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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灵(肆)二灾

2023-04-02番外篇梦境世界 来源:百合文库
那是一件间接影响了北斗和灵北,让这两兄弟的关系彻底回转的群众“起义”事件。其规模之宏大、动用人数之多、杀戮人数之多,令世人为之一惊,更为史书所悲歌。
那件事,被称为史上最为大型的群众暴起事件。
当然,起因仍是新降下的神谕——那些舆论者将神谕的内容鼓吹成残害世人的恶魔之语。
由最近于玄灵山的地域开始,居心叵测者组建起暴动组织,大举进攻玄灵山。
与此同时,站在玄灵山颠、神坛之上的北斗,又接到了一条神谕。北斗仅看了一眼,瞳孔便顷刻间缩小。他快速转过身,向着神坛下的灵北。
“灵北接旨!”
灵北闻言,单膝跪在神坛下,神情焦急——入侵者即将打上山顶。
“在!”
“神明有令:凡闯山者,一律格杀勿论!”
这一杀令,意义明显:既然他们说是恶魔之语,那便让它成真吧。
——看来,连神明也忍无可忍了。
“是!”
灵北立即起身,冲出殿门。同时,他将要交代的话用精神力抛给了北斗。
“兄长,此次入侵者数量庞大,请将大殿以屏障封闭,在殿外打斗声止息前,不要打开!”
“明白了,去吧。”
北斗的声音传来,稳重而镇定。
在冲出殿门的那一刻,玄灵剑出鞘,即刻斩获了一只怨灵。
剑芒挥舞,飞溅的血将这千年玄铁染成了鲜红。
弹指间,玄灵山似乎回到了几千年前的那幅景象——生灵涂炭。
灵北几乎毫无技巧地挥动玄灵剑,将近身的敌人斩杀,左手也配合着,洞穿了几个敌人的胸膛。他的手和剑都被血洗了个透,他那身玄衣也被血浸透,黑色与红色相互交织着。就连他的脸,也被溅上了血滴。最可怕的是,灵北的那对幽绿的竖瞳,似乎也染上了危险的红色——此时的灵北,比任何时候都要狰狞可怕。
长时间的杀戮也让灵北忘却了自我,忘却了一切,就连身上被划了多少伤痕也不自知。
一个精通剑术的人终于在多人的掩护下刺穿了灵北的左肩,却在下一瞬被灵北贯穿了胸膛,他的剑也被灵北夺来,被狠狠地插在他的脑门上。
眼看着最强者也被打倒,剩下的人也乱了心。灵北见状,深吸一口气,随后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
那充满兽性的、沉重而有力的吼声震荡着尚未死亡者惊魂不定的心,更甚者即刻心脏破裂而死。
怒吼声越过山顶,荡涤着整座玄灵山。终于,在重重回声之下,大范围雪崩爆发,将山路封闭,也将山上的入侵者活埋于雪中。
侥幸活下来的人此刻也被吓破了胆,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灵北迅速挥剑斩杀。
一刹那,天地间只剩下了剑的寒光和血的暗光。
在停止杀戮之后,一切的痛感突然回到了他的身上,令他痛苦不已。猩红的液体不断自他肩头流出,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落到雪地上,渗入还没来得及被融化的雪块中。
长久的寂静,仿佛他刚才的怒吼根本没有发出过。
……终于,结束了。
他僵硬地转过身,一步步踏出了这片人间炼狱。在血海的边缘,他一抬头,瞬而一惊。
他平生第一次看见,他的兄长,记忆中总是温和而稳重的兄长,竟然露出了此般慌张的神色,奔跑的步伐是如此的凌乱。
他无法作出回应,身上的伤令他几乎不能挪动。他只能看着北斗向这边奔来。
他大概能知道兄长为何如此慌张,毕竟一个浑身伤痕和血迹的人和他身后的一片血海,是不可能不让人惧怕的。
除了慌张,北斗的眼神里,也许还有一些别的情愫吧?是什么呢……
灵北想着,眼前忽地一黑。
“灵北——灵北!”
一个声音穿透了眼前漆黑的空间,激起阵阵回声,将这片黑暗打了个粉碎。
灵北睁眼,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半跪于地,玄灵剑插在他面前的雪地上,剑身上的血迹蔓延开来,与从他身上落下的交融在一起。他的目光又向前一点,赫然一袭熟悉的白衣。
“兄长……?”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右手腕,将它搭在了一个清瘦却结实的肩上,扶着他站了起来。
“你,还能拿剑吗?”
北斗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不知为何,竟有些颤抖。
灵北说不出话,也没有精神力去传递语言了。他伸出左手,想拔出那把剑,却仅仅只是将它抽出了一点,肩头就一沉,手臂失了力,垂在他身旁。
北斗没说什么,只是用空出的左手解下了自己的发带,把剑拔出,用发带草草固定在腰间,也没管剑身上的血滴在自己纯白的衣服上晕开了几朵血色的花。北斗带着灵北,一点点挪回殿中。
恍惚间,灵北注意到,兄长那身素白的衣服,已经被自己身上的血染了色,显得一片狼藉。
这个画面似乎与记忆中的哪一个片段重合了。不过,灵北也没气力去回忆到底是哪个片段了。
——其实,不想麻烦兄长的啊,更何况是那样的脏活。他不希望任何人将兄长玷污,包括他自己。
可现在呢?灵北没了力气,能帮他的,只剩下北斗了,况且正扶着他走的北斗一定不会对自己坐视不管,他挣扎也没用。
在一路的半昏半醒中,灵北隐约知道了北斗替他清洗过伤口,也替他包扎了。至于是在什么时候彻底昏迷过去的,灵北不记得了。
他再次醒来时,已是清晨。
他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上几乎缠满了绷带,而他的衣物,则被叠得整齐,放在床头。在床头靠着的,是他的玄灵剑,剑身已归鞘。
周围没有人。虽说睡在这里,可这里的环境,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在长达三个弹指的时间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兄长的寝室。
他立即起身穿戴,又将剑佩上。
在下地之前,他才注意到,床榻下有一个白色蒲团。另外,在桌子上,还有一条透明的白纱带——不用说也知道,这些东西,一定是北斗的。
到底怎么回事?
他将那条发带也带上,快步走出房门,直向大殿走去。
神坛之上,立着一素衣之人。那人手中攥着一张纸,纸上隐约露出些许金色的字;身后的散发安分地贴在他的背上,垂在腰际。
应该是注意到了灵北,那人将纸收入袖中,快步走下神坛,迎面而去。还没等灵北行礼,北斗便已经将手搭在灵北的手臂上了——灵北肩上有伤,暂时碰不得。灵北不敢躲避,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由着北斗查看他的状况。
“兄长,我没事。”
北斗点点头,松开手,看着灵北弹开到一丈之外。
“原本不想让你出来的,你受了伤,应当养着——反正山路也被你封了,现在是安全的。
“不过,想来我也拦不住你,就没留字条。”
北斗的意念透入了灵北的头脑,将话语传达过去。
——这些实况,应该是神明告诉他的吧?说不定就是刚才那张纸。说来,那些暴徒想要和神明谈话什么的……兄长一直都在做啊。
灵北没说什么,只是将心里所有的话连着这句稍带了羡慕的话一起吞下了肚,跟着北斗进了偏殿。
“兄长,昨晚为何……”
北斗坐在一个蒲团上,让灵北也坐下后,灵北问道。虽然话没说完,但北斗知道他想问什么。
“昨晚,我原本想将你带到你的寝室,毕竟你可能不习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醒来。但我失败了。带你走,本就需要你自己来支撑——如今的你,对我来说太重了。可你在包扎时就昏迷了,我没办法,只能将你带到我的寝室。”
偏殿的浴室到北斗的寝室,的确是距离最近的。
“我占了兄长的床榻,所以兄长,是在那个蒲团上休息的吗?”
北斗微微低了头,不置可否。灵北暗叹了一声。
“何必为我做这些……”
北斗听见了。他直视着灵北的双眼,脸色看来有些惊讶。
“何必?灵北,你将自己当作何物?”
灵北看着眼前的油灯,一言不发——他知道兄长会是这样的反应。可是,你我二人,怎会是一样的呢?你高高在上,为神所恩宠;而我,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一只肮脏的小虫子……
他不知道,这千百年来的自行疏远,已经将他们的距离拉开得比他与神明的距离更远了。也许,“兄长”一词于他而言,只剩下了敬畏,全然失去了亲切吧?
“你是我的弟弟,我照顾你,天经地义。”
北斗站起身,灵北也随之起身,却在站起来的一刻被北斗按住了手臂。他想躲,那只手却抓得越发紧了。
“烧退了,就不该说胡话了。”
“——什么?”
灵北呆住了,连兄长的解答,也仅是空洞地听着。
“你昨夜发热,可能是大战了一场,身体虚弱的缘故,殿外阴冷,便着了风寒。即将天亮时,烧才退下。”
“换言之,兄长休息的时间,不足一时辰。”
灵北低着头,闷声说道。
“这事比你重要吗?”
北斗问道。他没看见,灵北不自觉地润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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