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缘错终落谁家（十四）

庄上下都知道表公子十分疼爱自己的小郎君，对傅红雪也是越发恭敬。他本就生的好看，虽有些冷淡，眉眼间却都是单纯，下人偶有错漏不放在心上，是个好相处的郎君。
“可还难受？”午后吃过饭，花无谢问傅红雪。
“没事了，那些药自然不是白喝的。”傅红雪摸摸肚子，这次除了刚开始疼了一会儿，便一直都好好的，花无谢体谅他这几日精神困顿，都不曾碰过他，入了夜，聊会闲话便让他睡下。“你若是想，我可以的。”傅红雪自然是以为花无谢想要他。
花无谢捏捏他的鼻子：“青天白日，我家小郎君这是要投怀送抱。”
傅红雪有些恼了：“不要就不要！”
花无谢抱住他：“自然要的，不过不是现在，你若没事了下午带你去打猎，没进冬天，这祁连山里猎物最是肥美，就算猎不到什么，出去转转也好。深了不行，山口周围还是可以的。金水说再往里还有一个屯子，住着二三十户人家，避世不出，去看看。”
“好！”傅红雪自然没意见，自己刚刚想岔了，还怪不好意思的。
阿黛给傅红雪准备了红黑的猎装，头发高高束起来，配上漂亮精巧的珍珠小冠，和田玉的发钗，发带垂在肩上，倒是十分利落，还颇有些少年侠客的范儿。
“这是怎么个打扮？”花无谢穿的是宝蓝的骑装，看见傅红雪这一身居然比他还要男人，觉得哪里怪怪的。
“挺好的！”阿紫肯定的说。
“你俩最好别骗我！”花无谢还是没有想到哪里不对。
翻身上马，带着七宝八宝，五六个护卫就骑马走了。
“雪郎君好帅啊，要不是双儿，我都想嫁。”阿黛吸吸口水。
“想想吧，咱们少爷看上的让咱们服侍就不错了。”阿紫叹了口气
“也行，反正天天看得到。”阿黛也没怎么纠结，说实话，她们和傅红雪一起的时间比花无谢多得多。
下午便是收获颇丰，花无谢猎到了一头鹿，两只野山羊，够他们吃一阵子了。正好到了山里的村落，能休整一下。二三十户人家，虽然不都是青砖大瓦房，但整齐错落，倒也别有风味。
花无谢下马，把缰绳扔给护卫，伸手把傅红雪扶下马。习惯了这人的仔细和周全，傅红雪也就不和他计较，老是把自己当弱者一样护着了，他愿意就由着他好了，反正被宠着照顾着也挺好。
山里的人单纯，朴实，知道他们是附近庄子上的大户人家，倒是不害怕。几个年纪不大的孩童凑过来看热闹，他们甚少见到外面的人。
傅红雪招招手，开始几个小孩子还害怕，不一会便经不住跑了过来。傅红雪马兜里有糕点糖果，都是阿紫阿黛她们装的。拿出来哄孩子正好，小孩子单纯，又可爱，虽然这里偏僻，但看的出生活还算不错，孩子都干干净净的。有好吃的，傅红雪长的又好，自然不一会就想抱哪个就抱哪个了。
“喜欢小孩子？”花无谢看他和孩子玩的开心，凑过去。
“嗯！”傅红雪点点头，然后又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养，看着好难。”
“没事，有嬷嬷丫头看着，不会很费心。”花无谢摊摊手，他们都是这么养起来的。
“那就好！”傅红雪笑笑。
“哥哥是双儿娘娘？”傅红雪怀里抱着的孩子问。
“嗯！”
“我弟弟也是双儿，不知道会嫁给谁，我娘没了，我爹要续弦，我怕他对弟弟不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么大点孩子已经开始愁这个了。
“你爹续弦也是找人照顾你们吧，你们这么小，你爹要养家，需要找个能照顾你们的。”
“嗯，我会乖乖的，照顾弟弟。”小孩子点点头。
“把这个给你弟弟，很软，泡水就能吃，没有牙也可以。”傅红雪包了几块点心给他装着，没了娘的孩子是很可怜。孩子穿的不算太差，爹爹应该能挣钱。
“谢谢哥哥！”拿着点心便跑回去找弟弟了。
两人和孩子说笑的功夫，便有村子里的长者过来，似是有事相求。
“贵人远道而来，小老儿有些事想烦请各位搭把手。”
“老人家有事说便是。”花无谢想来礼数周全，对方又是长者。
“晚上我们这来了一个有孕的双儿，没有丈夫陪着，村子里人心善就留他过夜，谁知早上不知怎么的便要临盆了，咱们这小地方产婆子倒是有，可应付不了，这人不知伤在了哪里，产婆子也没了法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望贵人能帮一把。”
花无谢听了便问护卫：“咱们出来也没带大夫，庄子上有懂医术的没？”
“少爷，真没有，骑马的话应该天黑之前能回来。”
“行，再带上匹马，万一大夫会骑马，还能快一些。”
“要我去看看吗？”傅红雪问。
“你又没生过，看了有什么用。”花无谢自然不乐意。
“去看一眼，老人家不是说他有伤吗？”
花无谢想想也是，便答应了：“行，你去吧。”
傅红雪跟着老人家去了庄子上的农户家里，因为对方要生产，除了产婆子还有那家人的夫人在帮忙。进门就能听到低沉的呻吟，听得出十分痛苦。挑帘子进去，傅红雪愣了一下，居然是认识的。
“你怎么会在这儿？”傅红雪上前，居然真的是路小佳。
见到熟人路小佳脸色更难看。
“这孩子是谁的？”傅红雪厉声问道，他们相识的时候，路小佳是和叶开在一起的。
“和你无关！”路小佳别过头不理他。
“叶开的对吗？”傅红雪锤了床一下。“我告诫过你，叶开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傅红雪握着他的腕子，果然内伤颇重，路小佳本就是做着刀头舔血的营生，找个人安心度日不算过分，但叶开那墙头草烂好人的性子，根本不行。
“婆婆，他现在如何？”傅红雪自然不懂。
“催产的汤药灌下去了，没有效果，他骨盆窄，这还没足月就生不下来，足了月就是要了命了。有大夫的话，还是打了吧，否则一尸两命。”产婆擦擦汗。
路小佳拉住傅红雪，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帮我，我想保住他。”路小佳摸着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陪伴了七八个月，他自然是不舍得的。
“我尽力。”傅红雪叹息着，隐约看见被褥下渗出的血水。
花府的侍卫动作快，果然天黑之前就请来了大夫，终究还是晚了，孩子已经没了气息，生下来便是死胎。
傅红雪坐在农户院子里，攥着拳头。花无谢叹了口气：“我们也尽力了。”
“那是叶开的孩子，我第一次见他，他便是和叶开在一起的，叶开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他。”傅红雪眼里都是血丝，他也是双儿，体会得到那份丧子之痛。
“我们先回去，我会安排妥当，留下人照顾他。”花无谢不想傅红雪再被旁人的事影响情绪。
“我能留下来吗？”傅红雪显然想照顾路小佳。
“你又没生过孩子，留下来端茶倒水，我怎么舍得。这里不比家里，你才刚好些，再受了寒，吃苦头的可是你自己，你不是想给我生宝宝吗？那就好好对待自己，可懂？”
傅红雪靠在他怀里，点点头，花无谢的保护有的时候过分了些，但都是为了他好，渐渐的也便习惯了，忘记了怎么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