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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歌剧X卡夫卡:变形之星 Metamorphosis Starlight

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神乐光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大甲虫。
她仰天躺在地铺上,后背是一片弧形的硬壳,紧贴着床单。原有的手脚也不见了,几只细瘦的腿正在空中狂舞不休,让她心烦意乱。更难受的是,她的视野变窄了,两眼中所见的景象又细又长,极不清楚,让神乐很是恼火。
”一二三……“神乐光心中默念着,奋力蜷曲着腹部,想要坐起,但这只是徒劳。神乐失望地发现自己辛苦练就的腹肌似乎也在身体变化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浅褐色的弓形甲壳。要是让华恋和真昼帮忙就好了,只要有人在后面托一下,不行……她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起床都做不到,一定会被笑话的。
从窗帘中透出的日光,神乐得知时候已经不早了。她想起来了,自己昨天感冒生病,为此让华恋帮自己请了假。真昼的床铺整整齐齐,棒球猫在床上不怀好意地注视着自己。神乐光仰头看到小桌前放了药品、水和食物。她觉得有些饿了,要是能翻过身来就好了。
似乎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神乐不知不觉开始用“翻身”代替“坐起”这一原有目标了。变成甲虫的确奇怪,但她很快就接受了现状。她也曾见过会说话的长颈鹿,经历过一周体重下降100多克的怪事。毕竟,舞台向来充满着无人能预测的变数,她想着,一边努力摇晃着身体,要想想,该如何把这些经验带到下一个舞台。自己已经缺席了半年,更要为圣翔祭加紧训练啊。
“哈哈哈!”远处传来了熟悉的欢笑声,让神乐精神紧绷起来,那是爱城华恋一步一跳沿着走廊而来的声音。这样子不能让她们看到,想到这里神乐奋力一摇,随着左边身体一阵刺痛,她从侧面翻了过来。然后传来了钥匙插进门锁地转动声,神乐光成功落地,她艰难地控制着身体原地转了几圈,钻向了爱城华恋的床底。
“小光,身体好点没有啊?大家来看你了哦……咦?”一双脚走到华恋床前,然后疑惑地停在原地,“小光呢?”那是华恋的声音。
又是一双脚走来,“嘘……华恋酱,应该是……”是露崎真昼。然后第二,第三,第四双脚走了过来,不知有多少人。其中有双脚走向床铺,但骤然停住。
“小光,大伙知道你病了,不用不好意思哦,待在床下面,可对呼吸不好……”是露崎真昼的声音。
“我没事……”神乐光慌张地接口,想要骗过真昼果然很难,“我……我有点不舒服,不想见人,你们先走吧……”她的声音含含糊糊,有种奇特的嘶哑感,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房间里的众人似乎安静了一下。
“小光,病得很重啊……”是华恋的声音,听起来很伤心,让神乐也心怀歉疚起来。
“但再怎么生病也不该躲到床下面去吧,”这个没好气的声音是西条克洛,“大家好心来看你,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个人健康都管控不了,怎么能胜任接下来的主角呢?对吧,雨宫同学?”
神乐心头一沉,果然听到了雨宫的声音,
“神乐同学,你应该知道这次圣翔祭的时间有多紧吧。你失踪半年不说,还临时让我们B班修改道具、剧本和主演。我们承担了巨大的工作压力和风险,是因为相信这付出是值得的,相信新剧本以及你和爱城同学的表演能带来更大的回报。你在紧急关头生病我们也不好说你,但至少要让大伙了解你的状态吧。要是真的病得连见人都不行,怎么能让我们相信你可以胜任克莱尔的角色呢?我看要是不行,现在准备其他人还来得及……”
“不,不!”神乐失控一般地尖声喊道,“我可以的,可以的!我这半年没有玩耍,我也在磨练演技,比以前都更用功!问华恋,问长颈鹿就知道!可能有点奇怪,但那是真的,不是我胡编乱造。我身体情况很好,精神得不行,只是昨晚训练过头,嗓子有点哑而已。我早经历过更严重的情况,这点困难完全可以自己调节。不需要安排什么备选了,因为我会全力配合大家的进度,我梦里都在背台词,一切都是为了Starlight!你懂的吧,雨宫同学,大伙先回去吧……下午,最多晚上我就能回来了,比以前还要有精神一百倍!”
一口气吐完这么多字,神乐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片刻寂静后是雨宫的声音,
“你们听懂她说了什么么?”
“这,我……”
“这简直是虫子的声音啊。”花柳香子的声音充满不安,“神乐同学,你要不要紧,咱给你叫救护车……”
“不要!”神乐光脱口而出,下个瞬间她忘却了自己的新身份,从床底扑了出来,向花柳香子跳过去,“我很好,我不需要……”
但很快她意识到了这个行为的后果。
“啊!”尖利的女性尖叫声响起来,第一声,随后是第二声。更要命的是,神乐完全低估了自己全速爬行的速度,更没有想到自己跳出床底直立起来的场景相当骇人。
“香子,香子你坚持住!”石动在喊着什么。回过神来时神乐才发现自己把花柳扑在身下,后者双目上翻,不省人事,显然是被吓晕了。神乐费力地操纵狂舞着的腿脚,然后惊恐地发现腿上的尖刺与硬毛在花柳脸上身上刮出了一道道血痕。
“哈!”随着一声怒吼,神乐一个踉跄,听到了后背甲壳碎裂的声音,痛彻钻心,但随着这一击的冲击,她终于从花柳身上跳开。石动双叶手持球棒站在身后,满脸憎恶和惊骇之色。
怎么办呢。在忽如其来的痛苦与惊愕中,神乐没头没脑地爬行起来。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尖叫响起,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惊愕、畏惧、厌恶之色,仿佛连看她一眼都不能忍受。石动挥舞着球棒,西条一靠近就冲着她跺脚,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让她头昏脑胀。匍匐在地上,她的视野很窄,越来越难看清众人表情,也找不到华恋的位置。
慌乱中,似乎是西条给了她一脚,让她成功爬出了宿舍。她在走廊里一路狂奔起来,撞到了一个路过的高个子女生,那应该是大场奈奈,手中的食物摔得满地都是。神乐飞快地爬着,很快发现自己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她不得不艰难地转身,向走廊另一端逃去。很快不知什么时候,石动堵在身后,把自己向前撵着。西条打开了走廊前的一扇门,神乐别无选择地逃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门关上了。随后是钥匙转动的声音,和西条的话语“终于进去了”。
之后门外嘈杂,然后是哭声,有华恋的、真昼的,有人在安慰她们。
“小光是怎么了……”华恋的抽泣声让神乐很内疚。她慢慢爬了两步,感到后背痛得不行,一条后腿也在西条关门的时候被夹断了,每走一步就流下点点滴滴的脓水。
屋里没有灯,窗帘紧闭,神乐却发现自己的夜视能力好得惊人。不仅如此,她伸展着触角,恍然发现了它们的妙用,用来探索近前的空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这个脏脏乱乱,杂物满地的地方,就是自己的房间啊。神乐想起来了,刚来圣翔时自己就住在这里。那时的日子也不错,虽然有些寂寞,但东西乱发乱扔也不会有人管。然后和华恋真昼一起住,要叠毛巾、叠被子,就再没有这种好日子过了。
想不到到头来,自己还是回到了这里。神乐在心里苦笑起来,她不知道笑这样情感还能在体内维持多久。门外众人的议论声渐渐低了起来,华恋的哭声转为一种低低的啜泣。在疼痛和疲倦的作用下,神乐光不再去听她们说什么,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神乐被饥饿唤醒。好饿啊,她吧嗒着结构复杂的口器,在房间内焦急地寻找着食物。等等,她忽然发现了什么。在房间靠门口的地方,放着一张托盘。
托盘上有好些吃的,倒在碗里的酸奶、小心切成块的白先生汉堡、半碗速食面条、一小盘蔬菜沙拉、撕成几片的鸡胸肉、香喷喷的黄油土豆、一盘糊状的纳豆、还没凉的汉堡肉和炸鸡块,还有Banana特色的香蕉布丁。她欢欣鼓舞地跑到近前,很快就明白了:准备这些食物的人想了解自己爱吃什么。
她将最爱的炸鸡塞到口中,嚼了几口以后又无望地吐了出来。她似乎很难适应旧有的饮食了,但酸奶、纳豆、以及那滑溜溜黏糊糊的布丁,则成了无上美味。她把这些菜吃了个一干二净,其它菜则没动。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神乐犹豫了一下,钻到了床下。她看到门开了一道缝,有人拾起那餐盘,似乎因为发现自己吃了东西,发出了欢喜的轻呼。那是华恋,神乐感到一阵感动。大家只是吓到了,并没有抛弃自己。
爱城华恋每天给自己送三顿饭。神乐尴尬地发现,自己有了食腐的特性。她每餐吃得很少,直到有次华恋送来了不新鲜的饭菜,才让她真正大快朵颐起来。可能是她从纳豆那里发现了端倪,或者查到了大甲虫的特性。神乐这么想着,但除了我,世界上还会有别的大甲虫么。她不确定,现在背和腿的伤势在渐渐复原,身下不再流淌脓液,但全身长起的白色霉斑则让自己不太舒服。
但至少有一件事是确定的,自己的事故大大干扰了圣翔祭的开展。
从晚间众人在走廊上的大吵大闹中,神乐听到了只言片语:眼看自己不能变回原样,B班开始筹划让天堂和西条饰演主角的计划。但这遭到了华恋的强烈反对:
“小光还会回到我们身边的,和上次一样!”
但华恋的行为没有受到众人的支持,即使是露崎真昼也在劝她改变心意。她每天除了训练,其余时间都陪在神乐的房间门外。在老师查完寝室后,她会偷偷在走廊里打地铺。很多时候,神乐能听到她在门口绝望地叹息,或在睡梦中发出不安的呓语。
而学校方面则是轻而易举地过关了,神乐听到她们搞定了自己的病假申请,圣翔似乎对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件分外宽容。
但神乐很快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便是华恋,也无法接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次华恋送饭时,她突发奇想,顽皮地从床下露出了半个身子想吓吓对方。她期待着华恋在一声尖叫后吃吃傻笑起来,就像她们以往一样。但华恋看到这景象后迅速关上了门。贴着门缝,神乐听到华恋在默默哭泣。直到那天深夜,这扇门都没有再被打开过。
接着,神乐听到了坏消息。华恋的角色保不住了,不只是主演,众人甚至认为她连配角也无法胜任了。剑崎真子开始接受训练,很快华恋发现了这点,大发雷霆,她和许多人都处在冷战状态。但神乐知道,华恋宁愿认为众人在针对自己,也不愿接受神乐不会回来的可能。
下一次大规模的争吵则爆发在和星见之间。她们之前谈过好久,始终无法达成一致。星见无法再继续等待神乐的好转、或者忍受现在的神乐了。她执意要报告警察、急救中心与科研机构。
“爱城,凭我们帮不了神乐的!我们需要专业人士的帮助……让医生和科学家去了解怎么让神乐变回来……”
“不行的星见!”华恋歇斯底里地喊道,她也开始用姓称呼对方了,仿佛二人的友谊也开始溶解,“他们只会把小光当成实验动物,把她解剖掉,只有在这里,小光才是安全的!只有我能保护她……”
“真的么?”星见冷淡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过来,“你真的有能力保护她,而不是在害她?会不会是这样呢,如果当时听我的话,直接把神乐送去医院说不定她能有救的,只是你一直不肯,耽误了治疗,才让神乐变不回来了吧……”
“星见同学!”露崎真昼厉声喝止。随后一片寂静,没人再说话。听着华恋的哭泣声,神乐光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心里很是难受。她不想吃饭,也不想睡觉。她只想和华恋一起痛苦,这是自己能为她做的唯一可行之事。
圣翔祭终究还是到了。似乎是受了星见发言的影响,华恋来的时间少了。她每天早晚送来半腐烂的剩饭,然后扫掉垃圾,也不再管自己吃了没有。她的性格更加焦躁敏感,拒绝任何人靠近神乐的房间。露崎真昼曾想偷偷来打扫,但华恋知道后,放声大哭起来。
此时众人都知道B班的决定没错,这个状态下,华恋是彻底无法登台了。
长期居住在斗室中,神乐感到原有的人性在一点点离自己而去。她睡不着,吃不下,躁动不堪,身体开始渐渐消瘦。但在这漫长的几个月里,她也不是一无所获。
神乐学会了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爬行。这种立体移动方式一下子把她的活动空间扩展了几倍。她更学会了用触须打开窗户的插销。她早就能出去了,只是不想让众人担心,更不想给华恋带来麻烦。
直到圣翔祭演出之夜的到来。
从前一天起华恋就没有来过。神乐知道众人一定在紧张的训练中,她一直偷听他人的谈话而推断时间。然后,那一晚来了。
神乐光小心翼翼地打开插销,从窗户中爬了出去。她轻手轻脚地在夜间的草丛里穿行,这路线已经在脑中模拟了无数此。她爬上了圣翔大剧院的墙壁,从通风口缓缓爬上天花板。剧院中掌声如雷,观众们不会注意到天花板阴影中的一块污渍。
摘星塔上,弗洛拉与克莱尔正在面临最后的命运考验。在天花板上,神乐看到了天堂与西条的头顶。她们的一举一动焕发着神采,让人心醉神驰。恍惚间,神乐仿佛又回到了和华恋一起初遇Starlight的那一天。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美好,美中不足的则是,
要是主演是我和华恋就好了。
恍惚间,神乐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她出发前忘了自己几天没有吃饭,更忘了自己从未悬垂过如此之久。然后,一切失控了,她从天花板坠落而下。
下落过程中她望见天堂真矢惊愕的面容,她第一反应是抱住了对方。然后随着一声惨呼,她意识到自己收拢的倒刺割到了什么。她松开对方,看到天堂捂着双眼,有血从指缝间流下。
观众席中爆发出惊骇的叫喊,神乐脑中一片空白。探照灯的高光让她盲目。她慌忙向前方跳去,脚下接触到了坚实的触感,然后一声尖叫,她发现西条克洛为了回避自己从道具塔上坠落而下。
神乐记不得自己是怎样逃回星光馆的宿舍。她一路奔逃,观众向她投来雨点一般的武器。一只苹果打破了甲壳,深深嵌在了背上,她忍着痛逃回星光馆的宿舍,再也不想动了。
随后,她听到了劈天盖地的争吵声,但也没有力气去听了。似乎有人想打开房门,但华恋制止了她们。
然后夜幕降临,神乐却睡不着。背上的伤处折磨着她,让她无数次从梦魇中惊醒。然后伴随着吱呀声,房门被打开了。
神乐静静地躺在原地,她已经连爬回床下的力气也没有了。但与想象中的不同,这才来的是大场奈奈。
“小光,”大场在黑暗中靠近,“你还好么?”
神乐静静地伏着,听到对方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残存一点智能和理性,但孤独肯定不好过吧,我懂的。但是,你这样是不行的,小光,你的孤独和我不同,没有办法医治,只会给大家带来痛苦。”
“我比任何都爱着我们九九组,爱着你和大家。但是小光,你已经没法登上我的舞台了,你伤害了香子、真矢、克洛,你还会伤害更多人。但受伤最深的,是华恋。只要你继续存在,她就会一直为了你等待下去,她永远没办法解脱出来。”
朦胧中,神乐看到大场举起什么棍状物东西,然后又颓然放下,“小光,无论你是否听懂我的话,对于你的遭遇,我很遗憾。但你能做的,应该不只是遗憾而已。”
“只有你,才能拯救华恋酱。”
大场轻轻关上门。神乐光忍受着疼痛,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养精蓄锐,毕竟,还是事情要做。
熟悉的争吵声又开始了,听声音是在客厅里。
大场走的时候没有关紧门,神乐费力地推开房门,向客厅蹒跚而去。
“小光不是坏人,小光从来不会害大家的!”是华恋的声音。
“那你怎么解释圣翔祭的事,天堂和西条同学可能再也登不上舞台了!”是星见的声音。
“因为小光很痛苦啊,她一个人变成那副样子,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因为你也很怕她吧,华恋。不要再狡辩了,你也很不想打开那扇门,所以也不让我们进去,就是怕被发现嫌弃你的朋友吧。”这个冷静的声音是石动双叶。
“我才没有!”
“咱再说一句,”是花柳香子的声音,“虽然讨论过很久,但这个东西,真的是神乐光么?”
“她……当然是小光……所以她会去看大家的演出……”
“为什么不说那是因为宿舍没人也没有食物,她被人群聚集的剧院吸引,打算去狩猎呢?”
“这不可能的!”
“华恋,”星见叹气道,“你无法解释这一点,如果是神乐,是不可能去破坏大家的心血,破坏这么重要的演出的吧。它只能是个动物。你看看自己,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一路蹒跚爬行,神乐终于爬到了客厅的入口。与以往躲在床下不同,她久违地看到了众人的全貌。她看到华恋抱着头,一脸痛楚。她现在终于明白众人拒绝华恋出演的原因了,华恋变得好瘦,皮包骨头,就像一具肉色的骷髅,脖子上曾经细腻紧致的皮肤正松弛垂下,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作尘土。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么?神乐的脑海里浮现大场奈奈的话,是我在令华恋痛苦么?
“小光就是小光,即使她变成了别的什么,依旧是我的朋友,依然应该活下去……”
“不对,”大场奈奈说,“有尊严地活下去才有活着的意义。如果小光真的身心都变成了动物,不再有和大家的回忆,不再记得昔日的梦想,不再能够登上舞台,不再能够爱上他人,只是每天吃着垃圾,被关在斗室中……那么这样的人生不值得继续,曾经的小光,也无法得到解脱。如果小光还保持着曾经的一点灵魂,她会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那你们要我怎么办?”华恋用干枯的声音问道。
“试一试吧,”星见说,“试试看我们能不能和她沟通。你一直害怕不敢尝试对不对?不过,你是害怕她认得你,还是害怕她忘记你呢?”
华恋闻言打了个寒战,然后有人惊呼起来。
“她来了!”花柳香子惊恐地指着神乐,她正一点点从阴影地爬向客厅中心。
华恋颤颤巍巍地站起。神乐知道,告别的时刻到来了。
“小光,”华恋鼓起勇气,“你要是认得我,就动一动你左边的触角吧。”
神乐麻木地爬行着,触须伏在两边,一动不动。
“你要是能听见我说话,就动一动右边的触角,可以么,小光?”
触须依旧一动不动,尽管神乐早就掌握了用触须开窗的方法。
“小光!”华恋哭了起来,“你不要耍性子了,不是说好要一起登上舞台的么!你要是还记得那个约定,就来我这里吧!”
神乐像没有听见一样,她无视华恋,向餐桌爬去,众人纷纷避让。她们看到了,神乐光找到了餐桌下的食物残渣,正吃得津津有味。她身后,菌斑和伤处的脓液留下一道丑陋的痕迹。
花柳香子叹了口气,声音中有些哀伤,又有些如释重负的成分。
“我不信,我不信,”华恋抱着头哭起来,“小光,你看看我吧!”身边的露崎真昼也禁不住一起哭泣起来。
“她只是肚子饿出来觅食,”星见走过去安慰她,“你看,她又回去了。”
神乐光费力地转身,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华恋最后一眼。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好久没吃饭了,又受了重伤,虚弱得像一具空壳。但有种甜蜜的激情支持着她,她明白自己在做一件很重要、很伟大的事。就像大场奈奈说的那样,只有自己消失,才是最好的,无论是对大家,对华恋,甚至对自己都是一样。
这样的人生,不值得过下去啊。
等到爬回房间时,神乐彻底动不了了。她全身感到一阵抵御不住的尖锐寒意,然后甜蜜的倦意涌上全身。
华恋,笨蛋恋,真昼,大家……在温暖的回忆中,她的一切痛楚烟消云散,我爱你们……就让我,为大家最后再做一点事……笨蛋恋,以后,就请你,自由地活下去吧……
就这样,神乐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息,再也不动了。第二天凌晨,露崎真昼代替华恋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明白发生什么后,她发出了一声惊呼,双目噙满泪水。
随后九九组的众人都聚集到了神乐的房间中,她们离开时脸上有泪痕,却也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最明显的是华恋,她大哭一场,睡了一天一夜后起床吃了三大碗米饭。再后来,她又恢复了以前元气满满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听完华恋的叙述,病床上的天堂发出感叹,“神乐同学果然还是没法和我们沟通,不过她走得很平静。而且,你的状态也很好。”她刚处理好眼睛的外伤,很担心是否会留下疤痕。
眼前的华恋虽然疲惫哀伤,但容光焕发,仿佛从什么诅咒中解脱出来一样,“但或许,小光并没有完全变成动物,说不定小光自始至终都懂得大家的话。但她明白我也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啊!所以就自己擅自……呜呜,想到这里,我就伤心得不得了。”
“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了?”
“在昏睡的一天一夜里,我做梦了哦,”华恋抬起头,出神地望着窗外的云彩,“从小时候开始,我又重温了小光一起长大,一起玩耍的每一次快乐体验,直到最后,小光对我说:我要先走咯,笨蛋恋,去敦敦了,不用再等我了。那时候我就知道,是小光怕我死心眼地等她,特地来和我道别了。”
“真好呢。”天堂淡然一笑,“虽然可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但有点精神支持也不是坏事。”
“就是一厢情愿吧。”星见纯那捧着水果走了过来,“华恋,跟你说了,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好。”
“听你的,纯纯。”
“克洛子也要保重,你跌断了腿,要好好修养。”
“我当然知道,不会输给天堂真矢的。”
望着众人忙碌欢笑的身影,大场奈奈脸上浮现处笑容。终于,心爱的九九组恢复了以往的常态,虽然小光没能加入舞台有些遗憾,但在她来之前,我们八个人不还是一样的过么。
想到这里,大场长舒一口气,又和众人一起打闹说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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