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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介咎安】无缘黎明(精神病院设定/19伞诞贺文)

壹•不见天日的暗处
疯子永远不会认为自己是疯子,他们只会认为别人是疯子,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地方——地下的精神病院。黑暗常常隐藏在所谓的光明磊落之下而不被人察觉,地面的人们从来不会知晓这座地下医院的一切,地上的那座医院犹如一座大山,对外宣传这里的病人活得很好,其实这里的生活和地狱差不了多少。
档案室的资料显示,他们是被社会和血亲抛弃的人,死亡的丧钟才是逃离这里的唯一方法。不,就连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可怜的肉身解脱,要知道地下二楼的解剖室和停尸房可有着更加不可告人的惨案——那些因为死况太惨而无法送去外面殡仪馆下葬的尸体都成为了药物实验的材料。电流、药物充斥着这里的生活。就连那些医师似乎也不能幸免,是的,哪怕是正常人也难以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存活。除非黑暗中的人逃出生天,将一切公之于众,否则神明的光辉不会照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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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办公室没有开灯,当然办公室的主人也一直没有夜间开灯的习惯。才生一人坐在办公桌的椅子上,仍由黑暗将自己吞噬。一旁的玻璃柜子中隐隐约约能看见两把雨伞。几个刚刚入院实习的女孩子敲敲他的门,娇声调皮地问道。
“黑衣美少年大人!”
“我真的好喜欢你!黑衣美少年大人!”
“我可以为了你去死!只要你愿意!”
“我的恋情会有结果吗?无论是和你还是和其他人。”
“走开!我说了多少遍,晚上不要来找我占卜!而且不管你们来找我多少次,我的回答都是一句话。恋情没有结果!”隔着一层铁门都能感受到屋里才生的不满和怒气,那些女孩也就吵吵闹闹无趣地走开。才生鄙夷地看了门一眼,只手扶额,呆呆地看着在黑暗中难以看清的玻璃柜子,不知不觉,柜子里的东西也渐渐清晰。
【“广一才生?你是今天新来的治疗室医师对吧。”龙介放下手中的病历本,看着面前的才生开口问道,“我的名字是深田龙介,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包括生活上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毕竟刚刚过来的好多人都不适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才生双臂置于胸前,微微垂首不屑地看着那人,“同事?哈……你倒是今天第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人,看看那些和疯子没有区别的怪物警卫和医师,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把我和那些患者一样关起来。”】
两把雨伞,一黑一白,交错放在柜子里。伞柄上分别刻着【广一才生】和【深田龙介】。白伞的伞面有些发黄发旧,甚至落了一层薄灰。才生无意中瞥到了那把伞,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立刻用手捂住了眼睛,牙齿微微咬着嘴唇,摇了摇头,“还是想起了他啊……早知道就不应该把那把伞拿回来。”才生自言自语地接了杯水,一饮而尽,让自己能冷静下来。话说出口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嘲讽地笑了,“但如果真的不拿那把伞……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吧。”
【龙介起身接了一杯水,将杯子放在才生手里,理理自己的衣服走出办公室,“现在时间还早,需要我带着你去参观一下这座地下医院吗?这里看上去可比地上的医院恐怖太多,希望你能尽快习惯。病房和办公区域在地下一层,地下二层……听他们说,是停尸房和解剖室。”话音未落,龙介的指尖却不知为何有些颤抖。】
【“啧!你不是医师吗?难不成你还会害怕那些死尸?真是千古奇闻……”才生轻蔑地笑了笑,跟着那人走出了办公室,“听说?难道你没有去过那里吗?还是说那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阖眸思索了片刻,才生下意识地带着那把黑伞打开办公室的门。偌大的走廊里回荡着他的脚步声,平时就很压抑的医院此时显得更加阴森恐怖。才生独自走到医院的电梯旁,按下了地下二层的按钮,看着关闭的电梯门和闪烁的指示灯喃喃自语,“我真是疯了……大晚上的去这种地方散心。”他不禁好奇自己是不是在精神病院呆久了也开始疯疯癫癫的。
【“啊!我差点把这个忘了。”龙介急忙跑回办公室,从柜子里取出一把黑色的伞,郑重地交给才生,“这是见面礼,还希望你喜欢这个,日后合作愉快。”】
【才生接过那把伞,打开看了眼构造,“是把不错的伞,”点点头,瞥见柜子里还有一把一模一样却有些破旧的白伞,不禁笑了,“怎么,舍得给一个今天才见面的新人买东西,却舍不得给自己换一把好伞?真是有趣的人……”】
电梯门开启,一股恶臭伴着血腥扑面而来,阴冷的停尸房温度很低,再加上旁边解剖室不时传来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让这里比惨叫不断哀嚎不绝的一楼还要像地狱。才生厌恶地捂住口鼻,调亮手机的灯光,轻车熟路地行走在黑暗的停尸房内。刺眼的白光照在大理石地板上,反射的光线照到了屋内一个又一个笼子里,映射出笼子里那些因为崩溃而被囚禁在这里的医师的狰狞身体和肮脏面容。才生走到停尸间的柜子面前,缓缓拉动把手拉开柜门。
“喂,龙介……我来了。”
【“你……能不能偶尔听一下我的话,你那么对待患者真的很不好,今天你不也是差点出了人命吗?看看你手上的伤!那些人疯起来不知道轻重!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
【“我?你也不看看我不这么干他们会听从你的管理吗!那么对待他们怜悯他们,你迟早会和他们一样的,记得催眠医师约瑟夫的那句话吗?不要与可怜虫为伍。不然会和他们一个下场!”】
“谁能想到你在不久前就永远睡下了呢……”才生说着,摘下手上的手套轻轻抚着龙介冰冷的脸,指肚轻轻压着人的颧骨和脸颊,“龙介……我到底是怎么了,我觉得我已经不像是我自己了……我该不会和那些旁边笼子里关着的可怜虫医师们一样已经疯了吧。”
【“今天真是难得……你居然会好好听我的话。今天没有值班,要不出去喝点什么?”龙介换掉了白色的袍子,换上自己的衣服,难得对才生笑了。】
【“你以为你每天在我耳朵旁边叨叨我受得了?哈……也得想个办法让你安静一会不是吗。喝点什么……除了福尔马林和医用酒精什么都好,每天闻着这些味道我都快吐了。”才生说着,深深吸了几口外面清新的空气,两手抱着脖子,侧脸看着旁边那人。】
才生看着那具尸体,再次注意到了脖子上乌黑的痕迹,伸手轻轻抚摸着,“那个病人叫谢必安,人格分裂教皇。在你死后被院方强制注入药物,和他之前在电疗室死去的兄弟一样送到解剖室了。嘿……相信我龙介,不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你说的话我怎么有不听的?有时候我在想……要是能听到你在我耳边说点什么就好了。”
贰•没有结果的暴乱
【现在,应该是傍晚,是啊……谁让这里没有窗户,单看时间看不出什么。不过听他们说,连接外面世界的门坏了,那些可怜的维修工居然还喝醉了,大门现在是打开的……逃脱这里?哦……我的神明,这实在是太冒险了,与其挑战那些拿着麻醉针的疯子医师,我还不如好好在这里待着等他们来接我……虽然现在看来希望渺茫……不过,至少我们这些病友还是心连心的,我仁慈的上帝,希望明天的治疗能够轻一些。不过听说他们要准备逃离这里……我不敢想象我们要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谢必安放下手里的日记,把它悄悄放在枕头下面。穿着病号服躺在有些发皱勉强称得上整洁的床上,蜷缩着双腿,从床垫和墙壁的夹缝里掏出一个木质的十字架,吻了吻,然后小心翼翼放回去——要知道这可是偷偷带进来不被发现的唯一一件精神寄托,“希望终有一日,我能逃脱这个囚笼……作为牧师,我要去挽救苍生的灵魂……而不是在这里……”
谢必安喃喃自语着,思维不知为何突然停止,嘴唇发颤瞳孔猛地收缩,像是看见了什么骇人的怪物,手指蜷缩在掌心,身体不住地发抖,“您……您说什么?主控权……为什么是现在?今天不是才……好的……我给你就是了……但先说好,我们用的可是一个唔!”
谢必安毫无征兆地瘫在床上,双目无神,像死尸一样没了动静。不久,他只手撑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拿出枕头下的日记本,翻开今天写的内容,眯起眼睛微微笑了,手指摩挲着日记本的外壳,像是在抚摸一件宝物。挑眉扬起嘴角笑了笑,一手虚握,一手抚着并不存在的剑,看着墙上焦黄的画,“是吗?那扇应该受到诅咒的门终于坏了啊……而且维修它的鼠辈哈哈……居然因为醉酒睡着了,哦我的天啊……这可真是极好的机会啊……感谢神明啊,赐予我们这样的机会。也是时候和那些愚蠢的家伙们一起逃出去了。”
【“你们有什么权利把我们关在这里!把正常的牧师关在精神病院,这是神明会允许的事情吗!”范无咎双手握着铁栏杆,怒吼着外面那些嘻嘻笑笑的护士,却只得换来那些人的嘲弄。】
【谢必安走到范无咎身边,慢慢坐下,轻轻抱着他的腰,竭控制着自己发颤的声音,“无咎……我们总会出去的,相信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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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暴动了?”龙介重复着这个可怕的消息,从办公室的柜子里拿出那把已经破旧的白伞,走出办公室,一旁准备麻醉针的才生见此有些好奇,“那是什么?你该不会要用雨伞和那些疯子打吧。”
龙介淡淡笑了,回头看着那人,“这也是武器的一种不是吗?知道吗才生……送我这把见面礼伞的医师,在很久以前的患者暴动中去世了。若是带着这个出去对敌,想必也会获得她在天之灵无形的支持吧。”
“那么,那位医师和我相比,谁更重要啊?”才生笑着把四支麻醉针交给龙介,“你说说看?”
龙介看着才生的眼睛,启唇淡淡说道,“若换作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肯定比不过她。但如果是现在……”看到那人有些不耐烦的表情,龙介不由得笑了,遂走出房门准备镇压患者暴动,“我需要卖个关子,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另一边,约瑟夫一脸无奈地带上麻醉针,向着大门口走去,“一个个都去镇压,万一有人去了大门,那不就逃出生天了吗……”行走在往日平静的走廊里,自己是唯一一个逆行的医师,“那些可怜虫就让你们负责吧,我要做的,可是收割那个即将逃出大门的幸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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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亲爱的教皇大人,今天过得怎么样啊?”
“!”谢必安看着刚刚被自己用铁制椅子放倒的护士,再听到门外美智子医师的声音,瞬间慌了。于是匆匆把人踢到床下,拿走了她身上的钥匙。然后缓缓转身,猛的咳嗽了几声,顺势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弄了一些血,感觉是在哮喘,久久没有平复,转而虚弱的看着人说道,“哦,我亲爱的医生,您可知道我最近身体不太好,今天似乎又开始咳嗽了,想必是思念他了吧……”
“注意休息,这话我已经和你说了很多遍,”美智子说着,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于是走到谢必安面前扫视着病房,“怎么这么大一股血腥味?你咳血了?让我看看。”
谢必安微微眯着眼睛,张开嘴,让人看看里面的血,无奈的笑笑,用诚恳而又真挚的目光看着美智子,“拜托你……让我见一见无咎吧,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嘿,都到这个年代了为什么还不能自由的恋爱呢?您说是吧,我真的好想他……”谢必安擦擦嘴上的血迹,轻轻推了推美智子,“比起我,我想你应该去看一看隔壁的亚兹拉尔,他可是比我更需要您的关照呢。”
“谢必安,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美智子走出病房关好门,看着那人无神的眼睛缓缓说道,“范无咎,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谢必安听完那人的话身体不住的颤抖,一瞬间竟然切换回了主人格,跪在地上喃喃自语,“不会的,范无咎他不可能死的……她在骗我……一定是!无咎没有死……没有死!他没有死……我们说好要一起出去的……他不会死……不会的……”
他咬牙从地上站起来,狠狠撞向关着自己的房门,发现还是徒劳无功。眼前一黑,又切换成了副人格,皱着眉毛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懦弱的家伙,别给我哭哭啼啼的!真是给我丢脸……我为什么会和你这个家伙共用一具身体!真是在丢我作为教皇的脸!”
谢必安看了看门锁的位置,跪在地上,拿着钥匙的右手伸出铁栅栏外,费力地将钥匙插入锁孔,在右手骨骼差一点就要扭断前,大门终于打开。他咧嘴笑了笑,提着房间里的铁制扫把走出了病房,“无咎……我会找到自由的……和你一起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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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无趣呢……”艾玛吃完了护士送来的饭菜,把那个带血的扳手握在手上,对着门锁用力砸着,瞥了一眼地上早就流血而亡的护士,“真是……才打了一下就这样。让我去看看那些修门的家伙干的怎么样吧。”
阿波罗赶到亚兹拉尔的病房,匆匆解开那人身上的束缚,“这是能让你逃出去的唯一机会……不必管我。”阿波罗说着,从病房里找了两把铁柄扫把,递给那人。亚兹拉尔稍微活动了下被束缚很久的身体,听完那话,微微皱眉,手轻轻搭在阿波罗肩膀上,“听着,我们要一起出去。若是谁敢动你,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他戳成筛子。”
雨燕处理完自己病房里护士的尸体,打开房门,带着一串钥匙奔走在各个病房,“大家,出来吧!这是自由的前兆!”脸上依旧是平时那样淡淡的微笑,心里却头一次有了快乐的感觉,“微笑抑郁症吗……这种快乐有多久没有来到。”
“好困啊……”明日重重地打了个哈欠,扶着墙梦游一样地走出病房,“希望不要被那么快抓住……可是我好困……”强打着精神朝着值班室走去,心里只有自己被关在那里的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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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生在龙介走后,拎着那把黑伞在医院里巡视。走过每一个病房和办公室,穿过每一个走廊。
混乱,混乱至极。
患者撕心裂肺的叫喊,医师歇斯底里的辱骂,以及那些如同战斗机器一样的守卫。原本洁白的地面在短短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就被血染成了污浊不堪的颜色。有不少承受不住长久压力的医师选择了叛变,拿着麻醉针和手术刀走向了患者一方。尸体,到处都有的尸体。医师的,患者的。一些患者被强制麻醉已经倒在了病房里,对那些被抓获的反抗者而言,等待他们的是电疗椅和更多的束缚衣。
“嘿,龙介。”
才生微微抬眸,看见走廊里那些刚刚获得自由还在寻找武器的患者,嘴角微扬,快步上前。
“你可别在这种情况下受伤或者丧命,我估计赶不回去救你。难得遇上一个有趣的人,我倒还想多了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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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放走几个病患之后,谢必安偷偷溜到了病房最边缘的值班室,在最外面的垃圾桶里看到了一个自己异常熟悉的盒子,伸手把它拉过来,急忙打开,里面是一把被拆开的伞——那是范无咎死前想交给他的。上面留着一张便条,用血写着几个大字。
【必安】
【我爱你】
【活下去】
【逃出去】
谢必安熟练的把散架的伞装了起来,好几次锋利的伞骨差点快戳穿了他的手,看见值班室里有人,便抱着伞躲到了黑暗处。手指轻轻摩挲着伞的表面,却不知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你没有死对吗?你就在这个伞里面,对吗?”抬起手背轻轻点着脸上的泪水,提起伞,准备向病房走去,“来吧,卑微的家伙们,让神明来拯救你们。”
“教皇?没想到连你都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龙介在值班室外看到了谢必安,于是拎着自己的白伞走了过去,“还希望你回去,暴乱的下场是难以预料的。”话音未落,提伞直直攻击着谢必安的颈部。
谢必安观察着那人的动作,提伞格挡攻击着自己的伞身。见对方用了全力,便咬咬牙加大了回击的力度,长期被囚禁,再加上今晚的暴动,体力有些不支,一边后退,一边防卫,“您还不明白吗?在这种地方呆着是没有明天的,无论是我们这些患者还是你们这些医师。现在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应该还能够从这里出去找到自己的明天……”
渐渐稳住脚步,谢必安提伞抽向那人拿伞的胳膊。头渐渐有些发晕,感觉副人格要强行交换,只得咬着牙骂了一句,“笨蛋!不要在这种时候出来!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现在不解决他,你还想不想从这里出去!”
“嘶……”龙介微微皱眉,遂扔掉了手上的白伞,“听着,我不想这么做。外面的世界?你和你兄弟入院的时候还是正常人不是吗?现在的你出去了也会被送回来接受更加残酷的治疗。尽管是这样,你也要逃出去吗!”
借着那人身体不适的瞬间,龙介上前左手死死囚住谢必安的伞,抬腿屈膝直直踢向人的胸口,顺势右手握拳猛地重击他的肩膀,“在这里呆着吧……纵使你到了地上,也没有人会相信这里有一座地狱一样的精神病院,你还会被教会当作疯子被送回来!松手,现在回头还有机会!”
“你开什么玩笑……我就是死也不会松手……”谢必安见伞身被抓住,蹙眉看着那人。被踢中心窝后稍稍后退,只觉喉头一阵腥甜,嘴角溢出几丝殷红。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肩膀便挨了一击。狠狠抹去嘴角的血,右臂用力向后拽着,想把自己的伞抽出来,“我的明天属于何处只有神明说的算!为什么去爱一个我自己深深爱着的人就会被认为是疯子!为什么爱他范无咎就是一种罪过!为什么!”见伞被人控制,于是一条腿支撑身体,另一条腿曲起,对着人的膝盖狠狠踢去。左臂折叠置于身前,格挡龙介手上的雨伞。
“教皇大人……你这样会不会太没有风度了……”
“去他的风度,你这个懦夫到底是要死还是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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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谢必安回过神时,他正跪在地上掐着龙介的脖子,地上那人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白皙的手背,在那里留下了八个慢慢发红的血印,“哈……瞧瞧我们在做什么?普渡众生的牧师和救死扶伤的医师却在这里做着伤害别人的事情,真是讽刺至极。”谢必安说着,用腿将一旁的白伞扫到很远的地方,手上的力度猛地加大,捏着那人的脖子就如同捏着一块面团一般,却越发地感觉手上使不上力气。
“啊……!”龙介微微扬起下巴,喉咙处的剧痛伴着强烈的窒息感袭上脑髓,十指死死抓着谢必安的手,然而这种抵抗却是徒劳,从嘴角溢出的液体早已不知是津液还是涌上的血。意识伴随着人的动作逐渐模糊,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视线内。
才生手握伞柄,将磨得锋利的伞尖直直戳入谢必安对肩膀逼他松手,冷冷看着从地上起来慌忙提伞的人,笑了,“你杀了他对吗……是你没错吧哈哈!所谓的教皇,嗯?你所谓的普渡众生呢?不过是借口!”话语未完,便抬脚重重踢向他的侧肋,借机猛地抽走那人右手上的伞。
“啊……愚蠢的医师……你就这么情愿腐朽在这个地方吗……”侧肋猛地被击中,再加之体力到了极限,在被才生击到的瞬间,谢必安的手松开了伞,倒在墙边。挣扎地想起身却发现手已经使不上力气,一瞬间主人格切换,看到那人手里的伞,直接崩溃。
“还给我……把无咎还给我……还给我!”
“喂……别乱来,你我现在都无法行动咳咳……”
“若是没了这把伞,你又会怎么样呢?”才生微微歪头看着谢必安,嘴角扬起,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把那把白金色的伞握在手上,两手握住首尾,“你杀了他,那么我毁了这个应该不算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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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生看着自己怀里气若游丝的龙介,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把他紧紧抱住。那人脖子上有着明显的掐痕,磨破的皮肤下甚至可以看到点点血迹。怀里的人挣扎地抓住他的衣服,半张着嘴想要说什么,“才生……”
【谢必安仰头看着那警卫,露出教皇不可一世的笑容。抬手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势,冷冷看着,“我可不畏惧死亡,愚蠢的家伙。死亡倒能让我和无咎相会。但我更倾向于带着他的遗愿逃出去。”主人格强行切换,病态的脸上,一滴眼泪划过掉在地上。】
“别……别恨他好吗,才生?”龙介缓缓开口,一股浊血从嘴角溢出滴在他白色的衣服上,那一抹红在白袍上格外扎眼,“他们本不应该被关在这里的……放过他好吗……”才生木讷地看着那人的眼睛,平日巧舌如簧的嘴如今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谢必安半张着嘴,因为身体过度疼痛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微微睁着眼睛,能感受到被警卫扭断的四肢还在隐隐作痛。下意识活动了下身体,就好像那些肢体还在一样,但却发现只是徒劳。】
【“对不起……我最后也没能让你逃出去……”】
【“教皇大人……不必自责,我们已经尽力了。”】
【才生折断那把伞的画面依旧清晰地浮现于谢必安脑中,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滑落。现在也不知是哪一个人格在哭泣,大概是那个平时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教皇吧。】
【“我以为我能代替他保护你……最后却让你和我一起这么不像样地在这种地方……”】
【“大人……我们能走到这里已经时享受了神明的赐福……无咎……想必一会便可以见到了吧。”】
“好……我答应你,”过了许久,才生慢慢吐出几个字,只是一瞬,自己怀里的重量突然加大。他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龙介,瞥眼看着那边被警卫扭断四肢的患者。大脑一片空白,启唇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谢必安仰起头任眼泪滑下,此情此景就像当时一样,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就像当时自己只能看着没有任何疾病的范无咎在电疗室接受毫无意义的治疗,在一次高压电流中丧命。似乎副人格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那个骂着主人格懦弱,却不让他受一点伤害的教皇大人。】
才生看到那些医护人员走了过来,极不情愿地将龙介的尸体交给了他们,自己拿起地上的白伞,紧紧攥着伞柄,开口说道,“喂……别送到外面好吗,就放在地下二楼的停尸房。”话音刚落,才生突然迷茫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摇摇头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喂,渣滓们。看在神明的份上杀了我吧。教皇可不能这样窝囊地活着。”】
那一天,起义以失败告终。
亚兹拉尔和阿波罗在药品室被重重包围,最终被注入麻醉针送回了病房。
雨燕倒在了病房的尽头,或许是因为他平日的笑颜,那位医师仅仅只是注射了麻醉针便将他丢回病房。
艾玛侥幸逃出了大门,也是唯一一个逃出生天的患者。然而,无人知晓她后面的路途。
明日嗜睡症突发,被抓捕艾玛失败的约瑟夫送回了病房,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见到自己日思暮想的號。
一切,逐渐恢复了平静。
治疗还在继续。
叁•一个迷茫的医师
“龙介你倒是说说……我是不是和他们一样疯了?”才生站在柜子旁边有些戏谑地问道,“宽容……到底是我们去宽容那些为了自由杀人的患者,还是那些患者宽恕我们同僚的责难?你为什么能看的这么开……我不知道,也从没有想过要知道。”
一把伞的重量能有多少?
可那一天他拿起龙介的白伞却感觉沉重无比,除了白伞本身,似乎还有什么寄托在伞中。他似乎像那个人格分裂教皇一样,天真的认为那人就在伞里。
那把伞放在才生办公室柜子的第一天起便成为了他想要丢弃却又根本放不下的东西,睹物思人程度太重,不放在心上又太过轻浮。
“我变得不像我自己了龙介,”才生笑着,靠着柜子缓缓坐在地上,单腿屈膝,双臂环着,双目看着不远处的大门,“我已经厌倦了给那些无聊的女医师做无聊的恋爱占卜了……天晓得,明明我自己斗没有体会过什么是爱……却还要告诉她们没有结果,那我自己呢?不还是一样没有结果吗?”
爱,到底是什么。是一种病吗。让谢必安和范无咎入院接受生不如死治疗的是爱,鼓动谢必安暴动出逃的也是爱。由此看来,他们的确病得不轻,应该在这里关上一辈子。
才生想着,右手轻轻抚着心脏,感受着那里的跳动。停尸房太安静了,微弱的心跳都和鼓声一样的让人害怕。似乎只有这样安静的环境才能让人好好思考一些事情。
从最开始的相识,到你我的相知,再到你的死亡。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可为什么我在知道你死讯的那一刻反应如此剧烈。到底是什么改变了我?
“这个感觉……是他们口中的爱吗。”
脑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连才生自己都被吓着了。
“如果这就是爱……”
才生想着,嘴角不知为何有些颤抖,于是双手支撑着身体,从地上起来,将拉开的柜子推回去锁好。环顾四周,那些受不了医院长年累月压迫患者的医师都被关在了停尸房静静等待死亡。他们和患者最大的区别在于,有人相信他们口中的话。所以患者暴动只需派遣警卫镇压,然而这些医师却变相地被医院软禁,甚至失去自由,连那些可悲的患者也比不过。
“如果对象是龙介你,倒也不错。”
才生看了看桌子上牢笼的钥匙,随手拿起丢到一旁的笼子里,一个医师看到了才生举动,战战兢兢地捡起钥匙将其收好,“广一医师?您在干什么?”
才生从停尸房办公室里找到一把看守自我保护用的手枪,装上一颗子弹,回头看着那人,“做我该做的事情,至于是什么……我想你不用多管。钥匙已经给你了,要怎么用你们自己看着办”
……
枪的味道真不怎么好。
特别是火药味弥漫在嘴里感觉……难受的想吐。
早知如此,我宁可去喝福尔马林。
不过……也得有人陪着喝,那玩意味道那么大。
比如,龙介。
肆•四个迷途的灵魂
“亚兹拉尔,你确定这个时候出来不会有事吗?现在被他们抓回去……可就不是上次去电疗室那么简单了。”阿波罗紧紧跟在亚兹拉尔身后,现在是宵禁时间,他们本应该在病房休息,而不是在医院走廊寻找他们口中所谓的鬼魂。亚兹拉尔摇摇头,示意身后的人小声一点。不知什么时候,走廊里起了浓雾,在走廊的尽头,他们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啊……是黑衣那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啊,还是应该说冤家路窄?”亚兹拉尔戏谑的笑了。
才生看着两人开口冷冷说到,“逃出去?哼……这是不会有结果的事情不是吗?”阿波罗闻此,刚想开口反驳却被才生打断。那人微微垂首,语气尽显戏谑,“但是,你们终究会去做。反抗……不管有无结果,你们都会去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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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美智子战战兢兢地站在走廊的岔路口,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浓雾将她重重包围。刚想要找到回去的路,却在走廊看见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人——深田龙介,“深田医师……你怎么?你不是已经……”
“去吧,”龙介淡淡地说着,嘴角微扬看着那个自己熟悉的同事,“反抗吧,会有结果的。只要去做,就一定会有结果的。”美智子刚想开口什么,那人却已经消失在了浓雾之中。不久,雾气散去,好像这里不曾起过雾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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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燕和明日趴在病房的铁栅栏上,他们亲眼看见不久前死去的谢必安从这里走过。不过不是穿着病号服,而是穿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华丽衣服——看上去就是教皇的袍子。谢必安注意到了两人,弯眸笑了,启唇轻声说着,“去吧,神明会给你们指引方向。终有一日,我们都能逃脱这个地狱。”
雨燕和明日揉揉眼睛,此时那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医院以往的死寂,就好像梦境一般,那么虚无,却又那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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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揉揉自己发痛的太阳穴,今天也是和那些患者斗智斗勇的一天,加之以前的暴动事件,医师与患者之间的矛盾越发严重,“出去巡视一下吧,然后回去整理今天的收藏。”
在走廊里,他遇到了一个绝对不会出现的人——很久以前就死在电疗室的范无咎。那人穿着一袭黑衣,礼冠上的宝石怕是只有教皇才能拥有。在他惊讶地说不出话之前,那人就已经开口,“罪恶的灵魂在踏出大门后,会得到救赎。那么你的选择呢?催眠医师。是在这里无穷无尽的黑暗中苟且偷生,还是在光明下寻找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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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地下的这座精神病院就开始被雾气笼罩,但是不时会有几丝温暖的光芒,如同神光一般指引着人们前进。相传,在晚上不同的人会看见不同的鬼魂。而那些鬼魂都是这里的医师和患者再熟悉不过的人,他们的话语给那些勇于反抗的人以力量和希望。
在一个晚上,通往地下二层的电梯被强行破坏,停尸房里的医师借助才生给的钥匙一举越狱。与此同时,一场丝毫不亚于上一次暴动的起义再次出现。而这一次,对敌双方不时医师和患者,而是向往自由与光明的人和那些利益至上的压迫者。
麻醉针、消防斧、扫帚、椅子、手术刀……或许装备比不上那些医院养大的杀人机器警卫,但是借助人数,起义者有足够的力量。
“先生,您没有听错,现在我们在谈判。”
院长看着办公室外面的起义者,情急之下关闭了大门,要和那些被关押了多年的患者来一场消耗战,“所有医师,这次不要给那些患者活路,一具尸体就有一倍的工资!”
话虽如此,然而长久的僵持和物资的亏欠使得那些医师不得不倒戈投奔起义者——是个傻子也能知道利害关系,与其在这里被活活饿死,还不如和那些手握胜券的起义者一起逃出去。
不久,医院迫于压力,不得不对外承认了精神病院的黑暗事实。因为贿赂和歧视被送入医院的患者以及被关在地下二层的医师转去心理辅导机构恢复精神健康,而那些倒戈投奔起义者的医师皆被判以轻罪,院长在终审判决前夕,和警察一同来到精神病院,谁知院长坚持声称自己看到了浓雾和四个高大的鬼魂,警方只能把这当作减刑的借口不予理会,最后,院长被判以死刑。
医院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被雾气笼罩。有人说,曾经在医院的雾气中看到了指引迷途羊羔的神光。
有人请了法师,希望超度那些死在这里的无辜之人,但是无功而返。所有大师都说,让这里荒废可能就是对那些亡魂最好的超度。
至于那四个鬼魂,一些胆大的人曾经冒险去过,问他们看到了什么,他只说,不要打扰死者的安宁。
“才生……你能不能偶尔听一下我的话。”
“你小子再说一遍试试?真当我神职人员不能下手?”
“恋情没有结果,除了我和龙介以外,没有结果。”
“好了无咎,才生也只是开开玩笑,有没有结果我们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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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吹爆海蛟!!!!!!!!!!!!!!
没有她的脑洞这篇文是绝对不可能写出来的!!!!!!
这次的文来自我们语C群一次群戏,精神病院,我当然是里面的神眷安啦,海蛟是群戏里面的黑衣。然后最近我们小窗讨论这个戏,她把自己的脑洞分享给了我。没有她就没有这篇万字文!
文中出现的亚兹拉尔,阿波罗,艾玛,雨燕,美智子,明日,催眠医师均是我们群里的成员,希望他们可以看到。
这篇几乎是文不加点地写出来的,两天之内一万字,打破了我个人的单篇字数记录,同时也刷新了我的最快码字速度。
作为伞诞的贺文,还有一些话想说。
宿伞之魂,于2018.8.23上线,当时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只可惜因为欧气匮乏,没有获得如今最喜欢的神眷。
伊藤润二联动,十字路口的美少年。
春节,东风遥上线,打开了我伞吹的大门,然后毫不犹豫地吃了咎安这一对CP,高三再苦再累也要给他们产粮!也获得了很多人的支持!感谢一路陪我走来的各位!感谢给我提供脑洞的各位小可爱!没有你们我走不到这一步。回头看看自己写同人文这么多年,宿伞之魂是我产量最高,质量最高的人物,更不用说咎安,是产量最大的一对CP。我永远爱他们!咎安结婚!
不会忘记,那两位衙役,为了正义大打出手。
不会忘记,那位想要让别人活下去,自己跳入南台桥下的范无咎。
不会忘记,那位重情重义,自缢于南台桥下的谢必安。
南台一别长相忆,此去茫茫不可期。
蓬门为君开,伞下魂,迎客来。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陪他们走过了第一年,就会有第二年,第三年……
二位鬼差大人。
生日快乐。
DM删除——2019.8.21晚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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