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闲花逢春生·我的团长我的团(玖)
- “去我那儿的军爷很多,你们倒是最有意思。”武娆没理会他的话自顾自的说着,“一见面就理直气壮问我要人,再见面就自来熟,给姑娘们赎身的也有不少,见了我一个个客气的厉害,你们真是不同,还个人情像我求着你们似的。你们这些人,眼瞧这脏、乱、邋遢、极其讨厌、没有半点规矩,可一个个倒是,都深藏不露的。”她说这话时眼睛有意无意的瞟着袭棠青,袭棠青察觉到那眼睛里的深意,但又不知自己是哪里不对这人的眼了。
酒足饭饱后武娆懒懒的在院子里踱步,见袭棠青坐在廊下摆弄一盆花快步走了过去,“你种的?”
袭棠青见她过来往一边挪了挪也不搭理她继续摆弄花叶子,武娆忽然就靠了过去附在袭棠青耳边低喃“小哥,怎么不和奴家说说话。”呵气如兰绕人耳中,袭棠青秀眉一皱猛地站起来闪到一边,“姑娘劳烦你自重。”
武娆笑了轻轻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在院子里刷碗洗衣的众人将这场景,看了个满眼各个心里都纳闷,“小醉,你这老板不是喜欢娘们吧?”孟瘸子低声询问着身边的陈小醉,小醉摇头“不知道。”
龙文章看着这情景,眼睛里忽然发了光,那光芒总在他想到馊主意时闪烁,所以此刻所有人,除了武娆和陈小醉都知道,他们川军团的这位团长大人,准是又在盘算什么了。
- 自那天以后武娆成了川军团的常客,没人会拦着她来的,除了孟瘸子很烦她以外,所有人对她都是欢迎的,因为她的到来意味着有食物可以填饱肚子,没有任何一个饥饿的人会拒绝一个移动粮仓的到来,龙文章还特意嘱咐所有人要,“好好招待这位姑奶奶。”
因此除了孟瘸子极尽所能的挖苦以外别的人见了她,都是点头哈腰的样子。
可似乎每次来都奔着袭棠青去,袭棠青有时候躲不急就被武娆缠着不丢,袭棠青也头疼,但是团长下了死命令叫他不许躲,龙文章说她腻了就会不理他了,袭棠青也没办法躲不过就只有随意应付。
“袭小哥,我今天带了些罐头,来我喂你吃。”袭棠青横了她一眼刚想要离开,却被武娆一把拽住武娆瞅着四下无人一伸手就朝袭棠青胸前摸去。
“你!”袭棠青一惊重重拍开了那只酥手,“哎呦,棠青,你这劲可真不小,可不像个,姑娘。”武娆揉着手背意味深长的轻轻吐出最后两个字,袭棠青眼中泛了一丝惊很快平了下去,“你瞎扯淡,老子是男人。”
武娆听袭棠青这般说翻了个白眼,“你跟他们共浴的时候也这么说么?”袭棠青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却不在说话了眼睛里多了些戒备和小心翼翼,“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以后我跟你打听事,你可都要告诉我。”
袭棠青眸里有一丝惊恐,细细衡量了片刻后仰脸剜了她一眼“你就是说了又何妨?谁信你这个疯婆娘。”
武娆生生被她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俏丽的脸上挂了些恍惚,见威逼无用武娆又想着利诱,“袭小哥,你以后要洗澡就到我那儿嘛,不要钱的,我单独给你开间上房,怎么样?”
袭棠青转头眼睛里这才有些光亮“你又想整哪样?”带着云南方言的腔调似乎缓和了点,她确实很久没有洗过一个痛快澡了,这个诱惑对于她来讲,就仿佛是迷龙看见了上官戒慈,克虏伯看见了战防炮一样。
“不想整哪样,你就说行不行吧。”袭棠青脸上有些半信半疑,看着这个学自己腔调的女人她心里更加动摇“你要问什么?”武娆看出她担心自己的问话会不会涉及那些秘密,“放心,我就是问问你们平时的生活啊,什么的。”
袭棠青仍旧迟疑,“那有什么可问的,闲着没事,捉虱子。”武娆看着她的样子忽然大声笑了起来,笑得袭棠青心里一阵发毛,“袭棠青,你为什么要来当兵?”
她脸上忽然正色了起来,认真看着武娆的眼睛“这个啊,我听寨子里的老先生说,中华将乱。寨子里许多人都去打仗了,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为了将来……下一代能够远离硝烟战火,可以过的好一点,只是来川军团这么久了,还没打过仗,说起来是有点愧疚。”
武娆听着她的诉说忽然想起那个曹勇常唱的家乡戏,带着浓浓豫腔的调子响在武娆耳边“有许多女英雄,也把功劳献,为国杀敌代代出英贤,这女子们哪一点不如儿男。”
长出一口气武娆心中打实了自己的决定,拍了拍袭棠青肩膀“战争总会死人的,一波波前仆后继,你会害怕么?”袭棠青微微笑了“你也是走在刀刃上的,你怕么?”武娆听了这反问心想这女子是个聪明的也不在防她什么“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旁人看来袭棠青跟武娆两人的关系似乎一天之间升了温,甚至可以说亲密了不少,渐渐的袭棠青往武娆楼里跑的时候也多了起来。
龙文章,孟烦了和迷龙他们几个见了总是要说“娘们看不出来啊,你小子整天寻花问柳的。”袭棠青懒得搭理他们,说了几次后见自讨没趣,他们也就不再说了。
日本人在怒江对岸挖地洞修防线,无仗可打,安逸的气氛跟随禅达城里的空气窜在所有人的毛孔里,长在所有的骨头中,人人都在享受,人人都在等死。
- 晨起推窗有雾气涌进来,南方的雾,缠绵但又不粘人,扑在武娆脸上随即向两边散开了,走在石板路上数着青苔斑驳,武娆逛着逛着一抬头,就见川军团那帮人抬着些家具堆在一座宅子前停留。
快步走过去见迷龙带着他老婆儿子坐在一张大床上,迷龙扯着东北腔跟宅子里的人争论不休,“呦,这大清早的,您哥儿几个整这么大个床摆在这儿是要跟这路中间儿过日子哪?”
武娆走过去笑说,“武娆姐你挺早啊,这不,帮那大马猴子搬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孟烦了也对武娆改了称呼,从“逼良为娼,喂,嘿,你。”到“武娆姐。”武娆感觉,这改变似乎过了很久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多久,大约是这安逸的时光太长,叫所有人都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