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纸片

黎家院内。
安柯已经等了谢耀足足五息时间了，但是他仍然没有出手的意思。
“谢兄再不出招，安某我可就不辞让了！”安柯抖了抖自己的佩剑，他的发言，是在催促对方主动出击，而不是让自己忍不住出了先手。
哎，谁叫自己练了个防御性的剑招，只能苦等对方露拙呢？
可是谁也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拿着一杆大枪的谢耀内心也是极度紧张的。
因为他，练的也是防御性的武学。
若是安柯出剑，他便能借力打回去，给他一个回马枪。
豆大的汗珠不要钱地往地上走。
“既然安兄想先手，谢某自然拱手相让。”
这句话，明着是催对方出手，实际上却是让对方吃了理亏，从本来安柯主动出击变成了谢耀的大度喂招。
然而草率的安柯根本还在想着怎么样能占据后手时机，也没动手。
局面一度僵持着，随着你一句我一句的无聊对白，周边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两人都在等破绽。
此时，就算是隔壁家调皮的顽童乱扔果子，落到了旁边那个石桌上，两人也不敢扭头去看，生怕丧了主动权，让对方知道自己是防守方面的特长。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情况下，一声响亮的踹门声打破了这个微妙的平衡。
“何人？”安柯下意识一回头。
“好机会!”
谢耀马上一剑补了上去，格住了安柯的喉结。
快点认输吧！
谢耀此时乐而忘事，只等安柯的受降。一想到安柯满脸不满的叫他老大，他内心有些莫名的兴奋。
他得来的，却是一个少女的谩骂声。
“这门什么木头做的，怎么这么差劲，我随便一脚就没了……”
“是谁？”谢耀反应过来。
“竟然破了我们的门面!”安柯准备转移话题。
出于不同的目的，本来互相高低不下的两人马上都把武器对向了少女，齐声喝道。
辰杏拿下插在嘴里的草签，看向两人，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桌子上——嗯，还好这二人没动手，否则沐沐迟早得被他们剁碎…正好做成凉拌海蜇。
门外的沐沐，不对，是“伊儿”这才姗姗跟上来，很快也跟安柯谢耀对上了眼。
完了完了，二对二，安柯你先上。谢耀马上神识交流道。
安柯马上拒绝了。
辰杏见左右都不说话，便率先打了声招呼：“你们好啊，我们又见面了。”
“又？”
谢耀脸色一沉，似乎对这两人组并没有什么太大印象，倒是这面前的黑衣女子有些眼熟。
“是你！”倒是安柯率先认出了辰杏的身份，随即放下了手中的剑，但还是十分警惕着对方，手一直摸着剑柄。
看到安柯这么做了，谢耀也这才不舍的将枪插回了地上。
“这位是……？”
谢耀堆起笑容，觉得还是没多大印象，他看向安柯，想让他解释一通。
“哈哈哈哈，这个嘛说来话长……”安柯舔了舔嘴巴，盯着辰杏腰间的佩剑，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反倒显得他瘦小了许多，“我们不然先把剑放下再说话？”从安柯的话语中，谢耀听出这把剑就算是不出鞘，也是危险无比。
“哼！”辰杏自然知道这货又要喋喋不休了，拿起剑，握住的地方，是剑鞘本身。
这一握不要紧，马上安柯的脸色就黑了下来，马上怯怯地打岔道：“姑娘有要事对吧对吧！哈哈，你等下，我去把正事主找来……”
他生怕闹出又什么幺蛾子，直接飞也似的逃进了黎家的内院。
场上于是留下了一对二的不利局面，谢耀本身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而且从安柯那慌慌张张的神色来看，多半是个大侠客，自己怎么能不好好招待一下。
正巧注意力从安柯身上撤了下来，余光瞥到了石桌上的海蜇，也没多讲究，直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冠。
“在下谢耀，可能是初次见面，有些面生，我这里正好有鲜海蜇一条，鲜酱油一两，不如我们边吃边谈？”说着，他的剑突然缩短，变成了一把不大不小的匕首。
在大宋沿海辖区，的确盛行着吃海蜇的习俗，虽然其触须有毒，但毕竟凡间解毒能人也是不少的，更不用说，在一毒一解的提高下，再寻常的侠客都会产生些许的毒抗，像是谢耀这类的人士，早已经练就了不医毒病的境界，现在吃海蜇像是在嚼糖豆。
就像是茶客们聊天要来把花生，大仙们们见面也往往会点盘海蜇来尝尝鲜，一来是证明了对方的身体的确有点底子，二来也能看出来人的资历深浅。
谢耀此时内心正在窃喜，眼前这两个年轻的姑娘若是推辞，那么势必是来自望族的子弟;若是吃了无恙，那必定是某个隐居的大能了。
就算测不出什么来，他也能交好于对方，百利而无一害。
正当他为自己的小聪明暗自得意之际，一个稚嫩的小手马上就扇了过来。
“啪！”
一个清脆的大耳瓜子。
马上，谢耀的胖脸上肿起了一个大包，在外人看来，就像长了个葫芦一样。
沐沐甩了甩手，很明显伊儿的身板根本不禁用，但是她的怒色还是不减反增，对着辰杏诉苦到：“姐姐，他居然想吃了我……”
“不行，在这个人的地盘，姐姐不能用那个剑招。”辰杏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很明显剑柄已经抬到了胸口的位置，杀机毕露。
等等，我是不是无意间触碰到了什么禁忌，这丫头闺名叫海蜇？该死！
被一巴掌打得一脸懵逼的谢耀心中马上做出了自己的决断，一想自己已经惹怒了一个大杀神，他马上做了一个道歉的动作。
“抱歉呐，我是无意间的冒犯，还请息怒……”
辰杏面无表情的一脚踩向谢耀已经弓起来的背。
“啊！”
四周鸟虫四起。
安柯此时正领着一个红裙少女出院，刚出来便看见了躺在地上被揍得连猪头都不像的谢耀。
旁边一个比辰杏年纪小一点的丫头在揉自己红肿的小拳头，一脸受了委屈泪汪汪地样子。想必是谢耀这个傻狍子没事干惹哭了丫头，被女魔头给揍了吧。
正当安柯在琢磨怎么收场的时候，旁边的红裙女子开口说话了。
“抬下去，找个医师。”她命令道，“还有，安柯。”
“在！”安柯马上抱拳低头。
“之前那马车再拉回来，别人来找我，就说我黎诗珊在忙正事！”话音刚落，又有两个管徒赶了过来，匆匆把口吐白沫的谢耀拖走了。
他们本来是可以马上冲过来抢救的，奈何旁边的那个丫头当时凶神恶煞的模样吓着了他们，只能等自家主子出来解围才是献殷勤，否则就是他们俩也得被殃及到。
待四周人都走光了，原地就剩下了三个少女。
黎诗珊有点疑惑：“李辰杏你怎么来了，我今天可是好不容易推掉了乐府的工作，本来想美美的睡上一觉，这下全给你搅和了。”她的话中并没有抱怨辰杏的麻烦，只是有点惋惜没能睡好觉。
“给。”辰杏熟人相见并没有多大的动作，毫不客气地从袖口摸出了一张发黄的书页，看样子似乎是被人很暴力地撕了下来，差点撕到装订边上的字。
“没想到想当年的万剑无一，如今却做了个乐师……不知道，你这个还看得懂吗？”辰杏突然调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