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何/何尚】何九华没想到

何九华没想到，他叱咤湖广多年，居然碰上了一个真道士。
别说何九华了，尚九熙也没想到。
谢谢何九华，让尚九熙回忆起他们家祖上其实是道士。
今天日子不行。
他站在台上的时候就有观众说侧幕条一直在无风自动，大概是那会儿就被这东西盯上了。下了班一伙人商量着夜生活的时候，他走在最后头总觉着擦过去阵阴风。
他凭着自己的记忆手背在后头结了个印打过去，等到他感觉到那个印结结实实打中目标的时候，尚九熙和何九华大概只有同一个想法：我搞到真的了。
据尚九熙本人说，因为太久远其实他已经忘记了具体如何打这种陈年老鬼了，所以还是把何九华带回家比较安全，主要是省得他再跑出来吓人。
家里看起来多了个人，至少能多点儿烟火气吧。不过后来，尚九熙发现，这纯粹是他想得太多。
隔天他出门走得急，电热水壶里正滚着水。
尚九熙：你在家记得水开了拔插销。
何九华：但是我觉得…
尚九熙：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何九华：可是…
尚九熙：这个问题不需要商量，都听我的。
宁可真是明语十级。
等他下了班走到楼下，一抬头就能瞧见万家灯火里自家那扇黑漆漆的窗户。
“你怎么不开……怎么没电了？”他在玄关处怎么也按不亮客厅的灯。不应该啊，遵纪守法好公民水电费都有按时交啊。
何九华飘到他身边，十分为难且无奈地告诉他跳闸了，因为那个电热水壶。
“不是叫你拔插销的吗？”
“我摸不着啊。”
尚九熙觉得自己不是三岁孩子，他抓着何九华的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两下，冷冰冰的没半点儿温度。
“那你怎么摸得着我？”
“您以为谁都是道士？谁都能打鬼？！”
哦对哦，好像挺有道理。
然后，何九华在尚九熙和他手机手电筒的注视下，演习了一遍当年尚九熙没有学会的考试重难点——崂山道士穿墙术。
尚九熙气得快撅过去了。
这天夜里，当尚九熙重新整理好心情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开始考虑这位新住客的睡觉问题。
“你上床来睡吧，挤挤也成。”
但他忘了一件事儿，何九华只有睡在他身上，才不会掉下去。
否则就会，一层一层……剥开我的心？对不起，走错片场了，是一层一层掉下去。这可太为难尚宇直了，但是更为难的其实还是何九华。
尚九熙的睡姿并不好，上半夜还行，下半夜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何九华还必须配合着尚九熙的位移。
作为一直球，尚九熙其实是比较抵触的。好在何九华味道还不错，就是冷水的味道，像冰箱里拿出来的白水，凉得没有一点杂质。
跨年夜那天尚九熙出了门，在刚把门带上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没有带钥匙。
可是身边只有一个摸不着钥匙的何九华。
一不做二不休，他索性带着何九华去了郊区，并且自暴自弃地买了些烟花爆竹。
因为市区不给燃放这些个玩意儿。
他好容易找了个实在是没人的地儿，背着风摁了打火机，就在这会儿才发现，何九华不见了。
他眼神不是特别好，瞧不出藏哪儿。
但他比较会威胁人。
“何九华，你再不出来我就让你感受一下烟花爆竹一样的人生。”
“多姿多彩绚烂无比？”何九华附在炮仗上，心里还寻思着。
然后他就上天了。
“转瞬即逝”，尚九熙拍拍手上的灰尘说道。
何九华做鬼几十年，这阵仗还是头一回瞧见。
门是第二天请撬锁师傅开开的。
尚九熙最近觉得何九华总是群龙见首不见尾，又有些兴致缺缺的。他疏于鬼道，就这些半吊子术法还是少年时候被按着头学的。
他隐隐约约觉得，是不是何九华日子近了。
总归要超生对不对。
心里虽然觉得是件好事情，却又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等他真正找不到何九华，是在一个雷雨天。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熟悉的冷水味道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细细嗅嗅屋子里头还掺着点纸钱的香火气。
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了。
他扭开床头灯，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暖色的灯光下能瞧见飞舞的灰尘。
到底是少了个人。
距离何九华来地府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好像他们这边儿还是习惯这么叫，而他已经坐在办公室听小黑小白说了快大半个时辰的对口相声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飘飘荡荡几十年的命数终于到了头。没成想却混进了地府事业单位，落了个城隍的铁饭碗。
一点不好就是offer和培训都来得太突然，他还没来得及跟尚九熙道个别。
秦广王告诉他五险一金双休俱全后，就把他丢给了黑白无常培训，何九华发现他俩比尚九熙还能说。
“勾魂儿来呢，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您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我呢，是地府的公务员小黑，旁边儿这位是我的搭档，白老师。”
“您客气。”
“死亡啊，他是门儿语言艺术，讲究……”
“您说。”
“吃喝抽烫。”
何九华心里想二位这都什么毛病。
“二位，我想问问这上班儿之后了能上去看看吗？”
“哟，上边儿还有挂心的人？那小伙儿？”
何九华心想二位这话真的好多。
在地府培训了一个月转正，期间三人没事儿还能来段群口，整个地府一派祥和就再差组个相声班子。
何九华有时候怀疑，是不是地府公务员面试考相声基本功。
地下一个月，这地上大约也得过了好久。
尚九熙晚班那天，何九华又跑去湖广了。不过这回不是作妖，而是带着秦广王几个听相声去。
今天的湖广，格外阴冷。尚九熙觉得。
然后他就看见了何九华，奇迹般地坐在了椅子上。
他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
他确实好久没梦见何九华了。
返场的时候，有人问他：
“尚老师，德云社都是英年早婚和晚年不婚，您属于哪种呢？”
“一辈子值得要遇上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早婚是遇上了那个人，不婚是在等那个人。
没有河，没有环岛，没有高速，没有草坪，路就这么宽，你只能遇见我。”
他看向何九华的位子，也用不着低头。头顶的灯光打下来，黑色的大褂衬着，像是藏了一汪潭水。
踩蛋：
当了城隍的何九华在白日里也会出来钓鱼执法，谁叫公务员铁饭碗福利好呢。
就好比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周一午后，何九华会跑出来跟休假的尚九熙叭叭叭。
“你知道吗，我刚去培训那会儿，刚进去瞧见了好大一块屏风，上边儿好多钟表嘀嘀嗒嗒，有的快有的慢，时间也不准。我就问小黑，这都些什么。”
“然后呢？”
“小黑告诉我啊，这一个钟代表一个人。这人啊，他越坏，钟表转得越快。我找了一圈儿，硬是没找着你的。”
“我上天堂了？”
“我就问小黑，我说尚九熙呢。旁边儿小白插嘴，说……”
“说？”
“哦，你说尚九熙啊，他那块儿搁在秦广王办公室当电风扇使呢！”
“去你的吧。”
外边正是好日头，车水马龙。
世界熙熙攘攘，九华只喜欢熙熙不喜欢攘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