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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龙水仙】【沈巍×罗浮生】【迟瑞夜尊】愿化流水绕高山16

有些时候,缠绵缱绻,已经是他们所能给对方最真实也最虚伪的眷恋了。
深情又绝情的吻,骗着自己,也骗着别人。
沈巍这辈子所有的冲动,放肆和不理智,尽数倾付给了罗浮生。
而罗浮生深埋在内心的委屈和脆弱,也在沈巍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
也许只有在缠绵时,在心跳贴着心跳,呼吸融着呼吸时,他们才只拥有彼此。
短暂,却又长得如同一生。
罗浮生醒来时,沈巍已经走了,桌上有做好的早饭,是罗浮生最喜欢吃的生煎。
挂在客厅墙上的那副家园画,似乎被人动过。
因为罗浮生在画的一角,找到了一点还未干的泪痕。
罗浮生心乱如麻,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清楚沈巍了。
他在前线时,接到了去上海的调令,那时他还不知道山鬼没死,而是正大光明地成了76号的长官。
直到他收到了迟瑞的电报。
说来也是万幸,迟瑞和山鬼在那次坠车后都死里逃生,迟瑞被锄奸队的人救走,入了军统,现在正是军统上海站的负责人。
所以他比谁都更了解现在的山鬼,两年来,迟瑞要杀他的决心从未放松过一刻。
“听说你要来上海,你可知现在76号的负责人是谁?我保证,你不会想见到他的。”
“这是组织的命令,我只需要服从。”
“近日上海局势非常紧张,日军强弩之末,越发猖狂,大肆搜捕革命者,肆意屠杀百姓,我们内部有敌人蛰伏多年的内奸,再加上叛变者,我们和你们的据点都受到了重创,这一切,都要拜山鬼所赐。”
罗浮生的目光触碰到山鬼这个名字的那一刻,他脑中一片空白,不是愤怒,不是恨,也不是悲哀,像是全身所有的感觉都被剥夺了。
他的任务其实跟迟瑞差不多,他要找出内奸和叛徒,团结上海的抗日武装,重整上海据点。
这么看来,他也不是没有捷径可走,只是,这条捷径,要将他用两年的时间埋在心底的伤疤,亲手撕开。
“罗浮生,我知道你与沈巍的关系,所以我不会要求你同我一起报仇,我此次是要提醒你,如果你不想再同他扯上关系,就不要来上海。”
罗浮生呆愣了半天,手指屡次触碰到键盘,却屡屡没有敲下。
窗外天已经黑尽了。
迟瑞心烦意乱地在办公室踱着步,突然收到了罗浮生的回信。
“我曾经有一个放在心上的人,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死在汉奸手里,我的心上人,是个英雄。”
迟瑞深深呼出一口气,他仿佛能看到千里外的罗浮生,对着电报机,呆坐,悲恸,最后归于心死的样子。
两年了,罗浮生一直在逃避,仿佛只要他不承认,他的沈巍,他心里的英雄,就还活着。
而这次,他将不得不面对山鬼,他终于在心里承认,他的沈巍已经死了,他现在要对付的,是一个罪无可赦的汉奸走狗。
沈巍,是他的昨日宝物,却再不是今日支撑。
所以,罗浮生此次来上海,将会成为迟瑞最好的合作者。
罗浮生坐在桌边,目视着那盘生煎慢慢凉透,他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沈巍这些温柔,他以前尝到过太多,导致他深陷于那些温柔和爱意中,无法自拔,沈巍给了他太多憧憬和奢望,现在看来,那时的他,真的太可笑了。
罗浮生扯了扯嘴角,像是在嘲讽自己,而后起身,将那盘已经凉透了的生煎,倒进了垃圾桶。
他以为自己足够平静,可身体上的颤抖是不会骗人的,他捏盘子的手抖得太厉害,以至于瓷盘脱手,摔碎在地。
罗浮生真的恨自己的优柔寡断,儿女情长,所以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许再对沈巍有任何奢望和幻想,曾经那些美好,都是沈巍为他制造的假象,即便是真的,也都已经破碎了。
所以,他回到东江,并没有人透露他的行踪,是他自己放出假消息,引许星程上钩。他当然知道那船货是许星程栽赃的,许星程这么做,就是为了阻止他去上海。
只不过,许星程不过是个小喽啰,他想揪出上海站的内奸,必须要通过沈巍。
罗浮生将自己藏了两年,如今,他终于敢正视过去,敢走出来了。
但是他需要试探沈巍,他隐约觉得,山鬼身上还有着沈巍的影子,也许沈巍对他,还有着一丝愧疚或情意。
所以他表现得很主动,他想,若是沈巍还是沈巍,那他便可想办法接近他,套取情报。
如果沈巍早已不是沈巍,完完全全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山鬼,他便杀了他,哪怕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信仰与你,我皆不负。
可沈巍的表现,有些超出罗浮生的意料。
沈巍一向谨慎,但罗浮生察觉得出,沈巍在拥抱他亲吻他时,处于完全无设防的状态。
所以,罗浮生有太多次机会可以杀死他了。
可罗浮生没有,沈巍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没必要现在杀死他,罗浮生给自己找了这样的理由。
他接近沈巍是假的,他故意要杀他,拼命地反抗,都是假的,可那句“沈巍,我想你了”,却是真的。
门外突然传来声响。
“二当家,老爷叫你去一趟。”
罗浮生心下立时觉得不对,他最怕的事,还是来了。
今日义父将大批洪帮的弟兄叫到了家中,分列两旁,罗浮生方才走到洪正葆面前,就被喝道:“跪下!”
罗浮生从不敢忤逆义父,乖乖跪下,心想怕是昨天的事被义父知道了,按照帮规,乃是大罪,要受三刀六洞之罚,逐出洪帮。
罗浮生想要解释,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也许,他是该离开洪帮了。
义父对他有养育之恩,洪帮上下也都是他的兄弟,还有自己当做亲妹妹一般的洪澜,父亲死后,洪帮就是他的家,是他最后留恋的地方,是他唯一一个可以舔舐伤口的避风港。
可是,罗浮生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工作,如果有一天,他被日本人或新政府发现,洪帮必定是第一个受到牵连的,义父,澜澜,没有人逃得过。
所以为了他所做的正义之事,他必须亲手将自己逼到众叛亲离的境地。
也许有一天,他的亲人,爱人,才会明白,他如今所做的一切,已经是他能力所及之处,最好的选择了。
罗浮生知道义父在等他解释,洪澜在一边急得直跺脚:“浮生哥,那船货一定是有人诬陷你的,你快说啊!”
罗浮生跪得笔直,咬了咬牙,道:“没有,没人陷害我。”
洪正葆气得浑身发抖,接着问道:“我听说,是76号的人救你出来的,你跟那群汉奸什么关系?”
这句话仿佛一根刺,扎到了罗浮生喉咙里,那么疼,却连一丝呻吟都发不出来。
许久,罗浮生松开了紧握的双拳,声若断弦:“我……同76号的长官是旧交。”
“畜生!”洪正葆抬起手杖狠狠抽在罗浮生背上,“我洪帮虽说不是名门正派,但绝不当日本人的走狗!绝不做违背道义和良心的事!”
“你难道忘了你爹是……”洪正葆将举起的手杖放下来,失望至极,“罢了,是我辜负了勤耕的嘱托,没有替他管好儿子……”
罗浮生心如刀绞,他以为自己不怕被误会被曲解,可当他看到义父和澜澜失望的表情时,他才明白,原来,抛头颅洒热血并不难,难的是为了信仰,负重前行。
“罗浮生愧对义父,愧对洪帮,甘愿领罚。”他双手扶地,深深地叩了一拜。
希望,战争胜利的那天,他能再见到义父和澜澜,亲口对他们说一声抱歉。
罗浮生是被他的死对头侯力扔出洪帮的。
他就那般躺在深夜空荡无人的长街上,三刀六洞,顾名思义,三刀贯穿,六个伤口。他的肋骨也断了一根,像是被木棍之类的重物击打过,额头新鲜的伤口还在汩汩涌着鲜血,顺着眼睛滑到唇角,濡湿脖颈。
沈巍小心翼翼地背起他,像是一用力便会怕把他碰碎了一般。
他带罗浮生回到家,帮他擦洗身体,包扎伤口。
沈巍自然知道罗浮生为何被逐出洪帮,可是,他不想让他的浮生,也像自己一般,众叛亲离,踽踽独行。
他的浮生,应该是热血的斗士,是堂堂正正的英雄。
“浮生,洪帮是你的家,是你最后可以依靠的地方了。”沈巍在罗浮生额头上吻了吻,声音温柔得如同三月阳春过谷的风,“我在黑暗中,独自走了十八年,没有人比我更能体会,被人误解,被人唾弃,众叛亲离的苦。”
“浮生,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受我这样的苦。”
罗浮生是被罗诚疯狂的砸门声震醒的,他一瘸一拐地过去开门,刚想日常骂罗诚,罗诚却没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大哥……沈沈沈沈教授回来了,在洪帮门口跪了一天了……你快去看看吧,老爷说要杀了他!”
罗诚当然搞不清沈教授,沈巍,山鬼之间的关系,他只知道,那人长着跟当年罗浮生二十个轰天雷娶进门的青年才俊一样的面孔。
“老爷听他是新政府的人,就让他滚,可他不走,非要老爷答应你回洪帮。”罗诚上气不接下气,“他说他跟你是旧交,但他进了新政府之后,你就同他断绝关系了。”
“大哥你知道的,老爷最痛恨汉奸,老爷也不怕日本人,所以就让他跪在门外……”
罗浮生听得心惊胆战,睡衣都没换,就在罗诚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往洪帮跑。
远远地,罗浮生便看见义父家门外,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跪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丝不苟的衬衫,打着领结,跪得笔直。
沈巍一向深谋远虑,这次怎么这么蠢!
他当年杀光了所有认识好人“沈巍”的特务,然后去了上海,“沈巍”这个名字没有多少人知道,但知道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好人,是为国捐躯的勇士,是罗浮生心中的英雄。
可是现在,沈巍明明都离开东江了,干嘛非要回来惹一身腥,更疯狂的是,他以新政府高官的身份,跪在洪帮门前,昭告天下,他沈巍是汉奸。
就连当初那个革命者沈巍,连同罗浮生心里那仅存的残影,也被他自己亲手抹杀了。
组织上也会认为,当初的沈巍,居然是新政府派来的卧底。
真蠢。
人群越围越多,人们对他指指点点,喊着“汉奸”“卖国贼”,后来,石子砖块,污秽之物,纷纷朝他砸来。
“你是新政府的人,我们也不怕!你们杀了我们多少同胞,今天休想活着离开东江!”
而后,人们越来越疯狂,他们恨透了日本人,更恨透了这些卖国求荣的汉奸。
雨点般的拳打脚踢落在沈巍身上,沈巍也不还手,仍然挺直了腰板,目视着前方。
人们渐渐不明白了,一个汉奸,哪来的这种底气?他凭什么有这种底气?
所以人们更愤怒了。
罗浮生站在街角,看着远处的动乱,直到警察赶来,才将人群驱散。
天上突然落起了大雨,沈巍依然跪在原地,任大雨冲刷着他褴褛的衣衫和满身的血污。
罗浮生突然觉得,沈巍的样子,就好像……在赎罪。
雷声轰鸣,大雨下了一夜。
沈巍跪了一天一夜,罗浮生在街角,站了一夜。
黎明之时,雨终于停了。
沈巍浑身湿透,他摘下眼镜,却听见身后传来罗浮生的声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巍下意识地想像以前一般对他露出笑容,可霎时敛住了,冷冷道:“你明明同76号没有关系,又何必跟洪正葆认罪?”
罗浮生语塞,沈巍仰头看向他:“罗浮生,我也不想同你惹上关系,也不想欠你的。”脸上被划开的伤口翻着新鲜血肉,每说一句话都会火辣辣的疼,沈巍随意抹了抹脸上的血污,“罗浮生,我知道你故意设计借我的手杀了许星程,我也知道你要去上海做什么。”
沈巍将眼镜带好,道:“我们两个都太清楚对方的底细,所以以后,你还是祈祷,不要再遇见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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