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清辉（二十五）
第二十五章 谁当皇帝
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后，花无谢实在不想继续待在屋里。可是无论是傅红雪还是其他人，都说他还要再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外出。
一日清晨，屋外的鸟鸣声此起彼伏，吵醒了睡梦中的花无谢。他醒来发现不仅屋内的人不见了，外面的天色也没有完全亮起来。难得的机会，花无谢立刻起身，穿戴好衣物推门而出。
清冽的晨风微微在空中飘荡，裹着草木香气和鸟兽的呜咽声，将无谢从头到脚浇了个遍。“呼~~”一个深呼吸，花无谢感觉好久没有这么清醒了，仿佛前尘往事都是一场梦而已。他又满满吸了两口气，这才想起房门还没有关。转身拉门的时候，他眼角一撇，一个身影让他停下了手。
门外墙角端坐着一个人。细密而浓黑的眉毛不再是笔直的姿态，两条眉毛趋近的地方皱着了一小团，看上去他好像在思考什么难题。紧闭的双唇和用力的脸颊说明他可能牙关要紧。是什么让他睡梦中依然这么痛苦。
花无谢走进蹲在傅红雪的身边。他坐着睡着的样子，花无谢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些年自打他们成婚后，花无谢只要半夜醒来就能看到床尾坐着一个人半睡半醒的。刚开始花无谢每次都要拉着他脱衣躺下好好睡。后来发现，他总是在清晨时分，大家还未醒来的时候，离开自己的卧房。每次傅红雪躺下没多久又要穿衣离开，起身的时候一定会弄醒自己。后来无论无谢怎么劝说，傅红雪再也不愿意躺下。这一坐就是三年。
看到傅红雪睡得疲惫而痛苦。无谢感慨，想来这些年他也不易，两个人也不知是被老天爷折磨还是被这世道耽误。可是，以后......以后该怎么面对他呢。
花无谢就这么蹲在傅红雪身边，竟然忘了唤醒他去屋里睡。突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花无谢赶紧起身，可是腿一麻，直接跌坐在地上。
“无谢？你怎么了？！”被砸醒的傅红雪第一反应，一只手将无谢搂在怀中，另一只手伸向身后的刀。
‘血刃？！’花无谢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把刀了，他还没问出口，听到傅红雪在耳边呵斥道，“谁给你的胆子，吵着皇后你担得起吗？”
“我，我......”，暮云像是被飞镖住了双脚，生生停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再上前。
“红雪！”花无谢的声音不大，但是他知道头顶这人听到了。“他一定是有急事。”
“说！”傅红雪一边将人扶起，一边发泄似的冲着暮云喊了一句。
“这个......”
“我进屋了，你们说罢。”花无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傅红雪的隐瞒。看来今天他的确起得太早了。
“你不要走！我说过不再也不瞒你了。”傅红雪的手在颤抖，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其他。“你说！”
“启禀皇上，咱们在后山又找到一个寒潭，比上次那个......”
“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暮云一开口，傅红雪就后悔了。
“傅红雪，你不是说不瞒我了吗？”
花无谢被傅红雪重新抱回床上，安置好了，他自己站在桌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知道我身上的寒毒还没有解。”
“你们不是连白羽的毒都......”
“我的情况不太一样。一是寒毒时间太久，已经侵入了很多脏器。而是我的内息与寒毒纠缠在一起，如果用药过快，我的内力不仅会受损，可能......可能寿命也会说影响。但是如果慢慢来，我又怕再生枝节。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找到法子了，很快！很快就可以康复的！”
傅红雪越说越激动，直接走过来拉着花无谢的手，“无谢，你一定等我好吗？不会太久的，我一定治好自己。到时候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花无谢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坐着迎着傅红雪的目光。不一会儿，傅红雪终于败下阵来。
“我不说只是怕你担心。你说的对，我以后真的再也不瞒你了。”傅红雪看了看桌上的血刃，然后走到床边坐下。“其实我刚才只说了个大概。唯一不敢告诉你的是，利用寒潭和药物祛除寒毒属于以毒攻毒的办法。虽然可以保下这条命，但是一生都可能留下畏寒怕凉的小毛病。”傅红雪说完停了一下，略微转过头观察了一下花无谢的反应。两个人的距离好像从婚礼之后就开始越来越远，现在如果有一瓶毒药可以换来知晓花无谢的心声，也许他会毫不犹豫的喝下。自从他得知，花满天已经按照无谢的吩咐，在花正坤老家买地置宅院，傅红雪就整日诚惶诚恐。生怕那一天睁开眼，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治疗时，可能会吃点苦。所以我才让他们清了这周围的人家，我怕吓到别人。”
“今日可会去治疗？”
“嗯，每日都要去的。”
“那好，我陪你。”
“不！你不能，太冷了，就算你不下水，在潭水边也会受不了的。”
花无谢不做声了，只是平静的看着傅红雪。后者无奈的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好，你可以去。但是你不要担心，无论你看到什么就当我喝醉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中午时分，三人用过餐向山中走去。暮云走在最前面，一边领路，一边和花无谢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好像他们只是散步，全然忘记了走在最后面的是如今大梁的皇帝陛下，更忘记此次出行是为他保命。
“咱们选中午出来，是因为那潭水太寒冷了吗？”
“回皇后的话，是的。而且咱们一会儿还是要加些衣物才能在这潭边待得住。”
“那，别叫皇后了，还是叫我无谢吧。”其实无谢开口想问，那在潭中应该不仅仅是冰冷难忍。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拐了个弯。
这无名山就在京郊，但是背靠皇陵，有多寒潭，因此除了生长于此的村民，鲜少有人来往。御林军将这里清理之后，从山腰将这里包围，如果没有傅红雪的允许，谁也上不了。除了定时批阅公文，傅红雪的时间都陪着无谢。因此，这些日子两人都是素衣打扮。如今一人黑衣，一人白衣，走在山间，像是两枚旗子在格子间里跳动。
傅红雪看着前面的少年，耳边响起的还是那一声，‘你是好人’。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泡在黄连水中，一呼一吸都是清苦的。
“到了，就是前面。皇......无谢，咱们就在这里休息吧。前面就不要去了。”暮云巧妙的引着路，停下的位置挡去了唯一通路，让花无谢看得到潭水，但是无法继续前行。这是傅红雪吩咐的。让无谢看看就行，等他下潭了，就尽快将人带走。
花无谢一直在注意周围的变化。一路上的空气越来越寒冷，此时即使离潭水颇远，也仅仅是看得到，但是空气里面的水似乎马上要凝成冰珠落下。他呼出的气息已经渐渐成了白雾。忽然一股药香环绕，无谢回头看到自己亲手做的药囊，此时已然挂在他的腰间。不知什么时候，傅红雪手中的血刃也已经到了慕云手中。
“这下放心了吧，就是冻一会儿。不打紧的。”傅红雪的语气十分的轻松，那是花无谢认识他以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语气。
‘你当我真是个娃娃吗？’无谢看着他没有说话。
“无谢？”
“我知道了，你去吧，我们走了。”
花无谢一直听着身后，百步后确定那人入了水，立刻停了脚步。
“无谢？”暮云就知道今天这关不好过，之苦了自己当了炮灰。
“我一会儿就回来。”花无谢说完就转身走了回去。他的语气坚定而平静。暮云一听之下就想起来之前小公爷和傅将军的对话。当时他们说道皇后，说他这次醒来像是变了个人。
花无谢的衣袖下，是因为寒冷而交握在一起的双手。这山中寒潭如果只是冰冷，傅红雪不会想要瞒着他，一定还有什么。花无谢慢慢走上高出，向下张望。眼前的一幕让他差点叫出声来。
墨色的潭水完全看不出深度。靠岸的一小片浅滩被人为地用竹木围着，傅红雪赤身坐在潭水中只搂着肩膀在水面上。让花无谢吃惊的不是潭水看上去清冷如金属一样的光晕，而是围栏中的水面上布满了花色蛇虫。数量多到几乎覆盖了那一小片水面。微微颤动的水面上，爬满了生长各色花纹的令人胆寒的蛇虫，而傅红雪闭着眼睛咬着牙一动不动的静坐在其中。
当花无谢看清这一切时，他双脚一软，直接跪在地上。不放心跟来的暮云连忙扶起他。心里找了半天终于想起一个理由，“我扶您回去吧，要是惊扰了皇上，反而会让他气血逆流。”
花无谢虽然依旧心鼓大作，但是这句话听得清楚，立刻借着暮云的搀扶向来时的路走去。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呜咽声，一阵接着一阵。似是一个人咬着牙将什么塞进地底。花无谢忍不住还是再次回头。潭中的人已经站了起来，原本乌黑的长发此时散乱的披在四周，黑发中似乎有什么在蠕动。傅红雪的双手胡乱的在空中抓着什么。他的整个后背完全裸露在无谢的面前。一道道狰狞的伤口中，粉红色的皮肉绽开，里面流出黑红色的血水。最让人惊骇的是，每一道伤口中都能感觉到若有似无的涌动。
“那是什么？！”花无谢看着濒于疯癫的傅红雪，一把抓过暮云问，“他究竟在干什么？！他身上那些......”
“是各种毒虫毒蛇。这才是皇上所说的以毒攻毒之法。”暮云握着血刃的手已经捏的发白，他每日都要在傅红雪入潭时随身守卫，每日都要听一遍如此生死不如的折磨。
“血刃呢？不要再瞒我了！”花无谢不敢大声喊出来，只能加大手中的劲道，“快说，他登基后就收藏起来的血刃，为什么拿出来！”
“为了......为了以防万一，皇上怕他因为抗不过寒潭治疗，会走火入魔。所以交代属下，一旦发现他失了心智，就让我用血刃......”暮云知道不应该把傅红雪最坏的打算说出来，可是这些日子所有的人都在怪傅红雪的冷漠和绝情，他实在替皇上抱不平。然而傅红雪又下死命令，不让他向外吐露，今天受罚就受罚吧。
“皇后殿下，皇上他听说你要跟着花将军返乡。他舍不得你，可是皇位不能空着。齐国候说了，在您没有准备好之前，这位子让皇上一定替您坐稳了。他既要稳住这江山，又不能离开京城，只希望可以尽快让您改变主意。本来我们也劝他慢慢来，可是他怎么也不听。本来医书里记载的是七日一次的治疗，他现在是天天来！你不知道他每次都是被我拖上来的。那些蛇虫原本见了人就凶狠，皇上身体的寒毒是他们最喜的气息。这法子说是疗伤，其实就是拿自己当了那些毒物的饵食！”
“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花无谢拽着暮云的领着质问。他原本只是本能的一问，可是得到的是暮云的沉默。花无谢敏锐地抓住了什么，“你说，还有什么法子！说啊！”
暮云这次迟疑很久，因为这件事几乎皇后身边的人都知道，但是因为傅红雪的命令没有人敢走露风声。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在皇帝的眼中，皇后的命比自己命更重要。
“你不说？那我亲自去问他！”
“不！我说我说。你现在去，他很可能就走火入魔了。”
“那还不快说！”
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后，花无谢实在不想继续待在屋里。可是无论是傅红雪还是其他人，都说他还要再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外出。
一日清晨，屋外的鸟鸣声此起彼伏，吵醒了睡梦中的花无谢。他醒来发现不仅屋内的人不见了，外面的天色也没有完全亮起来。难得的机会，花无谢立刻起身，穿戴好衣物推门而出。
清冽的晨风微微在空中飘荡，裹着草木香气和鸟兽的呜咽声，将无谢从头到脚浇了个遍。“呼~~”一个深呼吸，花无谢感觉好久没有这么清醒了，仿佛前尘往事都是一场梦而已。他又满满吸了两口气，这才想起房门还没有关。转身拉门的时候，他眼角一撇，一个身影让他停下了手。
门外墙角端坐着一个人。细密而浓黑的眉毛不再是笔直的姿态，两条眉毛趋近的地方皱着了一小团，看上去他好像在思考什么难题。紧闭的双唇和用力的脸颊说明他可能牙关要紧。是什么让他睡梦中依然这么痛苦。
花无谢走进蹲在傅红雪的身边。他坐着睡着的样子，花无谢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些年自打他们成婚后，花无谢只要半夜醒来就能看到床尾坐着一个人半睡半醒的。刚开始花无谢每次都要拉着他脱衣躺下好好睡。后来发现，他总是在清晨时分，大家还未醒来的时候，离开自己的卧房。每次傅红雪躺下没多久又要穿衣离开，起身的时候一定会弄醒自己。后来无论无谢怎么劝说，傅红雪再也不愿意躺下。这一坐就是三年。
看到傅红雪睡得疲惫而痛苦。无谢感慨，想来这些年他也不易，两个人也不知是被老天爷折磨还是被这世道耽误。可是，以后......以后该怎么面对他呢。
花无谢就这么蹲在傅红雪身边，竟然忘了唤醒他去屋里睡。突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花无谢赶紧起身，可是腿一麻，直接跌坐在地上。
“无谢？你怎么了？！”被砸醒的傅红雪第一反应，一只手将无谢搂在怀中，另一只手伸向身后的刀。
‘血刃？！’花无谢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把刀了，他还没问出口，听到傅红雪在耳边呵斥道，“谁给你的胆子，吵着皇后你担得起吗？”
“我，我......”，暮云像是被飞镖住了双脚，生生停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再上前。
“红雪！”花无谢的声音不大，但是他知道头顶这人听到了。“他一定是有急事。”
“说！”傅红雪一边将人扶起，一边发泄似的冲着暮云喊了一句。
“这个......”
“我进屋了，你们说罢。”花无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傅红雪的隐瞒。看来今天他的确起得太早了。
“你不要走！我说过不再也不瞒你了。”傅红雪的手在颤抖，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其他。“你说！”
“启禀皇上，咱们在后山又找到一个寒潭，比上次那个......”
“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暮云一开口，傅红雪就后悔了。
“傅红雪，你不是说不瞒我了吗？”
花无谢被傅红雪重新抱回床上，安置好了，他自己站在桌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知道我身上的寒毒还没有解。”
“你们不是连白羽的毒都......”
“我的情况不太一样。一是寒毒时间太久，已经侵入了很多脏器。而是我的内息与寒毒纠缠在一起，如果用药过快，我的内力不仅会受损，可能......可能寿命也会说影响。但是如果慢慢来，我又怕再生枝节。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找到法子了，很快！很快就可以康复的！”
傅红雪越说越激动，直接走过来拉着花无谢的手，“无谢，你一定等我好吗？不会太久的，我一定治好自己。到时候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花无谢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坐着迎着傅红雪的目光。不一会儿，傅红雪终于败下阵来。
“我不说只是怕你担心。你说的对，我以后真的再也不瞒你了。”傅红雪看了看桌上的血刃，然后走到床边坐下。“其实我刚才只说了个大概。唯一不敢告诉你的是，利用寒潭和药物祛除寒毒属于以毒攻毒的办法。虽然可以保下这条命，但是一生都可能留下畏寒怕凉的小毛病。”傅红雪说完停了一下，略微转过头观察了一下花无谢的反应。两个人的距离好像从婚礼之后就开始越来越远，现在如果有一瓶毒药可以换来知晓花无谢的心声，也许他会毫不犹豫的喝下。自从他得知，花满天已经按照无谢的吩咐，在花正坤老家买地置宅院，傅红雪就整日诚惶诚恐。生怕那一天睁开眼，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治疗时，可能会吃点苦。所以我才让他们清了这周围的人家，我怕吓到别人。”
“今日可会去治疗？”
“嗯，每日都要去的。”
“那好，我陪你。”
“不！你不能，太冷了，就算你不下水，在潭水边也会受不了的。”
花无谢不做声了，只是平静的看着傅红雪。后者无奈的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好，你可以去。但是你不要担心，无论你看到什么就当我喝醉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中午时分，三人用过餐向山中走去。暮云走在最前面，一边领路，一边和花无谢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好像他们只是散步，全然忘记了走在最后面的是如今大梁的皇帝陛下，更忘记此次出行是为他保命。
“咱们选中午出来，是因为那潭水太寒冷了吗？”
“回皇后的话，是的。而且咱们一会儿还是要加些衣物才能在这潭边待得住。”
“那，别叫皇后了，还是叫我无谢吧。”其实无谢开口想问，那在潭中应该不仅仅是冰冷难忍。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拐了个弯。
这无名山就在京郊，但是背靠皇陵，有多寒潭，因此除了生长于此的村民，鲜少有人来往。御林军将这里清理之后，从山腰将这里包围，如果没有傅红雪的允许，谁也上不了。除了定时批阅公文，傅红雪的时间都陪着无谢。因此，这些日子两人都是素衣打扮。如今一人黑衣，一人白衣，走在山间，像是两枚旗子在格子间里跳动。
傅红雪看着前面的少年，耳边响起的还是那一声，‘你是好人’。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泡在黄连水中，一呼一吸都是清苦的。
“到了，就是前面。皇......无谢，咱们就在这里休息吧。前面就不要去了。”暮云巧妙的引着路，停下的位置挡去了唯一通路，让花无谢看得到潭水，但是无法继续前行。这是傅红雪吩咐的。让无谢看看就行，等他下潭了，就尽快将人带走。
花无谢一直在注意周围的变化。一路上的空气越来越寒冷，此时即使离潭水颇远，也仅仅是看得到，但是空气里面的水似乎马上要凝成冰珠落下。他呼出的气息已经渐渐成了白雾。忽然一股药香环绕，无谢回头看到自己亲手做的药囊，此时已然挂在他的腰间。不知什么时候，傅红雪手中的血刃也已经到了慕云手中。
“这下放心了吧，就是冻一会儿。不打紧的。”傅红雪的语气十分的轻松，那是花无谢认识他以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语气。
‘你当我真是个娃娃吗？’无谢看着他没有说话。
“无谢？”
“我知道了，你去吧，我们走了。”
花无谢一直听着身后，百步后确定那人入了水，立刻停了脚步。
“无谢？”暮云就知道今天这关不好过，之苦了自己当了炮灰。
“我一会儿就回来。”花无谢说完就转身走了回去。他的语气坚定而平静。暮云一听之下就想起来之前小公爷和傅将军的对话。当时他们说道皇后，说他这次醒来像是变了个人。
花无谢的衣袖下，是因为寒冷而交握在一起的双手。这山中寒潭如果只是冰冷，傅红雪不会想要瞒着他，一定还有什么。花无谢慢慢走上高出，向下张望。眼前的一幕让他差点叫出声来。
墨色的潭水完全看不出深度。靠岸的一小片浅滩被人为地用竹木围着，傅红雪赤身坐在潭水中只搂着肩膀在水面上。让花无谢吃惊的不是潭水看上去清冷如金属一样的光晕，而是围栏中的水面上布满了花色蛇虫。数量多到几乎覆盖了那一小片水面。微微颤动的水面上，爬满了生长各色花纹的令人胆寒的蛇虫，而傅红雪闭着眼睛咬着牙一动不动的静坐在其中。
当花无谢看清这一切时，他双脚一软，直接跪在地上。不放心跟来的暮云连忙扶起他。心里找了半天终于想起一个理由，“我扶您回去吧，要是惊扰了皇上，反而会让他气血逆流。”
花无谢虽然依旧心鼓大作，但是这句话听得清楚，立刻借着暮云的搀扶向来时的路走去。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呜咽声，一阵接着一阵。似是一个人咬着牙将什么塞进地底。花无谢忍不住还是再次回头。潭中的人已经站了起来，原本乌黑的长发此时散乱的披在四周，黑发中似乎有什么在蠕动。傅红雪的双手胡乱的在空中抓着什么。他的整个后背完全裸露在无谢的面前。一道道狰狞的伤口中，粉红色的皮肉绽开，里面流出黑红色的血水。最让人惊骇的是，每一道伤口中都能感觉到若有似无的涌动。
“那是什么？！”花无谢看着濒于疯癫的傅红雪，一把抓过暮云问，“他究竟在干什么？！他身上那些......”
“是各种毒虫毒蛇。这才是皇上所说的以毒攻毒之法。”暮云握着血刃的手已经捏的发白，他每日都要在傅红雪入潭时随身守卫，每日都要听一遍如此生死不如的折磨。
“血刃呢？不要再瞒我了！”花无谢不敢大声喊出来，只能加大手中的劲道，“快说，他登基后就收藏起来的血刃，为什么拿出来！”
“为了......为了以防万一，皇上怕他因为抗不过寒潭治疗，会走火入魔。所以交代属下，一旦发现他失了心智，就让我用血刃......”暮云知道不应该把傅红雪最坏的打算说出来，可是这些日子所有的人都在怪傅红雪的冷漠和绝情，他实在替皇上抱不平。然而傅红雪又下死命令，不让他向外吐露，今天受罚就受罚吧。
“皇后殿下，皇上他听说你要跟着花将军返乡。他舍不得你，可是皇位不能空着。齐国候说了，在您没有准备好之前，这位子让皇上一定替您坐稳了。他既要稳住这江山，又不能离开京城，只希望可以尽快让您改变主意。本来我们也劝他慢慢来，可是他怎么也不听。本来医书里记载的是七日一次的治疗，他现在是天天来！你不知道他每次都是被我拖上来的。那些蛇虫原本见了人就凶狠，皇上身体的寒毒是他们最喜的气息。这法子说是疗伤，其实就是拿自己当了那些毒物的饵食！”
“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花无谢拽着暮云的领着质问。他原本只是本能的一问，可是得到的是暮云的沉默。花无谢敏锐地抓住了什么，“你说，还有什么法子！说啊！”
暮云这次迟疑很久，因为这件事几乎皇后身边的人都知道，但是因为傅红雪的命令没有人敢走露风声。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在皇帝的眼中，皇后的命比自己命更重要。
“你不说？那我亲自去问他！”
“不！我说我说。你现在去，他很可能就走火入魔了。”
“那还不快说！”
冰九囚笼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