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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花贼与公子

皎皎白月之下,屋顶瓦片之上,一道黑影掠过,怀中抱着一人。
“那采花贼在屋顶,可别让他将五公子带走了!”几个穿着侍卫服的身影,手拿着火把和佩刀,穿梭在大街小巷,与屋顶上那飞贼赛跑。
“五公子多金贵一人儿啊,可千万不能伤着。”一侍卫气喘吁吁道。
只听侍卫头子道:“二四六走左边,一三五跟我走右边,咱们包抄!”
屋顶上奔跑的飞贼听到此,不由好笑,说得这么大声,生怕自己听不到,对着怀中的人儿说道:“那些个侍卫可真是会办事啊,张五公子真的受张府疼爱?”
“你放开我!如若我被救出,张府定当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怀中的张五公子扑腾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当真?”那飞贼在那三层屋檐上站定,手臂要松不松的,张五公子往下面一看,这摔下去不死也得摔个残废,惊叫一声,整个身体抱住飞贼。
“不当真,不当真。”张五公子一张素白的小脸儿吓得花容失色,使劲儿摇着头。“你别放我下来,我怕疼!”
“那跟我回去?还是从这儿摔下去,金贵人儿的张五公子,呵,选一个吧?”那飞贼低沉磁性的声音轻笑一声,给了一个选择题。
“我……我能都不选么?”许久,才听到张五公子弱弱的声音从嘴里吐出,颤抖着,一双杏眼闪着泪花,看上去好不可怜。
可是那飞贼没有半点同情心,一只手臂泄了力气,瞬间,张五公子的半个身子悬空,吓得人一个激灵,整个身体像树袋熊似的攀在飞贼身上。
“我跟你回家,跟你回家,别把我丢下去!”张五公子巴巴得望着采花贼。
“这才乖嘛。”
“人在那里!”一个侍卫的声音,响彻三更天。
“哎呀,这些人来得也太慢了。”采花贼抱着张五公子身子轻轻一跃,消失在黑暗当中,当侍卫们跑到那处屋檐下,早就看不着人了。
——
“诶,我说这张府的五公子都失踪三天了,怎么还没找到啊?”告示牌前,堪堪有几人站着讨论。
一人指着告示牌上面吹了三天凉风的宣纸,上面画着一个长相貌美如花柔弱芊芊的男子,正是失踪了三天未寻回的张五公子。
“听说张府的老太爷都气晕过去了,好不容易生出来的一个长子,就这么被偷了,还是被那个大名鼎鼎的忘川踏雪带走的。”
“你是说那个采花只采心仪之人的忘川踏雪?!那这五公子可不好找到咯!”
讨论的人只是讨论,并没有想要去找那五公子,就算告示上挂着,找到活人,赏银万两,房契三处,地契两处,找到尸体,赏银千两,通报踪迹者,赏银十两。
三天了,没有一个人前来张府拿过一文钱。
“怎么会这样!你们是怎么办事儿的!我那坏娃儿要是少掉一根头发,那你们是问!”张府当家的是个女人,杀伐果断,重男轻女,凶悍得很,教出来的女儿亦是她这样的性格,反倒儿子,却是个软绵绵的性格,贪生怕死,优柔寡断,却深得全家人喜欢。
一群侍卫被骂得不敢抬头看张娘子,瑟瑟缩缩得俯身站着,下巴埋在胸口上,几个人缩成一团。
“好了,你们再去找找吧,有线索立马回来通报!不找到你们休想回来吃饭!”张娘子素手一拍桌子,这红木家具就这么碎了一个脚。
“夫人,别生气了,小五总会被找到的,我寻思着,那忘川踏雪也不会对咱小五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嘛,小五好歹也是个男人。”一旁的夫君给张娘子拍背顺气,好言相劝。
“我的小五啊!”张娘子卸下刚刚的张扬跋扈,扑在夫君怀里大哭。
“好了,就连四个姐姐都出去找了,总会找到的。”
这边张府鸡飞狗跳的,可是采花贼忘川踏雪这儿可安静许多。
没想到自己回到郊外森林的一处小木屋,自己手机抱着的小人儿已经睡着了,完全没有刚刚的又吵又闹,倒是乖得很。
“这就睡了,倒是挺乖的。”忘川踏雪摸了一把张五公子的小脸蛋,发现他并没有醒过来,然而,更是变本加厉,蹂躏了好几下,张五才悠悠初醒。
“唔......嗯?你!你你你!你是何人?!为何在我房里!等等...这是哪里?”张五公子还没醒透,吓得往后躲,嘴秃噜着冒了一连串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发现自己屁股下面那张床好像不是自己的,周围环境也不是他的房间。
这一切,都被忘川踏雪看在眼里,眸色一暗,嘴角勾起,开口道:“张五公子认为这儿是哪儿,我是谁?”
“你是...忘川踏雪!”张五公子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自己正准备宽衣解带入睡时,还未熄灭的烛火闪了一闪,一个男人就闪身从自己身后抱住了,还开口道:“张五公子,今日,我忘川踏雪是来采走你这朵花儿的。”
然后,自己的惊慌惊动府里的人,忘川踏雪把他带走了,侍卫没追上,然后自己被忘川踏雪迷晕在半路!
“怎么样?都想起来了吧,咱们张府五公子可真能睡啊,这么点儿迷药,居然够你睡三天。”忘川踏雪从床榻上起身,从旁的木桌上拿了一个馒头,塞在张五手里。“三天没吃饭了,吃了这个垫垫肚子,马上就离开。”
忘川踏雪说完就出门了。
张五愣愣得看着手里比自己脸还大的大白馒头,小心翼翼得掰了一点,放进嘴里:“还挺好吃的。”
睡了三天,脚底还有些虚浮,张五一边嚼着馒头一边起身,打量起这个房间。
房间不大,还没他的净身房大,摆了一张只够一个人睡的木板床,上面只有以窗脏兮兮的被褥,枕头是用包袱垫着的,旁边一张木头桌子,桌子破破烂烂,上面一碗清水,碗上还有一个豁口,门旁边有一把扫帚。
张五吃完馒头喝了水,开始思量起自己用这扫帚能打得过忘川踏雪吗。
“吃完了就走,今天咱们要尽快赶到十里镇。”忘川踏雪手里提着剑,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脸上一块金属鬼面具遮住了整张脸,看上去挺奇异的。
“我们去十里镇做什么?”
“住客栈。”忘川踏雪只回答了三个字,张五便看到一批红色骏马正在树边吃草,乖的很。“上马。”
张五撂了把袖子,效仿他几个姐姐和父母那样英姿飒爽的上马方式,然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哎。”忘川踏雪重重得叹了一口气,不晓得在想什么,双手放在张五腰肢上,一提,整个人被放在马上,忘川踏雪就着力翻身上马,丝毫没有犹豫。
张五小小的身子被圈在忘川踏雪怀里,脸皮子红得要命:“你,你不能准备两匹马么?”
“驾!”忘川踏雪一甩马鞭,马儿撒开蹄子就跑。
“啊!!!”张五吓得整个身子直接缩进忘川踏雪的胸膛,双腿夹紧了马肚子,一张小脸儿吓得惨白,生怕自己掉下马去。
“这么胆小?”马匹飞驰,忘川踏雪似乎习惯的很,还不忘调侃怀里的人。
“唔。”张五根本不敢说话,缩在怀里闭着眼睛,都不睁开。
“咻。”无奈之下,忘川踏雪只得放慢脚步。瞬间风驰电掣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柔柔清风打在脸上。
“慢下来了?”张五睁开眼睛一瞧,果真,马儿已经乖乖得慢慢走了。
“这样走下去,估计咱们十天都到不了十里镇的。”忘川踏雪话音刚落,马儿似乎心有灵犀,撒开蹄子就跑。“把眼睛睁开吧,并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可怕。”
轻柔似安慰的话语传入张五的耳朵里,也不知怎的,受了什么蛊惑似的,张五睁开了眼睛。马儿在路上跑的欢实,左拐右拐的躲过障碍物,甚至速度不减反快。一棵棵树一丛丛灌木丛快速倒退着,张五整个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额头上也密集了香汗。
“如何,不害怕吧?”;
“唔......”张五不回答,只是嗓子里发出一身沉闷,心里却在大骂:这哪里是平常的骑马啊,这马儿怕不是快要成精了?!
张五算是张开眼睛了,但是整个后背服服帖帖得贴在忘川踏雪的前胸,就像连体婴儿似的。
马儿跑得快,半天时间,两人便到了十里镇的一处无人地。
“等一下。”忘川踏雪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瓷碗,碗里有乳白色的膏状物。“把眼睛闭上。”
“你要对我做什么?”张五这才想起,这家伙会对他不利,立马拽紧胸前的衣裳,后退三步,一张惨白的小脸儿满是防备。“我是不会从了你的!”
“想什么呢?闭眼。”忘川踏雪前进四步,直逼近张五,手指挖出一块膏状物,就往张五脸上糊过去了。
可怜张五公子哪里是他的对手,想躲开却糊个正着。接着便是忘川踏雪一双大手在他脸上摸来捏去,让张五差点想叫非礼了。
“睁开吧。”
入眼,一个陌生男子站在他面前,穿着的却是忘川踏雪的衣裳,声音也如此相似:“你是谁?!忘川踏雪呢?!”
“我把他吃了,下一个就该吃你了。”那陌生男子哑着嗓子邪笑道,还很配合得舔了舔唇角。
“我...我身上没肉,不...不好吃。”张五相信了,吓得直接整个坐在地上,眼泪哗哗得往下掉。
“欸欸欸,怎么哭上了,是我是我是我啦!我是忘川踏雪,刚刚逗你的。”陌生男子瞬间成原本的声音,从怀里摸出擦汗的布巾,手忙脚乱得给坐在地上掉豆子的人擦眼泪。
“唔...哇哇哇!我以为我要被吃了!”张五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好一阵安慰之后,忘川踏雪才拿出镜子:“你瞧瞧,我给你易容了,我这脸,也是易容,进了镇子之后,我叫你公子,你唤我...唤我阿笠。”
“知晓了。”被哄好了的张五公子对着自己的脸蛋又捏又扯的,这张陌生清秀的脸就像本来就生在上面的,好一阵好奇。
进入十里镇,这儿同他们那里又有很大区别,他们那儿,基本上男的女的都穿绫罗绸缎,就连客栈的小二穿得都光鲜亮丽,十里镇周围又不少村庄,算是一个贸易枢纽,农民猎户比较多,东西也便宜很多,东西也新鲜好吃。
“阿笠,我想吃那个。”张五指着路边的油炸肉圆子,尽是流口水。
“公子,老爷等急了可不好,咱们回来的时候再吃吧。”忘川踏雪直接把人拉走了,路过一个告示牌,上面画着一个貌美少年,正是张五的悬赏令。
忘川踏雪自然看到了,但是一心想吃油炸肉圆子的张五公子就确确实实错过了这张告示咯。
到了一家客栈,忘川踏雪不忙着订房间,也不忙着点菜,把马交给店小二之后,拉着张五径直走上客栈最高层的一处房间外,很有节奏得敲了门。
不一会儿,门内也很有节奏得敲了门,忘川踏雪才开口道:“师兄,是我。”
“进来吧。”一个剑眉男子打开门,眼睛看了一眼忘川踏雪便转而看向躲在身后的张五,审视了半秒才侧身,让两人进来。“师傅很不好了,等阴时便开始吧。”
“...嗯。”忘川踏雪向剑眉男子点了点头,就带着张五进了另一个地方,坐下。
整个屋子弥漫着中药的气息,其实不太好闻,但是张五却是知道自己现在的立场,只能皱皱鼻子忍下来。
只是刚刚忍下难闻的味道,肚子就不争气得叫起来了,便扯了扯忘川踏雪的衣袖,问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一只大手递到张五面前,手心躺着两块牛肉干。
“多谢。”两块肉干也是肉嘛,不嫌弃,可以吃就行。
“不用。”忘川踏雪看着吃得兴奋的张五,不经心里叹了一口气,手上松了劲儿,几次想抬起手揉揉这家伙的脑袋,却是始终没动作,最后作罢。“吃饱了就睡会儿吧,等会儿我叫你。”
不懂忘川踏雪为什么突然这么温柔,反正他总觉得,当下,听话就行,反正暂时没什么危险。
张五睡下不久,剑眉男子就掀开水晶帘子进来了,站在门口,开口道:“师弟,你不会舍不得吧?”
“怎么会?这小子不过同我相处几日罢了。”忘川踏雪心中一动,很快掩饰了心中奇怪的想法,一如既往得吊儿郎当态度,回复他这个假正经的师兄。
“没有就好,半个时辰之后,放干这小子阴年阴月阴日阴时血,师傅就能得救了。”剑眉男子难得笑了一下,却是难看得很。
“我知道了。”忘川踏雪不耐烦得挥挥手,把人打发走了,看着身侧睡相不怎么好的张五公子,心中的疼痛又袭上心头,揉了揉张五软绵绵的头发:“小家伙,你晚一分钟出生不好吗?无缘无故被我们逮到,只能落到如此下场。”
回答忘川踏雪的,只有张五公子均匀的呼吸声。
“下辈子,我们还能遇上,就让阿笠偿还你吧,同师傅无关。”忘川踏雪吻了吻张五公子的发心,然后推了推他的身体。
“公子,吃下这颗药。”
“啊?唔!是什么东西,好难吃!”张五公子睡醒了过后总会有一些迷糊,乖巧得张开嘴,药丸滑进嗓子眼儿的一瞬间才清醒过来,紧张得看向忘川踏雪,不断得掐着嗓子,想把药丸弄出来。
可惜,药丸早已掉进胃中。
“这儿蜜饯。”随手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一小袋油纸包装的蜜饯,揉进张五嘴里。“剩下的都给你吧。”
“哇,我喜欢吃的樱桃蜜饯,阿笠,你太好了。”
“嗯。”忘川踏雪揉了揉张五公子的发顶,突然发力,一指戳进头顶的穴位,张五公子眼神失了真,蜜饯袋子掉在脚边,人,躺在忘川踏雪怀里。
“阿笠,开始吧。”剑眉男子一手提着大刀,另一只手抓向张五,却被忘川踏雪拍开了手。
“这事儿,我来吧。”一手扶着张五,一手握紧大刀,忘川踏雪闭上眼睛,不敢去瞧张五那双失真的双眼,如今会如何想?或者说什么都没想?
手起刀落,光洁的脖子上出现一道刺眼的血痕。
“走吧,师傅等着呢。”剑眉男子冷漠出声道。
躺在床上的老人被救活了,可是怀中失去全身血液的人儿,却是永远没了声息,那双失真的双眼,再也没眨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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