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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夏月】[辛宽 / 元仲辛X王宽] 可以和视频一起食用,视频请戳我头像(下)

2023-04-02元仲辛王宽辛宽 来源:百合文库
食用需知:1,此文来自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太太(递上我的膝盖)
2,此文三角恋,衙内很不幸,是那个炮灰。有宽宽和衙内成亲滚床单的戏,不喜 勿进。
元仲辛执行任务时公报私仇。
元仲辛击伤禁军,三人身死。
元仲辛已被缉拿大牢,择日会审。
坐在寝室内,王宽拿着同学给自己送来的各种情报信息,逐一整理。
学斋里现在各种流言蜚语很多,讨论的无非就是元仲辛证据确凿,私闯禁制击杀禁军,若是三司会审,只怕难逃死刑。
对于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王宽却是不信,七斋的人也不信,元仲辛虽然油滑却甚懂是非,跳脱却从不胡来,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私闯禁制击杀禁军。
眼下他必须找出这一切发生的缘由,王宽也曾试图去禁军大牢探望,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所以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看有什么证据可以帮元仲辛脱罪。
可线索一条条梳理下来,却是一次次的绝望,元仲辛为什么会突然私闯禁制没有丝毫线索跟缘由,被击杀的禁军尸体说是家属领回,结果第二天就把尸体火化埋葬,虽然火化这点就极为不合理,可尸体已然火化,只余几坛白灰,纵是再多不合理也无法再从尸体上找线索。
缓缓闭了闭眼,王宽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
寻花楼内,一身富丽锦衣的公子正端着酒壶独饮,明明这寻花楼里最不缺的就是娇美动人的姑娘,他却宁可一个人独饮也不肯叫人相陪。
酒水过喉,带起阵阵醉意,朦胧间仿佛看到多年前那站在自己面前的那清清瘦瘦的小人。
“自今日起,咱两家的婚约就算是定下了。”
上座的两位长辈笑呵呵的交换了那写着两个小辈的生辰八字的生辰贴。
几岁的孩子哪懂定亲成亲是什么,相比起上座大人们的喜笑颜开,两个懵懂的孩子只是面面相觑。
等慢慢到了知道什么是情爱,什么是喜欢,心中也曾叛逆过,凭什么要被那父母之命早早规束一生。
可人心就是不可琢磨,真当看过了那凡尘俗事中万千颜色,蓦然回头,心中不知何时竟然已烙下了一道清清瘦瘦的身影,那身影从孩童到少年,再到那儒雅端方的青年。
从一开始懵懂,到后来叛逆,再到后来目光不自觉的追随,心之所向皆是那人。
明明早就定下了婚约,明明早就到了可以完婚的年纪,却因知道那人心怀家国天下,终是咬牙违逆了两家要完婚的要求,放那人进了密阁,只是这一放,终是回不来了。
那天他去密阁找王宽,结果被告知七斋出去喝酒去了,在城中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七斋谁人的身影,想起王宽曾买过一个小院,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了。
七斋的人确实在小院,不过都已醉的一塌糊涂,在小院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想见那人,本要离开却听到一侧厢房有奇怪的声响,结果他刚走到窗下一声喘息却仿若惊雷瞬间将他炸的神魂离体。
那声音他很熟悉,声音里带出的情欲也很熟悉,可着两者混在一起,却让他瞬间生出了毁灭一切的冲动。
恨不能冲进屋里将那个让这声音带了情欲的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随行的下人就在院外,打杀个把人很容易,但向来冲动的他却出生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没有顺了自己的脾气,因为他知道今晚这事外人谁都不能知道,谁也不可以知道,他不想这人被人背后指指点点。
喝的烂醉如泥的人趴在桌上,楼里的姑娘看不下去进来扶他,却被人抓了手腕,醉酒的人眼神迷蒙,嘴里还不停说着醉话。
“我不好吗?为什么不选我呢?”
另一边王宽避开守卫只身闯入禁制,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越是深究这事越是透露着古怪,既然无法找元仲辛询问,前路堵死,后路全无,那他就从这源头查,终会找出真相还元仲辛一个清白。
只是王宽没想到,他不过刚进禁制,就被碰上一个铁面人,那铁面人武力极高,王宽抵挡不过,便要寻机撤出,可那铁面人却似不想伤他却又不肯放他。
事情不对,王宽心头一凛,拼着受伤冲出了禁制,只是他还没跑多远就已被人团团围住。
双拳难敌四手,最终拼了全力也未能挣脱,王宽被迫就擒。
束了手蒙了眼,等在见光明的时候,却已是身在一处牢营,本以为自己会被扔入牢房,却发现绑自己的人并没有要把他下牢的意思,而是将他带到了一处偏僻角落,点了哑穴扔在那里。
想不明白这些人究竟意欲何为,王宽目光不着痕迹的四下掠过,脑中飞快的思索对策,只是还没想出对策,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却被那牢营一角吸引了目光。
牢营本就是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私下斗殴常有,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甚至有时候看守的兵丁为看乐子不管不问不说,还会押注小赌。
而引他关注的却是对峙场中那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多日寻而不得的那人,一瞬间王宽忘了惊讶目光紧紧望了过去。
说是斗殴却更像是单方面殴打,几人轮番而上,那被围攻的人几次三番被打倒却又倔强爬起。
“考虑的怎么样啊?”
那痞子戏谑的看着那被打的遍体鳞伤的人。
“考虑个屁!”
那人也是倔强的,吐了口血居然又爬了起来。
看着人居然又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囚犯服的人竟然堂而皇之的从一旁看守的将士手中抽出长刀扔在元仲辛脚下,自己也抽了一把在手中颠了颠。
“把你那小情人让给我,你开价?”
似是故意戏耍般,那囚犯说的异常轻蔑,果然此话一出,旁边围观看戏的囚犯顿时发出淫秽戏谑的笑声。
“闭上你的狗嘴,多少钱小爷都不让!”
明明已经遍体鳞伤,却还是被激怒,元仲辛挑起刀就攻了过去。
刀锋相交,发出刺耳铮鸣,可受伤的人根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只不过几个回合,就被人挑飞了长刀,一脚踹了出去。
在那灰黄的泥地上滚出了很远,元仲辛吐了口血,挣扎了几次最终只是重重摔了回去,明明伤重的已经爬不起身,眼神却还是执拗的瞪着戏谑的众人,嘴唇蠕动似在说着什么,只是嘴里的血沫淹没了太多音量。
“这小子今天倒是挨得久些。”
“那不是好事,果然只要提到这小子的小情人,他就暴躁的很。”
“这倒是,这乐子还不错,明天继续。”
一众囚犯嘻嘻哈哈的一哄而散,而遍体鳞伤的人就被扔在那冰冷肮脏的地上无人询问。
自始至终在一旁看着的人早已赤红了眼眶,不能上前不能出声,除了牙关咬的死紧,胸口刺痛的喘不过气,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
看着那终于被几个兵丁拖走的身影,脑中都是那人倒下时的话,别人可能没听到,他却从那翕动的唇形看的清楚。
王宽是我的。
明明伤的爬不起身,却依旧执拗告诉那戏谑的人,王宽狠狠闭了闭眼,眼眶热胀的难受。
被人从军营拖出来,粗鲁的推出大门,王宽回头看着那紧闭的营门,胸口的刺痛一刻都没有消去,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禁制,禁军,没进天牢,没过三司,拖着不审却也不放,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家,跪在父亲的书房,王宽只觉得心中除了痛,就是无能为力的空乏绝望。
终是他把事情想的简单了,父亲不可能为他放弃联姻带来的利益,也小看了韦家的手段,两情相悦又怎样?也终难抵过权势跟算计。
“只有这样能救他的命,也不可吗?”
王父坐在书桌后看着跪的笔直的儿子。
“我答应。”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的三个字,却如三把刀剜着心的痛,王宽赤红着眼角,他知道他没有拒绝的权利,也没有拒绝的余地,那人伤的那么重,若自己不答应,只怕不出几日元仲辛就会被那些囚犯活活打死,甚至就算死还要被冠上畏罪自杀一辈子都再也无法洗脱的罪名。
似乎也不想逼得他太紧,王父动作很快,傍晚王宽就被告知那人已经被放出来了,被送去了王宽买的那个小院。
沿着小路一步步走进熟悉的庭院,曾经充满着欢乐的地方,此时却像是无声的嘲讽,嘲讽他的异想天开,嘲笑他曾经美好的期望不过是镜花水月。
第一次塌下了笔直的脊背,第一次散乱了脚步,看着屋里榻上那人苍白的脸色,被血浸染的衣衫,王宽有生以来头一次清晰感受到心如刀割的滋味。
默默地给那人上药换衣,默默守在那人身边,看着那人因伤痛睡梦中痛苦蹙起的眉间,王宽抓着那人的手,压下喉间痛苦的呜咽。
天刚明,已有马车停在了小院外,给还在昏迷的人穿好衣衫,抱上马车,拒绝了赶车的车夫,王宽亲自执起缰绳,将人送出小院,送去元家外府。
亲自将人送进府中,看着那人被安置在床上,王宽咬咬牙逼自己狠心离开,只是刚转身,却被人抓住了手臂。
昏睡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此时正坐在床上,死死拉着他的手腕。
回头看着那赤红的眼睛,胸口胀闷的厉害,王宽努力绷紧面容,不敢让颤抖的嘴角泄露丝毫的情绪。
“你答应了他们什么?”
睁眼醒来就看到元府,身上的伤口也被妥善处理过,连陆观年都赞赏过他的聪慧,元仲辛看着决然要走的王宽,加上牢营里的种种,整件事情脉络已然再清晰不过。
王宽颤抖着抬手将那紧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掰开,映入视线的是那人以往总是灵动带笑的眼睛,此时却满是泪水跟痛苦,千言万语哽在喉间的却吐不出半分,最终只能硬下心转身离开。
踉跄着追到门口,元仲辛看着那修长身形决然的踏上马车扬尘而去,再也难寻踪影。
伤的太重,足足养了两天才勉强能行走,而元仲辛能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去密阁,曾经如回家般惬意的地方这次却不得而入了。
他被密阁除名了。
而一同被除名的还有王宽。
元仲辛沉默地坐在马车里,突然听到车外老贼惊呼了一声,老贼与他亦师亦友,他这次出来,找不到别人帮忙,只能求助老贼,此时听他惊呼,下意识掀起车帘查看,却见一队快骑策马过市。
为首那人手中端着一卷明黄卷轴。
“是来宣旨赐婚的吧?”
老贼眼尖,不过打眼而过,就已瞄清那圣旨上那有特殊意义的皇家纹饰。
元仲辛没应声,而是看着那队快骑绝尘而去,那去的方向他很熟悉,因为他已经不知看着那人走过多少次,甚至很多次他还特意与那人在路上“偶遇”,然后一路闲聊去密阁。
眼中闪过一抹阴沉,元仲辛放下车帘,从腰间摸出一枚箭矢,这就是之前将他引进局的东西,已经不用再去找别人探问原因,他已经明了当初的死局王宽是用什么代价把自己换出来的。
赐婚的旨意降下,皇家的恩赐不容拒绝,王府上下喜气洋洋,穿着大红的喜袍跪在父亲面前,王宽双唇颤了颤,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那艳红的刺目的花轿。
独子大婚,韦府上下张灯结彩,一场婚事惊动了半个京城的达官贵胄,宾客往来不绝。
行过大礼,一身喜服的人被送进了喜房,那婚房是被特意装潢布置过得,无一处不透露着华美精致,可满目鲜红映进眼中,却说不尽的落寞,因为不曾期待过,再精美的修饰也比不过曾经那简陋仓促的房间。
大户人家的婚礼繁琐而无趣,看着那喜婆丫鬟鱼贯而入,托着那一件件象征着如意美满的东西,王宽默默垂了眼。
外间喧闹一直持续到月上中天,喜乐自始至终都未曾停歇,期间有人起哄让房间里的另一位新人出去敬酒,却被新郎官毫不客气的踹了回去,韦原发起火来蛮横不讲理在一众纨绔里是出了名的,闹腾了一阵,那些人也就撤了,连洞房都没敢进来闹。
安静垂首坐在喜床上,王宽看着一众喜婆跟下仆扶着一个脚步踉跄的人进了房间。
“走走走,都出去。”
“哎哟,少爷,我们出去就是了,别踹人啊。”
一众下仆被踹了好几脚,知道自己少爷的脾气赶紧连滚带爬的出了门。
倒是几个喜婆子临出门嬉笑了几句,抱怨新郎官如此性急。
把所有下仆丫头都踹出了房间,踉跄到桌边,韦原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倒茶,可房间里除了床边坐着的人,哪还有伺候的人,后知后觉没有人伺候,醉醺醺的人只能自己动手倒了杯。
温凉的茶水入喉,酒气也冲下了不少,又倒了一杯茶水,韦原一边喝,目光却不自觉超床边瞄去,只是目光扫去却就再也移不开了。
红烛,喜服,发丝如墨,那人安静垂眸坐在床边,满室的烛光此时仿佛都只落在那人那脸那身红服上,本是面容沉寂,不显喜悲,却被喜服一映生生带出三分温柔七分俊美。
放下水杯,韦原脚步不受控制的朝床边走去。
看着同样一身喜服的人朝自己走近,王宽下意识的想挪身让开,下一瞬却被人猛然扑倒在床上。
本能的抬臂挡住那压下来的胸口,反手抓着那人的肩头就要将人掀开,却被人一把按住了手腕生生又往下压了一分。
压跌在一起的两人谁都没出声,只有肢体暗中抵抗,像是一种无声的较量,直到上方那人咬牙道。
“我是你的丈、夫!”
压在上方的人带着醉意的眼眸慢慢染上怒意。
“别忘了是你自己答应的这门亲事,如果这般不愿又何必嫁来!”
那带着怒意的话语响在耳边,王宽睫毛颤动了几下,本还强硬的手腕渐渐用不上力气。
君子一诺重于千金,当初既是应下,那这便是自己得付出的代价。
被压倒的人痛苦的闭了闭眼,为了能换那人平安,便是身死又如何。
韦王两家联姻在京城很是喧嚣了一阵子,两家也因为这次联姻实力更上了一层楼。
婚后整整三个月,王宽一次都没有探听过元仲辛的消息,而曾经每日不是疯玩就是喝酒取乐的韦衙内竟也敛了性子,不但开始学习接手家中事务,更是有意子承父业进朝堂谋取官职。
这日,王宽在书房看了半日书,刚准备出门走走休息一下眼睛,就听见两个婢女在在一处花树下嘀嘀咕咕。
他本没有听人碎嘴嚼舌的习惯,本要转身离开,却无意中听到几个字眼而停下。
那两个小婢女显然也就是闲聊打发时间,聊了一会儿也就各自去做事了,而从一旁花树后转出的人却皱紧了眉头。
虽说是嫁到韦家,但韦原从未拘束他的行动,甚至可以说明里暗里十分爱护尊重,以至于他光明正大进了韦太尉书房拿了一块禁军令牌,一众下仆也没敢阻挡。
取了令牌,王宽一路来到府衙,出示了令牌,那些衙役十分痛快的放了行,寻到后院的仵作房,给守卫看过令牌,便被放了进去。
此时仵作房还停了几具尸体,但王宽却很快找了自己要找的目标。
拉开白布,一个面容紫黑的中年人显露眼前,过于粗糙的皮肤暗示此人应该是常年处于风沙甚大的北地,此人身材中等,但肌肉却极为结实,看那手掌指间的老茧,应该是常年拿刀策马的兵卒或将官。
而这人的死因十分明显,被利箭刺进胸口,虽未未一箭穿心,当箭矢有毒,刺入的位置很微妙毒很快入了心脉,最终毒发身亡。
但看着那箭矢轻轻歪斜的方向,仔细查验的人却皱起了眉头,只是不容他细思,外间已经传来人声,知道不宜久留,王宽将白布盖好,旋身出了房间。
出得房间,没走几步刚好跟一队兵士擦肩而过。
回去的路上,王宽一直在想那箭矢有些奇怪歪斜的方向,人的胸骨坚硬,弓箭覆盖击杀大范围内杀伤力尚可,但近距离却很容易让人有所防备,击杀效果远比不上刀剑,要想这箭矢直中左胸,除非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其余很少有人能如此精准射击,想要如此精准射击除非近距离蓄力击杀,但这种传令兵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断没可能被人近距离击杀而不防备,那这是出了什么意外而被人得手?
一路上心思急转,韦王两家现在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与父亲龃龉,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无视家族遭难。
进了韦府,王宽总觉得那箭矢刺入的方式有些似曾相识,心念辗转之间突然闪过一抹那人杀敌的情景,脚下一个踉跄,王宽不禁有些愕然的站在原地,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念头。
被乱了心神,以至于拖迟了行动,等他将令牌放好还未来得及出书房,外间已经有人一步闯了进来。
“你来此间作甚?”
韦太尉看着站在门前举步欲出之人,锐利的目光直接落在屋内人的身上。
暗道幸好自己刚才进门时没有关门,王宽整理了一下心神,看着韦太尉身后的人,低声道。
“来找你。”
“怎么了?”
心性还远没有父亲那般谨慎多思,虽然在书房看见王宽有些惊讶,但一听说他找自己,韦原不禁上前一步问道,如果不是父亲在面前,只怕下意识就要抓住那人的手。
“无甚大事,本想找你陪我出去买些东西,既然你与父亲有事商谈,我待会儿找你便是。”
王宽垂眸道,他本不善撒谎,好在之前确实有想买的东西,虽然不妥倒也不算说谎。
“我没什么事,你要买东西我陪你···”
韦原本能的脱口而出,却被父亲打断
“咳!”
韦太尉重咳了一声。
“那给我先出去了。”
知道两人怕是有事相商,王宽识趣的行礼就要退出,却不想被韦太尉叫住。
“你之前在密阁接触东西不少,便留下来一起听听吧。”
“是。”
容不得他推脱,王宽只能低声应下。
书房里韦太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
月于前边关躁动,为了压制蠢蠢欲动的番邦,边城军官紧急调换了原本布防,布防临时调换是大事,所有便派了最好的兵信将布防图带回京中,一路上相安无事,结果临近开封,传令信兵却突然失去了音信,直到两天前被人发信死在了开封郊外,发现时信兵身上的布防图以不翼而飞,而且死于黑羽箭箭毒,与此同时边境番邦大举压境,几场交锋无往不利,显然熟知边城布防。
自此谣言传说,禁军勾结外邦,为谋私利将布防图卖与番邦,里外勾结意欲图谋不轨。
内忧外患,官家现在责令此事必须彻查到底,找出幕后主谋一网打尽。
听着韦太尉的叙述,王宽心头沉重,却不敢有丝毫显露。就连韦太尉询问自己的看法,也只是含糊其辞说了几句,不敢定论。
从书房出来,韦原本要带他出去买东西,可他哪还有心思,摇头拒绝后直接回了房间。
王宽一直希望是自己想多了,韦王两家联姻,虽然看着繁荣异常更上一层,实则也碍了很多人的眼,他原本以为是别派势力借机打压,但自从先前想到另一种可能,心就有些慌乱的定不下来。
果然很快,禁军就寻到了蛛丝马迹,这行凶之人只怕还在开封附近,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过了几遍那些零散线索,之前的猜想豁然贯通,王宽心中凄惶。
而且很快他担心的事就发生了,之前寻找线索时,韦太尉还会允许他去侧听,听一下他的看法,但自从寻了线索,韦太尉就彻底将他隔绝了。
莫说侧听,便是府里上下都被下了禁令,不许在他耳边提起之前的事。
心中焦急异常,却又无计可施,王宽只能每日坐在凉亭,看着那进出韦太尉书房的兵将形色急缓判断事态发展到了哪步。
直到一日,王宽发现进出书房的兵将比往常多了半数,而且进了书房后,几个亲信首领进了半日都未曾出来,不禁心头一沉。
心中焦急,却不敢显露半分,下午,王宽跟韦原说自己想去城外庄园小住,韦原虽然奇怪却没有阻止,只是叮嘱了几句,说自己处理完事就过去找他。
王宽嘴上应着,心下却烦乱异常。
傍晚在庄园吃过饭,王宽坐在案桌前第一次焦躁的没了章法,他虽知道韦太尉要有所行动,却完全不知道部署怎样,兵力如何。
若真是那人冒了天下之大不讳,他该怎么办?虽然坚信那人断不会如此,但却又不能排除那人走了极端。
焦躁的无意识在室内踱步,突听得屋外躁动,开门一看,竟是韦原不放心他,顶着夜色赶了过来。
虽然诧异,但心念一转心头已经有了主意,趁那人去洗漱,王宽吩咐下人备来一壶清酒。
“明天有事,今晚不能喝酒了。”
看着案桌上王宽斟了两杯酒,韦原可惜的抿抿嘴。
“是吗?我以为几杯清酒无事,看来是我思虑不周了。”
没有强求,王宽当真收了酒壶不在添酒。
王宽自从进了韦府向来对自己有些清冷,何时邀他同饮过,今日能备下两个杯子实属不易。
咬咬牙,实不想扫了他兴,韦原还是坐到了案前。
“只喝几杯想来也无事。”
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王宽勉强笑道。
“那便喝几杯。”
清酒滋味甚是寡淡,睡前饮几杯倒也无妨。
韦原陪着他喝了几杯,见一壶酒水下了大半,想到父亲的叮嘱本想说不喝了,结果一抬头才发现对面那人此时只着了寝衣,想是准备喝了酒就睡下。
他之前只顾高兴那人邀自己同饮,这时才发现这人衣着。
寝衣宽松,那人本就松松系了衣带,现已入秋,秋风顺着悬窗窜进室内,也撩动这那人松散的衣衫。
一阵秋风拂过,那白色衣襟浮动,不经意间便露出锁骨跟小片胸膛,那人端坐如常,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秋风的撩动,却不知道对面之人看到是何种景象。
忍了几忍,韦原终是没忍住握上了那拿着酒壶又要斟酒的手,这次微凉的手掌没有以往不经意的闪躲,而任由他握着。
看着那人微微有些愕然却没有直接拒绝的模样,韦原心中一热,绕过案桌,将人一把抱起。
两人身量本是相仿,此时韦原凭着一腔热血,将人生生端起抱进内室。
被人压到床上,王宽本能想躲,但看着那此时眼中满满都是自己,眸中是诉不尽的温柔跟渴望的人,心中刺痛,终是闭了眼,松了抓着那人肩头的手。
他不是冷血,不是顽石,这么多时日的相处,他知道这人将自己放在心中何等位置。
怕他不耐府中规矩,他居住所行的地方一律按着他在家时的喜好布置。
怕他性子合不来韦家族人,但凡有谁敢闹到他面前,舍了体面大打出手时有发生。
怕他吃不惯韦家饭食,成亲之后特意去王家要了家中两个常年掌厨的厨子。
可心只有一颗,已经给了另一个人,又怎么拿出多于的给他。
他本最不屑骗人,如今竟为了自己的私心,对这人用上手段,他何时已变得如此不堪。
将头埋进身上那人肩头,王宽紧紧抓这那人肩头,似是想将自己所有的不堪隐藏。
看着那人将头深深埋进自己胸口,难得他如此主动,韦原有些激动的难以自控,仿佛回到曾经那不懂情爱的懵懂少年,毛躁的扯开那人衣襟,迫不及待的抚上那人光滑的胸口。
彻底敞开的心身,顺从契合的肢体,美好的仿佛让人上瘾的毒药,美好的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都让人想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因为某人的配合顺从,一场本该早早结束的情事,多了几分抵死缠绵架势,直到月上中天,房间里欢爱的气息都不曾散去。
听着身后人渐渐规律的呼吸声,被抱着的人缓缓睁开眼,小心将自己从那臂弯中挪出来,回头看着那熟睡的人,王宽目光停驻在那人脸上良久,嘴唇无声蠕动说了声,抱歉。
韦原对他从不设防,王宽很容易就从他的衣服中找到了一块可直命禁军的腰牌,想来是明天行事韦太尉给的。
身体还不是很舒服,王宽强忍着从床头拿出干净衣物,为自己换上,确定没有惊动熟睡的人,转身出了房间。
为了清净,这处庄园平日里被没有安排太多的奴仆,他也是成了亲之后才知道,原来当初他赞叹质朴归真的庭院,竟是韦原按着他的喜好早早准备下的,只为给他一个清净散心的宁静处。
避开下仆,王宽将几个可能的地方想了一遍,转身朝最近的那处奔去,却是扑空,之后一连找了几个地方也是如此。
眼看着天光将亮,王宽心不禁沉了下去,想想咬牙运起脚力朝最后一个可能的地方跑去。
“何人?!”
刚接近郊外官路,一身黑甲装扮的禁兵挡住了去路。
“来见太尉。”
将腰牌亮出,王宽语调平稳,背于身后手掌却已暗中蓄力,如果不行,只能硬闯。
仔细看过牌子,见眼前公子虽然面容白净不是军中之人,但一身气度却是不凡,而且他手上的牌子确实是军中上令,想想还是将这人放行。
被黑甲军团团围住,他不过是耍些手段想求几分换那人回来的筹码,不想终是触了大头,直接诛杀,没有半分讲和交谈的余地,元仲辛知道自己已难以走脱,索性狠心放手一搏。
可他孤身一人又怎么可能敌得过训练有素的士兵,不多时身上已染血,走脱无望又不想束手就擒,干脆挥剑杀个痛快。
借着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可等他赶到的时候,只看见那人被团团围住浴血厮杀。
“住手!”
王宽焦急的喊了一声,可却根本无用,情急之下只能冲上去,想从外围撕开一个口子将人救下。
“给我困住他!”
站在亲卫后方,韦太尉一见来人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自然不相信元仲辛会叛国,王宽想跟韦太尉解释求情,可显然禁军已经得了诛杀的命令,根本不听他解释,反而将他压制不让他上前。
本来棋差一招,生死无差,猛然听到那人声音,元仲辛心头一喜,但一想现在形势,惊喜变成苦闷,心道,绝不能牵涉到那人,干脆闷头出招,也不跟那人打招呼,但目光却总不自觉地越过层层人影落在那人身上,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王宽自外围而来,自然知道兵力布置如何,眼看着外围那拉弓搭箭的士兵已瞄准了那人后心,逼开身边缠斗的几人,来不及多想王宽猛然冲过去,张手迎上了那急速而来的长羽,为那人挡下直奔要害的利箭。
看着那黑色羽箭没入那人胸口,元仲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愣愣的看着那修长的身影缓缓倒下,直到那白色锦衣扑进尘土,才后知后觉般的发出一声凄厉痛吼。
“不要!!!!”
顾不上背后被人砍来的长刀,顾不上禁军的封杀,背后多了两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却似没有感觉一般,元仲辛跌跌撞撞朝那倒地的身影跑去。
“王宽,王宽,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啊!”
将那唇角染血的人抱在怀里,元仲辛不停地喊,想拍怕那人的脸颊将他叫醒,手却抖得使不上力气,只徒劳的在那人脸上留下沾了泥污的血痕。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抱着那气息越来越微弱的人,任凭他怎么呼喊,怀中的人都没有张开眼睛看他一眼,元仲辛几近疯狂。
“啊!!!!!!!!!!”
耳边嗡鸣声不断,周围似乎都褪去了颜色,往昔一幕幕浮上心头。
初见时缓步走来的清朗君子。
初入密阁自己顽劣捉弄教官,那人抓着自己手腕把过脉象,毫不留情的拆穿。
朗朗晴空下,那温语说着君子九思,言当思忠的青年,哪怕被自己怼了一句,哪有人一辈子未曾说谎的。那人也只是淡然回道,我就未曾。
一起出任务,不过是自己一句不曾走心的玩笑,那人就敏锐地察觉出他心底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异动,只是那时他不知自心,也未曾察觉那人的真心。
受了伤,永远是那人最着急,亲力亲为的照顾,哪怕结果只换来自己一句调笑。
再到后来,那次他走的时候,自己明明说过的,等这事办成回来之后,咱们就成亲。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人当时垂眸一笑,声音清朗。
吾心所愿。
一句吾心所愿,那是他这辈子听过最美的情话。
结果命运终是给两人开了一个大玩笑,像是惩罚他肖想了不该想的东西,终是没能将这人一辈子抓在手里。
从怀中摸出两份染了血的信封,扔在地上,元仲辛抓起脚边掉落的黑羽箭,回手扎进自己胸口。
你曾经拼死都要维护的国家天下,我怎么舍得毁去,两份布防图,一份是边关送来的真图,一份是他故意作假卖给番邦的。
本不过是想搅乱禁军跟韦家,换你回来的筹码,却不想终是自作聪明累你你殒命,如此也罢,不能同生,便陪你同死也好。
毒性蔓延上来的时候,看着怀中那全无声息的人,元仲辛无声笑道。
且等我。
而匆匆赶来的韦原,赶到时刚好看到那人被两箭贯胸而入,看着那人重重倒地,看着那白衣染出血色,只觉得自己眼前像也因着那血色蒙了层红雾,目光所及皆是赤红再也分辨不出其他,忘了所谓何来,忘了身处何地,甚至忘了举步上前。
“拖去乱葬岗处理掉。”
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韦太尉气的一挥衣袖。
直到一旁的禁军上前粗鲁的要将人拖起,韦原才像猛然回过神,大步冲上去将人踹开,怒吼着不肯让人去碰那人。
“逆子,你想干什么?!”
凭空被搅出如此大的烂摊子,韦太尉恨不能将罪魁祸首挫骨扬灰。
太过了解自己父亲的脾气,知道他此时盛怒之下根本听不进去求情,可地上的人已经不能再等,一旦毒性进了心脉,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韦原从地上拾起一直黑羽箭,毫不犹豫扎进胸口,血色顺着伤口宛然而下,然后红了半边衣衫。
对着父亲缓缓跪下,韦原目光决然的伸出手。
“爹,解药!”
看着儿子不顾性命的模样,韦太尉暴怒的只想将这不孝子掐死重生。
“你为他以身试毒,他又能为你做到哪一步?!”
哪一步都不需要,只要那人好好活着。
韦原垂着头,泪水无声的爬满眼角,他虽大咧,却不傻,他知道那人是为了什么才半夜跑出来,也看见那人是为了保护谁才中的箭,他也难受他也气愤,可这些难受气愤都远比不上看着那人无力倒下瞬间的心痛。
韦太尉终是没舍得自己儿子死,韦原也没舍得让那个人死,也没狠下心让那个人喜欢的人死。
毒箭入体的瞬间,本以为此生已到终点,不想还有重见天光的机会。
回头看着那站在不远处那人,王宽只觉得内疚非常,一生不曾亏欠何人,却终是对不起他。
“走吧。”
牵着两匹马,将其中一匹缰绳塞到王宽手中,元仲辛低声道。
对于救了他跟王宽的人他很感激,也会铭记这份恩情,如果有一天需要他可以用命去还,但这感激恩情却不能用王宽去还,世间君子佳人万千,王宽却只有一个,自己千辛万苦才抓到手中,便是死都不愿放手。
“去哪?”
终是狠下心翻身上马,王宽低声问道。
“去找我大哥,他戍守边关多年,你既有心报国,哪里都有施展的空间。”
扬鞭指向前方,元仲辛看着身边的人,笑道。
“好。”
并肩坐在马鞍上的人应了一声。
心之所向便是吾乡。
两匹轻骑相携远去,只留下飞扬尘土。
三日后,韦王两家同时对外宣布,韦家少夫人,王家长子因染重疾不治离世,明珠坠逝亲至痛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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