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之光 （其四）

今日芝士王国的王城张灯结彩，彩旗飘扬。
原本还算宽阔的街道上挤满了贩卖小物件的商贩和行人，马车什么的已经无法通过了。
吟游诗人站在街头，用手中的乐器伴奏，唱着祝福的歌。
今日——XX王国第一公爵之子西撒·帕劳将迎娶他们美丽的芝士王国第一公主——萤。
宫墙之上的高塔，那扇熟悉的小窗，少女金色的长发盘在脑后，白色的头纱随风轻飘，身上是同样白色的露肩婚纱，美丽的场景如同一幅画卷，但再美的画也无法掩盖少女眼中的忧郁。
不断的回头看着窗外的世界，却看不见那个能让她安心的身影。
“公主殿下，”介在小屋的门口单膝跪地行礼，眼神同少女一样黯淡的轻声道：“时间快到了，陛下叫您去广场。”
“嗯... ...”萤慢慢回过头，小步小步的向门的方向走着，白色的裙摆下是一双水晶高跟鞋，鞋跟敲击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公主殿下... ...”与她擦肩而过时介再次发声，双手呈上了一样东西。
那是希卡炼成的圣器，以她之名而命名的“萤”。
萤原本忧郁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接过细剑，将其绑在自己的大腿上并用裙摆挡住，扶起介轻声说：“这些年谢谢您了，介哥哥。”
介的鼻子突然一酸，但他还是忍住：“公主殿下，还没到最后一刻。”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萤还是温柔的笑着，环抱着介结实的手臂一起向屋外走去。
二人来到王宫前的广场，国王与大部分官员已经在此等候了，普通的居民们被士兵挡在广场的外侧欢呼。
萤松开介的胳膊径直向国王走去。
国王卡陆用充满歉意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女儿，干涩的嘴唇轻抖，张嘴想说什么，萤握住父亲颤抖的手，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了。”一位官员抬头看了看太阳，与脸色有些难看。
“是不是他们反悔了？”
“那岂不是更好！这样公主殿下就不必再做出这样的牺牲了！”
一直站在国王身后的圣骑士介突然抽出自己的佩剑挡在国王面前，眼神严肃的直盯广场的上方。
“有人强行突破了城市的屏障，正在向这边移动！”介沉声道，佩剑发出了银白色的光芒。
“希卡？”萤轻声呢喃，抬头望向天空，一股强风却突然自上席卷而来，她不禁捂住自己的裙摆与头纱。
“喂喂喂！有魔兽入侵啊！”广场外，一名民众对着空中挥舞着双手。
“那是！那是狮鹫兽！”有群众已经认出了这种高等级的魔兽了。
广场的上方，数十只鹰头狮身背生双翼的魔兽在所有人的头上不断的徘徊，其中一只金黄色的狮鹫兽竟然直冲冲的向着下方的萤与国王冲来。
“保护陛下与公主！”不远处的王国战士长指挥着一队士兵将国王与公主保护起来，王国圣骑士介则向前踏出一步，直面那个气势不凡的狮鹫兽。
黄金狮鹫在马上就要着地之时突然减缓了速度，双翼煽动带起阵阵疾风后竟然就平稳的降落在介的3米之内，一道身影站在狮鹫上，不屑的喊着：“愚蠢的乡下人，收起你的破铜烂铁，这样的行为只会给自己的国家蒙羞！”
站在狮鹫兽之上，那个衣着华丽的男人一脸挑衅的环视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士兵们。
XX王国第一公爵之子，萤公主的未婚妻——西撒·帕劳。
西撒一跃而下，并未带什么护卫的他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走到一脸警备的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你觉得我真要是对你们动手的话你们拦得住吗？”
“我会拼上性命。”介的语气沉着而冷静，依旧握紧佩剑。
“哈哈，可以。”西撒笑了，面向国王卡陆轻轻行礼：“国王陛下，我按约定来迎娶萤公主了。”
“嗯，”国王点点头，面色也很是不好，任凭数十只魔兽在自己的领空随意飞翔任谁都很难受，更难受的是他们竟然没有办法制止。“那接下来应该是举办婚礼仪式。”
“陛下，不用这么麻烦吧。”西撒笑了，目光瞟向缩在国王身后的萤：“毕竟这场婚礼真正的意思大家都很清楚，也就是走个过程而已。”他站直身子继续说：“而吾之国最反感的就是繁琐无用的仪式步骤，有这些精力倒不如想办法提升国力修炼魔法。”
“口出狂言！”四周的大臣终于对这个嚣张跋扈的“公爵之子”看不下去了，纷纷向这边靠拢。西撒也不着急，他只是在把目光投向国王卡陆，露出微笑。
“... ...”国王终于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众大臣虽然愤怒，但也不再向前逼近，只得转过身子不再看这边。
卡陆转身看着一脸坎坷的萤，颤抖的摸了摸她的脸：“萤，原谅我... ...”
萤握住父亲的手：“这是我的使命，父王。”说完，萤抹去自己父亲眼角的泪水，抽出父亲握住的手，淡然走向一脸笑容的西撒。
“萤小姐，您真如传闻一样美丽动人。”西撒握住萤的手，单膝跪地亲吻她的手背。
“既然贵国不喜欢这些无用的事，那现在就走吧。”萤的语气出奇的平淡。
“哈哈，可以，美丽的萤小姐。”西撒手牵着萤走向那只趴在广场上被士兵包围的黄金狮鹫。
在路过圣骑士介身边时，萤轻轻挣脱了西撒的手：“我想给我的哥哥说几句话。”
西撒眉毛轻跳了一下，但还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萤轻轻抱住介，在他耳边低语：“可我还是没有看见他。”
趴在介的肩膀上，萤最后仔细地看了远处被士兵们拦住的群众。
介也轻轻环抱住萤：“公主殿下，他或许就在某一个角落里，我相信你们还会见面的。”
萤的笑容如同阳光一样灿烂，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滴在介银白色的盔甲上，她终是离开了他的怀抱。隔着裙摆，她摸了摸大腿上的那样物品后，萤在西撒的搀扶下坐上了狮鹫。
有些人笑着笑着就哭了。
“嘎——”狮鹫发出一声嘹亮的鹰鸣后，再次煽动双翼后向着西方而去，其他狮鹫也跟随其身后离开了广场的上方。
但我仍未放弃。
大臣们都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战士长愤愤的带着士兵先行离开了，国王也在护卫下回到了王宫内，介则像之前的萤一样，不断的望着远处被士兵们拦下的人群。
围观的人们在士兵的引导下渐渐散去，他们只看到公主被人气派的接走，却无法看见他们的公主是不是真正的快乐，这种事也只会是晚饭时的谈论点，无知的少女们幻想自己的白马王子一骑绝尘带着自己离开这个市井之地，年轻的小伙子们则想着将来的自己或许也会是这般气派的来接走自己的心上人。
他们只是远处的围观群众，是普通人。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普通人。
远处昏暗的角落里，希卡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却把血液吞到了肚子里。
他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穿上美丽的婚纱，被别的男人牵起了手。
他当然知道她露出的不是真正的笑容。
他知道所有人的想法，但他却什么都没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在萤临走之前，他能看见她一直在向着这边眺望，但他却连她的脸都不敢看。
带上兜帽，希卡慢慢挪动着身子向外面走着，像其他居民一样，只是他的步子格外的慢。
他就这么走着，直到感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是矮人帕瓦的手。
“大师，你... ...就这么走了？”
“... ...”希卡干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帕劳将希卡拉到一边没人的地方，眼神里满是愤怒：“大师，你应该知道那个西撒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就这么甘心看着萤公主跟他走？”
“... ...那是萤的选择，我...尊重她的选择。”希卡说出的话是这么的无力，连他自己似乎都听不见了。
“但这可不是你的选择！”
“这是我的选择！”希卡对着比自己矮的帕瓦突然大声吼，他的双眼已经通红了，双拳攥的咔咔响。
“呼——”希卡抱着头慢慢蹲下：“XX帝国这次来势汹汹，萤为了国家和平牺牲自己的幸福，我... ...还没有强大到以自己的力量保护她的国家。”
“如果我冲出去，萤所作的一切牺牲全都会变成泡沫。”
此时的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父亲保护下努力逃生的半精灵少年，或愤怒或悲哀，但事实就在那里，永远都不会改变。
“... ...好吧大师，我知道您有苦衷。”两人沉默了许久后还是帕瓦先打破了局面，他拍了拍希卡颤抖的肩：“俺们矮人很笨，你们精灵族和人类的很多想法俺们到现在也不理解。
“俺只知道俺看不见自己的爱人俺就会很痛苦，所以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有她在身边，俺都敢尝试一下。
“或许这就是第二次战争时矮人时受损最大的种族吧，真是的，明知道打不过龙啊魔族啊精灵啊却还要一往无前，那时候的矮人领导者是白痴吗... ... ”
望着帕瓦慢慢变淡的身影，希卡还是就这么背靠墙角蹲坐在原地，抬头望向天空。
一片晴朗万里无云，风从希卡的耳边吹过，带来全世界的声音。
风中，吟游诗人把今日的事情编制成诗歌弹唱。
风中，女孩幻想着自己的意中人能身穿华服骑着狮鹫来接她。
风中，一位少女的轻笑在希卡耳边回荡：
“我叫萤，萤火虫的萤，你就是我的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