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龙陨，少女欢歌：其一、星空下的叹息——第五章
第五章：诅咒、多拉赫、开始的旅程
我离开了卡兰的办公室前往了后厨。要到了四条新鲜的铁壳鱼，和一些其他材料。因为午饭刚过不久，空灶台也有，所以我直接上马做四份鱼粉。
这种鱼肉少但是弹性十足，鲜度也是一流的。只是外面这个坚硬的鳞片仿佛一道铁壳，难以下手。但是我倒是很喜欢这种鱼，便宜：十个铜币就能买到一大盆。
光是去掉外壳就花费了我不少时间，做好四份鱼粉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然后我收到了人生第一次别人对我做的食物的评价：
“很鲜啊，什么鱼做的？”
“粉稍微有点软，没有嚼劲啊。”
“你想把我齁死吗！”
米洛、艾尔、卡兰三人依次发出了上面三种评价。
“铁壳鱼做的。然后粉是我吩咐后厨现做的粉，韧性不够也不能怪我啊。至于卡兰，我特地帮你做的咸一点的，加了的盐比他们多两倍哦。”
“滚吧，你……”
卡兰面露凶色，米洛笑了笑喝了一口汤。
我把我面前的一份递了过去，把卡兰的那份拿过来。“不是你让我咸一点的嘛，算了，我这份还没有动过。”
“可是没让你把我齁死！”
我看着面前卡兰喝了一口汤的鱼粉，因为热气的关系，他的唇印清晰可见。
笨蛋，我在想什么嘛。你这家伙该不会想这是间接接吻吧！喂喂喂，清醒点啊混蛋。
我当然知道了，不用你说我也清楚的。这个东西就能难到我吗？他和我一样，是男生，而且只要不在唇印的位置不就行了吗？你对一个比你小六岁的少年在意那么多干嘛。
……
果然还是太咸了啊。
卡兰的父亲几个小时后便离开了，他前往了极东，然后他会前往外面。
我目送着他的远去，他带走了奥琳杰医生。两人的背影沿着大路一路变小，但是某一刻，我的视线中只留下了洛伊特·尼克一人的背影。
很不经意间，我感觉到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扎进我的脑子一样的刺痛。开始只是一点点犹如蚂蚁咬了一下，慢慢地就像锥子慢慢锥进去。
同时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就像是镜子被“哐当”一下扔了块石头。
杀掉那只龙！
但是那只龙会杀了它！
不对，它会把那只龙咬成两半！
不是两半，是粉碎！
杀了那只龙！
杀了那只龙！
怎么了！谁的声音？为什么好几个人的声音在我脑子里面？
卡兰，卡兰你在哪？
我什么也看不到了，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卡兰父亲渐渐远去的身影。周围像是什么吞噬了我们一样。
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发生了，但是到底是什么！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多，他们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杀了那只龙。
奇怪的是这不是通用的拉斯特语或者北方人说的的罗西亚语，更不是古英语或者古汉语，或者说这甚至不是公元时代以来的任何语言。
但，为什么我能听懂？
卡兰……救我。
我只有这一个念头，我拼命地喊出来。可是拼命从嘴中吐出来的话却不会被任何人听到。无形的力量束缚了我的喉咙。他们同样的语言还在重复着，我的周围变得一片黑暗，卡兰父亲的背影下面拉着一道长长的白色影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只有黑色。
卡兰。
卡兰，在你死之前我是不会死的吧，对吧。我们约好了的，不是吗？
“看样子，你被诅咒了呢。喂，打算侵蚀这家伙精神的那只龙，乖乖在墙外等着我吧。”
卡兰的呼唤，周围的黑暗在卡兰的呼唤声中散去。而此时的我，正在握着自己的脖子。
他正望着我，而我也腿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有人用伊萨德拉这个名字来诅咒你了啊，真是个缺乏常识的人。”卡兰用袖子给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接着说：“冷静点了吗？”
“那些声音，他们说：杀了那只龙。这是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卡兰的那个弟弟，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安与恐慌。
艾尔也赶过来了吗？他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我想他看到了我的狼狈的模样了吧。
“伊萨德拉这个名字蕴含着某个种族，好吧，其实就是龙，伊萨德拉这个名字对于龙而言相当他们的历史。而这个下诅咒的人，碰巧让你接触到了历代所有的伊萨德拉的意志，以及某位正在睡眠的伊萨德拉。我想你很安全，反而那个下诅咒的人诅咒到了伊萨德拉估计已经莫名其妙死亡了吧。他下的是精神诅咒，本来你该一周之内做很多诡异的噩梦然后看见幻觉导致你自杀。但是这个恰巧碰上了真正的伊萨德拉。”
“你说他会让我安全的。”
如果有人连我都会怨恨，那他会做出什么，而且他就这样死了吗？因为我让他死了？
不，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他自作自受。我试图劝说我自己。
可是确实是因为你啊……
我不能多想，额头又冒出了许多的汗珠。卡兰再次用袖子擦了擦我的额头，拭去我的冷汗。
“没错，我说到做到。你会安全的。”
“哥哥。”艾尔想说什么，而我们的视线中早就已经没有了卡兰父亲的身影，我被困在刚刚的意识中其实应该过去了很久。“你应该跟父亲前往外面的，只有你能够帮助父亲。”
“我不会帮助他，但我得救下我的副官。真正的伊萨德拉已经被那个下诅咒的傻子吵醒了，墙外的东西会杀了他然后带来魔兽的狂潮。那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应付不了。真是的，什么样的傻子会对一个空气下诅咒啊！这下不得不提前工作了啊！”
龙，苏醒了，两只，还有……
意识在渐渐远去，我听到了悠远的龙的叫声。宛如密林中走过的游吟诗人所唱出的歌声，或是星空下少女歌颂着英雄的欢唱。
“别睡了！”
我猛然惊醒，卡兰的一席话本来让我陷入的沉思，不对，是幻觉：不对，卡兰告诉我伊萨德拉是龙之后，不对，有些东西不对。
“我和你还有真，我们三个得过去，龙的事情只能交给多拉赫，你写信告诉乔恩我们去帮助我的父亲，稍微应付一下他就行。”
卡兰，不对，好像是艾尔跑着离开了我们。
耳边还是有着什么东西，卡兰的声音被一个女声所覆盖，他的身体慢慢狰狞又复原，仿佛地狱中的恶鬼挣脱了锁链，又好似天使送下离别的花束。
血之白的蝙蝠为他歌唱，狐狸的少女献上身心追随，善人的面具被撕碎而智者只剩狂妄，最爱他的人不得不离他远去，白鸽不是和平而是婚礼、百合被插在皇冠之上。
刚刚那一下的后遗症吗，神智还有点不清。头疼到没办法思考，明明想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却被这些意义不明的画面给占据了脑海。
破碎的翅膀被血淋淋扒下，愚钝的老人为她点燃篝火，巨狼咬下魔龙的脖子，熔化的钢铁覆盖在少女的肌肤，百合花顷刻之间开的红如彼岸……
无意义的碎片中我想要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又不想找，我知道又什么只有刚刚想到的，卡兰的言语中不对的地方。
卡兰，卡兰有什么地方……
我的精神状态完全不适合离开南部要塞，但人总有办法。
黑麻是一种可以让人麻醉的东西，当然，我可不会尝试它。不过有个不会成瘾的无害小玩意，一点点就可以让人稍微镇定一些的小东西：诺尔冰球
卡兰帮我搞到了一些。这种原材料是冰的小球球被魔术师加入了一些魔术材料，一颗诺尔冰球泡一杯水喝下去，可以让人很快冷静下来。当然，直接吃也是可以当做镇定剂用。
不用担心会不会融化的问题，这个东西的保质期为两个月。只是两个月后哪怕把它放进冰窖里面也只会瞬间蒸发。
“奥琳杰阿姨那边翻出来的，保质期还有一个月，能找到的大概有两周的量，足够你用的了。还有一些应急的止血绷带和各种做用的卢恩符文。”
“食物就由我们来提供，记得我们的约定。虽然我也很想跟过去。”
米洛给我们一张大陆的地图，路线是规划好了的，沿途被她标注了可以给我们提供食物的拾荒者的营地。
“你得帮我找到谁下的诅咒，我要见到他的尸体。”
“你又不会魔术。要那个人的尸体能有什么用？”
“至少我想知道谁想要杀了真。”
卡兰与米洛在商议着，艾尔却坐在一旁望着我，似乎还对前不久我被下了诅咒的事情耿耿于怀。
而我却在思考着那一瞬间我想到的到底是什么，什么错误的东西正在发生，卡兰的语句中我好像抓住了什么。
“出发吧，就从南部要塞出发，向东南方向到达太平洋内海，然后前往内海群岛也就是拾荒者的老家。我们大概会比他们晚两天到。”
我和艾尔点了点头。拎起鼓鼓的背包，每个里面里面塞了满满一背包的符文石、绷带、机动人形的魔力电池等东西以及备用的三天的量的食物。还有米洛特地在我的衣服上缝上了一只用来给使魔定位的魔力追踪源。她找到那位下诅咒的人马上就会通过鸽信使使魔给我们传达信息。
第一颗冰球被我吃下，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寒冷，但是确实让我的脑子好受了许多。
我们四人来到了防线的大门前。是的，高耸入云真不愧如此，三百米的城墙我不是第一次仰望它，但每次都震撼无比。
尤其是现在，它把夜空分割了开来：群星伴月的天空与漆黑如影的墙壁，墙壁的顶端是无比明朗的分割线。
防线的大门被缓缓拉起一人高，另一边同样被拉起一人高。卡兰燃起了火把，另一只手拿着他的长枪，第一个踏入了黑暗之中。
“米洛女士，请务必找到那个人的尸体。”艾尔在秋夜暖心一笑，随着他的兄长第二个踏入了黑暗。
我的手中是卡兰的东洋刀。我几天前还只是个普通的木匠，现在却要前往墙外。如果我死了，那个愿意见我的养父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吧，正如同谢尔那天晚上告诉我他害怕的事情那样，我也害怕了起来。
死是无意义的，活人才能创造奇迹。
死是有意义的，活着就是继承死亡。
死是不现实的，虚幻的安静伴随着牧师的悼词。
死是最现实的，万物终将抵达的终点便是如此。
死是让人恐怖的，我们都想回避死亡。
死是静谧安详的，不会再有嘈杂相伴。
为什么，我会在此刻想到了死？为什么我不敢踏出这关键的一步？
我会死吗？我能够回来吗？说到底我也只是普通人罢了，失去了双腿换上了义肢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比死更可怕的，是死的毫无意义。
我们在外面死了，也只是众多士兵死亡中的某三个人罢了。不会有人把士兵写成歌曲，他们赞颂的，都是华贵的骑士。
说来卡兰不就是骑士吗？为什么这个人如此的熠熠生辉？
比死的毫无意义更可怕的，是活着更加毫无意义。
我要知晓他，我要了解他，我要彻底的记录他。如此一来我不会活着毫无意义，也不会死的毫无意义。
脚步，被迈开了。
他们已经走了又五六米了。但是我很轻松的追了上去。
说来奇怪，想了那么多东西，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走出防线的城墙，我见到了世界的面貌：月光下无比广阔的森林就在我眼前，更远处的崇山峻岭，或是飘来河流的声响。
明明在里面也见过的景象却都有了灵魂。
那是名为生命的东西。不是单纯的活着，而是无比自由的，本就鲜活着的生命。
“第一次来墙外如何？”
“总觉得，没什么稀奇的。”
这不是我在回答，是艾尔。我不能回答，因为我不是第一次来墙外。我的身份，我跟随卡兰来过很多次墙外。
“向东，然后穿过亚洲大陆中部的高原，之后进入古中国的腹地再一路向东沿古长江进入太平洋群海，然后会有人用船把我们接到在古日本的拾荒者都市。然后我们休整一天。这段路程我们要用十天时间结束。第十一天我们要登陆古代美洲西岸，也就是太平洋内海的东侧海岸。然后我们在用一天时间赶到那只龙的洞窟。没有感觉错位置吧，真？”
“当然。”卡兰请来的以为魔术师定位了我让我看到幻想的来源。巧合的是与卡兰他们接到国王任务的位置很近。
但是，不是同一个。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呢。
“出发。”
黎明送走了星辰。第一个标注了补给的位置就在我们眼前。喜马拉雅山脉的守望者们热情的招待了我们。
寒冷的高原让魔兽也不会轻易入侵这里，高原上的人们守望着一次又一次的魔兽入侵。
这里有几个土著的古西藏人的后代，他们不愿意离开这片主线生活过得土地，历代都留了下来。在我们的前方还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会选择留在这里，或是因为祖先，或是因为某种命运。
“睡两个小时，然后补充五天量的食物，下一个补给的地点在古中国三峡。”
我们照做了，卡兰的命令很简洁。这里的拾荒者首领毫不吝啬的贡献了三张床给我们两个小时的睡眠，顺带附送了一袋青稞酒。只是很可惜我们三个人都不喝酒，他的眼神充满了失落。
翻过高原已经是三天后，高原的路很难走，就算有机动人行也让我们足足花了两天时间。
“古代的人倒是很方便啊，那些名为汽车的玩意估计开着很爽吧。”
“笨蛋吗你？汽车在这个地方也是很难的走的。”卡兰吐槽我的问题发言。
然后进入了湿地。野草十分茂盛中途还有一些广阔的沼泽不知道有多深。
据记载以前这里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沼泽，但是栖息了一只魔兽之后沼泽越来越大。不过幸好我们没有遇到那只魔兽。
我们沿着长江前进的，直到三峡的汹涌在我们面前显露。
一颗钢铁的巨球出现在我们眼前，那是巨大的钢铁要塞。真正意义上的拾荒者的要塞：铁球城。
两千年前的人们在这里不止造了一座水坝，之后他们也造了这座看上去如同巨大铁球的铁球城。
被称呼为黄先生的男人接待了我们，给我们安排了暂时可以供休息的房间。
我一眼所见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古代中国人的后代，典型的古代东方人特征在他们身上更加明显，而大多数对我们都很谦和好礼。
不过我在走廊行走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名为汪涯的女生。和她简短的对话倒是让我颇为不平静。
卡兰与艾尔先去了自己的房间，和她相遇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你是外面来的吗？”
“嗯。”我回答，此时女孩眼中露出了不悦的眼色。
“那么赶紧离开吧，这里不欢迎外国人。”她将我们称呼为外国人。
“外国人？我们不都是人类吗？仅仅因为我们不是拾荒者？”
“那个城墙吗？我还以为你们是别的拾荒者，算了呵呵，擅自躲在那边就说自己是全灵长类王国的那些智障吗？请原谅我对你们这群人的看法，你们都是一帮胆小鬼罢了，连向那些魔兽复仇都不敢的胆小鬼。”
“你们不也只是躲在这座铁球城里面吗？”
“听好了，我们是真正的继承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血脉的人，只有我们能够让这个国家回到这篇土地上来！铁球城名义上虽然属于拾荒者，但我们是单独的国家。”
“为什么你们不用古汉语？而使用以汉语和英语相互混合而形成的拉斯特语？”
“……请你们休息结束后，就离开吧。”她的语气很是不悦。
“那你们为什么只能生活在这个铁球城呢？回答我的问题。”我打算质问下去，她让我很恼火。
“请你们休息结束后，就离开吧！”她重复了一遍她的发言，然后径直走开。
两千年前他们为建筑防线展现了那个民族的最强一面，而现在他们的后代却如此懦弱不堪。
我看不到这个女孩身上有那个强大的民族的影子。自说自觉得自己就该那样，和城墙里面的人有什么不同？
可笑的是接下来那些谦和好礼的人们都开始有意无意疏远了我们，他们无形中透露了我们作为“外国人的隔阂”。
妄自尊大的人啊，与我想象的那个真正的最伟大民族的相差甚远。
不过他们给我们提供的食物中居然有名为米饭的东西，这些人坚持着古代的食物，那种用稻米煮出来的食物。
首领向我们述说他们的祖先，他们如何相符水与火，如何驾驭米与药，如何治理国与邦。
我很不想听他们的唠叨。
你们骄傲的祖先不能帮我们除掉这帮魔兽，你们现在也只能生活在铁球城里面。我想这样告诉他，但是我没有这样做。
我们补充了食物沿着长江之后又向北走，来到了海边，一艘船正等着我们，那是米洛安排的。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海。
王国的西边虽然有海但是我从来没去过，反而见到了他们很少有机会见到的海。原本世界上最广袤无垠的一片大海：太平洋。虽然现在只有被挤压成了被陆地三面包围的条状内海。
空气中有着香味，海的咸香味。海中是很少有魔兽的，而且水中的魔兽也是上不了岸，岸上的魔兽也是下不了水。
我们能够看见远处的海平面是有着一块凹凸不平的地方，那便是一片陆地。因为陆地的变迁导致日本的土地被挤压到了里海岸线仅仅十几公里公里远的地方。
天空中偶尔有几只鸟形的魔兽掠过，但它们没有把我们当做一会事，只是撂下了几句高昂的鸣叫，继而盘旋在天边。只有船长悠哉悠哉唱着一首不那么好听的和歌。歌声悠昂宛如那千年前的一场落雨。
黑云与暴雨，少女早已泣不成声。这又是谁的记忆？又是谁让我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悠悠的通天高塔，漫漫的碎光石阶。
为何要离她而去？
他在笑，她也在笑；他在哭，她也在哭。
那是名为诀别的画面。
又看见这种意义不明的画面了吗，越来越近了啊。我咽下一颗诺尔冰球，现在还剩下不到一半。
船的速度很快，毕竟是靠着魔兽尸体作为燃料的船。
在船上的接下来几个小时我浅浅睡了一觉，很意外地没有做梦。
靠岸了。我们来到了这片远离王国的土地，拾荒者的首领就在这片土地上等着我们。
岸边有着些许椰树，还有几只爬行的海生动物。如果没有那些魔兽，这里将会是一个度假的好地方。
穿过悠长的密林，我们看见了名为城市的残骸。这份光景我们在渡海之前见过，再次见到时依旧让人觉得时光究竟是怎样的无情。
依稀能够辨别出一些大楼的样子，虽然大大多数只能看见所谓的形状，有的古老楼宇从里面生长出大树，有的随着尘土的积累变成了方形的山丘。那些古人发明的所谓“科技”之物在此处完全不见踪迹，也没有生活过的痕迹。
两千年前人们挖开庞贝古城的时候是什么想法呢？两千年前人们见到玛雅的遗迹又是怎样的想法？两千年前的人是什么想法我不知道，只是我看到了这两千年前的事物心中多少不平静。岁月成河，古老的时光沉淀着美妙，而历史默默流淌。
我们是见证者，却也只是见证者。历史是历史书写的，谁也不过是被推上了那个位置罢了。没有人能够去速写历史，精彩的故事的主角仅仅是因为他是那个主角，书写故事的人却不是。
越过了这片废墟，又是浓密的森林。我们加快了步伐。
不知何时，真正的城市来到我们眼前。
特怀斯是一个老人，头发已经完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是岁月给他的，还是某人给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十六年前他四十二岁，身为王国首席学士本该为王国鞠躬尽瘁。伪王一夜之间的叛变却让他愤愤踏上废土，成为一名拾荒者，不再回到王国。
那之后，他用了十年的时间他成为了拾荒者的首领。
“那之后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你的朋友前不久来到这里，我还招待了他们……但是现在只能找回他们的尸骨了。”
“特怀斯先生……”
卡兰与他相识我在米洛的言语中已经得知。而且特怀斯似乎正在拜托卡兰寻找先王唯一留下来的公主。
“伪王知道希尔薇娜公主还活着。”
这位首领的表情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扔了一块石子掀起无数的波纹。
“这样啊……”
特怀斯没有更多的行动，只是望着卡兰：“你也辛苦了。那么，她还活着吗？”
“我不清楚，特怀斯先生。”
“这样啊，这两位就是你的弟弟艾尔·洛伊特与你现在的副官伊萨德拉·真？”他饶有兴致的望着我。
“是的，特怀斯先生。”
卡兰对他的称呼一直是尊称，卡兰似乎很敬佩这位以前的学士。短短的几句对话，卡兰说了三次特怀斯先生，若不是隔阂那么只能是尊敬了。
“很有趣嘛，那么洛伊特那个家伙现在的妻子是？”
“伪王的女儿：布娜芙·塔可娅·卓莱拉耿，伪王的塔可娅王妃所生的长女。”
“是吗，你的弟弟真的是你的亲弟弟吗？”
“什么意思？”
“算了，老了记不清事情了，多一年少一年什么的没必要追究了。你的父亲还没有来到这里，不过其他的拾荒者已经目击到他们两天前经过了贝加尔湖遗迹附近，他们还有一天左右就能到达这里。然后，卡兰等你回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活着回来。还有千万要记得，一定不要越过第一道防线。”
“了解，特怀斯先生。”卡兰很回应。
但是我想到的确实预定的是我们比他们晚两天，为什么他们会落后我们一天？
这样子卡兰就不得不一个人上了啊。
“那么，请允许我帮忙吧，游骑兵卡兰与首领大人。原极东要塞首席游骑兵，拾荒者k-518号队伍负责人，洛阳·陈。请原谅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一个魁梧的男人走了过来，腰间还挎着接近两米的巨剑。
我知道这个人，每个墙内的人都听过他的故事，曾经差点被授予樱井的名号成为元帅的极东首席游骑兵。曾经被称为最强的人类的男人，却在三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带着自己的小队前往废土。
没有人知道，为何当时年仅二十七岁能够在五年内成为元帅的他会成为拾荒者。
“哦，洛阳你来了，你妹妹长安还好吗？”特怀斯看见他之后一边打招呼一边往他那里走。
他赶忙上前，来到特怀斯身边。
“首领先生牵挂了，我的妹妹已经并没有什么大碍。你就是卡兰？我在墙外听过你的故事，我离开之后的一年你才在极东参军的对吧？一年时间就成为了极东的游骑兵，挺厉害的嘛。听说你前不久还杀了一直岩石龙？真是，该怎么形容呢？啊，用我们民族的古语说，就是后起之秀吧。”
男人侃侃而谈，这个身高接近两米的男人却有着很天然的亲和力。
“而且我的碎骨也想见一见真正的龙啊。”
洛阳拔起背在腰间的巨剑，那是一把可能有五十公斤的巨剑，材料看上去并不是普通的金属，感觉可能是能够书写传奇的古代英国魔术师留下来的。
“陈前辈吗，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如果陈前辈愿意帮我的话，那真实无比荣幸。”卡兰向他露出喜悦的表情，不过很快转而语气变得坚决了起来。“但是，和龙战斗只能由多拉赫斯布鲁特来解决。就算是前辈这种最强的人类，也无法伤他分毫。所以前辈在这里就好了，不必再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多拉赫斯布鲁特？这不像是拉斯特语的单词，感觉像是古俄语或是古德语，也有可能是古法语？多拉赫、多拉赫斯、布鲁特
古代欧洲人的弹舌音根本不好去了解啊。
“你小子……”这个男人的语气缓和了下来。“算了，维兰怎么样了？”
“维兰前辈很好，他现在在极东训练新兵。”
“那个老家伙也找了个轻松的差事嘛，算了我就不插手了，打不过别死了哦，记得逃回来让我给你报仇哈哈。”他大笑着拍了拍卡兰的肩膀，收起巨剑扬长而去。
特怀斯也离开，让我们回到他准备的好好休息一下再出发。
毕竟机动人形虽然几乎是万能的，但确实对身体负担太大了，连续接近十天的奔波让我的手臂关节很是难受，卡兰与艾尔肯定更加的劳累，毕竟我是感觉不到腿部的疲惫的，他们可就不一样了。
“那，就赶紧休息一天吧，我们必须在剩下的四天时间里面决绝这两只龙。”
我离开了卡兰的办公室前往了后厨。要到了四条新鲜的铁壳鱼，和一些其他材料。因为午饭刚过不久，空灶台也有，所以我直接上马做四份鱼粉。
这种鱼肉少但是弹性十足，鲜度也是一流的。只是外面这个坚硬的鳞片仿佛一道铁壳，难以下手。但是我倒是很喜欢这种鱼，便宜：十个铜币就能买到一大盆。
光是去掉外壳就花费了我不少时间，做好四份鱼粉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然后我收到了人生第一次别人对我做的食物的评价：
“很鲜啊，什么鱼做的？”
“粉稍微有点软，没有嚼劲啊。”
“你想把我齁死吗！”
米洛、艾尔、卡兰三人依次发出了上面三种评价。
“铁壳鱼做的。然后粉是我吩咐后厨现做的粉，韧性不够也不能怪我啊。至于卡兰，我特地帮你做的咸一点的，加了的盐比他们多两倍哦。”
“滚吧，你……”
卡兰面露凶色，米洛笑了笑喝了一口汤。
我把我面前的一份递了过去，把卡兰的那份拿过来。“不是你让我咸一点的嘛，算了，我这份还没有动过。”
“可是没让你把我齁死！”
我看着面前卡兰喝了一口汤的鱼粉，因为热气的关系，他的唇印清晰可见。
笨蛋，我在想什么嘛。你这家伙该不会想这是间接接吻吧！喂喂喂，清醒点啊混蛋。
我当然知道了，不用你说我也清楚的。这个东西就能难到我吗？他和我一样，是男生，而且只要不在唇印的位置不就行了吗？你对一个比你小六岁的少年在意那么多干嘛。
……
果然还是太咸了啊。
卡兰的父亲几个小时后便离开了，他前往了极东，然后他会前往外面。
我目送着他的远去，他带走了奥琳杰医生。两人的背影沿着大路一路变小，但是某一刻，我的视线中只留下了洛伊特·尼克一人的背影。
很不经意间，我感觉到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扎进我的脑子一样的刺痛。开始只是一点点犹如蚂蚁咬了一下，慢慢地就像锥子慢慢锥进去。
同时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就像是镜子被“哐当”一下扔了块石头。
杀掉那只龙！
但是那只龙会杀了它！
不对，它会把那只龙咬成两半！
不是两半，是粉碎！
杀了那只龙！
杀了那只龙！
怎么了！谁的声音？为什么好几个人的声音在我脑子里面？
卡兰，卡兰你在哪？
我什么也看不到了，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卡兰父亲渐渐远去的身影。周围像是什么吞噬了我们一样。
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发生了，但是到底是什么！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多，他们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杀了那只龙。
奇怪的是这不是通用的拉斯特语或者北方人说的的罗西亚语，更不是古英语或者古汉语，或者说这甚至不是公元时代以来的任何语言。
但，为什么我能听懂？
卡兰……救我。
我只有这一个念头，我拼命地喊出来。可是拼命从嘴中吐出来的话却不会被任何人听到。无形的力量束缚了我的喉咙。他们同样的语言还在重复着，我的周围变得一片黑暗，卡兰父亲的背影下面拉着一道长长的白色影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只有黑色。
卡兰。
卡兰，在你死之前我是不会死的吧，对吧。我们约好了的，不是吗？
“看样子，你被诅咒了呢。喂，打算侵蚀这家伙精神的那只龙，乖乖在墙外等着我吧。”
卡兰的呼唤，周围的黑暗在卡兰的呼唤声中散去。而此时的我，正在握着自己的脖子。
他正望着我，而我也腿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有人用伊萨德拉这个名字来诅咒你了啊，真是个缺乏常识的人。”卡兰用袖子给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接着说：“冷静点了吗？”
“那些声音，他们说：杀了那只龙。这是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卡兰的那个弟弟，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安与恐慌。
艾尔也赶过来了吗？他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我想他看到了我的狼狈的模样了吧。
“伊萨德拉这个名字蕴含着某个种族，好吧，其实就是龙，伊萨德拉这个名字对于龙而言相当他们的历史。而这个下诅咒的人，碰巧让你接触到了历代所有的伊萨德拉的意志，以及某位正在睡眠的伊萨德拉。我想你很安全，反而那个下诅咒的人诅咒到了伊萨德拉估计已经莫名其妙死亡了吧。他下的是精神诅咒，本来你该一周之内做很多诡异的噩梦然后看见幻觉导致你自杀。但是这个恰巧碰上了真正的伊萨德拉。”
“你说他会让我安全的。”
如果有人连我都会怨恨，那他会做出什么，而且他就这样死了吗？因为我让他死了？
不，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他自作自受。我试图劝说我自己。
可是确实是因为你啊……
我不能多想，额头又冒出了许多的汗珠。卡兰再次用袖子擦了擦我的额头，拭去我的冷汗。
“没错，我说到做到。你会安全的。”
“哥哥。”艾尔想说什么，而我们的视线中早就已经没有了卡兰父亲的身影，我被困在刚刚的意识中其实应该过去了很久。“你应该跟父亲前往外面的，只有你能够帮助父亲。”
“我不会帮助他，但我得救下我的副官。真正的伊萨德拉已经被那个下诅咒的傻子吵醒了，墙外的东西会杀了他然后带来魔兽的狂潮。那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应付不了。真是的，什么样的傻子会对一个空气下诅咒啊！这下不得不提前工作了啊！”
龙，苏醒了，两只，还有……
意识在渐渐远去，我听到了悠远的龙的叫声。宛如密林中走过的游吟诗人所唱出的歌声，或是星空下少女歌颂着英雄的欢唱。
“别睡了！”
我猛然惊醒，卡兰的一席话本来让我陷入的沉思，不对，是幻觉：不对，卡兰告诉我伊萨德拉是龙之后，不对，有些东西不对。
“我和你还有真，我们三个得过去，龙的事情只能交给多拉赫，你写信告诉乔恩我们去帮助我的父亲，稍微应付一下他就行。”
卡兰，不对，好像是艾尔跑着离开了我们。
耳边还是有着什么东西，卡兰的声音被一个女声所覆盖，他的身体慢慢狰狞又复原，仿佛地狱中的恶鬼挣脱了锁链，又好似天使送下离别的花束。
血之白的蝙蝠为他歌唱，狐狸的少女献上身心追随，善人的面具被撕碎而智者只剩狂妄，最爱他的人不得不离他远去，白鸽不是和平而是婚礼、百合被插在皇冠之上。
刚刚那一下的后遗症吗，神智还有点不清。头疼到没办法思考，明明想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却被这些意义不明的画面给占据了脑海。
破碎的翅膀被血淋淋扒下，愚钝的老人为她点燃篝火，巨狼咬下魔龙的脖子，熔化的钢铁覆盖在少女的肌肤，百合花顷刻之间开的红如彼岸……
无意义的碎片中我想要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又不想找，我知道又什么只有刚刚想到的，卡兰的言语中不对的地方。
卡兰，卡兰有什么地方……
我的精神状态完全不适合离开南部要塞，但人总有办法。
黑麻是一种可以让人麻醉的东西，当然，我可不会尝试它。不过有个不会成瘾的无害小玩意，一点点就可以让人稍微镇定一些的小东西：诺尔冰球
卡兰帮我搞到了一些。这种原材料是冰的小球球被魔术师加入了一些魔术材料，一颗诺尔冰球泡一杯水喝下去，可以让人很快冷静下来。当然，直接吃也是可以当做镇定剂用。
不用担心会不会融化的问题，这个东西的保质期为两个月。只是两个月后哪怕把它放进冰窖里面也只会瞬间蒸发。
“奥琳杰阿姨那边翻出来的，保质期还有一个月，能找到的大概有两周的量，足够你用的了。还有一些应急的止血绷带和各种做用的卢恩符文。”
“食物就由我们来提供，记得我们的约定。虽然我也很想跟过去。”
米洛给我们一张大陆的地图，路线是规划好了的，沿途被她标注了可以给我们提供食物的拾荒者的营地。
“你得帮我找到谁下的诅咒，我要见到他的尸体。”
“你又不会魔术。要那个人的尸体能有什么用？”
“至少我想知道谁想要杀了真。”
卡兰与米洛在商议着，艾尔却坐在一旁望着我，似乎还对前不久我被下了诅咒的事情耿耿于怀。
而我却在思考着那一瞬间我想到的到底是什么，什么错误的东西正在发生，卡兰的语句中我好像抓住了什么。
“出发吧，就从南部要塞出发，向东南方向到达太平洋内海，然后前往内海群岛也就是拾荒者的老家。我们大概会比他们晚两天到。”
我和艾尔点了点头。拎起鼓鼓的背包，每个里面里面塞了满满一背包的符文石、绷带、机动人形的魔力电池等东西以及备用的三天的量的食物。还有米洛特地在我的衣服上缝上了一只用来给使魔定位的魔力追踪源。她找到那位下诅咒的人马上就会通过鸽信使使魔给我们传达信息。
第一颗冰球被我吃下，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寒冷，但是确实让我的脑子好受了许多。
我们四人来到了防线的大门前。是的，高耸入云真不愧如此，三百米的城墙我不是第一次仰望它，但每次都震撼无比。
尤其是现在，它把夜空分割了开来：群星伴月的天空与漆黑如影的墙壁，墙壁的顶端是无比明朗的分割线。
防线的大门被缓缓拉起一人高，另一边同样被拉起一人高。卡兰燃起了火把，另一只手拿着他的长枪，第一个踏入了黑暗之中。
“米洛女士，请务必找到那个人的尸体。”艾尔在秋夜暖心一笑，随着他的兄长第二个踏入了黑暗。
我的手中是卡兰的东洋刀。我几天前还只是个普通的木匠，现在却要前往墙外。如果我死了，那个愿意见我的养父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吧，正如同谢尔那天晚上告诉我他害怕的事情那样，我也害怕了起来。
死是无意义的，活人才能创造奇迹。
死是有意义的，活着就是继承死亡。
死是不现实的，虚幻的安静伴随着牧师的悼词。
死是最现实的，万物终将抵达的终点便是如此。
死是让人恐怖的，我们都想回避死亡。
死是静谧安详的，不会再有嘈杂相伴。
为什么，我会在此刻想到了死？为什么我不敢踏出这关键的一步？
我会死吗？我能够回来吗？说到底我也只是普通人罢了，失去了双腿换上了义肢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比死更可怕的，是死的毫无意义。
我们在外面死了，也只是众多士兵死亡中的某三个人罢了。不会有人把士兵写成歌曲，他们赞颂的，都是华贵的骑士。
说来卡兰不就是骑士吗？为什么这个人如此的熠熠生辉？
比死的毫无意义更可怕的，是活着更加毫无意义。
我要知晓他，我要了解他，我要彻底的记录他。如此一来我不会活着毫无意义，也不会死的毫无意义。
脚步，被迈开了。
他们已经走了又五六米了。但是我很轻松的追了上去。
说来奇怪，想了那么多东西，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走出防线的城墙，我见到了世界的面貌：月光下无比广阔的森林就在我眼前，更远处的崇山峻岭，或是飘来河流的声响。
明明在里面也见过的景象却都有了灵魂。
那是名为生命的东西。不是单纯的活着，而是无比自由的，本就鲜活着的生命。
“第一次来墙外如何？”
“总觉得，没什么稀奇的。”
这不是我在回答，是艾尔。我不能回答，因为我不是第一次来墙外。我的身份，我跟随卡兰来过很多次墙外。
“向东，然后穿过亚洲大陆中部的高原，之后进入古中国的腹地再一路向东沿古长江进入太平洋群海，然后会有人用船把我们接到在古日本的拾荒者都市。然后我们休整一天。这段路程我们要用十天时间结束。第十一天我们要登陆古代美洲西岸，也就是太平洋内海的东侧海岸。然后我们在用一天时间赶到那只龙的洞窟。没有感觉错位置吧，真？”
“当然。”卡兰请来的以为魔术师定位了我让我看到幻想的来源。巧合的是与卡兰他们接到国王任务的位置很近。
但是，不是同一个。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呢。
“出发。”
黎明送走了星辰。第一个标注了补给的位置就在我们眼前。喜马拉雅山脉的守望者们热情的招待了我们。
寒冷的高原让魔兽也不会轻易入侵这里，高原上的人们守望着一次又一次的魔兽入侵。
这里有几个土著的古西藏人的后代，他们不愿意离开这片主线生活过得土地，历代都留了下来。在我们的前方还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会选择留在这里，或是因为祖先，或是因为某种命运。
“睡两个小时，然后补充五天量的食物，下一个补给的地点在古中国三峡。”
我们照做了，卡兰的命令很简洁。这里的拾荒者首领毫不吝啬的贡献了三张床给我们两个小时的睡眠，顺带附送了一袋青稞酒。只是很可惜我们三个人都不喝酒，他的眼神充满了失落。
翻过高原已经是三天后，高原的路很难走，就算有机动人行也让我们足足花了两天时间。
“古代的人倒是很方便啊，那些名为汽车的玩意估计开着很爽吧。”
“笨蛋吗你？汽车在这个地方也是很难的走的。”卡兰吐槽我的问题发言。
然后进入了湿地。野草十分茂盛中途还有一些广阔的沼泽不知道有多深。
据记载以前这里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沼泽，但是栖息了一只魔兽之后沼泽越来越大。不过幸好我们没有遇到那只魔兽。
我们沿着长江前进的，直到三峡的汹涌在我们面前显露。
一颗钢铁的巨球出现在我们眼前，那是巨大的钢铁要塞。真正意义上的拾荒者的要塞：铁球城。
两千年前的人们在这里不止造了一座水坝，之后他们也造了这座看上去如同巨大铁球的铁球城。
被称呼为黄先生的男人接待了我们，给我们安排了暂时可以供休息的房间。
我一眼所见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古代中国人的后代，典型的古代东方人特征在他们身上更加明显，而大多数对我们都很谦和好礼。
不过我在走廊行走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名为汪涯的女生。和她简短的对话倒是让我颇为不平静。
卡兰与艾尔先去了自己的房间，和她相遇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你是外面来的吗？”
“嗯。”我回答，此时女孩眼中露出了不悦的眼色。
“那么赶紧离开吧，这里不欢迎外国人。”她将我们称呼为外国人。
“外国人？我们不都是人类吗？仅仅因为我们不是拾荒者？”
“那个城墙吗？我还以为你们是别的拾荒者，算了呵呵，擅自躲在那边就说自己是全灵长类王国的那些智障吗？请原谅我对你们这群人的看法，你们都是一帮胆小鬼罢了，连向那些魔兽复仇都不敢的胆小鬼。”
“你们不也只是躲在这座铁球城里面吗？”
“听好了，我们是真正的继承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血脉的人，只有我们能够让这个国家回到这篇土地上来！铁球城名义上虽然属于拾荒者，但我们是单独的国家。”
“为什么你们不用古汉语？而使用以汉语和英语相互混合而形成的拉斯特语？”
“……请你们休息结束后，就离开吧。”她的语气很是不悦。
“那你们为什么只能生活在这个铁球城呢？回答我的问题。”我打算质问下去，她让我很恼火。
“请你们休息结束后，就离开吧！”她重复了一遍她的发言，然后径直走开。
两千年前他们为建筑防线展现了那个民族的最强一面，而现在他们的后代却如此懦弱不堪。
我看不到这个女孩身上有那个强大的民族的影子。自说自觉得自己就该那样，和城墙里面的人有什么不同？
可笑的是接下来那些谦和好礼的人们都开始有意无意疏远了我们，他们无形中透露了我们作为“外国人的隔阂”。
妄自尊大的人啊，与我想象的那个真正的最伟大民族的相差甚远。
不过他们给我们提供的食物中居然有名为米饭的东西，这些人坚持着古代的食物，那种用稻米煮出来的食物。
首领向我们述说他们的祖先，他们如何相符水与火，如何驾驭米与药，如何治理国与邦。
我很不想听他们的唠叨。
你们骄傲的祖先不能帮我们除掉这帮魔兽，你们现在也只能生活在铁球城里面。我想这样告诉他，但是我没有这样做。
我们补充了食物沿着长江之后又向北走，来到了海边，一艘船正等着我们，那是米洛安排的。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海。
王国的西边虽然有海但是我从来没去过，反而见到了他们很少有机会见到的海。原本世界上最广袤无垠的一片大海：太平洋。虽然现在只有被挤压成了被陆地三面包围的条状内海。
空气中有着香味，海的咸香味。海中是很少有魔兽的，而且水中的魔兽也是上不了岸，岸上的魔兽也是下不了水。
我们能够看见远处的海平面是有着一块凹凸不平的地方，那便是一片陆地。因为陆地的变迁导致日本的土地被挤压到了里海岸线仅仅十几公里公里远的地方。
天空中偶尔有几只鸟形的魔兽掠过，但它们没有把我们当做一会事，只是撂下了几句高昂的鸣叫，继而盘旋在天边。只有船长悠哉悠哉唱着一首不那么好听的和歌。歌声悠昂宛如那千年前的一场落雨。
黑云与暴雨，少女早已泣不成声。这又是谁的记忆？又是谁让我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悠悠的通天高塔，漫漫的碎光石阶。
为何要离她而去？
他在笑，她也在笑；他在哭，她也在哭。
那是名为诀别的画面。
又看见这种意义不明的画面了吗，越来越近了啊。我咽下一颗诺尔冰球，现在还剩下不到一半。
船的速度很快，毕竟是靠着魔兽尸体作为燃料的船。
在船上的接下来几个小时我浅浅睡了一觉，很意外地没有做梦。
靠岸了。我们来到了这片远离王国的土地，拾荒者的首领就在这片土地上等着我们。
岸边有着些许椰树，还有几只爬行的海生动物。如果没有那些魔兽，这里将会是一个度假的好地方。
穿过悠长的密林，我们看见了名为城市的残骸。这份光景我们在渡海之前见过，再次见到时依旧让人觉得时光究竟是怎样的无情。
依稀能够辨别出一些大楼的样子，虽然大大多数只能看见所谓的形状，有的古老楼宇从里面生长出大树，有的随着尘土的积累变成了方形的山丘。那些古人发明的所谓“科技”之物在此处完全不见踪迹，也没有生活过的痕迹。
两千年前人们挖开庞贝古城的时候是什么想法呢？两千年前人们见到玛雅的遗迹又是怎样的想法？两千年前的人是什么想法我不知道，只是我看到了这两千年前的事物心中多少不平静。岁月成河，古老的时光沉淀着美妙，而历史默默流淌。
我们是见证者，却也只是见证者。历史是历史书写的，谁也不过是被推上了那个位置罢了。没有人能够去速写历史，精彩的故事的主角仅仅是因为他是那个主角，书写故事的人却不是。
越过了这片废墟，又是浓密的森林。我们加快了步伐。
不知何时，真正的城市来到我们眼前。
特怀斯是一个老人，头发已经完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是岁月给他的，还是某人给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十六年前他四十二岁，身为王国首席学士本该为王国鞠躬尽瘁。伪王一夜之间的叛变却让他愤愤踏上废土，成为一名拾荒者，不再回到王国。
那之后，他用了十年的时间他成为了拾荒者的首领。
“那之后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你的朋友前不久来到这里，我还招待了他们……但是现在只能找回他们的尸骨了。”
“特怀斯先生……”
卡兰与他相识我在米洛的言语中已经得知。而且特怀斯似乎正在拜托卡兰寻找先王唯一留下来的公主。
“伪王知道希尔薇娜公主还活着。”
这位首领的表情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扔了一块石子掀起无数的波纹。
“这样啊……”
特怀斯没有更多的行动，只是望着卡兰：“你也辛苦了。那么，她还活着吗？”
“我不清楚，特怀斯先生。”
“这样啊，这两位就是你的弟弟艾尔·洛伊特与你现在的副官伊萨德拉·真？”他饶有兴致的望着我。
“是的，特怀斯先生。”
卡兰对他的称呼一直是尊称，卡兰似乎很敬佩这位以前的学士。短短的几句对话，卡兰说了三次特怀斯先生，若不是隔阂那么只能是尊敬了。
“很有趣嘛，那么洛伊特那个家伙现在的妻子是？”
“伪王的女儿：布娜芙·塔可娅·卓莱拉耿，伪王的塔可娅王妃所生的长女。”
“是吗，你的弟弟真的是你的亲弟弟吗？”
“什么意思？”
“算了，老了记不清事情了，多一年少一年什么的没必要追究了。你的父亲还没有来到这里，不过其他的拾荒者已经目击到他们两天前经过了贝加尔湖遗迹附近，他们还有一天左右就能到达这里。然后，卡兰等你回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活着回来。还有千万要记得，一定不要越过第一道防线。”
“了解，特怀斯先生。”卡兰很回应。
但是我想到的确实预定的是我们比他们晚两天，为什么他们会落后我们一天？
这样子卡兰就不得不一个人上了啊。
“那么，请允许我帮忙吧，游骑兵卡兰与首领大人。原极东要塞首席游骑兵，拾荒者k-518号队伍负责人，洛阳·陈。请原谅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一个魁梧的男人走了过来，腰间还挎着接近两米的巨剑。
我知道这个人，每个墙内的人都听过他的故事，曾经差点被授予樱井的名号成为元帅的极东首席游骑兵。曾经被称为最强的人类的男人，却在三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带着自己的小队前往废土。
没有人知道，为何当时年仅二十七岁能够在五年内成为元帅的他会成为拾荒者。
“哦，洛阳你来了，你妹妹长安还好吗？”特怀斯看见他之后一边打招呼一边往他那里走。
他赶忙上前，来到特怀斯身边。
“首领先生牵挂了，我的妹妹已经并没有什么大碍。你就是卡兰？我在墙外听过你的故事，我离开之后的一年你才在极东参军的对吧？一年时间就成为了极东的游骑兵，挺厉害的嘛。听说你前不久还杀了一直岩石龙？真是，该怎么形容呢？啊，用我们民族的古语说，就是后起之秀吧。”
男人侃侃而谈，这个身高接近两米的男人却有着很天然的亲和力。
“而且我的碎骨也想见一见真正的龙啊。”
洛阳拔起背在腰间的巨剑，那是一把可能有五十公斤的巨剑，材料看上去并不是普通的金属，感觉可能是能够书写传奇的古代英国魔术师留下来的。
“陈前辈吗，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如果陈前辈愿意帮我的话，那真实无比荣幸。”卡兰向他露出喜悦的表情，不过很快转而语气变得坚决了起来。“但是，和龙战斗只能由多拉赫斯布鲁特来解决。就算是前辈这种最强的人类，也无法伤他分毫。所以前辈在这里就好了，不必再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多拉赫斯布鲁特？这不像是拉斯特语的单词，感觉像是古俄语或是古德语，也有可能是古法语？多拉赫、多拉赫斯、布鲁特
古代欧洲人的弹舌音根本不好去了解啊。
“你小子……”这个男人的语气缓和了下来。“算了，维兰怎么样了？”
“维兰前辈很好，他现在在极东训练新兵。”
“那个老家伙也找了个轻松的差事嘛，算了我就不插手了，打不过别死了哦，记得逃回来让我给你报仇哈哈。”他大笑着拍了拍卡兰的肩膀，收起巨剑扬长而去。
特怀斯也离开，让我们回到他准备的好好休息一下再出发。
毕竟机动人形虽然几乎是万能的，但确实对身体负担太大了，连续接近十天的奔波让我的手臂关节很是难受，卡兰与艾尔肯定更加的劳累，毕竟我是感觉不到腿部的疲惫的，他们可就不一样了。
“那，就赶紧休息一天吧，我们必须在剩下的四天时间里面决绝这两只龙。”
云亮皇家上将×星航指挥官溺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