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上）

帝国历1370年。
神圣塞洛尼帝国北伐军深入极地冰原第三十四天。
这里距离帝国边陲非常遥远，曾经存在的冰霜之国也不曾统治过此地，人类的文明在这里近乎绝迹。数千年来，曾有冒险家探索过这片苍白之地，却一无所获——他们要么是什么都没找到，要么就永远长眠在这里。
这里是大陆最北端，目力所及尽是一片雪白，残酷的冰原环境几乎断绝了生命存在的可能，这里没有枯死凋零的远古巨树，那些拥有厚重毛皮的动物也无法生存，除了偶然闯入的人类，这是一处白色的死亡乐园。塞洛尼帝国的六十五万大军驻守在茫茫冰崖上，战马早在数天前就被丢下，为了对付极寒气候，除了厚重的棉衣外，将士们用棉布将自己的武器包裹起来，避免自己被冻伤。即使如此，他们也无法长久的驻足冰原，从极地深处袭来的飓风让大军每日都有伤亡。
“二皇子殿下，冰霜之国的残余势力已经于十日前被我军击溃，在这种连巨龙都无法生存下去的地方，他们只有死路一条。”身着厚重棉衣的北方将军笔直的站在塞洛尼帝国二王子身前，如同万丈冰壁，他斟酌了下语气说：“这里已经是人类所能探索到的极致了，再帝国建立之前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听闻过有人能到达这里，这一切都来自二皇子您坚不可摧的毅力和真理之神的庇护。可惜现在我军的粮草已经不足以支撑我们继续前进了，二皇子殿下，是时候回去了。”
二皇子站在营帐门口，看着眼前被白雪与冰川覆盖的世界，他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北方将军说话：“我大哥骁勇善战，此次率军西下不知道会成就多少丰功伟业，他迟早会成为帝国的主人，但他却只想成为一个英雄，讨厌指挥军队，厌烦治理国家。三弟倒是不差，可惜他对于政务兴趣全无，只想当个有钱的贵族。我若是在此处停下脚步，回去也是给他们添麻烦，只有继续前进，超越他们才行啊。”
“二皇子殿下，您是打算成为皇帝陛下吗？”北方将军不动声色的反问到。
“怎么样，有兴趣跟我一起吗？”
“荣幸之至。”
“继续前进，我已经命令我的卫队返回调遣后援，他们很快就回来了。北方将军你不必担心，这个世界没有巨龙。”
帝国历1371年春。
圣神塞洛尼帝国首都星落城，王国议事大厅。
这里是塞洛尼帝国的权力核心，精心打磨过的白玉石经过匠人们仔细的雕琢，堆积起了这座整个帝国最宏伟的建筑。五十米长的大理石楼梯直通最顶层的宫殿，那里是塞洛尼皇帝与大臣们议政所在。通往宫殿的楼梯上均匀的布置了国都守备军，他们表情肃穆，增加了皇室的威严，展示着帝国强大的军事力量，让每一个踏上楼梯的人胆寒，从心中升起一股崇拜之意。
皇帝陛下正与群臣听取军部大臣关于北伐军失利的报告。
年老却精神极好的塞洛尼皇帝坐在权力的宝座上，双手用力抓扯着黄金打造的扶手，双眼瞪圆，用近乎怒吼的声音问到：
“你再说一遍!北伐军全灭！这不可能！该死的冰霜之国没有这样的实力。”
军部大臣没有惧怕皇帝陛下的怒火，他沉稳的复述了一遍快报：“北伐军六十五万将士全体阵亡，二皇子失踪。后援部队只找到无数的尸体，所有尸体都损毁严重，已经无法分辨了。二皇子怕是也已经……”
皇帝陛下没有继续追问，无数帝国精锐阵亡与二皇子的死讯让他感觉自己瞬间苍老了许多。
一旁的略显肥胖的财务大臣在心中盘算了一番，说：“这一次两线出征，帝国精锐尽数北上，冰霜之国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怎么可能全军覆灭。？”
“财务大臣，冰霜之国已经不存在了。二皇子率大军突袭，冰霜之国当日即土崩瓦解。”
“那是为何？这世界上就算有巨龙存在也不至于让我帝国军如此不堪。”
军部大臣没有立刻回答，双眼无神的看着财务大臣，看到财务大臣后背发凉。
“我并不是很确定，但我们的对手应该不是人类，恐怕是比巨龙还要恐怖的存在。”
“什么？”不止是财务大臣，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内政大臣、大主教、间谍总管都深吸了一口凉气。
“说说看，怎么回事。”恢复正常的皇帝陛下催促的问到。
“实际上，我们并没有找到所有人的尸体。我意思是，我们只找到了大概五万具尸体，以及……”军部大臣顿了顿，“以及一片被鲜血和骨头渣覆盖的冰川，军队的辎重全无……”
皇帝陛下伸出了自己近乎干枯的右手，虚空抓了一下，他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消息，确认了吗？”
“后援军悉数被带回国都，陛下可随时过问。”
“比传说中的巨龙还要恐怖的存在吗？军部大臣、内政大臣、间谍总管，做好战斗准备，我预感它还会出现的。”
帝国历1373年夏
福斯特帝国祭祀神庙遗址。
“队长，密室的大门成功打开了，我们用了一周时间才撬开它，而且没有损坏里面的东西。”负责遗迹挖掘工作的士兵带着自豪的口气向自己的队长报告。
“非常好，士兵。我必需马上告诉冒险家大人，他一定会非常兴奋。”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没有女人也没有好酒，队长一边幻想着在这之后的国都美景，一边快步走向冒险家营地。
很快，被惊动的冒险家带着一队士兵进入了遗迹。
福斯特帝国比塞洛尼帝国的历史要久远数倍，是这片古老大陆上第一个伟大的帝国，后来取代它的帝国，都继承了它的土地和文化。酒吧里的游吟诗人经常将它比作人类文明的发源地，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关于福斯特帝国的传说就显得过于神秘和夸大，可比起塞洛尼这个近乎统治了整个大陆的庞然大物，就显得不那么耀眼了。
这是一间深入地下百米的密室隐藏的极好，密室用花岗岩在周围做了加固处理，看起来是那样的牢不可破，用塞洛尼人开玩笑的话来形容就是“连巨龙都无法攻破它。”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终究还是露出了一丝破绽，被帝国军队发现并撬开了大门。
密室中并没有黄金珠宝，这都在冒险家的意料之中，他猜想这里是福斯特帝国用来收藏绝密资料的地方。虽然它们不是黄金，但价值却远远超过黄金。现实正如冒险家所说，这间不大的密室里存放了大量石板，每一块石板上都记录着文字，万年的时间过去了，福斯特帝国使用的文字与现在的有很大不同，在这里只有研究过他们的冒险家可以看懂它们。冒险家心中充满了感慨：这里的发现将填补了福斯特帝国没有史书记载这一空白，而自己能发现这里，今生再无遗憾。
冒险家正在认真的查看密室里的物品，虽然他很兴奋，但心中也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这里的所有信息都是用石板来记录的？福斯特帝国并不是野蛮的文明，这一切都预示着福斯特帝国经历了非比寻常的事情。
“冒险家大人，请问有什么发现吗？比如威力巨大的古代兵器，或者是魔法神术。”队长紧张问。他听闻过很多关于福斯特帝国的传言：被驯化的巨龙，超越常识的魔法与神术，噢，还有英勇无比的斗气。
“哈哈，队长先生，你完全不需要这么期待。这些市井传说很多并不具备真实性，你仔细想一想，如果真的拥有如此多可怕的武力，福斯特帝国怎么可能会轻易灭亡呢？更何况，这些传说中的东西可一件都没流传下来。”
冒险家的回答似乎浇灭了队长的热情，他小声的嘟囔着：“或者皇帝陛下期待这些传说是真的，不然怎么会容许你来探索这里呢。”
“不不不，你错了。对于一个已经统治了整个大陆的伟大皇帝，陛下他并不会特别渴望那些‘兵器’。除非他想向神开战。”冒险家对队长的冒犯并不在意，他微笑的向队长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在提到神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三年前北伐军全灭这件事。心中暗想：不会真是要向神开战吧。
“希望您说的对，冒险家大人。毕竟我也不想在这个盛世死去，战争还是让它去见鬼吧。快跟我说说您的发现吧，我似乎被你的‘好奇病’感染了。”
“好奇是种伟大的美德。”冒险家纠正了队长的话，“这间距离地面百米的房间我推测它是特别的资料室，似乎保存了极为重要的东西。所有的内容都被刻在石板上，数万年不腐，保证资料的完整度和传承。比如说这块石板。”冒险家示意队长将火把递过来，近距离看向一块石板。“上面记载了福斯特帝国历代皇帝及皇室成员。这比任何史书上记录的都要详细。让我们来看看下一块。”
冒险家和队长转移了视线，借着火把的光芒解读下一块石板。
“这块石板好像是一篇关于某件事情的记录，国王卫队长是福斯特帝国第一勇士，他为福斯特第九任皇帝立下过赫赫战功，他的坐骑是一头红色巨龙。呃，什么？”冒险家感觉自己看错了，又重新确认了一遍，石板上确切的表述了红色巨龙这个词组，亦或者是跟这个有关的某种生物。“别太兴奋，队长先生，我们的前辈总是喜欢夸大自己的能力。”
“冒险家大人，我一点都不兴奋，您继续念下去吧。”
冒险家点点头：“他与魔法协会会长和魔法大臣……”
这是什么！如此珍贵的文献内不该记录这种谎谬的官衔，除非他们真的存在过！这一次不等队长催促，他继续看着石板：“及帝国全部将士死守绝望冰谷，这个地方我知道，曾经冰霜之国的冰盾谷，这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如果不是二皇子殿下突袭，我们也没那么快攻下冰霜之国。”
“请继续，冒险家大人。”队长此刻对这些遗失的历史充满了兴趣，他忍不住打断了冒险家的话。
“与神使死战，历经三日，全灭于神使之手，帝国灭亡已成定局。下面是阵亡贵族、将将军及魔法师名单。”冒险家读完了石板，没有解开谜题的欣慰，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恐惧感。他高喊：“快，把其他石板都搬过来！”
三日之后，一头黑发转白发的冒险家走出了地下密室，他看着同样身体摇曳不安的队长说：“送我去国都，我要面见皇帝陛下。不，等等，我要先去冰盾谷，我要亲眼确定这一切。”
帝国历1373年秋。
大皇子率大军镇守塞洛尼帝国北方行省，曾冰霜之国国都冰晶城。这座被晶莹透亮的冰霜覆盖的城市如同镶嵌在极北之地的宝珠，自然中的一切变化与这里无关，寒冷与白雪是这里永恒的基调。
冰晶城的一座宫殿呢，大皇子正在靠着壁炉取暖，门口的卫兵有节奏的敲门声中断了他为数不多的休憩。
“大皇子殿下，帝国首席冒险家近日将抵达冰盾谷，他请求我们给与他帮助。”
“嗯，我知道了。安排一队卫兵去协助他吧。”大皇子坐在壁炉前，悠然的喝着麦酒取暖，一旁的桌子上堆满了递上来的文件。
“是，殿下。”
“我弟弟怎么样了。”
“二皇子身体没什么问题了，但神志恐怕……”
“唉，我可怜的弟弟。我们去看看他吧。”
大皇子说罢便扔掉了空酒杯，站起身来。就在他准备推门的瞬间，他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发生了怪异的波动，紧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旁。大皇子并不惊慌，他不退反进，抽出宝剑就向那身影刺去。
“大皇子殿下，是我。”从空气中突然出现的冒险家赶忙表明身份，制止了刺来的一剑。
“冒险家叔叔？”
“ 太好了，你还记得我。大皇子殿下。”
“当然记得，你是帝国的英雄。你刚才是怎么……是怎么突然出现我在身边的。”大皇子从小就向往成为一位英雄，对于帝国的英雄他都带着，何况是这位曾教导过自己的冒险家，此刻原本因为弟弟的事情惆怅的脸，也变得充满了热情。
“这是一种魔法道具。”
“魔法道具。等等，你是说魔法是存在的。这真是太好了，只有拥有了魔法……”
“大皇子殿下，我此次来有着更重要的事情。”冒险家毫不犹豫的打断了皇子的妄想。
“我知道的，你要去冰盾谷，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人手。不过在你出发前，我想请你看看我的弟弟。”
“二皇子？他还活着？”
“是的，不过他的情况不是太好。”
昏暗的房间里，二皇子蜷缩在屋子的一角。原本破烂不堪的衣物已经被佣人换成了崭新的冬衣，只是他脸上已经找不到昔日的自信和优雅，只留下浓重的恐惧。
“冒险家叔叔，我在这附近一个农庄发现了他，跟他在一起的还有几个人，他们曾经是我们优秀的将军和士兵。现在，他们都疯了。”
“二皇子殿下。”冒险家点点头，轻声的呼唤起来，二皇子对此毫无反应。“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我也这样认为，恐怕跟北伐军全灭有关，究竟是怎样的敌人啊。”
冒险家犹豫了几秒，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剂，“试试这个吧，不确定还有没有效。”
“这是什么东西？”
“一瓶存放了一万年的魔法提神药剂。”冒险家摊摊手。“我在福斯特神庙里找到的。”
大皇子没有再多问，示意卫兵给二皇子喂药。
没过多久，一直蜷缩在墙角的二皇子站了起来。他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浑浊的双眼清晰起来。
“哥哥，冒险家叔叔，我这是在哪？”
“你现在安全了，二皇子殿下。”冒险家在心中诽谤了一句：虽然只是暂时的。
“六十多万北伐军全部阵亡，麻烦你告诉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皇子没有理睬二皇子的虚弱，直截了当的问到。
“那天……”二皇子陷入了思考，似乎在回忆一件数十年前的往事，不自觉间他已经用手撕扯住了自己的头发。大皇子见状，悄然给侍卫使了眼色。“怪物，无处不在的怪物，我们遇到了恐怖的怪物。”
“怪物？它长什么样？”
“我不知道，我没看清它，它非常的大，比皇室山脉还要巨大，他站在很远的地方，只是一击，先锋军就全死了。然后，它看到了我们。”
“后来呢？”
“后来？什么后来？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二皇子眼神又暗淡了下去，他不断的撕扯着自己的双臂。四周早已准备好的卫兵上前阻止了他继续伤害自己。
“看来药效不完整了。”冒险家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接下来他要去冰盾谷验证一切。
大皇子没有说话，他依然沉浸在二皇子的只言片语中。很久之后他问冒险家：“您发现了魔法的存在，这将是我们胜利的关键吗？”
“我暂时还没有办法回答您，一切要等到去了冰盾谷才能知晓，我需要大量的人手。”
“好吧，既然如此，我陪你去吧。”
帝国历1374年
圣神塞洛尼帝国首都星落城，王国议事大厅。
“福斯特帝国的没落相对而言是突然、无预兆的。它不是经由任何一方势力或是国内革命推翻的。神庙遗迹内的石板记录了福斯特帝国恐怖的武力，这在当时是无人可及的，甚至放在现在，我们也无法取得胜利。说他们是古人类文明更加确切，传说中残害人类的巨龙和魔物都归顺于福斯特帝国，我们现在流传的魔法、斗气、神术、巨龙等，都在那个时代存在过。前面提到的密室里大量记载了这方面的信息，当然也包括这些东西的学习方法和一部分魔力物品，还有它们的死尸。”大皇子挑起眼皮看了看上面那位面无表情的父亲，继续沉声念到：
“福斯特帝国应该毁灭于‘神使’之手。所谓的‘神使’是一种无法描述的生物，我们所知的历史中，从来没有关于它们的记载，而在密室的石板里，也没有关于它们外形的描述，只知道它们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举手投足间即可摧毁一只军队。因此福斯特帝国认为它们是神派来毁灭世界的。福斯特帝国集举国之力在冰盾谷迎战神使，也不过抵抗了不足三日。”
“四年前北伐军在极北平原遇到的应该就是它们，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我个人对这一点深信不疑，我将前往极北平原调查此事。无论我能否平安归来，务必请皇帝陛下做好最坏的打算。您最勇敢的战士——冒险家。 ”
“父亲，冒险家叔叔至今未归，我们是不是该早做打算。”
皇帝微微点头，示意大皇子稍安勿躁。
“诸位怎么看？信中提到的石板你们也已经看过了，究竟这一切是愚弄小孩子的谎言，还是毁灭我等的利刃呢？”
军部大臣坚定的迈出脚步，说：“陛下，我去过极北平原，六十五万大军确实尽数阵亡在那片冰雪大地。他们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我想确实存在一个我们无法抵抗的存在，但这与福斯特帝国的灭亡是否有关就不得而知了。”
“陛下，在我们发现福斯特帝国神庙遗址前，史书上对于他们的记载都是一带而过，从来没有描述过魔法巨龙之类的奇异事物，关于这一切都变成了民间的传言。但就在不久前，我亲眼看到了魔法和斗气的释放，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内政大臣回想起魔法演示时巨大的威力，深深为这项技艺失传许久感到惋惜，“也是因为如此，我再想为何史书上没有这一切的记载。我查阅了福斯特帝国的部分记录，他们的疆域远远不及我们的辽阔，但确实当时文明程度最高的国度。我是说，也许被毁灭的仅仅是福斯特帝国，他们的某一部分研究触及到了神的领域，因此才被降下神罚，连同他们的文明一同抹去。我认为我们还远远没有触及到这一部分，毁灭距离我们还很远。”
皇帝问：“那么你也认为‘神使’是存在的了？”
“正是，但我们现在依然是安全的。”
“那你如何解释六十五万将士被屠杀。”
“我认为极北平原继续北上就是神所居住的场所，二皇子到达极北平原后并未停止行动，他很有可能踏入禁区，这才引发了悲剧。”
皇帝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在心中推敲着内政大臣的说法，几秒后他继续问：“那为何军部大臣和历史上的冒险者并没有遭到攻击。”
“陛下，前往北伐的是帝国精锐中精锐，都是在数百场战斗中存活下来的勇士，他们身上的杀气和血腥味非常浓郁。足以引起‘神使’的警惕。”这一次是军部大臣回答了皇帝。
“嗯，主教大人你认为呢？”
“陛下，真理之神并未降下过毁灭世界与杀戮世人的旨意。主不需要信仰，并不意味着他会选择杀害信奉他的子民。若真有此等‘神使’出没，必为异端伪神！”
“嗯。”皇帝对主教大人的回答非常满意。他不在继续等待其他人发言，他说：“我从父亲手里继承帝国已经快50年了，杀过数十万、数百万的人，他们有些是我的敌人，有些则是受到战争的牵连；这些年来我忏悔过，惧怕过，但从未后悔过。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东西，祖先留下来的土地，代代相传的文化以及背负着整个帝国的子民们。我发动的战争和动乱，都是为了让国家更加强大，为的就是对付眼前的这种情况。我绝对不能容许有人屠杀我的子民，有人威胁我的土地。”
“更何况，我们与福斯特帝国遇到应该是同一个敌人。它们并不是仁慈的代言人，它们会毫不留情的毁灭我们。”皇帝用近乎肯定语气说出了这番话。
被皇帝语气影响到的几位大臣纷纷询问缘由，年老的皇帝却只是摇头，“间谍总管，你来告诉他们吧。”
间谍大臣是一个年迈的老头，他看起来比皇帝的岁数要大很多。
“是的，陛下。其实这在皇室之间并不是什么秘闻，不过也只有继承了皇位之人和指定之人才能知晓。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了，从帝国第一任皇帝，不，确切的说从之前的数代帝国、王国都记录着这样的信息：‘我们的世界并非只有我们，无法形容的存在围绕着我们，他们时而苏醒，时而陷入沉睡，当他们苏醒时，世界被摧毁，当他们沉睡时，万物将复苏。他们没有喜好，没有伤痛，他们是无法理解之存在，毁灭与新生，周而复始，永不停歇。’距离上一次的毁灭有多久我们无法得知，但在福斯特帝国的时代他们苏醒了一次，极北平原他们再次苏醒了，我想很快他们就会永久的苏醒，世界将迎来巨大的毁灭。”
他没有理会目瞪口呆的大臣们，继续说：“其实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们一直以为这是耸人听闻的恐怖故事，但它却被历代皇权传承了下来，直到我们现在即将证实它的真实性。这是我们的荣幸，也是不幸。我认为内政大臣有一部分说对了，福斯特帝国确实触及到了某个被禁止的领域，这是一个可以威胁到‘不可形容的存在’的领域，因此他们提前复苏，摧毁了整个福斯特帝国。这一点，可以从福斯特帝国死守三日看出来，当时的福斯特帝国一定强大到足以动摇他们生存的地步，否则，换做我们的六十五万大军，连一秒都坚持不了。”
“我们应该效仿福斯特帝国吗？继承他们的魔法、斗气、神术，誓死抵抗？”军部大臣问。
“不太可能，这条路已经死了。魔法、斗气、神术在当时如果给与他们更多的时间，或许能成为获胜的关键，那些曾经的巨龙、魔物，现在留给我们的只有遗址密室的尸体肉块。我们猜想，世界的毁灭并不是只有几次；每一次的毁灭，伴随而来的新生总是带着不同的文明。而‘不可形容的存在’却一次又一次的灭杀了这些文明，至少，魔法之类的文明，已经不足以撼动他们了。”
“你是说他们也在学习我们？”
“不，不能以我们的思维去思考他们，或许他们只是处于本能。”
“真理之神在上，我们该怎么办？”主教大人发出了绝望的叹息。
“我与皇帝陛下有个计划，只是诸位有胆量听吗？”
众人明白，这是在告诉他们，要么就此退出帝国高层，要么踏入这个听起来就不怎么好的计划，如果知晓了计划就没有退出的可能。而这样的计划，既然无法公布于世，那肯定是有违世间人伦道德的。
间谍总管耐心的等了许久，看到没有一个人选择退出，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恶魔计划。”他平静的说出这四个字。
许久之后，众大臣离开了议事大厅。这里留下了年老的皇帝与他儿子。他用带着歉意的目光注视着大皇子，对他说：“我本来是想将皇位传给老二的，因为他是你们三兄弟当中唯一对国家背负有责任感的人，可惜他已经废了。而你呢，我的儿子，你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想成为一个游侠一般的英雄。但现在，我只能送你去冰霜之地了，去那里看着那些诡异肮脏的怪物，但你随时可能会死，到死的那一天，你都会被束缚在冰霜之地，无法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的游侠。而你的三弟，将留在这里，我会教他如何成为一个好皇帝，我记得他一直想成为一个普通人，即使到现在他都没有来参加这次会议。放心，我会替他补上的。好了，就这样吧。对于你们，我，真的很抱歉。”
“父亲请放心，即便我死了，我的灵魂也会死守冰盾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