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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故事接龙

2023-04-28推理悬疑短篇小说 来源:百合文库
文:nhytf &千空玖歌
楔子初秋的夜晚,学生宿舍。
三个女生在黑暗中点燃了蜡烛。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歌唱完毕,其中两个女生同时给第三个女生戴上了生日礼帽:
“祝我们的小罔17岁生日快乐!”
呼的一声,蜡烛吹灭,照明灯打开,屋内又恢复了明亮。
“小楠、小千,谢谢你们!”被称作“小罔”的寿星左手右手各抱着一只泰迪熊毛绒玩偶,脸上满是感谢的笑容。
“嘿嘿。”
小楠和小千相视一笑。
“我们两个还为你准备了其他特殊的礼物哦!”小楠故作神秘。
“好啦。别吊小罔胃口了。”小千嗔怪似地推了小楠一下,转而又对小罔说道,“上次我和小楠不是一起去我乡下奶奶家玩吗?刚好那时听到了点有意思的八卦,就想着写成小说,今晚正好讲给你听。”
“嗯嗯,我先开头!”小楠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叙述,“这要从那个夏天开始说起……”
(一)盛夏,烈日当空。
年仅十三岁的幸坐在茂盛的白果树下,单手靠在水井旁,百无聊赖地打发着时间。
“喂!幸!离水井远一点!”老陈见自家孙女又做出这番危险动作,连忙呵斥道。
然而幸并不害怕爷爷的呵斥,她知道爷爷从来不会真的对她发火,只是懒洋洋地问道:“疾哥哥怎么还没到啊?”
 “快了快了。你现在先去房间玩一会,哥哥马上就到了。大热天的,别在这晒太阳。”老陈拿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一心只想让幸远离那口危险的井。
幸不满似的别了别嘴,回到了房间,心想:要不是听说哥哥今年暑假回来,我才不要回来这无聊的地方呢!
幸是老陈家最小的女儿,而疾也是长子,并且早就已经开始实习,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正式进入公司工作了。
幸不知道她除了疾这一个哥哥外,其他的哥哥姐姐们长什么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据老陈所说,幸本来一共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但当年幸的父母生下疾后,本来还想再要几个孩子,可终是由于经济原因不得不放弃了。但即便如此,不知为何,幸的母亲之后又依次怀上了第二个和第三个孩子。夫妻二人考虑到自己并没有能力抚养,就想着不如就把多出来的孩子卖给其他的条件好的人家。于是,幸的二哥和三姐就这么没了踪影。而这两笔意外之财让幸的父母过上了一段舒坦日子。幸的父母尝到了两次甜头后,就忍不住想道:干脆不如再生一个挣点钱,反正收孩子的,都是一些条件不差的大户人家。自己这么做,不光是自己有了钱,对方也有了孩子,而孩子也能过上好日子,没他们的苦吃。这不是一石三鸟吗?于是在这种念头之下,就有了最小的妹妹幸。可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夫妻二人心中暗藏的鬼胎被苍天发现了,幸的母亲在生幸的时候,没能保住性命。
结果孩子保住了,大人就这么没了。而那之后,幸的父亲也没了踪影,只在城里的那间不大的房子的餐桌上留下了一些钱。最后,只好由老陈来把剩下的两孩子拉扯大。等疾满了十七岁之后,疾就一边打工一边上学,还经常帮着老陈照顾妹妹幸。正如大多数人的小时候一样,人在小的时候总是会特别喜欢和哥哥或是姐姐玩,幸也格外喜欢这个温柔的哥哥。老陈是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农民,一把年纪了,不乐意在城里多待。于是幸平时大多数情况下,都和爷爷一起住在乡下的小平房中,直到放寒暑假的前一周左右,幸才会被老陈送回城里,假期期间就由哥哥疾代替照料。
今年,幸本应该一如既往地返回城里,吹吹空调玩玩电脑,等哥哥从学校回来。但这次幸和老陈才来了不过两天,疾就打来了电话,说是今年暑假想回乡下和老陈一起过,以后正式工作了,搞不好就没那么多时间见面了。
老陈本来就不喜欢在城里,一听疾的这番话自然是很高兴,当天就带着幸又赶回乡下去了。而幸的内心其实更想和哥哥单独相处过完这个暑假,但是由于疾本人都如此说了,幸也就没说什么,只好略有不快地搭上了老陈的电动车。
“哥哥好慢啊——”
在房间里睡了一场午觉后,幸揉了揉眼睛,发现哥哥还是不在,有些不耐烦地抱怨了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你哥正在洗澡呢。”老陈听见了幸的抱怨,回了这么一句。
“咦?现在才几点啊?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洗澡了?”幸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哥刚到家的时候,身上全是土和灰。说是好久没回来了,这乡下的路一时间竟然有点走不习惯了。呵,这小子……”
幸不等老陈把话说完,连忙冲到了浴室,喊道:“哥!哥!你在吗?”
“在的在的。”
听见浴室门里传来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幸欣喜若狂,说:“哥哥,你什么时候洗好啊?快点过来陪我玩!”
“知道了知道了,你再稍等一下哦。”
过了几分钟,浴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皮肤雪白、右手臂上有着一道伤口的青年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里面走了出来。
“哎呀,哥,你总算是回来了……”幸还没兴奋多久,突然住了嘴,被疾的手臂上的那道伤口夺去了目光。幸问道:“你手上的那个口子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路上摔了一跤,不小心刮的。”疾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摸了摸幸的头,继续说道:“小丫头长得真快,都已经这么高了。”
“那是,再过几年,我说不定就是家里个子最高的人了。”一听疾夸自己,幸马上得意了起来。
“疾你好了没?好了就带幸一起来吃晚饭,今天这鸡刚杀的,可新鲜了!”
老陈的吆喝声从厨房直接传到了兄妹二人的耳朵里。幸一听,知道今天有鸡腿吃了,便连忙拉着疾,蹦蹦跳跳地向厨房一路小跑。
老陈见他们到了门口,手脚麻利地把菜摆上桌,一家三口久违地围着一张桌子坐到了一起。
“来,鸡腿你们一人一个。”老陈把红烧鸡的两条腿分别夹到幸和疾的碗中。
“谢谢,爷爷你也吃吧。”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小子怎么跟我客气起来了!明年你差不多就正式工作了,以后估计回来就要难咯!”老陈笑着说道。
“所以说,我们陪哥哥一起去城里住不就是了嘛,爷爷真是死脑筋。”幸一边往嘴里塞着鸡腿,一边不满道。
“哈哈,我一把年纪了,就不去城里了。你们俩你喜欢,以后你们自己去。”老陈说着,给自己满上一小杯白酒,一饮而尽。随后,接着说道:“疾啊,正式工作和实习还不一样。你一开始找的时候啊,千万不要太心急,不要太挑,总之呢,先把能拿的工作拿下来。反正就算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回来跟我混。你和城里那些其他没吃过苦的人不同,你至少有两个家呢。”
“切,我哥可厉害了,才不会找不到工作呢!”幸一听爷爷说疾找不到工作,一下子就不乐意了。
“哈哈哈!那是那是!”老陈听着孙女不高兴的语气,笑了起来。接着,又倒了一杯酒,递到疾的面前,说:“来!当爷爷祝贺你的!你这年纪,长得已经和我差不多高,要知道你小时候,手臂都没我一半粗,瞧瞧现在,都也和我差不多壮了。所以啊,你也差不多该懂怎么喝酒了。你要记住,酗酒的男人是烂泥扶不上墙,但不会喝酒的男人,根本不能算得上是个男人。”
“行!我还真没尝过白酒,不知道什么味儿呢。今天,我就刚好来尝一尝。”说着,疾笑着接过酒杯,学着老陈的样子一饮而尽,结果不出几秒,就被呛得又是眼泪又是咳嗽的。
“哈哈哈!你小子还是太嫩了!”老陈熟练地又把一杯白酒吞下肚后,看着疾的样子,放声大笑道“这可不行,喝不了酒会被人笑,再来再来。”
说着,老陈给疾满上了一杯又一杯,直到疾已经彻底快倒了,才肯作罢。
“行了行了,你们两人睡去吧。明天咱们一起划船钓鱼去,然后晚上回来煲鱼汤喝。”
“好诶——”幸开心得跳了起来,抓着疾的手就要往房间冲去。
“慢点啊丫头,你哥刚喝了酒,估计这会儿正脸红头晕着呢。”老陈说着,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看着兄妹俩跌跌撞撞的身影,爽朗地笑了。
可能是真的第一次喝白酒不习惯,一进房间,疾很快倒在床上睡着了。
幸本来还想让疾陪自己玩会儿,但没想到疾居然倒头就睡。幸感到有些没趣,又盯了疾一会,认识到这人大概是醒不过来了,最后便只好默默关上灯,自己也爬上了床,钻进了疾身边的被窝中。
或许是因为今天太过兴奋,幸本来觉得自己今天睡了个午觉,一时半会还睡不着,没想到合上眼皮不过一刻钟,自己就朦朦胧胧地进入了梦乡。
半夜,幸被一股尿意催醒,想要去洗手间。
幸下意识地习惯性地推了推身边的人,迷迷糊糊地说:“哥,陪我去卫生间……”
然而话刚落音,幸就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伸手探了好几次,居然都没有碰到人。
难道哥哥也去卫生间了?幸有些疑惑地想道。不管怎么样,尿意不等人,幸只好自己摸黑起来,向卫生间走去。
解决完问题之后,又洗了个手,幸的大脑顿时清醒了很多。
人也不在卫生间里,哥到底去哪儿了呢?
这么想着,幸突然有些不安。
就在幸走到客厅时,她突然听见有什么熙熙索索的声音从客厅后面的那篇连着后院的门外传来。
幸有些怕,但依旧忍不住好奇,偷偷摸摸地踮起脚走到门旁,把耳朵贴在门上,发现门居然没锁。于是,幸便悄悄地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向外窥去。
结果,原来是疾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个人不知在后院干着些什么。
哥居然大半夜自己跑到后院玩,真不够意思!
幸有些生气地想。要知道,以前老陈担心两孩子玩着玩着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或者掉到河里去,从来不让他们两个人在没有他陪同的情况下去后院。于是,有一天,幸就向疾提议,不如他们两个人半夜偷偷过去,白天可以想办法把后门钥匙弄到手,再去小卖部旁边的钥匙店配一把,那样以后他们就可以随时去后院玩了。当时这个提议一出来,两个人可谓是一拍即合。为了顺利完成作战计划,他们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才成功把钥匙拿出来,还想办法凑到了配钥匙的钱。现在想来,就是多亏了那一周的努力,兄妹两人才对家附近的一带地形变得无比熟悉的。而现在,疾居然忘记了有福要和妹妹同享!
幸越想越气,眼看就要冲出去质问疾怎么回事时,幸的手突然在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刹那猛地停下了——幸从门缝里看见,疾从旁边的树丛中拖出来一个麻袋。之后,疾往周围转了转头,确认没人后,才把麻袋放下,又从旁边拖出来一坨东西,然后把那坨东西装进了麻袋里,再绑紧袋口系上石头,慢慢地把麻袋推进了河里。
如果当时幸没有看错的话,那麻袋里装的东西不是别的,是一个软趴趴的、疑似已经失去了意识的、或者说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间章讲到这儿,小楠戛然而止。
“诶?诶?真的是死人吗?”小罔焦急地询问道。
“谁知道呢?可能是真的尸体,也可能只是幸看错了。”小楠卖了个关子。
“等等,还有不对劲的地方!”小罔又插了一句,说,“按照刚刚的发展,疾是在自家连着河的后院处理尸体的,可问题是,疾是怎么把尸体藏在自家后院的呢?这明显不成立嘛!”
“这就要听小千接下来的故事啦。”小楠指了指身旁的少女,悠哉地喝了一口水。
听罢,小罔向小千投去了请求的目光。
“咳咳。”小千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一副说书先生的架势,接着讲了下去。
(二)幸的大脑一瞬间停止了运转,徒留一片空白。身体倚着墙无力地滑落坐地,瘦弱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这可怜的少女就会散架一般。
直到哥哥的脚步声临近,幸才猛地回过神来,本能般地连滚带爬冲回房间,钻进被窝,闭上双眼。
一秒、两秒、三秒……墙上挂着的时钟从未如此清晰地响着,每划过一个刻度发出的嘀嗒声煎熬着幸的内心。不知是否是过度惊吓,幸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朦胧月色中,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打开了房门,裹挟着青草的腥味与水的潮湿,黑影轻轻地、近乎温柔地走到幸的床边,似有着无比眷恋的澎湃情感,但终究只是静静伫立在床边待秒针转过一圈,留下某物便消逝在窗外,连同将枝叶吹得悉悉索索的夏季夜风一起,无影无踪。
清晨,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窗纱洒进屋内,自然界的闹钟准时地将万物唤醒,当然,对于人类也毫不吝啬、一视同仁。
幸半眯着被阳光照射的双眼,揉着眼角,从软乎乎的床垫上爬起。
指尖触碰到的眼下湿湿的,两道尚未干涸的泪痕一直延续到耳根。她转身望向枕头,果然,一小块深色的痕迹与原本浅亚麻色的枕头格格不入。
昨晚的记忆潮涌一般浮现。
后院。
哥哥。
麻袋。
石头。
河流。
与……尸体。
幸彻底清醒过来。
“哥哥!”幸大声喊道。
疾不在床上。
或许他已经到卫生间洗漱了,或许他在饭厅吃饭,又或许他去地里帮爷爷忙了。幸不停地给哥哥不在自己身边找着借口。
换做平时,幸绝对不会如此慌乱,她会慢悠悠地坐起来,不紧不慢地穿上拖鞋、晃晃悠悠地踱步到客厅,大吼一声:“哥,你人呢!”而后,疾也必定会从哪个地方探出头来应和道:“你哥我在刷牙呢!”往往还会补上一句:“我看咱家小猪睡这么香,没忍心叫它起来。”最后,对话在幸的白眼中结束。
但是,今早不同。
要说为何不同,答案显而易见。
哥哥在河边抛尸的场景反复在幸的脑海中重现,一幕幕清晰的场景毫不讲理地敲打着幸的理智。
那绝不是梦境,幸可以肯定。
如此真切的寂寥月色、粼粼波光的流水、以及哥哥娴熟地将麻袋推入水中的身影。
哥哥是杀人抛尸的凶手。
明知在真相水落石出前还不应如此完全否定哥哥,明知必须要冷静下来思考,可是思维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幸的脑海中交替闪现着昨夜的景象。平日里温柔善良的哥哥如今与恶魔挂上了钩,就连幸最喜欢的哥哥的笑容也变得如此的陌生、如此的令人不寒而栗,笑容的背后是什么?她不愿再去思考。
蓦地,幸的右手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凉的东西,沁入指尖的寒意莫名使她冷静下来。
幸定睛一看,那是一条泛着银光的项链。
她将它拿起,想要仔细凑近看看。
“咝!好凉。”幸不禁为这份刺骨的凉意感到不可思议,明明是连树荫下的青草都会被晒得无精打采的炎炎夏日,但这条项链却丝毫不受影响,仿佛在冰雪中掩埋了千年似的。
项链的结构很普通,是批发市场常见的款式,唯独令人在意的是本应该嵌着珠宝的吊坠中空荡荡的,因此显得整条项链失去了灵魂一般,寡淡无味。
幸用手指抚摸着缺失珠宝的那个浅坑,原本涣散的眼神渐渐重新凝聚起来,愈发坚毅。
“喂,喂,听说了吗!村头那个老陈家的长子失踪了!”
“什么?你说的是当妈的难产死掉,男人隔夜失踪的那家?”
“对,对,就是那家。”
“作孽啊,老头子一个人把一男一女两个娃娃养大,好不容易老大要工作了,享福了,又突然来了这一出。”
“而且。”首先开口的那个妇女装模做样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降低了声音,“搞不好是山鬼作的祟,老陈家的幺女啊,就是平日里皮得和猴子一样的那个小姑娘,好像精神失常了。这几天天天沿着村口那条河中了邪一样走着。”
两个妇女摇头晃脑地嘀嘀咕咕着,似是在悲叹老陈家的不幸,但不知怎么的,不一会儿话题就转向了老王家儿媳的八卦了。
老陈向来是个坚强的人,当年儿媳去世,儿子撒手不管、人间蒸发时,是他独自一人,默默将两个孩子接到乡下草屋,一口米粥一口奶将幸喂大,同时还要操心当时尚且年幼的疾将来读书的问题。
如此艰难的时光老陈一人都熬过来了,怎么会抗不过现在?
因此,老陈见幸那样憔悴,便更加疼爱她,安慰着告诉她,疾不过是长大了,想在正式步入社会前散散心罢了。毕竟哪个青年不会在真正长大成人、承担责任前感到焦虑呢?
虽然如此想着,但一袋又一袋的旱烟掩饰不住老陈心中的不安,紧缩的眉头使印刻着岁月痕迹的脸更添一份沧桑。他怎么也搞不懂,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烟灰一块一块地落下,夕阳中老陈的背愈加佝偻。
“哥哥、项链、哥哥、项链……”幸反复念叨着这两个词,试图寻找其中的关联。
几乎是直觉般地,幸认定在床上捡到的项链是哥哥消失之前留下的最后的讯息。从床垫的温度可以判断哥哥当时并未回来睡觉,应该是放下项链后就离开了。
那么,要想解开哥哥失踪的谜底,就必须先弄清楚项链的含义。
说是这么说,但幸怎么也不明白哥哥留下项链的动机。
她沿着河岸来来回回烦躁地跺着步,连从树林里吹来的、在炎热夏季珍贵的凉风也没能使她安静下来。
“可恶,这风怎么搞的,突然吹这么大。”幸伸手想要拿掉被吹到脸上的树叶。
或许是被夹杂着细沙的风吹迷了双眼,幸连着两次都没成功把树叶拿下,倒是原本紧握在手中的项链“啪”地掉落在地。
幸撅了撅嘴,俯身打算捡起掉落在鹅卵石滩上的项链,不料,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抢先一步将项链捡了起来 。
“还给我!”幸脱口而出,向上一跃想要夺回项链。
不幸的是,她抓空了,但也因此看清了来者的相貌。
高挑的个子,宽阔的肩膀,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来者的五官很是养眼,可惜在炎炎夏日里穿着暗色调大衣、戴着明显是秋冬款帽子的人,绝对是个傻子。
想到这儿,幸就连怒气中也夹杂了一丝丝同情,对于傻子的同情。
“喂,小鬼。”那个“傻子”开口了,“这条项链是从那里得到的?”
“要你管!”幸不客气地说道,“把它还给我!”
这可是关乎着哥哥行踪的重要线索,就算拼上性命也要夺回来,幸愤愤地想道,甚至开始盘算如果那个男人妄图逃跑,如何用鹅卵石击中他的后脑勺,不负自己“神枪手”的名号。
“我叫辉,是一个侦探,29岁,在佳木市开了一家自己的事务所,专门接有趣的调查案件。”出乎幸的意料,对面那个男人竟然自顾自地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从未见过如此脱离常识之人,不仅仅是在夏天穿着厚厚的风衣,还对一个陌生的小孩自报家门,幸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我说。”那个自称为“辉”的男人弯下身来,凑近到幸的面前,“公平交易,现在轮到你来介绍一下自己了。”
不知为何,对于闯入自己私人距离圈的那个男人,幸并未感到厌恶,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亲近感。
一定是自己最近变得不正常了,幸摇了摇头,想把这可笑的亲近感甩出脑海。
话说,侦探?
幸突然想起来曾经寒假去城里陪哥哥看的电影,似乎是叫福摩摩四?还是什么来着,其中的主角就是一个侦探,这么说来,眼前这个男人的穿着打扮和电影里的那个角色十分相像。不过,对于现在这种季节来说完全不合时宜就是了。
幸拉回跑远的思绪,有些警戒地回答道:“是你先抢走了我的东西,凭什么我要听从于你?”
不到万不得已,幸不想做出伤人的举措,于是,她的大脑飞速地旋转着,思考如何以最小的风险夺回项链。
“你不想知道这条项链的秘密吗?”辉晃了晃手中的项链,语气莫名的欠揍。
“什么?”幸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她一把抓住了辉的衣角,“你知道这条项链的秘密吗?”
“喂喂喂,别碰我的衣服。”辉嫌弃地推开几乎要扑到他身上的幸,心疼地拍了拍自己的风衣。
在幸焦急得几乎要火山喷发时,辉才慢悠悠地开口道:“首先,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间章“啧。”小千舔舐了一下因为长时间说话而变得干燥的嘴唇,说道,“该换人了。”
“那刚好,我又有想吐槽的地方。”小罔见故事告一段落,终于忍不住又开了口。“我很奇怪,怎么这件事过后,村里人也好,老陈和幸也好,都没有人报警呢?”
“这个嘛……你听下去就知道了。”小千依旧一副不愿透露的样子。
“那那个娴熟是怎么回事?疾不是第一次干这事的意思咯?”小罔不依不饶地问道。
“哎呀,真是的!哪来那么多问题呀!少问问题多听讲。快,小楠,趁现在继续说!”小千慌忙打断小罔的一个又一个问题,催促小楠继续讲。
“OK。”休息够了的小楠接下了话头。
然而,她们都没注意到眼前倾听者目光中的晦明变化。
(三)幸依旧怀有敌意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一言不发。
辉见这小姑娘如此谨慎,只好摇了摇头,说:“好吧,那要不这样吧。你先来问我几个问题怎么样?然后你问完了就轮到我问了。”
幸犹豫了一下,眼睛偷偷向下方瞥去,反复思考了几秒,确定了至少自己在问他问题的这一环节里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的地方。
幸便调整了一下神色,开口问道:“你刚刚说,这个项链有故事。你先把你知道的关于这条项链的事告诉我。”
“哎呀,小姑娘真精明,这可是个很重要的情报呢。”辉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但幸看着他那游刃有余的眼神就知道,这个人绝对有着很多底牌。而项链的情报,他既然一开始就说出来提醒自己,说明这绝对不是什么万万不能说出口的东西。
“少废话了,你说不说?”幸语气强硬地逼问道。
“好吧好吧,看在你是个小丫头的份上,就来一次出血大甩卖好了。”辉开玩笑般地打趣完后,转眼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继续说道:“其实,这条项链具体有什么门路,我也还没彻底摸清。只不过呢,刚好有几件很有意思的事。三年前,在隔壁市里,发生了一起杀人案。杀人的是一个18岁的男生。他身边的老师同学都说,他平时是一个乖巧聪明的好学生,家庭环境优越,听到她杀人的消息都觉得不可能。然而,这个同学在他18岁生日的晚上突然在家里大发雷霆,抄起东西就往墙上、桌子上、甚至人身上砸。”
说到这里,辉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幸的样子,觉得应该先让她消化一下。过了会,才继续说:“后来,那个男生在发脾气的时候,把椅子砸到了母亲头上,母亲当时就倒了。父亲本打算叫120,但或许被误解为叫警察了吧,之后,男生又慌慌张张抄起另一张椅子朝父亲砸去,然后自己跳楼自杀了。到这里,我想应该只是一场奇怪的家庭纠纷案件,和你并无联系。但是,巧就巧在,那个男生的父母当天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条项链。而那条项链,和你手上的这条一模一样。”
幸听到这里,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辉,但很快,就又平静了下来,接着问道:“不对,只是外表一样,也有可能是巧合。你就因为一个巧合到这里来?”
“侦探不能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这么说你能接受吗?”讲完正事的辉又恢复了那痞痞的语气,充满玩味地说道,仿佛是一个中二病的少年。
“那也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我手上有一条一样的呢?”幸依旧感到不放心。
“那自然是我的雇主告诉我的了。我的雇主和我形容过那条项链的样子,也说过你的事,那我自然就来找你了。”辉丝毫不慌张,“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侦探终究只是侦探,不是警察,不管是调查小三还是追查凶手,最后我们的任务都只是给雇主一个满意的交代而已。我们可没什么闲情逸致为了正义打抱不平,那是警察的任务。”
“那……”幸听他这么说,不知怎么地稍微安下了些心来,还想再问点什么,可是却一时之间没有头绪。
“问完了吗?那接下来轮到我了。”辉说道。
“你等等!那个……对了!你说侦探一般都是人雇来的,那雇你的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对我们家的这件事那么清楚?”幸问完,感觉自己问到了点子上,这才意识到现在在不知何处有一个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他却暗中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他是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目前为止已经多久了?如果说,他在自己尚小……不,甚至可能在自己出生之前,就已经开始默默留心这个家的话……
幸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此时,刚好突然来了一阵风,把旁边河水上的金鳞似的光点都给吹散了。整个河面看起来,就宛如是沾满了金色铝箔纸碎片的丝带。以往,幸看到这一幕,都会莫名地绝对很诗意,心情也会逐渐平静下来。而今天,幸看着这美丽的画面,却下意识地有些不寒而栗。
“我不能透露关于雇主的信息,这个是原则问题,抱歉了,小姑娘。”辉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此时幸内心的恐慌,淡淡地回答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明明是个小丫头片子,问题还真多啊。”
“你什么意思!”幸一听到这句话,有些气恼,刚刚的恐惧都淡了几分。
“那我可以问了吗?”辉并没有在意幸的不满,直奔主题。
“……你问吧。”
“那好,首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幸。幸福的幸。”幸回答道。
“好,幸,我听说你这几天一直都在这条河边打转,时不时地望着河面发呆,这是真的吗?”
“……没错。”
“为什么?”
“我也不好说。”幸尽量用最少的字数来回答,虽然现在她对面前这个男人已经熟悉了几分,但依旧不敢完全信任他。
辉看得出来,幸对他依旧怀有戒心,叹了口气,挠了挠头,说道:“幸,这可和我们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啊,我都一五一十地回答你了,是不是?”
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继续看着面前的人。
“那好吧,要不这样吧。”辉无奈地做出一个妥协的表情,说道“我答应你,只要你信任我,配合我,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带着你一起去把这件事搞个水落石出,怎么样?你也很好奇你哥现在在哪,干着什么,对吧?刚好,你是这个事件的关键人物之一,我和你在一起一方面更好了解细节,接近案件。另一方面你和我这个侦探在一起,也能得到一定的保护,倘若是今后又出了什么事,也有人商量,顺利的话,你内心的疑惑也能被解开。虽然你看上去只有十来岁,这点权衡利弊,你还是懂的吧?”
幸依旧没有说话。其实幸内心知道,这个人说得有道理,但她有一种一旦答应了,就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一想到这一点,那个“好”字就说不出口。
“我都让了这么一大步了,不至于这么不识趣吧?”辉有些委屈地两手一摊。
“那……好吧,我答应你。这是一件双赢的交易,对吧?”幸咬了咬牙,决定同意对方的建议。
“这就对了,当然,这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利的。”辉见自己的嘴炮有了成效,贱兮兮的语气又出来了,说道,“那,就还请回答一下刚才的问题吧。”
“就在我哥离开家里的前一天晚上,我起夜的途中,看见我哥在后院从麻袋中把一个人拖出来,绑上石头,扔到这条河里去了。”幸回忆起那一晚,痛苦的神情涌上了原本故作坚强的面庞,“我没敢和爷爷说,其他人也是,我都不敢说。我一开始害怕,但现在想想,说不定只是我看错了,毕竟晚上天那么黑。我现在只想快点找到我哥,当面问问他,那一晚上到底在干些什么,以及为什么之后留下了这条项链不辞而别。”
“你并不清楚这条项链的来历?”辉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幸,问道。
“不知道,我想爷爷应该也不知道,要不然他肯定会和我说的。”幸没注意辉的表情,说。
“那好,虽然我还有点想问的事,不过那些都还只是猜想,就等以后再说吧。”说完,辉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刷刷刷地写了几笔后,继续说:“今天晚上,我就去看看,这河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谢谢你的帮忙啦,小姑娘,有结果的话我明天会再来找你的。”
“等一下!”幸一听辉今晚要下河找人,连忙叫了起来,“我也要一起去!”
辉皱了皱眉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候,但下一句话的话头也被幸给夺了过去。
“你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幸看得出来对方不想带她去,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法继续一个人在那充满和疾回忆的房间中过夜了。
幸见辉没有打断她的意思,继续说道:“再说了,这附近是我家,我早在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半夜偷跑着玩了,论这周围的环境我肯定比你熟悉。而且,如你所见,这河虽然长,还有点深,但是并不宽,所以河上没有桥。而且,我们这一带的人家,都是沿河而居,除非直接通过这排平房,不然你只能绕到河对面游过来找了。也就是说,如果你不通过我家客厅到后院,那你找起来可就麻烦得多了。你也别想翻墙过来,我们这的看门狗都不是吃素的。”
幸说完这一长串话,辉毫无动静,转头赶忙去想还有什么别的能让对方带上自己的理由。可是思来想去,幸一时半会还真憋不出其它什么话来了。
就在幸冥思苦想的时候,辉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幸以为辉是看着自己快跳脚的样子在嘲笑自己,急了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在想,你还挺能说的。虽然挺幼稚,但脑子还挺清醒。”
说到这,辉突然僵住了笑容,说:“你真的只有十三岁?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比想象中的厉害点呢。”
“那是,要知道,当初我和我哥能半夜去后院玩,我的功劳可大了!”
幸听对方夸自己,不觉有些得意起来。
“那好吧,那我们今晚一起去河边看看。到时候麻烦你接应了,小姑娘。对了,你有手机之类的东西吗?”辉说。
“没有。”幸摇了摇头。
于是,辉掏出一部迷你版的老人机来,放到了幸的手里,说道:“那你带上这个。以后有什么事又不方便直接见面,我们就用这个联系。我的号码已经存在里面了,你应该会用的,对吧。”
“额……会的吧……我看过我爷爷用过。”幸有些心虚地答道。
“算了,实在不会以后我再教你,你今天只要能看上面的短信就行了。这个你自己摸索摸索应该就能会。要知道,现在别说城里了,就算是农村地区,智能机都普及了。像你这么纯正的乡下姑娘,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你什么意思啊!”辉的吐槽还没讲完,幸就不服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有什么办法,爷爷平时又不给我玩这些。爷爷虽然疼我,但他看我也看得可紧了。”
“好了好了,没有怪你的意思。”辉微微举起双手表示投降,随即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说,“那今晚第一次合作愉快啦,小丫头。”
间章“这个辉……”这次小罔干脆不等她们自己停了,直接插嘴打断了故事进程。“我感觉不对劲,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不对,不光是辉,也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嘛?”小楠摊了下手表示无奈。
“我就是觉得,辉也好,幸也好,应该说这整个村子,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小罔突然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来,“小千,这个故事,是真的吗?你之前说是以你的家乡为原型创作的?”
“额……咳咳!小说嘛,总会有点想象成分的。原型嘛……也有那么点意思。”小千有些尴尬似地咳了两下,说。
“真的是虚构的吗?你要知道,现在可是2020年,这年头还没普及智能机的乡下,那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乡下了。”小罔不依不饶。
“好啦好啦,你先别急,等我们说完再批评也不迟嘛。小千,到你了。”小楠说道。
“行!然后就到了我最喜欢,也是创作得最满意的剧情了!”小千兴奋地打了一个响指。
(四)夜色降临,月明星稀。
幸站在家门口,眺望着,左手无意识地揉捏着右手的指关节,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逐渐显现在视线中,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辉如约而至。
“嘿,小丫头!”他浮夸地和幸打了个招呼。
幸并未理睬,只是默默地打开了大门,引领他进入庭院。
“你先在这里等着。”她悄声吩咐。
见对方忽视了自己的开场白,辉耸了耸肩,只好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候。
熟练地绕过地上堆积的杂物,幸来到一个低矮的小草屋前轻轻唤道:
“小黑,小黑。”
一条巨大的黑影倏地窜出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原来是一条土狗,它乌黑的毛发比夜色更为深沉。
“小黑,待会不要叫,好吗?”幸蹲下来温和地抚摸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说完后,她站了起来,挥手示意不远处的辉前去敞开着门的客厅。
“呜…汪…”小黑冲着越走越近的辉,低声威胁道。
“小黑!听话!”幸微微提高了声音,意图遏制住小黑的叫声。她有些着急和紧张,要是因此爷爷被吵醒,可就无法实行接下来的计划了。
“呜……”小黑歪着脑袋,呜声中充满了迷惑与委屈。它不懂为什么小主人要呵斥自己,难道赶跑陌生人,守护这座房屋不是它应尽的指责吗?
“辉,你快进屋去!别磨磨蹭蹭的。”
幸不满地催促那个蹑手蹑脚的侦探,抚摸着小黑脑袋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对不起了,小黑。明天给你买好吃的。”幸有些抱歉地最后看了小黑一眼,便迅速和辉一起进了客厅里面,关上门。
“跟我来。”幸抛下这一句,径直穿过客厅。
辉跟在她的身后,想提醒她用钥匙开门时小声点,然而幸直接轻轻地打开了通往后院的门。
原来门是虚掩着的,辉挑了挑眉,颇具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矮小的背影。
“我本来想提醒你开锁小声点来着。”辉来到后院,打趣道,声音懒洋洋的。
“我特意在爷爷睡着后,提前偷偷开好门的。”说完,幸突然想到,要是当时疾的动静再小点,她可能也不会注意到了。想到这里,幸又心烦意乱起来。
今晚光线充足,是一个适合调查的夜间。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反射着冷冷的月光。
“应该就在河边不远,我看见哥哥是推下去的。”幸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啦,小姑娘,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辉笑着摸了摸幸的头,然后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绳子,在脱下外套和裤子后,一头绑在自己身上,一头绑在树上。
一切就绪后,辉又说道:“放哨也麻烦你了。”说完,就一点一点朝河里走去。
“你能行吗?”幸一脸的不放心。
“放心吧,我……啊,好冷!”辉的脚刚下水,就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乡下的河水冬暖夏凉,和城里的不一样,你真的是侦探吗?这都不懂。”幸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侦探,最重要的,是推理和胆识。”辉辩解了几句,自知没啥说服力,便专心咬着牙适应水温,一点一点向深水处走去。
“算了,你不行,那我来。”幸有点看不下去了。
“别,你岸上待着!我好歹还是专门学过游泳和潜水的呢,最多慢点,肯定能找出来。”
说着,辉差不多已经适应了水温,随即便闭上眼睛,向水中摸去。
然而第一次并不顺利,可事已至此,怎么说也不能空手而归。
于是,辉每上来一次,都要休息一会,然后继续潜下去找。就这样,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幸在岸上看得都打起了盹。等幸不知第几次从半睡中醒来后,发现这次没看见人,有些担心地上前观望,想着再过十秒不出来就只能去叫爷爷来救人了。
就在幸倒数到三的时候,辉从水中出现了,并且说道:“我找到袋子的具体位置了,帮我把外套口袋里的刀给我。”
“真的?”幸一下子清醒了,连忙跑去把刀找了出来塞到辉的手里。
“让我再休息一会,然后,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
辉靠在岸边,喘着气。幸感觉此时时间过得特别缓慢,但又不好催人家,只好焦急不安地走来走去。
要知道,幸在哥哥出事后一直在河边徘徊,就是因为她既想立刻找到麻袋验证自己当晚所见,又害怕事实的确如自己所想般糟糕。所以她迟迟没敢下河寻找,现如今有一个自称是侦探的家伙能帮自己去调查那困扰着她的谜团,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恐慌。
无情的月光今夜格外明亮,一如那晚,照亮幸清晰的视野和翻涌的记忆。
终于,辉休息完,再次进入水中。这次,辉相对之前没用多久,但出来以后,身上的绳子不见了。
“我把绳子拆下来绑到袋子上了,可惜刀割了绳子之后不小心弄丢了。”辉说,“不过这下子,总算只剩下把袋子拉上来这最后一件事了。”
与漫长的潜水过程相比,拉绳子虽然也吃力但没浪费过多时间。袋子被拖上来后,辉突然说:“小姑娘,你还是不要看得好。”
“可是……”幸有些犹豫。她此时此刻的确是又紧张又害怕,可都到这一步了,她并不想认怂。
“这样吧,我大不了之后给你看照片,或者口头给你形容一下。受不了就转过去吧。”辉语气温和。
幸默默地转了过去。
辉没了刀,便用蛮力把上面的绳子扯了下来,然而一看到里面的人的脚,辉瞬间石化在了原地。这里面装的不是别人,正是幸的哥哥——疾!
间章“怎么样?是不是意想不到?”小千兴奋地问道,眉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我这下是有点晕了,照这发展,如果说死的是疾,那杀了疾的就是某个身高体型和疾很接近的人了,不然哪怕是黑夜还透着门缝,也很难想象幸会看错。”小罔按了按太阳穴,但不出一秒,眼睛就又亮了起来,问“等一下,辉其实是不是和疾认识?“
听到这个问题,小千和小楠相视一笑,说:“不错不错,你竟然注意到了。”
“而且,幸也注意到了。”小楠补充道。
“那之后呢?”小罔急切地追问。
“别急,这就继续说。”说完,小楠缓缓开口,道出了后续的故事。
(五)“不对,你怎么会知道那是我哥?”幸在听完辉那根本不算讲述的讲述后,直接崩溃地咆哮道。
那晚后,辉得知尸体的身份,把尸体又用麻袋装好放回了河中,毕竟一时实在想不到什么方法处理,就算有方法,辉也已经没那个体力了。
然后第二天,辉想过各种委婉的说辞,但还是放弃了,他必须尽快解释清楚一切,不辜负疾的心血。
所以,辉直接告诉了幸,里面的人正是她的哥哥。
“你,和我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幸朝辉吼道,眼泪在脸上成了两道河流,然而幸并没有心思顾及。
“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既然疾死了,你又是他的妹妹,我想,我也只能告诉你了。”
辉有些无奈地开口道:“没错,我是和你哥哥认识,我不是什么侦探,我是你哥是同一所大学的学长。”
“你……是我哥哥的同学?”幸有些惊讶,“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我不知道疾死了。”辉忍着内心的冲动,再次开口,“我一开始听到你讲的事,以为是疾的什么把戏,只是暂时没时间和我商量。我们本来说好,他先回这里,然后第二天,他来接应我,我们好一起……”
说道这里,辉稍微顿了顿,扬起了头,想要抑制住眼中几欲流淌而出的液体,过了好一会才继续道:“一起,把你从这里救出去。这就是本来的计划。我不是一个侦探,硬要说是的话,雇主应该算是疾。”
“把我,救……出去?”幸没能明白辉的意思,喃喃道。
“你听好了,我接下来说的话,或许一时很难消化,但你一定要尽可能去理解。”
辉的脸严肃得可怕,幸没敢说什么,只好愣愣地点头。
“你听着,你被骗了,不光被你的爷爷骗了,整个村子都在骗你,迫害你到现在。”辉说道,“这都是疾亲口告诉我的。在你还没出生前,你的妈妈除了疾,还生了另外两个哥哥姐姐,只不过他们都被卖掉了。然后,你妈妈在生下你之后,终于受不了,和你爸爸商量着一起逃出去。你爸爸一开始和你爷爷是同一阵营的,但是,在和你妈妈好上后,真的对你妈妈产生了感情,两个人就想带着你哥和你一起逃出去。但是中途被你爷爷发现,就联合村里其他人把你爸爸妈妈抓了回来。结果当天,你妈妈就被你爷爷活生生打死了,你爸爸从此被爷爷锁在家里,没几天,就自杀随你妈妈一块儿去了。你爷爷没把你和疾卖掉,可见他对你们是真的喜欢,但是,你这样继续跟着你爷爷生活,对你的未来肯定没好处,所以……”
“所以什么?”
突然,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打断了辉的话。
辉只感觉头上一阵疼痛,便踉踉跄跄倒了下去。
“爷,爷爷……”幸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一瞬间觉得面前的老人无比陌生。
“幸,你先和我回去,我们在家慢慢说……”
“我,我不走!你别过来!”幸打断了老人的话,边哭边后退,想要逃跑,但是腿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幸,听话,爷爷怎么对你的你不最清楚了吗?”老陈有些难过地看着孙女,说,“你哥已经不能留了,但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个孙女。爷爷,或许以前做了点错事,但唯独对你,我可以挺着良心说,我没对不住过。以后,我们就爷孙两人在这里好好过,好不好?”
“爷爷,难道是你杀了哥……”幸话都说不利索了,只知道一个劲地哭。
“那是实在没办法!”老陈终于装不下去一贯慈祥和蔼的形象了,失控地嘶吼着,“谁叫那小子密谋着要带你走。你们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出来的,他以为平时上大学不在家,就放假时见几次,我就看不出来他那点心思了吗?!”
这时,幸想起了疾回来的那天晚上,老陈劝的一杯又一杯酒,还有对疾所谓的“长大成人”的嘘寒问暖,突然一切都想通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发完脾气后,老陈看着眼泪滂沱的孙女,忽然痛苦地蹲了下来,老泪纵横,几乎是哀求般地说道:“我对你们这两孩子,可是真心的。幸,别哭了,和爷爷回去吧。爷爷这么大岁数,虽然腿脚不灵便了,但力气还是有的,我们以后就两个人好好过……”
就在这时,方才倒在地上的辉站了起来,抡起拳头朝着老陈的太阳穴就是一拳,随即立马抱起浑身颤抖着的幸,向着村子的出口跑了出去……
尾声“这就结束了?”小罔问道。
“其实我们还写了点补充内容,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先听听你目前为止的想法。”小楠笑着说。
“想法嘛……还挺多的。我觉得,这篇小说很多地方都没有被直接点明。”小罔转了转眼珠,小千和小楠相视一笑,知道这家伙要开始滔滔不绝了。
“首先,比较明显的一个,辉之前说的那个男生,很有可能就是幸被卖了的那个哥哥。这点我想没有问题,但比较隐晦地被表达出来的,是幸和老陈所在的村子的大环境。结合之前也提到过的一些不自然的地方,我怀疑,幸所住的村子,是一个真的非常非常偏僻的村子。偏僻到什么程度呢,偏僻到智能机尚未普及,偏僻到成了一个人贩子的窝点。就是新闻里常出现的那些啦,某某妇女被拐卖到山中被解救之类的,当然,放现实中,能被解救出来的才是少数。除了通讯不便被控制,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当地的人们都在干这类勾当的可能性很大,就算不参与其中,也不代表那部分人对此等行径不认同。所以,村子里的人们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命运共同体,所以村里人才会帮着老陈。”
“嗯,可以呀,继续。”小千听了小楠的分析,笑咪咪地鼓励道。
“好。第二点需要读者自己展开想象的就是老陈所说的自己以前犯的错了。大多数人第一反应,可能就是买妇女卖孩子,但实际上,或许远远不止这些。还记得辉之前说的那个自杀的男生吗?男生当晚发疯的原因,我觉得很可能就是因为老陈。一家四个孩子,两个身上都有同样的项链,另外的两个没道理没有。估计是老陈接手幸之后,在幸身上发现了项链,才猛然醒悟到,之前卖掉的两个孩子身上很可能本来也有,但是由于自己没有过多检查衣物,就这么被送走了,而这其中,必定有孩子亲生父母的功劳。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老陈感觉自己做了笔亏本的买卖,那么他自然是要想办法夺回损失的。也就是说……”
“去找到对方,要求拿回项链。”小楠接道。
“没错!这事他不怕,因为双方都不会声张。可是要巧不巧的是,蹲点时他第一个遇到的人不是父母,是被卖出去的那个男孩。”小罔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项链随孩子走,老陈自然会下意识认为男生知道那条项链。可是从养父母把项链作为18岁生日礼物这一点看,很显然男生当时对自己的真实身份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项链了,自然也没有信老陈的话,估计是把老陈当骗子了。至于老陈为什么没有当晚就冲进去,可能是因为男生威胁要报警一类的吧。”
“然后男生当晚迎来自己的18岁生日,看到那条和老陈的描述一模一样的项链,结局可想而知。”小千插了一句。
“对,毕竟获取真相也得讲究方法,以这么狗血的方式知道自己的身世,估计是一时没能接受吧。”小罔说到这,叹了口气。
“其实从间接害死人的那天开始,老陈就彻底没法回头了。只能守护好自己最爱的幸,所以才用酒灌醉疾,再小心翼翼地把疾先从床上抱下来,把他的项链搜出来放到床上,再到后院……”小罔说到这,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么说来,幸发现的项链,其实是老陈放在床上的。这算什么,赎罪吗?”
“但也正是因为这条项链,才给了幸相信辉的理由。”小楠接过话头,“或许这是疾在冥冥之中守护他最爱的妹妹吧。”
“嗯……”小罔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其实结尾那里,老陈说不定可以强行带幸走……”
 “这应该不太可能,毕竟力气大不代表跑得快,更何况老陈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小千对于小罔的这一想法做出了反驳,“再说,就算是强行,也应该是辉强行带走幸才是。可是这也行不通,因为幸万一不相信辉或者不同意和他走,那么幸根本不需要跑得比辉快多少,农村地区几乎家家户户都认识,幸只需要跑到最近的一个人家那里喊救命就可以了。”
“结果一圈下来,幸这个看上去最弱小的反而是最难办的。”小罔听完小千的解释,不由地发出了一声感慨。
“脑洞可以呀,小罔。”小楠说,“我觉得我们的补充内容可以不讲啦。”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小罔进入了状态,还不愿意停嘴,继续说道,“还有一个重要人物的故事没扒呢。”
“你是说……”小楠似乎有些惊讶,示意小罔说下去。
“幸的哥哥,疾呀!他我还没说呢。”小罔似乎有些激动地说道,“他可谓是藏得最深的人物了。你们想,老陈看幸看得那么紧,到城里永远非得亲自送过去送回来,为什么会允许疾出去上学?很简单,因为他需要疾出去,去帮助他搜集情报以及协助他继续买卖人口。一方面,疾上学有了知识,以后可以补贴家用,另一方面,可以帮助他确认之前买了那两个孩子的人家的住址有没有变,以及代替他和城里的人贩子交接。老陈毕竟是个在这种环境下活了一辈子的农民,城里的一些玩意,他现在可真不一定搞得来。”
“那他就不怕疾中途逃跑吗?”小千问。
“有幸啊,幸还在他哪,疾这个好哥哥,哪里会跑呢?”小罔反问道。
“天啊,这个故事,本来看结尾姑且还是个好结局吧,怎么突然感觉那么黑暗。”小楠仰头朝上,无力地看着天花板。
“说实话,疾的那个补充,我和小楠可是真没想到。”小千也摇了摇头,自叹不如。
“我脑洞还可以吧。”小罔笑嘻嘻地说道,“不过,你们这真的是以你们去的乡下为原型的吗?你们去的应该是富饶水乡那种感觉的乡下吧?”
“哎呀呀,好吧,我承认,确实,原型不是我们去的乡下,这故事,也不是从所谓的七大姑八大姨那里听来的。”小楠放弃了挣扎,说道。
“而且,文中的一些细节,我们还稍作了一点修改。毕竟创作嘛,适当与事实不符,更加艺术,也更加安全。”小千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按掉了一个来电提示。
手机屏幕暗下去前,来电人那一栏赫然显示着一个大大的“辉”字。
“但有一点我还是有些在意。”小罔说,“幸的那个被卖了的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啊……我们还没想那么多呢。不如,关于这个部分,我们一起来讨论看看?”小千说。
“可以诶,反正现在也早,十点都没到呢。”小楠也表示了赞同。
一听这话,小罔来了劲,眼珠又开始转起来。
她的手不知不觉默默扶上了胸口,衬衫底下是一条被体温捂暖的银色项链。
吊坠上红色的宝石流淌着静谧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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