想起我这个嘉世旧人,来嘉世游历,说不定,我还能再见他一面。”
叶修轻笑:“我叫他等我,但何为等呢?竹下一寸土罢了。我,在这里等着他,能远远看他一眼便好。”
“真没想到,蓝河是这么痴情一人。”苏沐橙的自言自语让叶秋回过神来,他望着窗外,蓝天远山,何其宽阔自由的世界,却不及心中那一人刻骨,叶秋在心中轻叹:
“皇兄,你的小蓝,竹下结寺,等了你一辈子。而你,竹下做土,虽死尤挂念着他。如今,我将你们合葬,你们两人都无需再等了。”
13.
冥界中有一条河叫弱水,过了弱水向西三百里有一片一望无垠的草原,草原上有一男子终日望着远方。
“你说,他要在那里坐到什么时候?”黑无常道。
“到明日便是一千年了,别忘了咱两的赌约,过了明日,你可得请我吃顿好的。”白无常吐出舌头。
“知道了知道了,身为无常还贪恋吃食,小心报应感召叫你下饿鬼地狱。”黑无常道。
“你不是还喜欢喝酒么,好意思说我。”白无常撇嘴。
“酒肉穿肠过,无常心中留嘛。”黑无常大笑,远处那人却没一点反应。
“真是个呆子。”白无常道:“情执太深,地狱现前啊。”
“人生情最苦,有爱有别离,相求求不得啊。”黑无常吟唱着,与白无常消失在雾中。
他在!
他在这里!
自从死后来到这里,蓝河就发现自己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那个人,叶修,他就在这里!
但他很痛苦,很悲伤,深陷于哀戚之中。蓝河知道,这是死后的世界,那人正在地狱受苦。为什么?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要有此报?
蓝河相见他。他也曾求过阎王,求过小鬼,却没人理他,他也曾疯狂寻找,却每每回到此处。
你在哪儿啊。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没关系,即是找不到你,我也在这里陪你,等你……
一天,两天,三天……
一年,两年,百年……
明天,就是一千年了啊!
蓝河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只剩下对那人的感觉,还在心头缠绕——那人痛苦,他便痛苦,那人悲伤,他便悲伤,他不知道这要持续到何时,但他相信,只要等下去,自己终能见到他。
一日,眨眼便过。
蓝河赫然发现,今日与往日不同。眼前的草原已然不见,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开着一株株红色的花朵,鲜艳的花朵,几欲滴下血来。
而那其中有一朵……
“是你么?”蓝河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是你,对吧?!”蓝河冲到那朵花前,轻抚花身,花朵轻轻颤抖。
“太好了,终于,等到你了。”蓝河扬起嘴角,那朵花在他的指尖枯萎成灰。
“你走了,是啊,我也该走了,我也当去那个世界找你。”
远处,黑无常摇头感慨:“他居然认出来了,真不可思议。”
“整整一千年,你输了。”白无常尖声大笑:“一千年的无间地狱,一千年的伤心地狱。”
“却还未看透。”
“却还不放下。”
“可笑。”
“可笑。”
“好吧,愿赌服输,请你吃饭。”
“呵,不用了。财色名食睡,地狱五条根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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