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尚】一个便利店店员和他的顾客（三）

设定如题/文笔一般/ooc/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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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懒得找真人封面的一天。
这是一章发展比没煮熟的大米还生硬，比夜班公交车开得还快的感情戏。
6.
何九华到家后第一件事：冲澡。
浴室里氤氲着水汽，温热的水从何九华头上淌下，流过极瘦的腰肢，滑过腹部狰狞的刀疤，最后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水声。他受伤的手抬高，撑着一边的瓷砖，手臂上“大杀四方”的纹身字样格外显眼。
洗完之后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头发放下来的他整个人的轮廓都柔和了许多。他轻车熟路地给自己涂药，换新纱布，一抬头，歪坐在窗边的玩偶熊映入他的眼帘。
他过去拥住玩具熊，头埋入其中，很软很舒服，何九华只觉得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最近的烦恼都一扫而空。
他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在路边为他炸下水道的尚九熙的温柔的眼神，和他并肩漫步，怀抱一堆易燃易爆炸物品的尚九熙的侧脸上的浅笑，牵住他受伤的手又松开的尚九熙惊慌失措的小表情……
何九华不自觉地勾起唇角，仿佛一切的幸福都和玩偶熊一样真实可触，并且被他拥入怀中。
何九华像鸵鸟一样埋够了便抬头，将头搁在熊头旁边，看向玻璃上的自己，垂眸看向自己的裹着纱布手，笑容渐渐消退。最后他松开那只玩偶熊，独自躺到床上，一夜无梦。
尚九熙在床上辗转反侧，鞭炮的爆炸声、他们的嬉笑打闹和红艳艳的纸都刺激着他的感官，他的大脑异常兴奋，他有些失眠。
何九华和尚九熙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冷漠孤僻，反而像个熊孩子，爱闹爱笑，待人也很温柔。
7.
第二天，何九华醒得特别早，是被楼下喜气洋洋，来来往往，忙活过年的事的人吵醒的。而楼上想睡懒觉的何九华也只能骂骂咧咧地起床。
何九华根本就不回a市，昨天只是糊弄尚九熙，避免麻烦。
等起床气过去，何九华想着毕竟是过年，自己也该开个火，不至于太冷清。
于是何九华往这片小区买菜的地方去了。
这片地方是真脏，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味儿，地上烂菜叶，烂鱼烂虾随处可见，裹得严严实实的大爷大妈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吵吵嚷嚷。
何九华很久没有自己买菜了，这种买菜的地方也只有小时候被姥姥带着去过，有些感慨。
他在一个小摊前挑好了一把新鲜的菜给过去称，摊主报了价，何九华掏钱之际，在他旁边也在挑菜的阿姨放下挑好的菜冲着摊主说。
「小伙子，你卖东西要凭良心的，不要一看人家年轻人不是熟悉价钱的人就随便报价。」
摊主尴尬地笑笑，忙又看了眼称，说道「看错了看错了，是三块五。」
何九华对乐于助人的阿姨道谢，阿姨也是热情，报怨几句现在人心不古，边走边跟何九华扯起了家长里短。问了何九华住哪儿啊，多大啊，工作啊什么的，何九华都一一回答。
「小伙子，我看你一表人才的，结婚了吧，帮媳妇儿来买菜？」
「嗯。」何九华没有否认，避免麻烦。
「真好呀，我儿子也跟你差不多大，现在一个人住在这边，一天到晚不着调，今年又没找到对象，姑娘带不回来，带个小伙子也行啊，我就希望他能有个伴……」
「阿姨你思想还挺开放的。」
阿姨还想再说点什么，一个何九华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妈，你买好了吗？爸在催了。」
「让你爸别急，先干点别的事，贴贴春联什么的。」
尚九熙跟电话那头交谈几句便结束通话，伸手接过他妈手上拎着的塑料袋，看到一旁的何九华的时候分外惊讶。
何九华也十分意外，感情刚才说的就是尚九熙啊。
「儿子，这个是刚才买菜认识的，他差点就被坑了。小伙子，这个就是我儿子了。」
何九华露出便利店里工作时常用的礼貌微笑，对尚九熙点点头以示友好。
尚九熙极快地反应过来，也很上道地点头，微笑，是面对上司和甲方的礼貌微笑。
「你们年轻人聊，我去那边看看。」阿姨给尚九熙使眼色「你多跟人家讨教讨教，都差不多大，人家怎么就已经结婚了。」
阿姨离开后，何九华继续买他的菜，尚九熙跟在旁边。
尚九熙很无奈他妈总是见缝插针地催婚，也很奇怪，何九华几个月前还说他单身，这么快就结婚了？昨天还说他今天要回a市，今天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说何九华一直在……骗人？
尚九熙在潜意识里已经把何九华当成朋友了，但是何九华并没有，他习惯性地疏远别人，他用谎言砌出围墙，把自己圈在舒适区内，不愿出来。但这面墙已经有松动的趋势。
何九华又心虚又尴尬，他不仅骗了尚九熙，还骗了尚妈妈，一下全都败露无遗，于是主动开口。
「你妈妈挺热情的，你跟爸妈一起住？」
「没有，他们住在南边，离郊区近。她今天非要到我租的房看看，就顺路过来买菜了。说起来你什么时候结的婚？上次在便利店里你还说你单身，你速度也太快了。」
「我没结婚，只是不想被追问才说已婚。」
尚九熙深表理解。
「所以回a市过年也只是顺着我说？」
「嗯。」
「那…你一个人过年？」
「我不一个人过难道一条狗过吗？」何九华自嘲地笑笑，但是看了眼尚九熙，被他谨慎又好奇的小表情可爱到了，心中涌上一股久违的负罪感「我发誓，我只有在回a市这件事上骗了你。」
尚九熙仔细想了想，确实对何九华来说，就算何九华告诉他一个人带在这里过年他也帮不上什么，还不如干脆说回家来得让人放心。尚九熙对何九华有些抱歉也有些同情。
「晚上看春晚吗？」
「实在无聊可能会看吧。」
后面两人聊起了小品相声二人转什么的，何九华发现尚九熙在这方面特别了解，他在聊这些的时候，眼里有光，是少年般的朝气和自信。何九华不自觉地看着这样的他，带着浅笑。
何九华搬下了自己构筑的墙上的一块砖，在舒适区里向外偷看，是灿烂而温暖的阳光。
两人走着走着走到了卖禽类的地方，尚九熙拉住何九华，说原路返回，去找他妈，时间差不多了。
何九华看尚九熙脸色苍白，便关切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太臭了。」尚九熙说得很敷衍，何九华隐约觉得他没有说实话，他拍了拍尚九熙的背，跟着他加快脚步走了。
很快尚妈妈买完菜，带着尚九熙走了，何九华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袋子，光顾着聊天，走了一路啥也没买。
8.
晚上，何九华简单抄了几个菜，找了一部电影，边吃边看。对他来说，除夕只是普通的一天。
电影看完，他想起尚九熙白天提到春晚，就又看了会儿春晚，顺便刷刷微博上的沙雕段子。
十点多，楼下突然传来喊他名字的声音。路灯下有一个人，他有些看不清，但从晃眼的耳钉上可以判断出，是尚九熙。
尚九熙见何九华探头，又喊了句“下来，多穿点，下面冷”。
何九华疑惑地穿上白天穿的棉袄下楼。
尚九熙招呼何九华上车，驶离小区，越开，外面的景色越荒凉。
「你是要把我拐哪里去？」路途实在是无聊，车里的暖气催眠地紧，何九华一下一下地掰扯着广播的音量键玩。
「你见过人贩子告诉受害者目的地的？」尚九熙开车也无聊，乐得陪何九华瞎扯，但是他关上了广播，音量忽大忽小的，听着脑阔疼。
「那人贩子先生，你打算给我卖多少钱呢？」
尚九熙像模像样地打量了何九华一眼，摸摸下巴「千八百吧，不能再多了，再多估计没人要。」
何九华胳膊肘撑在座位间的间隔上，托腮歪头凝视专注开车的尚九熙的侧脸。
胡茬没刮干净。
皮肤还挺好。
尚九熙感受到了何九华的死亡凝视，不自在地往窗边挪了挪，耳朵渐渐变红。
驾驶座旁边的窗露出一条缝，寒风挤进来中和熏人的暖气，还有尚九熙耳朵上的红晕。
「你看我也涨不了价呀。」
何九华倒是觉得尚九熙这样更有意思了，撑头的手放下，撑着间隔，缓缓靠近。尚九熙的衣服上有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何九华的一呼一吸，全轻柔地喷洒在尚九熙的脖间。
尚九熙一转头，差点和何九华亲上。
「我涨涨涨价还不行吗，五位数好了吧，华哥，我开车呢。」
「同归于尽也挺好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啊，好兄弟。」何九华拍了拍尚九熙的肩，正常地坐回去，得意地笑着看向窗外。
「你斯德哥尔摩了吗？我人贩子诶！」
「行，是我这个受害者不合格。」
两人一路扯皮，尚九熙开上了衡山——其实就是个小丘陵，海拔三百米都没有，但是足以俯瞰整个市区。这里一般是人们散步锻炼身体的地方，没有门票。不过毕竟还是有点坡度的，爬起来没有那么轻松。
「爬山跨年，你也真是够特立独行的。」何九华下车打了个喷嚏，忍不住夸赞尚九熙。
「总比你一个人在家待着有意思。」尚九熙拎着一袋东西带何九华往上走。
何九华明白过来，尚九熙是怕他一个人在家孤单所以带他过年来了。
他们走到山顶歇脚的露台，离零点还有二十几分钟。
视野很开阔，山下灯火通明，何九华总觉得他在风里听到了人们的欢笑。
「很棒吧。」
尚九熙站在何九华身边，递过去一瓶菠萝啤，和他一起凭栏俯瞰这座城市的风景。
「你每年都来吗？」
易拉罐拉环打开和二氧化碳漏出的声音在风中格外清脆好听。
「只要在家过年就会来，每年来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第一次过年来这里还是因为除夕夜和爸妈吵架了，我也忘了为什么吵架，反正坐公交车坐过站就来这里了，那个时候还没装路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摸黑上来了，大概是借着吵架的执拗劲吧，在这里吹风看风景，最后哭了一场就心平气和地回家了。现在想想真是年轻气盛。」
何九华一直在看尚九熙，他有些挪不开眼，打开的菠萝啤只喝了一口。
「谢谢你。」
「什么？」何九华的声音混入寒风中，微弱得像蚊子叫，尚九熙以为自己幻听了，转过头看何九华。
他的侧脸很好看。
「没听见算了。」
尚九熙没有理会何九华的傲娇，喝了口手里的啤酒，掩饰嘴角的笑意。
「饿了吗？」
「你要给我点外卖啊？」
然后何九华看着尚九熙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保温盒，里面整齐码放着尚妈妈亲手包的白菜猪肉馅饺子，还冒着热气。
何九华吃了一个，只觉得自己眼泪都要下来了，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只有喉咙口的酸楚在不停翻涌。
谁说这只是普通的一天，这他妈是他这辈子过得最感动的一天。
「怎么样？」
何九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怕一开口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腔，而他一个接着一个饺子往嘴里塞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
「慢点，别噎着。」
很快保温盒里的几个饺子被何九华解决殆尽。
尚九熙看了眼时间，喃喃道「快了。」
「嗯？」
「烟花。」
鞭炮炸裂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终于在0点的那一刻，第一朵烟花在空中绽放，随之是第二朵，第三朵。烟花前赴后继，四面升起，耀眼的花火点亮夜空。
「你看我们四面八方，到处都有爆炸声，有没有一种四面围城的感觉。」
何九华也是佩服尚九熙，能在这么浪漫的背景下说出这么硬核的话。
尚九熙环住何九华的肩指向远方「你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何九华移开尚九熙的手，拍拍他的脸。「尚九熙，醒一醒，起来搬砖了。」
于是尚九熙正经起来「烟花好看吗？」
「感情你的脸是个开关啊？」何九华侧过身看他，又伸手戳了戳。
「这是朕为你放的烟火。」尚九熙又开始哄何九华玩儿了。
何九华一直在他脸上戳戳戳，尚九熙觉得脸有点痛，便一把抓住何九华一直戳来戳去的手，转头与他对视。
「别闹了。」
烟花绚烂的光芒远远的映照再他们脸上，忽明忽暗。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谁也不移开视线。
何九华冰凉的手还被攥在尚九熙温热的手中，一个没有挣扎，一个没有放开。
何九华不自觉地靠近，尚九熙也没有躲避，两个人的唇就这样贴在了一起。
一个前调是白菜猪肉泡酒精，中调有点甜，后调是硝烟味的吻。
尚九熙的烟花终是炸开了何九华堆砌的围墙，照亮了躲藏在暗处的他。
有人说过，爱情需要的巧合，比你想象中的多。
而他们之间的巧合，已经够多了。
－tbc－
倒数第二句话出自电影《等一个人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