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阕·上阕》第十五章 添香阁

第十五章 添香阁
峨眉派秉承师训，始终以铲除邪魔外道为己任。因而常常明里暗里地调查那些邪教的的踪迹，探得一个便捣毁一个，近几年来也算颇有成绩。
这几日派中暗查了近半年的一股势力终于冒了头，灭绝师太当即便派了一路弟子前去打探情况，谁曾想不到半日，便有弟子仓皇来报，只说大师姐带人杀进贼窝，却技不如人被生生扣下了。
灭绝师太气得拍桌，心里暗骂这个大徒弟丁敏君实在是沉不住气，明明去之前千叮万嘱只是探个虚实，不可正面冲突，不曾想她还是着了道去。
可自家徒弟，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也是自己一手教养成人的孩子，她这个做师父的不去解救，且待何人？
于是乎带着一众弟子十人，风尘仆仆赶至贼人藏身酒楼。
“师父，这个地方，看起来不像是寻常酒楼...”这一帮子人里，自然是有方芷若的。
可不是吗，门口莺莺燕燕，脂粉满天，是个正经酒楼才有鬼。
我们师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端着个拂尘说进就进了，把门口那些揽客的看得发懵。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什么奇奇怪怪的都让她们给碰上了？
一进得大堂，众人才见识到什么叫纸醉金迷。
还有些活色生香的场面，让几个年纪小点的女弟子慌乱地闭上了眼。
灭绝师太眉头紧锁，拂尘一扫，震裂了眼前一张方桌，原本哄闹的人群立马一片寂静。
本来就是来砸场子的，我们师太也懒得磨叽，再者也不屑跟这些个登徒浪子费口舌。
“峨眉灭绝来此除恶，不想受牵连的速速离开！”
都不是傻的，一眨眼的功夫便都跑得没影了。
只剩下稀稀散散几个走不了的，以及不想走的。
“师太，久仰。”一个穿素白色长衫的男子上得前来，向灭绝师太一抱拳。
“你是！”不只方芷若记得，灭绝师太自然也不曾忘记，眼前这个男人，分明是那日她们回峨眉途中在竹林遇见的那一个。
看现下这个模样，伤倒是好全了。
再往其身后一瞧，另有个女人也走上前来，不就是当日与他同行的那一个。
“师太嫉恶如仇，在下佩服。”油嘴滑舌是刻在骨子里的，这辈子不知还改不改得掉。
要说白溯天海二人为何会在这里，便又要归功于小青这个爱惹事的。
前两日天海着她去打探一些消息，她因着贪玩，见自家小姐的公子哥儿模样变幻得潇洒，便也一时兴起变了个男子模样前去办事。谁曾想半路上鬼使神差被拖进这个销金窝里，身上钱财尽数被摸去不说，还稀里糊涂被灌了不少酒扔至大街之上。白素贞寻她一天一夜，再在街上捡到青蛇的时候便是这一副狼狈模样，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便要上门寻仇。天海左拉右劝，知是拦她不住，又怕她做得过火，只能与她一同前来。
早知道就不该帮她疗伤，在那榻上病怏怏地躺着，也好过她整日跟个炮仗似的，随便哪个人来点了火线便要开炸。
二殿下只得自我宽慰，好在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在人间耽搁些时日，应当也不至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
于是她二人今日探访这“添香阁”，才意外发现此间竟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若淌得，怕是要摸出不少大鱼来。更主要歪打正着，却是让天海捉到些她本不知该如何下手的线索...
可旁人不知道她们之间的这些个弯弯绕绕呀，如此在峨眉弟子的眼里倒是成了个奇观，丈夫带着妻子来这烟花场所寻开心？未免有点...
人家楼里的妈妈也没见过呀，怎么还有带着婆娘来找乐子的？
啧啧，真是世风日下啊...
“还不曾谢过师太救命之恩。”天海到底是个懂礼数的，上来先道个谢，顺带着斜一眼白溯，意思是姑奶奶你可给我闭嘴吧，少惹些麻烦不好吗？
这边正一片其乐融融，客套寒暄。
那二楼走下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料想应当是这地方管事的。
“师太不在山中吃素，来我添香阁开的哪门子荤？”这是变着法地骂你不守清规，在有心之人听来更是另有所指，“我这儿可没茶敬您，更没什么神佛参拜的。”
灭绝师太此刻却沉得住气，知她是在此拖延时间好让人前去搬救兵，索性将计就计，将那幕后的人挖出来，也好一网打尽。
“我一不是来喝茶，二不是来拜神，我是来讨人的。”师太话尾一顿，语气之间满是不懈，“天鹰教神蛇坛坛主，亮招吧。”
那女人猖狂一笑，周围一众人等当即随她一跃而起，又踢起一张方桌向灭绝飞去，那劲风直将师太裙角拂起些许。
灭绝师太不慌不忙拿拂尘一扫，那方桌霎时便被劈作两半。
那几人还不作罢，又震起几方桌椅。却只见灭绝脚尖蹬地，一个利落的回旋，直将那些人都震开丈远，砸裂了诸多桌椅扶栏。
再看灭绝师太一个旋身落定，端正了拂尘，气都不带喘的。
直把白溯看得惊了。方才还想着怕她吃亏，准备必要之时帮她一把。没曾想这个师太不仅有几分姿色，一身武功也非等闲之辈，不禁心生敬佩。
“速将我徒儿交出来，她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让你们不得好死。”师太不是爱笑的人，此时却眯起一双天生带媚的眼，唇角微微上扬，且让地上那些起不了身的抖了个激灵。
“给我搜！”
众弟子正要开搜，主楼内却有一人破门而出。
“素闻峨眉弟子个个是花容月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此人年纪不大，言语间却满是轻薄，让师太不由怒上心头。
“臭小子，少废话！”
“师太今日是破戒开荤，带领弟子一同光临小号，令小号是蓬荜生辉呐…”此人语调轻浮，也不是谦谨之辈，只顾争口舌之快，“不如，您带领众弟子改旗易帜，转营娼业，普度众生如何？”
如此口气张狂，身后那些先前被打趴下的也上赶着嘲笑。
“你！”灭绝师太只觉得怒火攻心，一柄拂尘正要开打，却见那臭小子忽然一个踉跄，手捂着面颊满脸的诧异。
“谁？！”这一记力道颇重，他嘴角霎时便挂了红，只觉得头晕目眩，脸上像火烧一般疼痛。
众人环顾四周，却不曾找到出手的人。
灭句师太眉头一皱，眼睛暗暗扫向一旁。
“想是天老子看不惯你这臭小子口放厥词，替师太教训教训你。”
方才不曾留意，现如今从旁侧走出一个白衫男子，眉眼之间三分痞戾，七分俊朗。那派气度一看便知他绝非寻常之辈。
“哪儿来的野汉，报上名来！”
“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城县白溯是也…”白素贞在这件事情上大概是脑子缺了根弦，当初因着这个名号吃的苦头，伤好便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哈，小爷正要找你，如今自己送上门来，还不速速交出屠龙刀，乖乖受死！”
那人一记鹰爪攻来，架势倒是挺足，只可惜是个二流子，三两下便被白溯给擒住了。
人绑成个粽子似的扔到师太脚边，“师太，您看如何处置？”
灭绝师太一双月眉攒得更紧，现下江湖人皆道是眼前这个叫白溯的抢了屠龙刀，又想起那日他身受重伤，如今看来那女人讲的也不过一个胡诹的由头。心中本还疑惑，这下左右一印证，倒多了几分笃定。
“姓白的，今日你助我峨眉一场，便当是还了先前我与你的恩惠。日后再碰到，就不要怪我灭绝无情了！”一来一往，也算互不相欠了，“快走吧！”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都说女人的脾气最是阴晴不定，她生平没怎么遇到过这样的女人，如今却是在一个遁入空门的人身上见识到了。
师太，未免六根不净呐…
白溯本来还想再耍个无赖，见师太一柄拂尘又端起，也不愿吃这眼前亏。
“师太，气大伤身啊…”语气里掩不住的揶揄。
说完便拉着天海走了。
实则二人又偷偷折返，藏身在侧楼雅间。
“搜！”师太倒是还没忘记此行是来救人的。
几个峨眉弟子冲进内院，没一会儿功夫便将丁敏君给找了出来。
人没受什么伤，只是满腹委屈，又在那地牢里关了半日，模样有些狼狈。
“师父…”凄凄惨惨，悲悲戚戚。
到底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徒弟，灭绝师太心中不忍，又怨其在自己身边多年仍旧不成气候，免不了语气严厉，“一旁退下！”
“师太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沉闷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