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阕·上阕》第七章 夫妻

帮主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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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夫妻
因着天海旧伤未愈，不可受妖术，二人一路之上走得缓慢。
这日天色阴沉，似是要有雷雨，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先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这一路行来，白素贞却是未进正经吃食，只因本是寻着青蛇气味而来，可入了此镇，那妖气却忽而荡然无存，不可追其踪迹，如此已于此处纠缠了两日，尚无眉目，令白素贞颇为懊恼。
天海有心助她，却苦于灵力被封，不可施法，也只能以言语宽慰。
她将一箸菜置于她碗碟内，“或许是小青自个儿回山上去了，也不一定就是出了事。”
白素贞叹了口气，“我虽与她相识不久，也知她不是不做交代的人。当初若非我降了她，她也可在山上做个修行小妖，也不至今日因我而着了道。”
初见之时她也嫌这小青蛇举止无赖，可毕竟一同在这人间过活有大半年之久，姐妹之情，或许早就难以割舍。
“讨打！”
天海正欲再劝，只见伴着一声高喊，一人自二楼跌落下来，砸裂了两桌开外一列酒柜。上头酒瓶通通碎落在地，霎时淌作一条酒溪。
那人当即又旋身而起，嘴角的血水也顾不得擦，只是将怀里半人高的包裹抱得更紧。
“我劝你乖乖交出宝刀，免受皮肉之苦。”二楼有人飞身而下，正落在前人对面。
前人啐一口血水，笑得猖狂，“除非我死！”
大抵是被磨光了耐性，后来的那人再出手已是招招夺命。
笼统行不过十招，前人便被震断了筋脉，再无还手的余地。
眼见那人三尺青锋出鞘，要补上夺命一剑，一碎瓷片飞撞在剑刃之上，伴着清脆的嗡鸣应声落地。
“人已是废了，又何必赶尽杀绝。”
那人正懊恼是何人大胆要多管闲事，抬头只见来人青白色长衫，眉眼风流，行停如云止。
再一思索方才那弹指间的力道，竟不可测其内功之深厚。
心下由不得惶惑，言辞亦小心了些：“不知是哪位英雄在此高干？”
青衫男子却是不接话，俯身一探那人鼻息。想必是早有内伤在身，如今纵是别人不动手，这气也已是有出无进了。
饶是如此，怀里包裹仍是抱得紧。
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死也要带去？
那人见他不回话，只探身去瞧那包裹，原本压下的三分懊恼又泛上喉头，“你这人当真不识抬举，若是也为宝刀而来，未免太不懂江湖规矩！”
青衫男子搓了搓发丝，却是鄙夷一笑，“你口中的宝贝，也要看本公子瞧不瞧得上…”
那人终是恼了，开出一掌呼啸而来。
那青衫只是格挡，并未出击，在场的人却是都看明白了，这壮汉，不是这翩翩公子的对手。
“李晋！还不退下，莫要丢人现眼！”
人群中传来一女声，音色不似寻常小姐娇娇弱弱，却自带了三分傲气。
定睛一瞧，却是个飒气的女头头。
青衫一打眼，心下没来由一颤，似是旧友早相识，又似弱水一瓢，远隔千里之外。
恍惚之际，女人近身眼前。
须臾间又起了玩心。
“不知哪家夫人，生得如此俊俏？”
话才一落地，那个叫李晋的便炸了毛：“放肆！我们帮主也是你等登徒浪子可轻薄的吗！”作势又要动手。
却被女人拦下。
“无妨。”她一扬手。
这个女帮主，倒是个大方的。
“登徒浪子不可轻薄……？”青衫灼灼一笑，这个糙汉子，真是个没脑子的。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扇子，旋腕一抖，扇面应声展开，慢拂轻摇：“如此这般，可是轻薄得了了？”
怎一个温润公子，又带四分痞戾。
“你！”李晋气得肺炸，可自家帮主又不让动手，直将他憋成了颗红灯笼。
女帮主依旧沉得住气，拉开旁边一把太师椅竟是坐下了。
“前几日也有这么一条小蛇言辞乖张，如此看来倒也是随了主子的…”
女人说话间平淡如水，却在青衫耳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霎时间玩兴散尽，不由锁了眉头。
且说这青衫便是白素贞幻化男子，她修为虽不算高，却也远胜于寻常修炼之人。
眼前的女人非妖非仙，如此一细嗅，竟是连人的气味也没有，倒叫白素贞惊诧之下犯了难。
她一眼便瞧出自己真身已是不简单，听她方才言语，小青十有八九也是被她扣下。
白素贞心下虽喜小青有了消息，亦愁来人深不可测，定难对付。
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动作，只是死死盯着那女人，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帮主女中豪杰，莫要与他一个登徒子一般计较。”
人群中又走出一个女人。
如此三人站定，分占一角，观其样貌，皆是个打个的俊俏，好似那丹青画中走出来的。
围观的却都是卯足了兴致，平日这小镇也是死水一潭，如今有人这么一搅，倒是要翻起些风浪的架势。
“你又是何人…”女帮主抬眼望她，语气之中颇含玩味。
天海正欲开口，眼角却瞥见白素贞将人拱过来，隔着半张桌子凑到她耳边，“得罪了…”
说完旋即又将身子弹了回去，倒也不慌，学着女帮主拉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一条二郎腿，又将手绕过桌子一把拉住天海，轻轻一扯。天海本就无防备，如此一来重心不定，稳稳当当正跌坐在白素贞腿上。
我们二殿下活了几千岁了，一直清心寡欲的，哪见过这阵仗，竟也顾不得恼怒，只是慌乱之间想脱身，却被白素贞以双臂牢牢箍住，挣脱不得。
“不才，便是内人…”
白素贞一句话讲得暧昧，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已是有人哄闹起来。
可怜我们二殿下灵力被封，又有旧伤在身，论说力气，倒真像个柔柔弱弱的女子。
奈何不得，也只能作罢，乖乖坐在他怀里，活脱一只温顺的小羊。
什么统帅百万天兵的威严呐，只身闯魔窟斩杀穷奇恶兽的气魄呀，此刻统统化作那一个合眸，消散在轻若不闻的一声叹息里了。
女帮主的神色却是变了，那原本一直上挑的唇角也不知何时被压弯了腰。
白素贞见那女人面上阴沉，心下一喜，如此看来，自己心中料想已有七分笃定。
当即乘胜追击。
“我夫妻二人返乡寻友，途经贵宝地，见有人光天化日仗强逞凶…”说着还不忘对上二殿下一双愠怒的眼，只是外人看来，怎一个含情脉脉，“我夫人心善，看不得这不平事，便命我出手相救。如今你这逞凶的倒是硬气，把人打死了还咄咄逼人，却是个什么道理？”
夫妻，夫人，他说者有意，将字咬得极重。
女帮主的眼神定在白素贞纠缠着天海的一双手上，心中已翻腾如沸，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得将怒火一压再压。
“东巷盐帮分堂，你要讨公道，程淮秀大堂恭候！”终究还是绷不住，起身便走。
李晋一腔怒气正憋得辛苦，又见自家帮主拂袍而去，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也只得跟上。没走两步又想起什么，反过身来捞起那死人怀中包裹，抖落一瞧，里头包着一柄大刀，锈迹斑斑，竟已是在方才打斗之间断作了三节。
“奶奶的，还是个假的…”费了半天劲，惹出这一肚子气，居然是个假的？！
心中到底是不甘心，踹了那死人一脚，便头也不回地奔出了客栈。
见人走远，天海这才猛地直起身，白素贞一个不留意，坐了个踉跄。
直到白素贞瞧见天海铁青的一张脸，才恍然间明白过来，这只傻凤凰，还当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