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师35

夜深人静之时，床头灯的柔和光晕总能将环境衬托出别样温情，有时候即使只是安静躺着，也是一种浪漫。
孟鹤堂就是这样，安静躺在床上，一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抓着九良的手，搭在胸前，轻轻摩挲着。
周九良侧着身，枕着自己曲起的胳膊，看着他孟哥的侧脸，那被光影装饰得更加迷人的俊颜，看得他不舍得眨眼。
今儿都累了，一天的班，一晚上的折腾，身心俱疲，浑身乏力，唯独脑子清醒，完全没有睡意，只是躺着，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耐心等着困意，亦或是等着天明。
人与人之间的事有时候很奇怪，经常让人琢磨不透，你要说这世上没有神鬼没有前世，为何能与这一个仅认识了几个月的人如此契合。可要说有缘有份，又为何在人生最低落的时刻不曾认识彼此？
不过好在终究是相遇了，顺理成章地相知相爱，一切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就像冥冥之中的安排，你在阳光下等我，我在春风里遇见你。
人生哪有故事里写的那么多轰轰烈烈，那不过是为了故事起承转合，为了迎合看客的澎湃心潮，真能遇上那样的壮烈起伏，恐怕也未必是件好事。所幸现实里多是这样的柴米油盐，安静与平稳，就像周九良现在的心，安逸且无所畏惧。
“想什么呢？”孟鹤堂微侧过头，看向周九良，光亮随着转动悄悄划走，背光的面容又是另一种俊美，怎么也看不够。
“孟哥真好看。”这话发自内心，却也直戳孟鹤堂心窝。他过去可没这么爱听别人夸他的长相，可现在却爱极了九良说他好看，笑得开心。
“小妖精今儿问我国庆放假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就一起去他们别墅，你想去吗？”
“成啊，绛然挺喜欢。”周九良收回垫在耳下的手，挪了挪身子，枕上了孟鹤堂的枕头。
“嗯……我们再抽空去家具城看看吧，我想给绛然换张床，还有其他家具，看她喜欢什么，都添置点儿。”
“不用麻烦的。”
“怎么就麻烦了，这里是你家，也是她家，她的房间哪能没有一点女孩子的色彩啊。”
周九良低下头，嘴唇轻轻蹭着孟鹤堂的肩头，没再多说，孟哥说是家呢，怎么听都觉得心里有一些暖意，也算不得感动，也算不得惊喜，就这么淡淡的，却也甜甜的。
“你呢？想去哪儿吗？”孟鹤堂侧过身，揉着九良的耳垂问：“别尽是迁就我果然考虑绛然，偶尔也让我们陪陪你。”
“咳，我没想法，在家挺好……”周九良抬起头回答：“能跟你在一起就成，哪不一样啊。”
孟鹤堂听闻，挑了挑眉，封住这灌了蜜的小嘴儿一阵品尝，临了吧唧吧唧嘴，赞了句“嗯，是挺甜。”
周九良只是笑，孟哥最近总说他嘴甜，可他从来没有故意说什么甜言蜜语，只是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握住孟哥的手腕，没有阻止他继续揉搓着自己的耳垂，带着微笑闭上了眼睛。
“困了？”
“嗯。”
“睡吧。”
室内再度恢复安静，只是这甜蜜的气息丝毫不曾减少，孟鹤堂借着床头的光亮，眷恋地看着九良的脸，想象着他老去的模样。
 他的九良笑起来时眼角会眯成一条线，现在都有鱼尾纹了，老了应该更严重，还有抬头纹，法令纹…………到那时，所有肌肤都失去了弹力，下巴这颗最动人的痣恐怕会被无数老人斑夺去光彩。
眉毛……孟鹤堂琢磨着，九良老了以后眉毛不会再这么黑，会被花白取代吧，可是九良的眉毛依然会浓郁，想着老不咔嚓的周九良，用他依然浓密的眉毛气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样的九良在他眼里，也会和现在一样可爱，也总能用各种奇怪的逻辑和充满惊喜的词语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那时候，两个糟老头子也许还会像现在这样紧紧相拥，不要脸地述说着情话，也有可能不再腻乎，只是同盖一床被子，用最嫌弃的语气关心对方。
生活可能难以自理，或许绛然会孝顺他们，给他们请个保姆，又或许住进老人院，绛然时常带着她的孩子回来探望，也有可能会向四哥一样，机缘之下领个孩子回来，从此为他焦头烂额。可无论如何，共度一生的终归还会是彼此。
“臭流氓”周九良突然骂了一句，睁开眼睛抱怨：“你这么看我，怎么睡。”
“好，我闭眼了。” 孟鹤堂带着笑闭上眼。
“想什么呢？”
“想你老了会是什么样。”
“什么样？”
“丑极了。”孟鹤堂闭着眼，说着嫌弃的话，嘴角却是最嘴甜的弧度。
周九良轻哼一声，没再理他，许久之后，像是嫌弃起床头灯的亮度，起身越过孟鹤堂，关了灯，躺回来时，在孟鹤堂耳边轻说一句“孟哥老了还是好看。”
黑暗之中，低沉的笑声替代了床头灯的温暖，满屋的温馨依旧，黑暗中浪漫持续。若是加上点超现实主义的想象力，这份美好会突然跳跃到几十年后，天亮时，两个鹤发老头儿，咧着同样没了牙齿的松垮嘴唇，含含糊糊用着只有彼此才能明白的话语，互道人生的第21207个早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