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一寸之遥（3）》（兽太文、持续更新）——飞机研发陷入瓶颈
感谢（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解解）绘制的插图
Narrator：Linkon
An Inch Closer to the Clouds
Included in Pharmacies
《一寸之遥》
收录于“远方的天使”
下（3）
天已破晓，火车缓缓开进站台。
云川揉着眼睛醒来，打了个大哈欠。他朝窗外望去，眼前满是开阔的原野和牧场。这座城市对我来说既陌生又熟悉，它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的罗肯，那时候的人都很淳朴和虔诚。
云川跳下火车，走出车站。他摇醒靠在墙边、用帽子遮着眼睛打瞌睡的报童，问：“你有地图吗？”
报童挠了挠尾巴，回答：“5磅。”然后从邮包里摸出斯恺威德的地图。云川买完地图后找报童打听了一句：“对了，你知道特里·米勒住哪儿吗？那个发明家。”
“森心街35号，城市的另一边。”
云川谢过报童，打开地图往前走去，报童补充：“他可不是什么发明家，你最好小心点嗷呜。反正挺古怪一男的。”
太阳从天边升起，融化弥漫着的雾。泥泞道路上印着车轮的痕迹，这让云川的脚沾满污迹，但他毫不在意。他跟着地图的指引一路向前，时而趴在牧场的围栏上远远观察吃草的奶牛，或者跳进路边的小溪冲脚。渴了，就捧水而饮。
旅途中，我们经过了田野、羊群、风车和磨坊，这些都是罗肯曾经的模样。
下午茶时间，云川到达森心街。森心街是一个小镇，在那里居住的大多是有点年纪的农民或小孩子。云川挨家挨户地寻找“森心街35号”，他把所有门牌都检查一遍后发现：并没有35号。
“奇怪，35号去哪了？这里是森心街没有错。”
坐在门口摇椅上的农民大伯看云川面生，手里还拿着地图，喊道：
“小猫崽子！是来找米勒的吧？他住树林那边。不过我可告诉你啊，那家伙精神不正常！哈哈哈……”
我卷起地上的沙土，吹那个老农民一脸——只有我，才能叫云川小猫崽子。
云川往农民大伯指示的方向走，首先看到了树林边的房子和棚屋，然后听见从棚屋里传来的轰鸣声，紧接着“嘭——”的一下爆炸了。棚屋里的人咒骂：“啊，我去他妈的！”
房子的主人，想必就是特里·米勒，云川前天在修车行提到过他。在云川眼中，特里·米勒是不可多得的天才，而当地人似乎不这么看。
云川敲响特里·米勒的家门，没有回应。
我想起前不久在报纸上看过有关他的新闻：特里·米勒落榜新一届罗肯“挑战者”发明大赛。没记错的话，特里提交的作品是……
“咚咚咚！”云川更用力地捶门，门另一边怒吼：“谁！”
云川回答：“特里·米勒阁下？您好！我叫云川，我想——”
特里打开门，看见到一个乳臭未干的、浑身脏兮兮的小流浪猫站在家门口，没思考别的，只想赶快把他打发走。
“——我想拜你为师。你缺帮手吗？我很会处理机械哦！”
特里是个灰毛狼兽人，但他并没有和同族一起生活，而是一个人住在偏远的房子里。他对云川说：
“我不收孤儿，回你的工厂去。”
然后“唰”地把门关上。
云川再次敲响特里·米勒的家门，隔墙喊话：“你可以不收我为徒，能至少让我进你的工作室看一眼吗？求你了。”
特里又打开门，告诉他：“听着，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但请梳洗干净再来找我。”
特里正打算关门，就被林子里传来的枪响吓着了，一群鸟从树林里飞上天。
云川回头看向林子，“那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就是当地的几个猎人而已。你快走吧。”
等一下！猎人？
我的同类可能有危险。
我当即飞进树林，虽然鸟生地不熟的，但我还是根据后续几声枪响确定了位置。我降落在树梢，只看到地上有几具鸟的尸体。我松了口气——幸好死的不是乌鸦。
猎人都不见了，我怀疑鸟的尸体上被装了陷阱，用来吸引别的动物。
忽然，我听见树丛里有动静，正张开翅膀打算飞走，但还是大意了——猎枪的子弹擦伤了我的左翼，一扑腾就会感到剧痛。
我坠落到了地上。
中枪之后，我对风的支配力迅速流失，无力反抗。猎人走来，把我和其他战利品装进网兜里。
猎人们走两步就停了下来，一个瘦小的身影挡住他们的去路。是云川，他炸毛了，对猎人们大喊：
“嘿！把我朋友放下。”
“去去去，小鬼，别挡路。”
猎人们甚至不把他当回事。哪怕云川冲到拎着我的那个猎人身边，想把我夺去，也没能激起他们的兴趣。他们目中无人地继续往前走。
我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黑暗中，我听见云川在哽咽，无论他怎么央求猎人，他们都不肯搭理。直到云川说：“你们把那只乌鸦卖给我吧，我出钱。”
这话一下就激起了猎人的兴趣，他们围到云川身边，问：“你出多少？”
云川从口袋里掏出信封，把剩下的钱全抽了出来，交到猎人手里。领头的家伙数了数，问道：“你确定要用这么多钱买一只乌鸦？”
云川大概是点了点头，因为接下来，领头的吩咐同伴把我交给云川。云川打开网兜检查我的伤势，我不想睁眼见他。
“花这么多钱，那只乌鸦都死了！哈哈哈哈哈……”猎人们发出爽朗的笑声。
“喂，吵什么吵，办完事赶紧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说出这话的是特里，猎人一哄而散。我睁开一只眼，看到他正朝云川走来。云川一见到特里就把我捧在手心，他在特里面前跪下。
“求你救救这只乌鸦，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特里犹豫不决，云川又给特里磕头：“拜托了，米勒阁下。”
看云川这幅模样，特里·米勒心软了：“好吧，跟我进屋。”
云川捧着我，随特里穿越树林，一路上不停地感谢他。云川手心的肉垫咯得我很不舒服，我对云川说：
“你可……放下吧……本鸦……不需要你救。”
“伤成这样就别说这种话了。”
我们进入特里的房子。他吩咐云川我把放在餐桌上，然后拿来医药箱。特里带上手套，温柔地拉开我的翅膀检查伤势，和云川前天暴力的手法大相径庭。
“怎么样？”云川焦急地问特里。
特里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粉碎性骨折，建议截翅。我去拿剪子。”
看吧，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一下子就……欸？截——截翅？！
我悄悄对小猫崽子喊：“喂，云川，你别让他把我翅膀给剪了，听到没？喂！”
云川没听见，他在把玩柜子上的小饰品。这下完了，特里拿着手术剪走来，我疯狂挣扎，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被绑住。尖锐的刀锋被酒精擦得锃亮，朝我的翅膀逼近，剪刀张开，碰到翅膀的瞬间，我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
“呃……把碎骨头清出来就行，他体质比较特别。”
这时云川才告诉特里。原来小猫崽子只是假装没听见，就为了看我受苦！
于是特里用镊子把碎骨头挑出来，清掉羽毛上的血迹，拿干净的毛巾把我裹起来，最后放进一个小纸盒。云川全程都捧着热茶，用得意的眼神注视我。
“鸟恢复得比较快，养得好的话半个月后就能飞了。”
“米勒阁下，谢谢你。这鸟我可不敢养。”
云川确实救了我一命，尽管不想承认，我欠他一个人情。
晚上，特里恶趣味地做了烤鸡翅和鲜蔬。云川狼吞虎咽地吃过后，再次求特里收自己为徒。但是特里甚至不允许云川在他家借宿一晚，他只说了句：“你很有爱心。拿好你的乌鸦，慢走不送。”就把云川赶出门外。
此刻云川正捧着我，站在特里的家门口。我很好奇他接下来还能去哪儿。
结果他哪都没去。云川把我放到窗台边，然后就蜷在门口的地毯上噜噜睡着了。
这小子实在太犟。
第二天清晨，云川不见踪影。
特里一开窗就发现了我，他将我带回到屋里，然后把一小碟蒸玉米粒摆在我面前。我勉为其难地尝了几粒。
特里的打扮很滑稽：里面穿着正装衬衫，打着领结，外面却套着围裙，围裙上全是油渍。
门再次被咚咚敲响，云川进屋，手里拿着报纸。他把报纸往餐桌上一扔，上面赫然印着大标题：
奇迹小子火场救出邮政部长在内的35人——折叠滑翔翼功不可没“这是什么？”特里抓起报纸和放大镜开始快速阅读，报道附带云川背着滑翔翼飞翔的照片，正是报社摄影师当晚在现场拍摄的那张。
“我就是奇迹小子，折叠滑翔翼也是我造的。”云川自信地告诉特里。
“有意思……”特里缓缓放下报纸，手里还举着放大镜。他突然面向云川，问：“那个折叠滑翔翼在哪里？”
他迟疑了一下，回答：“呃，我没带过来。但是，我可以当场造一个给您看。”
特里忽然往后院赶去，云川脑袋一歪，直到特里说：“到工作室来。”
云川兴冲冲地抱起我的纸盒窝，跟特里进入工作室。
工作室从外面看只是一个简陋的棚屋。当我被带进这个1000平方尺的场地，看见被组合在一起的巨大长条型木板时，我想起来了：特里在“挑战者”发明大赛上提交的作品，正是一架飞机。那架不能载人的飞机被发射后，在空中滑翔了十多秒，然后坠入大海，是一项失败的发明。
云川像个刚进城的移民一样左顾右盼，新奇的发明和机械令他叹为观止。和这里相比，克雷兄弟修车行犹如小巫见大巫。
“工具我这应该都有，请开始你的表演。”
云川开工前，紧张地和我交换了个眼神，我才想起天前晚上对他的威胁。看在他救了我的份上，我决定破个例。
特里把新的木材搬上工作台，云川用尺子度量长度，把厚木板切割成条状，加以打磨、钻孔，再切出一些弯曲的木块，将其与木条相连并固定。最后粘上帆布，拧紧螺丝。云川的滑翔翼可以折叠成背包的大小，并在需要时拉动绳索解除弹簧锁扣，展开翅膀。
云川从早晨一直忙到中午，特里全程站在一旁观察。他看着这个孩子在不受限制的环境中施展惊人创造力，有那么一瞬，特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棚屋里忽然多了一个人，连我都没留意到。仔细一看，好像是昨天在车站外睡觉的那个报童。他帽檐压得很低，依然看不到眼睛。
“哎哟妈呀！”特里吓了一大跳，接着不怀好意地问“你是来干什么的？”
报童回答：“早上的报纸没付钱嗷呜。”
特里从大衣里摸出一个铜板给报童，打发他离开棚屋。
云川把折叠滑翔翼交给特里，特里穿上滑翔翼，拉动绳子——一对优美的翅膀俄然张开，翅膀的线条是如此自然，以至于摘掉它反而让人觉得别扭。特里夸赞云川心灵手巧，但也表示：
“这对滑翔翼不过是个玩具而已，几百年前就有人提出这种设计了。”
“它确实能用。”云川说。
“我问你，如果想在平地起飞怎么办？”
云川被难住了，“这……”
特里抓起一个木块，演示道：“想要飞起来，就必须克服引力对外做功，什么都不做只会越飞越低。”
“我不理解。”
特里把云川带到工作室的另一边，那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被布罩着的大家伙。他扯掉遮布，我认出那是——
“奥托四冲程内燃机……”特里介绍道，“这个小可爱能够输出高达20马力的动力。从国外进口的。”云川伸出爪子感受内燃机的重量，发现自己根本抬不动。特里告诉云川自己要把这个内燃机安装在飞机上，云川诧异地问：“这玩意这么重！飞得起来吗？”
特里笑了笑，“看来你并不知道机翼是怎么升起来的。现在人们已经造出能上天的东西了，但要实现持续的飞行，就少不了内燃机的推动……哎呀你怎么掉这么多毛！”
云川和特里回到房子。特里刚准备做饭，就发现了我早上用的碟子，对云川说：“你这乌鸦胃口真好！一大碟玉米粒全吃光了。”
用餐时，从特里嘴里吐出的话让云川耳目一新。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平整的下翼面会比卷曲的上翼面气压更大，进而得到升力，这个升力可以把比人还重的物体送上天空。但要实现这一点不能没有空气流速，所以内燃机的推进至关重要。云川也分享了一些自己火场救人的经历，特里不明白为什么云川的滑翔翼能上下飞那么多个来回，云川含糊地解释说可能是因为大火在邮政大楼周围形成了上升气流……总之，他们聊得不亦乐乎。
在云川的再三恳求下，特里·米勒同意收云川为徒。
后面几天，云川和特里经常去海边放风筝，但并非为了玩乐，他们是在测试模型机翼。模型机翼在两条风筝线的控制下总能平稳浮空，按照模型打造出来的真实机翼，却令人失望。他们甚至无法让飞机平稳地飞空中十秒，表现还不如滑翔翼。
研发陷入瓶颈。
“我”和云川在谷仓过夜逃难（另一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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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破晓，火车缓缓开进站台。
云川揉着眼睛醒来，打了个大哈欠。他朝窗外望去，眼前满是开阔的原野和牧场。这座城市对我来说既陌生又熟悉，它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的罗肯，那时候的人都很淳朴和虔诚。
云川跳下火车，走出车站。他摇醒靠在墙边、用帽子遮着眼睛打瞌睡的报童，问：“你有地图吗？”
报童挠了挠尾巴，回答：“5磅。”然后从邮包里摸出斯恺威德的地图。云川买完地图后找报童打听了一句：“对了，你知道特里·米勒住哪儿吗？那个发明家。”
“森心街35号，城市的另一边。”
云川谢过报童，打开地图往前走去，报童补充：“他可不是什么发明家，你最好小心点嗷呜。反正挺古怪一男的。”
太阳从天边升起，融化弥漫着的雾。泥泞道路上印着车轮的痕迹，这让云川的脚沾满污迹，但他毫不在意。他跟着地图的指引一路向前，时而趴在牧场的围栏上远远观察吃草的奶牛，或者跳进路边的小溪冲脚。渴了，就捧水而饮。
旅途中，我们经过了田野、羊群、风车和磨坊，这些都是罗肯曾经的模样。
下午茶时间，云川到达森心街。森心街是一个小镇，在那里居住的大多是有点年纪的农民或小孩子。云川挨家挨户地寻找“森心街35号”，他把所有门牌都检查一遍后发现：并没有35号。
“奇怪，35号去哪了？这里是森心街没有错。”
坐在门口摇椅上的农民大伯看云川面生，手里还拿着地图，喊道：
“小猫崽子！是来找米勒的吧？他住树林那边。不过我可告诉你啊，那家伙精神不正常！哈哈哈……”
我卷起地上的沙土，吹那个老农民一脸——只有我，才能叫云川小猫崽子。
云川往农民大伯指示的方向走，首先看到了树林边的房子和棚屋，然后听见从棚屋里传来的轰鸣声，紧接着“嘭——”的一下爆炸了。棚屋里的人咒骂：“啊，我去他妈的！”
房子的主人，想必就是特里·米勒，云川前天在修车行提到过他。在云川眼中，特里·米勒是不可多得的天才，而当地人似乎不这么看。
云川敲响特里·米勒的家门，没有回应。
我想起前不久在报纸上看过有关他的新闻：特里·米勒落榜新一届罗肯“挑战者”发明大赛。没记错的话，特里提交的作品是……
“咚咚咚！”云川更用力地捶门，门另一边怒吼：“谁！”
云川回答：“特里·米勒阁下？您好！我叫云川，我想——”
特里打开门，看见到一个乳臭未干的、浑身脏兮兮的小流浪猫站在家门口，没思考别的，只想赶快把他打发走。
“——我想拜你为师。你缺帮手吗？我很会处理机械哦！”
特里是个灰毛狼兽人，但他并没有和同族一起生活，而是一个人住在偏远的房子里。他对云川说：
“我不收孤儿，回你的工厂去。”
然后“唰”地把门关上。
云川再次敲响特里·米勒的家门，隔墙喊话：“你可以不收我为徒，能至少让我进你的工作室看一眼吗？求你了。”
特里又打开门，告诉他：“听着，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但请梳洗干净再来找我。”
特里正打算关门，就被林子里传来的枪响吓着了，一群鸟从树林里飞上天。
云川回头看向林子，“那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就是当地的几个猎人而已。你快走吧。”
等一下！猎人？
我的同类可能有危险。
我当即飞进树林，虽然鸟生地不熟的，但我还是根据后续几声枪响确定了位置。我降落在树梢，只看到地上有几具鸟的尸体。我松了口气——幸好死的不是乌鸦。
猎人都不见了，我怀疑鸟的尸体上被装了陷阱，用来吸引别的动物。
忽然，我听见树丛里有动静，正张开翅膀打算飞走，但还是大意了——猎枪的子弹擦伤了我的左翼，一扑腾就会感到剧痛。
我坠落到了地上。
中枪之后，我对风的支配力迅速流失，无力反抗。猎人走来，把我和其他战利品装进网兜里。
猎人们走两步就停了下来，一个瘦小的身影挡住他们的去路。是云川，他炸毛了，对猎人们大喊：
“嘿！把我朋友放下。”
“去去去，小鬼，别挡路。”
猎人们甚至不把他当回事。哪怕云川冲到拎着我的那个猎人身边，想把我夺去，也没能激起他们的兴趣。他们目中无人地继续往前走。
我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黑暗中，我听见云川在哽咽，无论他怎么央求猎人，他们都不肯搭理。直到云川说：“你们把那只乌鸦卖给我吧，我出钱。”
这话一下就激起了猎人的兴趣，他们围到云川身边，问：“你出多少？”
云川从口袋里掏出信封，把剩下的钱全抽了出来，交到猎人手里。领头的家伙数了数，问道：“你确定要用这么多钱买一只乌鸦？”
云川大概是点了点头，因为接下来，领头的吩咐同伴把我交给云川。云川打开网兜检查我的伤势，我不想睁眼见他。
“花这么多钱，那只乌鸦都死了！哈哈哈哈哈……”猎人们发出爽朗的笑声。
“喂，吵什么吵，办完事赶紧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说出这话的是特里，猎人一哄而散。我睁开一只眼，看到他正朝云川走来。云川一见到特里就把我捧在手心，他在特里面前跪下。
“求你救救这只乌鸦，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特里犹豫不决，云川又给特里磕头：“拜托了，米勒阁下。”
看云川这幅模样，特里·米勒心软了：“好吧，跟我进屋。”
云川捧着我，随特里穿越树林，一路上不停地感谢他。云川手心的肉垫咯得我很不舒服，我对云川说：
“你可……放下吧……本鸦……不需要你救。”
“伤成这样就别说这种话了。”
我们进入特里的房子。他吩咐云川我把放在餐桌上，然后拿来医药箱。特里带上手套，温柔地拉开我的翅膀检查伤势，和云川前天暴力的手法大相径庭。
“怎么样？”云川焦急地问特里。
特里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粉碎性骨折，建议截翅。我去拿剪子。”
看吧，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一下子就……欸？截——截翅？！
我悄悄对小猫崽子喊：“喂，云川，你别让他把我翅膀给剪了，听到没？喂！”
云川没听见，他在把玩柜子上的小饰品。这下完了，特里拿着手术剪走来，我疯狂挣扎，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被绑住。尖锐的刀锋被酒精擦得锃亮，朝我的翅膀逼近，剪刀张开，碰到翅膀的瞬间，我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
“呃……把碎骨头清出来就行，他体质比较特别。”
这时云川才告诉特里。原来小猫崽子只是假装没听见，就为了看我受苦！
于是特里用镊子把碎骨头挑出来，清掉羽毛上的血迹，拿干净的毛巾把我裹起来，最后放进一个小纸盒。云川全程都捧着热茶，用得意的眼神注视我。
“鸟恢复得比较快，养得好的话半个月后就能飞了。”
“米勒阁下，谢谢你。这鸟我可不敢养。”
云川确实救了我一命，尽管不想承认，我欠他一个人情。
晚上，特里恶趣味地做了烤鸡翅和鲜蔬。云川狼吞虎咽地吃过后，再次求特里收自己为徒。但是特里甚至不允许云川在他家借宿一晚，他只说了句：“你很有爱心。拿好你的乌鸦，慢走不送。”就把云川赶出门外。
此刻云川正捧着我，站在特里的家门口。我很好奇他接下来还能去哪儿。
结果他哪都没去。云川把我放到窗台边，然后就蜷在门口的地毯上噜噜睡着了。
这小子实在太犟。
第二天清晨，云川不见踪影。
特里一开窗就发现了我，他将我带回到屋里，然后把一小碟蒸玉米粒摆在我面前。我勉为其难地尝了几粒。
特里的打扮很滑稽：里面穿着正装衬衫，打着领结，外面却套着围裙，围裙上全是油渍。
门再次被咚咚敲响，云川进屋，手里拿着报纸。他把报纸往餐桌上一扔，上面赫然印着大标题：
奇迹小子火场救出邮政部长在内的35人——折叠滑翔翼功不可没“这是什么？”特里抓起报纸和放大镜开始快速阅读，报道附带云川背着滑翔翼飞翔的照片，正是报社摄影师当晚在现场拍摄的那张。
“我就是奇迹小子，折叠滑翔翼也是我造的。”云川自信地告诉特里。
“有意思……”特里缓缓放下报纸，手里还举着放大镜。他突然面向云川，问：“那个折叠滑翔翼在哪里？”
他迟疑了一下，回答：“呃，我没带过来。但是，我可以当场造一个给您看。”
特里忽然往后院赶去，云川脑袋一歪，直到特里说：“到工作室来。”
云川兴冲冲地抱起我的纸盒窝，跟特里进入工作室。
工作室从外面看只是一个简陋的棚屋。当我被带进这个1000平方尺的场地，看见被组合在一起的巨大长条型木板时，我想起来了：特里在“挑战者”发明大赛上提交的作品，正是一架飞机。那架不能载人的飞机被发射后，在空中滑翔了十多秒，然后坠入大海，是一项失败的发明。
云川像个刚进城的移民一样左顾右盼，新奇的发明和机械令他叹为观止。和这里相比，克雷兄弟修车行犹如小巫见大巫。
“工具我这应该都有，请开始你的表演。”
云川开工前，紧张地和我交换了个眼神，我才想起天前晚上对他的威胁。看在他救了我的份上，我决定破个例。
特里把新的木材搬上工作台，云川用尺子度量长度，把厚木板切割成条状，加以打磨、钻孔，再切出一些弯曲的木块，将其与木条相连并固定。最后粘上帆布，拧紧螺丝。云川的滑翔翼可以折叠成背包的大小，并在需要时拉动绳索解除弹簧锁扣，展开翅膀。
云川从早晨一直忙到中午，特里全程站在一旁观察。他看着这个孩子在不受限制的环境中施展惊人创造力，有那么一瞬，特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棚屋里忽然多了一个人，连我都没留意到。仔细一看，好像是昨天在车站外睡觉的那个报童。他帽檐压得很低，依然看不到眼睛。
“哎哟妈呀！”特里吓了一大跳，接着不怀好意地问“你是来干什么的？”
报童回答：“早上的报纸没付钱嗷呜。”
特里从大衣里摸出一个铜板给报童，打发他离开棚屋。
云川把折叠滑翔翼交给特里，特里穿上滑翔翼，拉动绳子——一对优美的翅膀俄然张开，翅膀的线条是如此自然，以至于摘掉它反而让人觉得别扭。特里夸赞云川心灵手巧，但也表示：
“这对滑翔翼不过是个玩具而已，几百年前就有人提出这种设计了。”
“它确实能用。”云川说。
“我问你，如果想在平地起飞怎么办？”
云川被难住了，“这……”
特里抓起一个木块，演示道：“想要飞起来，就必须克服引力对外做功，什么都不做只会越飞越低。”
“我不理解。”
特里把云川带到工作室的另一边，那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被布罩着的大家伙。他扯掉遮布，我认出那是——
“奥托四冲程内燃机……”特里介绍道，“这个小可爱能够输出高达20马力的动力。从国外进口的。”云川伸出爪子感受内燃机的重量，发现自己根本抬不动。特里告诉云川自己要把这个内燃机安装在飞机上，云川诧异地问：“这玩意这么重！飞得起来吗？”
特里笑了笑，“看来你并不知道机翼是怎么升起来的。现在人们已经造出能上天的东西了，但要实现持续的飞行，就少不了内燃机的推动……哎呀你怎么掉这么多毛！”
云川和特里回到房子。特里刚准备做饭，就发现了我早上用的碟子，对云川说：“你这乌鸦胃口真好！一大碟玉米粒全吃光了。”
用餐时，从特里嘴里吐出的话让云川耳目一新。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平整的下翼面会比卷曲的上翼面气压更大，进而得到升力，这个升力可以把比人还重的物体送上天空。但要实现这一点不能没有空气流速，所以内燃机的推进至关重要。云川也分享了一些自己火场救人的经历，特里不明白为什么云川的滑翔翼能上下飞那么多个来回，云川含糊地解释说可能是因为大火在邮政大楼周围形成了上升气流……总之，他们聊得不亦乐乎。
在云川的再三恳求下，特里·米勒同意收云川为徒。
后面几天，云川和特里经常去海边放风筝，但并非为了玩乐，他们是在测试模型机翼。模型机翼在两条风筝线的控制下总能平稳浮空，按照模型打造出来的真实机翼，却令人失望。他们甚至无法让飞机平稳地飞空中十秒，表现还不如滑翔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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