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花】愿，君心似我心 （四十五）

“无谢？你怎么了？” 嬴稷看着沉默了半天又突然傻笑起来的花无谢，难免好奇起来，“无谢？” 他又喊了一声。
“嗯？怎么了？” 花无谢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只是刚刚想起朱厚照还在傻笑的他再看向嬴稷时，便立刻恢复了那幅平静的模样。
“你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嬴稷拿起一块枣泥酥递给花无谢。
“哦，没什么。”花无谢接过他手中的东西，看了两眼就又放回了碟子里。
看到花无谢的那个动作，嬴稷的心中涌上一阵失落，“那你刚刚在傻笑什么呢？” 嬴稷强打着笑颜只当没看见花无谢将枣泥酥放回碟子里的举动，
“无谢，你快尝尝啊，看看还是不是你记忆中的味道。” 嬴稷那破碎的目光里此时透着无限的期待。
花无谢心下一痛，他拿起一块枣泥酥捏在手里看了又看，转而又抬头看着嬴稷那期待的目光，“王上。。。” 他顿了顿，有些事终归还是要说清楚的。
“其实。。。我不能吃带枣的东西，我天生就对大枣过敏。” 花无谢尽量用很平静的语气对嬴稷说道。
“什么？” 嬴稷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
花无谢放下手中的枣泥酥，接着对嬴稷说道， “我只要一吃枣做的东西，全身都会长满红疹，很久才能消掉。” 
嬴稷怎么可能会相信花无谢的这一番话呢，他拼命的在记忆里回想着，“不可能！无谢，你骗我！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这个吗？” 
花无谢摇摇头，“不，王上，我从来不吃这个，只是因为你很喜欢这个而已，所以你也就自然而然的以为我也很喜欢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无谢，我记得你是喜欢的啊，如果你过敏，那为什么我第一次给你这个的时候你吃了很多呢？你骗我？” 嬴稷想起他第一次带着花无谢去昭阳殿找葵姑要点心的时候，花无谢的确吃了好几块枣泥酥啊，怎么会过敏呢？
“我骗你？王上，我骗你做什么？这花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我对大枣过敏，是，那一次我是吃了很多，可是。。。” 花无谢突然惊觉，原来他的稷哥哥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更未真正的懂过他，他不由得长叹一声，
“可是。。。那一次，我回到家后，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儿，长满了痒死人的红疹。。。是我没告诉你而已。。。”
“ 呵！错了！错了！都错了！怎么可能？你待在我身边那么多年，我竟从不知你对大枣过敏，可笑我还专门为你学做了枣泥酥，我以为，我以为你很喜欢的。。。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原来都是我的自以为是。。。” 嬴稷的情绪在那一刻瞬间奔溃，已经很多年没有流过泪的他，此时的泪水如同泄洪一般的肆无忌惮。
花无谢没想到嬴稷的反应会如此的强烈，“王上。。。你。。。你别。。。” 
“别叫我王上！” 嬴稷的情绪突然爆发，“无谢，我说过，你永远都不用叫我王上，你还是唤我稷哥哥吧！”
嬴稷突然提高的一嗓子，让花无谢一下子楞在了原地，当他看到花无谢的反应后，又忍不住拉低了声音，甚至带着乞求的语气对花无谢说道，“好吗？无谢，像从前那样，唤我稷哥哥。”
花无谢心中突然涌上无尽的悲凉，眼眶也越来越湿润，他想了很久，终于哑着嗓子说，“对不起。。。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不会的，不会的，无谢，你瞎说什么呢？什么叫回不去了，我的心里一直有你的啊，你心里也是爱我的啊，对不对？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无谢，这么多年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全是你的影子，所以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朝堂之上，我没日没夜的处理政务，我只盼着能少思念你一点，可是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我还是好想你！那深入骨髓的思念让我日日夜夜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无谢，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后悔吗？我真的好恨我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再坚持一下，不再努力一下，为什么会同意将你送去齐国做质子，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你知道吗？我每想你一次，我的悔恨便又加深一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真的快要被那无尽的思念给折磨疯了！”
“无谢，你知道的，我下令攻打韩国就是为了你，只有与齐国接壤，我才有足够的条件和实力将你要回来，灭掉一个国家，我只用了两年的时间，你知道吗？两年，就算现在你不回来，最晚明年，明年我就能亲自去接你回来了，就像你当初去燕国接我一样，无谢，你还记得吗？我说过的我要接你回家的！”
“无谢，你是不是在怨我？怨我将你送去了异国他乡，怨我无法保护你，无谢，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错了，真的错了，如果。。。如果当初我再强势一些，如果当初我不同意与楚国公主的和亲，如果当初我没有送你去齐国，是不是我们现在会好好的在一起？”
嬴稷泪流满面的抓着花无谢的肩膀，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可是他就是停不下来，就如同他此时断了线的泪水一样，直到花无谢出声才打断了他。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花无谢用力甩开嬴稷的双手，“我们真的。。。回不去了，我。。。” 花无谢泪湿了双眼，他望着嬴稷那双心碎的双眸，胸口也跟着疼痛不止。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王上，我从未怪过你，更未怨过你，是，我是爱过你，爱了你整整十年，我曾经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一辈子都护着你，可是我却忘了，越来越强大的你根本就不需要我的保护，我最后为你做的一件事便是去齐国为质，我记得，那时我说过，我要保护你，保护你爱的人，你爱的这片土地，保护这座江山！可是，你告诉我，鱼和熊掌怎么兼得？我当初说过的，我想要的左右不过一个你而已，可是你连一个完整的你都给不了我，不！你什么都给不了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当我亲眼看着你迎娶你的王后时我有多难过，你更不懂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其实，这或许不是你一个人的原因，而我也有错，是我太懦弱，是我想成全你千秋霸业，是我不能忍受不明不白的待在你身边，不能忍受被世人指着脊梁骨骂我佞臣，说我以色侍君！”
花无谢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有才接着说道，“ 可是王上，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孰是孰非我早已经不在乎了，物是人非，前尘已逝，我们再也回不去从前了。。。而现在的我。。。我。。。。” 花无谢已无力再接着说下去，他哽咽的声音，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花飞扬！！你让我出去，我去看看他，远远的看他一眼就好，我怕他情绪会奔溃的。” 朱厚照在花飞扬的房间里来回踱步，一个劲儿的想要往门外冲，然而每一次都被花飞扬给拦了下来。
“你要相信我二哥，他和王上不会有事的！” 花飞扬挡在门口，安抚着躁动不安的朱厚照。
“废话！我当然相信他，我只是怕他的情绪波动太大，我怕他会受不了的！” 朱厚照猛灌一口茶水，将茶盏嘭的一下砸在桌子上。
“你既然是我二哥的人，那照理我也应该唤你一声嫂哥哥，对吧？嫂哥哥，既然二哥让我看着你不让你出去，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你就听他的话别出去，如果惹了什么麻烦事，你让我二哥怎么办？”
花飞扬走近朱厚照身旁拍着他的肩头，耐心的安慰着，“嫂哥哥，你放心吧，我二哥没事的，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他好歹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况且这是在我们花家，王上他就算是看在我大嫂份上，他也不会乱来的，你就放心吧！”
“可是，无谢他。。。。” 朱厚照依然十分担心花无谢，还想再说些什么，花飞扬见状立即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嫂哥哥，你放心吧，要不，你跟我说说你和二哥之间的事吧，免得你又要胡思乱想。” 花飞扬拿过茶盏给朱厚照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递到他面前。
朱厚照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好吧。。。。。。”
花无谢和嬴稷各自沉默了好久，花无谢心中何其难受，刚刚恢复记忆的那几日里，自己的心里有多痛苦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爱了那么久的人突然就不爱了，他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同时他心里也万分的自责和愧疚，可当他真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那份愧疚感却慢慢的消失不见，回来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与嬴稷见面时的场景，他以为自己会崩溃，以为自己会再次伤害朱厚照，可是当他真正的面临这一刻的时候，他才彻底的看清自己的心，他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共度一生，并且生死与共的那个人只有朱厚照，而且只能是朱厚照！而嬴稷对他来说，早已是回忆里的过客，再也无法同行。
“你还爱我吗？” 很久之后，嬴稷嘶哑的声音才缓缓的在耳边响起，那双深邃的眼眶里装满了心碎和痛苦。
“我。。。。” 花无谢低着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慢慢的抬起头对上嬴稷的眼神，“ 对不起。。。我。。。。”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嬴稷出声打断他的话，这件事自己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为何还硬要说出来让自己难堪？当自己在第十三次收到齐国那边的密报时，自己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可自己偏偏无法死心，更不会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