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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安心的LILY国度》闲话谈 其三

2023-04-28日常闲谈 来源:百合文库
格里高利历2020年暨百合国历557年3月2日
百合国首都百合姬城巷宅区珍妮公寓
中等部六段学生戴厄莱缇可·曼德赛特
果农卡门·奥彻德斯特
(疫情仍然严峻,商业活动因此遭受重创)
圆圆的小小的橘红色的橘子。戴厄莱缇可·曼德赛特小心翼翼轻轻剥开橘得发红的果皮,将那带丝的果实缓缓地整个塞进口中。
“好甜。”甜味仿佛盛开的花朵在口中扩散起来。好甜好甜,甜得发腻,甜得鼻头也酸起来了,甜得眼泪都从眼中涌了出来。
这样甜蜜的味道不知为何在这时涌了上来,仿佛是位久远的旧友相隔多年忽然地前来拜访,让人惊喜又让人感动。当戴厄莱缇可从梦中醒来,那样的味道却依旧残留在舌苔之上,就好像记忆中的橘子真正地落入了口中般使她回味。
戴厄莱缇可用力擦了擦眼角的泪珠:“那稍微就……花点钱好了。”
在水果卖场转了一圈,戴厄莱缇可忍痛买了一斤橘子,走在回家的社区小路上。
一位农民装束的人坐在路沿上,身旁是一筐红彤彤的橘子。
戴厄莱缇可:(不知道在这里买的话会不会更加便宜些呢)
果农:呦,孩子,要不要尝尝呢?
戴厄莱缇可:啊……抱歉,我已经买过了,足够了。不过真是缘分啊,没想到今天突然想吃橘子就有人在我所在的社区里卖橘子呢,虽然我并没有撞到你就是了。
果农:这样吗?哈哈,真是缘分呢,今天应该是我在这的最后一天,就想着到这里来了,这样,你想吃橘子吗?
戴厄莱缇可:我已经买过了,看。
果农:没有关系。我这不是有更多吗?你想吃多少都行,全都不用钱给你。
戴厄莱缇可:真的吗?我这么幸运?
果农:没关系,反正今天的橘子都是免费送的。
果农:(递了一只橘子给戴厄莱缇可)
戴厄莱缇可:(很高兴地接过)
戴厄莱缇可:那么你是已经卖完了吗?所以今天剩下的就都送给别人?
果农:卖完了,都卖完了。
戴厄莱缇可:那真是太好了,卖完了就可以回家和家人一起团聚好好休息了吧?
戴厄莱缇可:(狼吞虎咽地吃下手中的橘子)
果农:也许吧。也许吧。
果农:(静静地看着戴厄莱缇可)
戴厄莱缇可:怎么了吗?
果农:啊啊,没事,没事。只是想起来,我的女儿也有你这样大了吧。
戴厄莱缇可:真的吗?她在城里什么地方上学?我能认识认识她吗?
果农:她出生没多久就死了。
戴厄莱缇可:……抱歉。
果农:没有关系,能看到你,我就很高兴了。
果农:(继续向戴厄莱缇可手中塞橘子)
戴厄莱缇可:(坐到路沿上吃起橘子)
戴厄莱缇可:见到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
果农:哈哈哈,你看到我这筐橘子吗?我坐在这里整整一天了也没有送完。
戴厄莱缇可:为什么?没有人吗?
果农:现在的人都不相信我能够不花钱地送她们东西哦。对她们来说,这免费的食物好像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戴厄莱缇可:的确呢,现在什么样的人都有,她们的担心不无道理。
果农:哈哈哈,你是在说我可能是什么坏人吗?
戴厄莱缇可:没有没有,橘子好好吃,有这么多好吃的橘子怎么像是坏人呢?
果农:因为橘子来判断人吗?哈哈,真有意思呢,孩子。
戴厄莱缇可:并没有啊,其实只是说说而已。因为感觉叔叔你是个好人呢,我只是比她们更不怕死罢了。
果农:哦?为什么这么说啊?为什么不怕死?
戴厄莱缇可:因为对于我来说现在社会的价值并非是我所追求的价值,而我对于其他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价值,我无牵无挂地生活着,自然就自由自在,更无惧所谓的死亡。
果农:这样啊?那你会想过死吗?
戴厄莱缇可:嗯……没有,因为对我来说,我还有些追求的东西。
果农:什么东西?
戴厄莱缇可:我很喜欢这个世界上的人类的知识,它们让我感到世界的丰富,所以我努力地到学校去,学那些能让我感到生存就可以感受到兴奋的事情。
果农:真是不错啊,有兴趣真好啊,人活着就是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事。
戴厄莱缇可:叔叔,我感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的?
果农:我?我吗?我没有什么想说的,就是觉得看见你,更多地想要给你点祝福吧,毕竟我们这么有缘,作为长辈我总想能为你做到点什么。
戴厄莱缇可:这样吗?
果农:我听你说关于死亡的事,说实话真的有点吓到我了。没想到看上去你这样正常而机灵的孩子居然还会觉得死亡没那么可怕,能够这样坦然呢,要知道即便是像我这样的大人也会惧怕死亡,这个世界上无惧死亡的人可不多,你这么小就能这样,我反而觉得你该远离“死”这种东西,活下去,你一定会看到比现在更美好的东西,见到更多的人,找到那个需要自己的归宿。
戴厄莱缇可:真的吗?也许吧。
果农:要相信大叔的话,你一定的,而且即便是现在,也依旧会有人牵挂,需要着你,此时此刻,如果你死去了,一定会有人为你而肝肠寸断。
戴厄莱缇可:真的?我……之前并没有这样想过。
果农:只要仔细回想你身边的人和事,你会找到的。就算是像大叔我和你,在此刻也是这样的关系。所以努力生活下去,将死亡驱逐出生活,好好地享受生命的美好吧。
戴厄莱缇可:大叔你……不会……
果农:不用担心我,好好生活就好,戴厄莱缇可,继续走下去吧。
果农起身毫不犹豫,毫不迟疑地向另一方向去,戴厄莱缇可朝她的背影走了几步,但是却驻足下来。那个人的离去毫无犹豫,是如此的的坚决果断,在此刻戴厄莱缇可认识到自己是无法阻止她的离去的。
“那就这样再见吧。”
果农坐在车边,手上握着一只闪着银光的匕首。
“这样可不会结束!”
“大叔,不要这样。”
戴厄莱缇可冲上来握住了果农的手。
“你不是教导我要学会寻找生命的意义,享受生命的美好吗?”
“孩子,你不会懂的……你不会懂的。”
“就算没办法卖出去,也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其实戴厄莱缇可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小农在当今的百合国将要面对的命运,但她还是如此倔强地说道。
“不会有办法的……别再担心我了。”
果农起身轻轻抱住了戴厄莱缇可。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帮你卖出去的话怎么样?你一定可以的,像我一样活下去吧。明天在等着我们啊,我们可以拥抱未来,拥抱我们找寻的幸福。”
果农看着戴厄莱缇可的双眼,然后她的目光失去了尖锐,留下了泪水。
“那么我可以吗?我可以相信你所说的未来吗?”
“是大叔你教导我的啊,所以可以,当然可以,未来在等着我们,还会有更多的更多的甜蜜的橘子果实在等着我们去品尝。”
果农没有说话,她再次将戴厄莱缇可拥入怀里。
“那么,你可以接受吗?让我们一起迎接明天?”
“可以,可以……我相信你说的话,孩子。”
果农的声音哽咽着。
“那么我可以拿走这个东西吗?”
戴厄莱缇可从果农的手上抽去匕首。
“那大叔你想要到我家来吗?这样明天我们可以一起起床,一起迎接朝阳。”
“不用哦,你说你要帮我卖掉这些橘子吧,那我在这里陪伴它们就好了,明天我们要一起把这些果实卖掉呐。”
“那说好了,我们一起把它们卖掉。”
“拉钩。”
“拉钩。”
小指相交的刹那,戴厄莱缇可舒了口气,于是她很快到了安娜小吃店,在那里借了电话,电话拨通了维尤格的手机。
“呐,大小姐,能麻烦你一件事吗?你喜欢吃橘子吗?”
戴厄莱缇可回到家坐在桌前品尝着带回的橘子,甜蜜的味道在口腔中激荡。那种熟悉的感觉将她一下子带回到了幼年时。那正是生命诞生之初,被铭刻在身体最深处的记忆,橘子和某人的笑颜。
戴厄莱缇可意识到了那熟悉的感觉究竟来源于何方,这个能够初次见面就称呼自己为“戴厄莱缇可”的大叔。翻开珍藏的相册,只见第一页的相片,三张熟悉而遥远的面孔,捧着还是襁褓中的戴厄莱缇可·曼德赛特的大叔——她的头顶用钢笔赫然地写着“卡门·奥彻德斯特”。
戴厄莱缇可上床前又吃了一只橘子,尽管她很清楚这样的行为无利于自己的牙齿,但是她很高兴,伴随着美妙的甜意将那本珍贵的相册抱在怀中入睡,戴厄莱缇可的眼角依旧沾了泪珠。
第二天,戴厄莱缇可早早来到安娜小吃店吃早点,今天她要想办法和自己的叔叔一起把剩下的一大车橘子卖掉,她破天荒地找了一张桌子来喝粥,桌对面的电视《百合姬城日报》播报起昨晚的一场坠桥事故。
“滴滴滴。”
“小曼曼,你的电话。”
安娜小姐招呼着。
“什么事?”
“没什么啦,就是我联系到了我们家名下的一个仓库,你的橘子我们家包了,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那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橘子运过来呢?”
“这个啊。大概就在今天上午吧。”
戴厄莱缇可正握着话筒的时候两名身穿白色制服的警察走进店里来,两人的目光来回扫视。
“那就快点哦,我们全家上下都等着你那无比美味的橘子呢。”
“啊啊,好的,真是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罢了,那就这样啦,下次见。”
“下次见。”
戴厄莱缇可挂断电话舒了口气,感觉全身都无比轻松起来。
“一定要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叔叔。”
戴厄莱缇可抄起桌上的粥碗将里面的粥一饮而尽,接着拿起外套向外阔步走去。
“等一下。你是戴厄莱缇可·曼德赛特吧。”
警察忽然拦住了戴厄莱缇可的去路。
在巷宅区遇到警察拦人多半不是好事,安娜小吃店的其他顾客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两位“不速之客”。
“大家冷静,我们不是找茬的。我们找这个孩子有点事。”
“是什么事?”
“昨晚我们接到报警,你的干叔叔可闷·奥彻德斯特坠桥身亡,初步调查结果可能是酒后意外坠桥。我们在她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写给你的遗书,请你接收一下。”
戴厄莱缇可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她双手颤抖着从警察的手中接过遗书。
打开遗书见到以下内容:
致我亲爱的侄女戴厄莱缇可·曼德赛特:
抱歉到最后我也没有勇气与你相认,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自己孤单生活是怎样的艰辛。但我无能,没有办法在只有我一人的力量下找到你,直到我听说那份《百合姬城日报》对你的采访,我本想借着出运橘子的机会去看看你,可是却得知订货商无法履行收购合同的消息。三年以来我已举债无数,无力负担这次疫情导致的亏空,所以我还是做出了这个不负责任的决定。虽然只是十年多来的一次短暂的相见,但我还是非常感动,哪怕我们没有相认,哪怕我们也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几句再平常不过的家常话,但这依旧是我多年以来最为牵挂和期待的事情,如今我做到了。
我还记得你刚出生下来,我这样一个傻叔叔就喂你吃橘子,我没读过书,只知道种橘子,所以不知道为你准备什么就让你吃了橘子,现在想来这是有可能犯下大错的,但是戴厄莱缇可你安然度过了,而且你从小就喜欢吃橘子,这让我这个只会种橘子的叔叔非常高兴,就像你说的,我找到了能够成为我存在着就能够感受到生存的兴奋的事,都是因为你,我才能坚持到今天……但是我还是做了逃兵,抱歉对你承诺了要和你一起迎接明天,迎接朝阳……但是请相信我,我在那边也会静静守护着你,这一次我不会再失约了,请原谅我这个无能的叔叔。
对了,还有那些橘子,其实在你之前我已经有一部分送给了你的社区的幼儿园,我看见那些孩子就想起了你,所以我也希望她们能够和你一样能喜欢我种出的橘子。还有剩下的一些橘子,就任由你处置吧,希望你能够好好利用这些卖不出去的橘子,就当做最后尽我作为叔叔的一份绵薄之力。
爱你的卡门叔叔。
戴厄莱缇可垂下手。
“请节哀。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戴厄莱缇可想不通,她相信这封信不是叔叔最后的选择,她回忆起最后和叔叔的相处的时光,她能从叔叔的眼睛中读出诚挚而真心的信任,这样的她绝不会背离戴厄莱缇可而去。
那么叔叔究竟是怎样离开自己的呢?一定是因为见到了自己,一起想到了那美妙甜蜜的未来,喝着酒不小心从桥上掉了下去吧。戴厄莱缇可这样坚定地相信。
望着桌对面的电视机,画面上的桥车来车往一如往常,她随手从口袋中拿出一只橘子来,剥开红彤彤的橘皮,然后将一整只橘子塞入口中,随着上下牙规律的运动,橘汁迸发出来充盈了口腔。
橘子,好甜,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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