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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阕·上阕》第十章 梦魇

2023-04-01白素贞赵雅芝白矖 来源:百合文库
又是一个大章,补一下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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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梦魇
某年,无忧仙境。
灵山旷地,有人持剑起舞。
她一身素净白衣,却最是衬得女子一派初成的风韵。一柄山鸣剑在手,一招一式,承了授者七分精髓,又自研三分添补进去,宜静宜动,易攻易守,怎一个玄妙可言。
旋身刺出一剑,剑刃直扫起满地落红,飘散于半空之中。忽然一抹雪白撞入视线,正落于她剑锋之下。她陡然一惊,连连收手,可那剑气苍魄,回旋之间却也在她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口。
她却顾不得自己,收了剑便跑去查看那头不惜命的小兽。
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鹿形灵兽,粉鼻碧眼,又顶着两副曲折的犄角,模样倒是可爱得紧。此刻伏在地上,正以一双墨染的眼睛望着她。
白素贞轻舒了一口气,佯怒拍牠的鹿角:“你啊,怎么这个时辰溜出来,若是被娘亲看见了,又要举剑杀你。”
那小兽拿鼻子拱着她的手,湿湿凉凉的,到底令白素贞没忍住那笑。
她见那小兽又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她手臂上的伤口,温温软软的,却让白素贞不禁愣怔。
她在这无忧境长至百余岁,自小除了娘亲之外便无第二人可与之交往。
独有这一头小兽,打她记事起便在自己身边,虽说口不能语,却异常地有灵性。那双澄澈的眼睛好似能看穿白素贞的心。
她与牠也算同修同长,白素贞炼功累了,也曾枕着牠绵软的脖颈浅寐。
于白,幼时是玩伴,现如今女子模样初长成,牠便成了她心底的一片柔软。
白素贞道这小兽有一千一万个好,只可惜,在白矖口中,牠却成了惑人心智的邪魅。
修为纯厚之人灵识必然强大,若稍不得控,灵识动荡过猛,便有可能幻生出灵结。此物根生本体,形态不定,视本源修为之深浅,可拟天地之大,亦可作奇兽之小。最要紧之处,可自成神识,独立于本体之外。
只不过寻常修炼之人大多未有此等境界,纵是不经意幻生出了灵结,也因修为浅薄,撑不过须臾便可消散。于本体而言,如在梦中走了一遭,梦醒便又无迹可寻,故而称其“梦魇”。
仙传对此物记载极少,白素贞曾翻遍灵书阁所有卷册,也只零星地找到过几句描述。
大抵意思是,这梦魇虽可自生神识,却对本体极其依赖,厌恶一切陌生之物靠近本体。并可洞悉本源所思所想,善寻其中弱点,以此蛊惑心智。
白素贞还记得娘亲第一次发现她与这灵兽戏耍时,她眼里的惊诧。
随即便是拔了剑要砍杀了牠。
只不过那时她淌着豆大的泪水求她,女儿一哭,当娘的便软了心肠。因而白矖见之并无大害,便也姑且将其留下。权当可怜她这女儿孤生孤长,难得有个玩伴,也可消磨些疲乏时光。
之后逐渐长大,日子越过越长,白矖对此物态度也多次强硬,不过都被白素贞糊弄过去,只说年岁长了之后便再未见过此物。
实则在无忧境内,又如何逃得过白矖的眼睛。只不过见那灵兽的确无异常举动,自家女儿又实在对其疼爱得紧,便也就姑且妄之。
可要说白素贞自己其实始终不以为意,便说她一条不到两百年的蛇妖,如何能有那足以幻生灵结的修为?定是娘亲怕她玩物丧志,诓骗于她罢了。
她轻抚过那灵兽细软的绒毛,却见牠急急地将她的手拱向她受伤的手臂,不禁哑然失笑。
伤口有些深,依稀可以看见其中骨肉。要说寻常法器本伤不了白素贞,只是山鸣剑乃上古兵器,自带灵力,纵是连寻常神仙都奈何不得,更不要说白素贞这小蛇妖。
好在创面不大,白素贞也尚可应付。她正欲施法疗伤,却猛然发现那血口之间隐隐约约透出莹亮的白光。
她疑惑之间定了定睛,想看得更清楚些,可那伤口朦朦胧胧,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片刻之间,便又恢复如初。
白素贞觉得自己的心似是要跳出来,虽只有一眼,可她方才看见那隐秘的荧光,分明与自己娘亲那白色龙鳞所散发出来的光彩一个模样。
脑海中有一万个疑问在叫嚣,连带着这一百多年来始终凝结在胸的困惑,早已像千万根刺钉在她心上。
那个她曾经问过娘亲上百遍的问题,她实在是太想知道答案了。她觉得有什么在驱使她做出一些荒唐的事情,如万千蝼蚁啃肤噬骨,令她几乎无以自持。
“不是早就想知道答案,如今为何又要退却?”
突然响起的女声将白素贞从思绪中挣脱出来,她警觉地环顾了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的踪迹。
“素贞,是我。”那灵兽正昂着头,一双碧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白衣女子。
“你......”惊讶已不足以形容白素贞此刻的心情,她直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灵兽,半晌才憋出几个字来,“你会说话?!”
这灵兽可不止会说话,那双清明的眼睛此刻仿若映着万千黎明,似旧友,又似浊浊一杯酒,浇醒了燎原星火。
“你若不喜欢,我便不说了。”牠仍旧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再看时,那眼眸里除了真挚,再不剩下其他。
“不...不是的...”她不知该如何言语,心中的诧异尚未平复下去,可她又无法忽视那双曾读懂过她数万个日夜的眼。
她见牠轻旋了一个圈,又回到她身边。
“于我而言,只要在你身边,那日子便是快活的。”
牠的睫毛亦是雪白的,随着眼睛一张一合,忽闪忽闪的,很好看。
她的手分明已忍不住抬起,想摸摸牠,可恍然间回过神来,又猛地放下。
她可以看见牠眼里一闪而过的伤情。
“素贞,我伴你百余年,自然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有多想寻到那个问题的答案。”牠又向着她迈近了一步,“现如今真相可能就在眼前,你难道就不好奇这其中到底藏了多大的秘密?”
这话好似魔咒紧紧箍住了白素贞的心。
多么诱人,又多么让她难以拒绝。
她颤颤悠悠地举起手中宝剑,理智已被耳边叫嚣的渴望撕扯进尘土里。
剑刃划开皮肤的痛令她雀跃,她瞪大了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那伤口,却懊恼于它又故伎重演,一眨眼便又消失不见。
“她已然瞒了你一百年,难道你还想她瞒你一辈子吗?”此刻那小兽已不似平日乖巧,那碧色的眸子里仿佛蒙上了一幕黑夜,可牠这不带顿挫的一问却是她多少次在月下说与落叶听的苦闷。
神仙的一辈子,何其长啊…该何其煎熬?
她终是心下一横,索性运功调出内丹,又将山鸣剑腾空抛出,于半空中游弋成花。
随后她自己走进那剑雨里。
之后的事情她已记得不太真切。
她只记得那利刃在她身上划出许多口子,剑身涟着她的血仍不知疲倦地在空中翻滚。
没有内丹护体,那些伤口如她所愿没有自行愈合,可拖得越久,它们便好似要一齐撕裂开来。
直到耳边响起娘亲的惊呼,“湘儿!你在做什么?!”
痛吧,连带着心也挣扎起来,可她却在笑,“娘…我到底是谁啊…”
她多少从那些远来的外仙眼里看出过一些端倪,那些背地里的口舌,那些指指点点,向来不比人间要高明多少。
“她若当真爱你,又为何总将你藏着掖着,也不愿光明正大地向那三界宣布,你是她的女儿?”那梦魇的话字字砸进她心里,又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该是她娘亲过往里抹不去的污迹吧,她生来便是见不得人的,只因她本便不该被生下来。
有太多情绪翻涌上来,却只有一句话如鲠在喉,“为什么不要我…”
那个自小便纠缠着她的噩梦,那个娘亲亲手将尚是婴孩的她交到别人怀里的幻境。
她只是怕啊…
心中对娘亲的那一丝怨恨从未像今日这般放肆过,天地如此之大,却只能藏在这深山中的,她这没有爹爹的孽种……
白矖看着女儿素净的衣裳已被血水染红,那伤口间不断流窜出来的灵力萦绕在她身上,愈演愈烈。
耳边嗡嗡作响,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她急急施法放出一脉纯净的灵识,冲进缠绕着白素贞的那团已入了魔的灵识里,试图将其制住。可那灵力肆意冲撞,几次三番皆以蛮力挣脱。
万不得已她只能又运功放出另一脉,两股灵识齐力围堵,才勉强将那灵力镇住。
她正欲再施法驱散,却见一缕白光自带煞气而来,直直将白矖两股灵识撕扯成碎片。
她同样受到反噬,只连退几步,喉间霎时泛上一抹甜。
再定神时,那白光已然消失不见,只看到白素贞那原本猩红的血眼已化为一抹碧绿。
“不好!”若入了魔,那便当真是万劫不复,无可翻身啊…
再也顾不得其他,白矖只将周身灵力都汇于掌心,默念密法心决。旋即一掌开出,径直破开白素贞周身屏障,打在她正胸口。
“离!”
天玄离元法乃上古大技之一,可分离神仙元神于躯体之外,驱逐依附于元神之上的浊物,祛邪净源。
此刻用在白素贞身上,只见其身后震出两幅元灵,一副白素贞本尊本元,另一副却是那梦魇幻化而成。
白矖看准时机再施一法,直接将那梦魇剥离开白素贞躯体。
耳边瞬间便响起刺耳的嘶吼:“素…贞…”
堪堪将那梦魇甩至一旁,白矖便再撑不住,跌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白素贞混混沌沌,只感觉胸中堵塞的痛楚霎时便畅快了,那朦胧的眼尚不清晰,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人嘴角刺眼的血。
“娘……娘!”思绪已清明如镜,脚下却尚且虚浮。她趔趔趄趄奔至娘亲身边,颤颤巍巍地扶起她,抬手想擦去她嘴角的血迹,却禁不住剧烈地颤抖。
“素贞…”那诡魅的声音再度响起,她又一次红了眼,却只是召醒山鸣剑,挥手刺向那缕梦魇。
那抹碧绿里分明盛满了哀怨,随即山鸣剑穿身而过,灰飞烟灭。
白素贞只将娘亲搂在怀里,却没有人看见她眼角划过的一滴泪。
“娘,湘儿知错了…”她见白矖费力地抬起手抚着她的脸,“湘儿只有娘亲了,娘不要抛下湘儿…”
“无妨…休养些时日便可……”嘴上虽这么说,白矖却也惊讶于自己的身体衰颓得竟如此之快……
她望着女儿怕到极致的模样,心下又一阵心疼。
湘儿,为娘岂舍得抛下你,怕只怕,天不遂人意,要辜负几片期盼…
口水话:
梦魇的设定划一下重点就是,形态不定,对本体占有欲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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