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齐水仙】天命03
润玉的话，让容齐诧异之余，又有些欣喜，当即便命了小荀子，令御膳房再做些糕点，好让润玉带走。
几番都未按下心中疑惑，润玉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你中的，是什么毒？”
容齐不意外润玉知他中毒，神色淡淡的回道，“天命。”不避讳，不哀伤，轻描淡写，仿佛中毒的不是自己。
“天命？”润玉疑惑，他确实未曾听过。
容齐点了点头，道，“生死有命，我从来都知道。”
这话未免太过通透，通透到冷漠。润玉在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怨天尤人，不甘愤懑。眼眸一颤，一向口齿伶俐的润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容齐。
容齐自也看出润玉的为难，勾唇笑了笑，“大哥哥不必安慰我，容齐已经是极有福气的了，旁人，怕是还没我这般好命，能与神仙相识一场。”
润玉看着他的笑，隐在锦白袖中的双手颤了颤，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荀子端来早膳，还提着要让润玉带走的糕点盒子。
润玉随手幻化了一张小桌，放在容齐的床上，早膳也摆在了上面，餐具两份。示意小荀子退下，容齐和润玉自己动手，分食早点。
“你不想解毒？”润玉问道。
“哪能不想。”容齐道，“可我知道，这毒要解，并不容易。”
“或许，我可以帮你呢？”润玉问出声。
容齐拿着汤勺的手顿了顿，拒绝了。“不。人间有人间的秩序，想必天界也有天界的法度。你若是帮了我，触犯了天规，可怎么是好？”
“我……”
“大哥哥你不必为了我触犯天规，真被抓了把柄，你也难做。”容齐声音低沉，“于我，也是心中难安。”
在润玉看来，容齐这般，是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几千年天宫的生活，从未有人设身处地的为他想过。他最艰难、最无助的时候，没有人。现在，他成了这六界之主，手握六界生杀大权，却被眼前的小人儿说的心下酸涩不已。
捏着雕花木盒再次穿过南天门，润玉步履匆匆，再次踏进省经阁，翻阅几百年前未曾看完的禁术。然而，此次却是一无所获。
邝露前来寻他喝药，批阅奏折，无奈，润玉只得暂时放下寻找天命之毒的有关记载，迅速处理朝政。
端着手中的汤药，让润玉恍然，命邝露召了歧黄仙官和太上老君过来。
七政殿
歧黄仙官听到润玉提到天命，也是一头雾水，不解其意。
老君却好像了解一些，“陛下所说的天命，当是凡间近些时候新出的一种毒药。中天命者，活不过二十四岁。但有两种解法。若是女子身中此毒，可在产子之时，将毒药金针过穴至婴孩体内，此毒可解。但孩子，活不过二十四岁。”
润玉心头猛地一跳，“若是男子呢？”
“若是男子，只能以血换血，以命换命。”
润玉脸色一沉，摆手让二人退下。
老君看润玉脸色，出言问道，“陛下，可是有何人中了此毒吗？”
“有位小友中了此毒，所以向二位讨问。”润玉直言道。
老君自认对润玉有几分了解，他口中的这位小友，怕是对陛下极其重要，否则，不会问起。想起之前了解到的天命，犹豫了一瞬还是开了口，“陛下可是想要救他？”
润玉并未回答。
老君自顾开口道，“天命之毒极其霸道。陛下早年伤了身子，筋脉脆弱，若是强行过毒，怕是会损伤神本，身体更加糟糕，天界恐将有变。为了天界，还请陛下三思，莫要强行施术。”
润玉抬眸，睨着眼前站的直直的太上老君。
能在几任天帝统治之下仍旧屹立不倒，老君也是极有本事的神仙。他并不俱润玉的天帝威压，缓慢开口，“陛下当年血灵子一术，已伤了根本，不可任意妄为。”
“本座明白。”润玉淡淡道。
“臣告退。”老君这才转身离开。
润玉垂眸，敛去情绪。
老君怕是并未真懂了润玉的话。明白了，可不等于就答应了不去做啊……
派下凡间查探西启皇帝和太后的仙侍返回天宫，面见了润玉。听着面前仙侍的禀告，润玉面无表情，引得小仙侍的声音越来越小。
仙侍退下，殿中只剩了自己。烛光氤氲之下，润玉的面容明明灭灭，看不真切。了解了这般多，润玉才知道，容齐与自己，何其相似？
坐在桌案之前，润玉的目光聚焦在烛火上，神思飘远。待回过神，已经是天将明。
润玉瞬间醒了神。他怎么忘了，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一间暗室之中，萧可走进来，看着容齐，道，“陛下，都已经准备好了。”
容齐环着昏睡的容乐，道，“我也准备好了。”
萧可道，“陛下真的要……”
“开始吧。”
“是。”
将刀在火上消了毒，萧可看着坐在地上偎在一起的容齐和容乐，眼泪滑下。当初她还怨怪陛下为何如此狠心，可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是他对公主姐姐最深的温柔。
锋利的刀刃割开了皮肤，鲜血滑落，衬着两人的肤色，即使在暗室之中，也刺眼的厉害。
容齐感受着体内鲜血的流失，心下却是松了口气，由着自己陷入混沌。
我这一生，都逃不过天命。人都说世间一切，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当初你为我服下天命，如今我还你健康无忧。容乐，好好活下去……
唯一遗憾的，大约是自己离开人世之前，未能与大哥哥再见一面……
润玉来到西启皇宫之时，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往日守备严密的西启皇宫，如今门禁大开，皇宫各处，昏暗的看不清。循着皇宫的灯光找了过去，却看到轩辕殿前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宗政无忧和宗政无筹两兄弟。
“难得你们兄弟二人一同来到西启，我跟齐儿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不知西启的一路风光，能否令二位满意呀？”傅鸢看着阶下的两兄弟，丝毫不知容齐此时，已经没了生命的气息。
润玉隐着身形，飞至容齐身边。伸出手来，摸上了容齐的面额。他的面色，是失血之后极度的青白，掩在昏暗的天色之下，没有人察觉。
润玉收回了手，身形颤抖着后退了一步。这不是容齐，准确的来说，容齐的一身血液，不是他的，而是那个所谓的皇妹，容乐的。
润玉明白，容齐，用自己的血换了容乐的。
以命换命！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身后宗政兄弟和西启太后傅鸢的对峙，对于润玉来说，毫无意义。
润玉踉跄了一步，手抚着轩辕殿的台柱，心头涩意慢慢席卷了全身。明明神仙是感觉不到凉意的，可这西启的秋风，却让润玉，再一次感受了当年失去娘亲时的无助和寒意。
本座当年为了锦觅，放了一半的血，失了一半的天命仙寿。
如今，容齐为了容乐，放干了自己的血。
本座只道自己傻，没想到，容齐你，比本座还傻！
两个傻子！
润玉心思翻涌，无视了西启皇宫之中风云变色，直直返回了天宫。
踏进璇玑宫七政殿，御案之上，容齐让自己带回的糕点盒子犹在，可如今，他的主人，却已经不在了。
站在桌案前，润玉伸手，抚摸着木盒之上精雕细琢的花纹，闭上了双眼，只觉得头痛欲裂。
突然，整个天宫之中，冷风乍起，云层翻涌。
千万年未见的气象突变，让这个天宫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正在御风行路的仙人，急急忙忙找了躲避的地方，期望这妖冶之风快速过去。
九重天靠北之地，突然间血色弥漫，烟雾笼罩，天宫中的风，更加冷冽。
天宫异象，让润玉回了神。
踏出七政殿，罡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润玉凝聚灵力，朝着北方而去，却被挡在了半路，无法靠前。
心思回转之间，润玉转身，前往布星台。
一如既往的冷清孤寂。
自登了天帝之位，他已经几百年未曾踏足这里。
抬头看着空中星象，润玉发现，有一颗红色命星，正在慢慢生成，越来越亮。
润玉的眉头蹙了起来。不管是仙还是神，都会有自己的命星。而命星，都是升仙或者封神之后自行升起的，从未有直接生出来的。这般奇怪的命星，他做了几千年夜神，还是第一次看到。
魇兽不知何时悄悄来到他的身后。自润玉登位，魇兽作为他的爱宠，便成为了天界一霸。即便当初被送于锦觅，它也并未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不过是为讨润玉欢心，才曲意逢迎罢了。
润玉察觉之后，抚了抚它的脖子，“这星象，也不知是好是坏……”
魇兽“呦呦”的叫了两声，圆圆的眼睛看着润玉，还眨了眨。
良久之后，天宫的异象终于停了下来，慢慢恢复霞光照耀。
润玉返回璇玑宫，躺在床榻上，神思疲惫，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他看到了当年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少年坐在他的身边，歪头看着他，喊了他一声……
“大哥哥！！”
润玉突然惊醒。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竟是梦了。
就在此时，天宫之中，水系灵力凝聚在一起，空气中的湿润感越来越盛。
润玉皱了眉头，一天之内，天宫两次异象，这可不是好事。
璇玑宫的殿门从来都不会关严实，无他，是为了方便魇兽进出。此时，魇兽哒哒哒的跑进来，咬着润玉的衣衫，使了劲往外拉。
“怎么了？”润玉神思疲惫，声音懒懒的，还有些沙哑。
魇兽却是一个劲的向外拉他，竟将润玉拉的在床上挪了几寸。
润玉无奈，也不知它为何这般。只好安抚了它，起身换了一身常服之后，随着魇兽，朝着天河而去。
越靠近天河，空气之中水润之气越是明显。
已经有许许多多仙人朝着天河而来，看见天帝尊驾，让路行礼。
所谓的天河，其实是没有水的。而是由万千星光凝聚而成，又有五光十色的灵力凝结成水雾，交相辉映，景色极美。
润玉跟在魇兽身后，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熟悉的气息。
这是……
应龙龙息？
润玉心中一惊。
父帝在位之时，天地间只剩下两尾龙，此时，他是唯一一尾龙，一尾应龙。
润玉站定，朝着那气息汇聚之处看去，烟雾缭绕着，看不清楚。空气中水润之气，浓重到凝结成密密麻麻的水珠，纷纷朝着那处汇集而去。众仙神站在原地，看着那水雾，翻滚涌动，没人能够上前。
润玉却在此时，察觉到了之前在容齐身上感受到的若有似无的熟悉的感应，抬步便要上前，被破军拦下。
“陛下，前方尚不知情况如何，不可贸然前去。”
润玉直直盯着那水雾，声音冷淡，“无妨。”
破军心头一跳，放下手臂。
众仙神只看到陛下一步一步，踏进那水雾之中，不见了身影，顿时一凛。
天帝陛下身系天界安危，若是出了差错，无人可以承担得起这个责任。而在众仙之中的月下仙人，却是满脸的不在意。离得近的仙人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道，“陛下这进去，半晌不见有动静，月下仙人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丹朱撇了撇嘴，“他这么心狠手辣，许是上天惩罚呢？”
那仙人闻言，皱了皱眉。素来知道丹朱偏心，却没想到会如此不知轻重！
周围听到丹朱话的仙人，均是不着痕迹的挪了挪身体，远离了些。
这方动静并未引来更多人的注意，他们现在只关心陛下如何，哪里还顾得上这小磨小擦？
外人看来，水雾翻腾的更加厉害了，而周围，凝聚的水珠朝着水雾凝聚的更快，可他们靠近不得，只能暗自祈祷，陛下尽快出来，可别伤着了。
水雾之内，润玉走进来之后，熟悉的龙息越来越明显。每走一步，润玉都要停一会儿，再向前走一步。
深处浓稠的近乎凝结的水系灵力之中，润玉只觉早年间身体受过的刮麟之痛悄悄缓解了些许，连筋脉的滞涩之感都轻了。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几番都未按下心中疑惑，润玉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你中的，是什么毒？”
容齐不意外润玉知他中毒，神色淡淡的回道，“天命。”不避讳，不哀伤，轻描淡写，仿佛中毒的不是自己。
“天命？”润玉疑惑，他确实未曾听过。
容齐点了点头，道，“生死有命，我从来都知道。”
这话未免太过通透，通透到冷漠。润玉在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怨天尤人，不甘愤懑。眼眸一颤，一向口齿伶俐的润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容齐。
容齐自也看出润玉的为难，勾唇笑了笑，“大哥哥不必安慰我，容齐已经是极有福气的了，旁人，怕是还没我这般好命，能与神仙相识一场。”
润玉看着他的笑，隐在锦白袖中的双手颤了颤，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荀子端来早膳，还提着要让润玉带走的糕点盒子。
润玉随手幻化了一张小桌，放在容齐的床上，早膳也摆在了上面，餐具两份。示意小荀子退下，容齐和润玉自己动手，分食早点。
“你不想解毒？”润玉问道。
“哪能不想。”容齐道，“可我知道，这毒要解，并不容易。”
“或许，我可以帮你呢？”润玉问出声。
容齐拿着汤勺的手顿了顿，拒绝了。“不。人间有人间的秩序，想必天界也有天界的法度。你若是帮了我，触犯了天规，可怎么是好？”
“我……”
“大哥哥你不必为了我触犯天规，真被抓了把柄，你也难做。”容齐声音低沉，“于我，也是心中难安。”
在润玉看来，容齐这般，是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几千年天宫的生活，从未有人设身处地的为他想过。他最艰难、最无助的时候，没有人。现在，他成了这六界之主，手握六界生杀大权，却被眼前的小人儿说的心下酸涩不已。
捏着雕花木盒再次穿过南天门，润玉步履匆匆，再次踏进省经阁，翻阅几百年前未曾看完的禁术。然而，此次却是一无所获。
邝露前来寻他喝药，批阅奏折，无奈，润玉只得暂时放下寻找天命之毒的有关记载，迅速处理朝政。
端着手中的汤药，让润玉恍然，命邝露召了歧黄仙官和太上老君过来。
七政殿
歧黄仙官听到润玉提到天命，也是一头雾水，不解其意。
老君却好像了解一些，“陛下所说的天命，当是凡间近些时候新出的一种毒药。中天命者，活不过二十四岁。但有两种解法。若是女子身中此毒，可在产子之时，将毒药金针过穴至婴孩体内，此毒可解。但孩子，活不过二十四岁。”
润玉心头猛地一跳，“若是男子呢？”
“若是男子，只能以血换血，以命换命。”
润玉脸色一沉，摆手让二人退下。
老君看润玉脸色，出言问道，“陛下，可是有何人中了此毒吗？”
“有位小友中了此毒，所以向二位讨问。”润玉直言道。
老君自认对润玉有几分了解，他口中的这位小友，怕是对陛下极其重要，否则，不会问起。想起之前了解到的天命，犹豫了一瞬还是开了口，“陛下可是想要救他？”
润玉并未回答。
老君自顾开口道，“天命之毒极其霸道。陛下早年伤了身子，筋脉脆弱，若是强行过毒，怕是会损伤神本，身体更加糟糕，天界恐将有变。为了天界，还请陛下三思，莫要强行施术。”
润玉抬眸，睨着眼前站的直直的太上老君。
能在几任天帝统治之下仍旧屹立不倒，老君也是极有本事的神仙。他并不俱润玉的天帝威压，缓慢开口，“陛下当年血灵子一术，已伤了根本，不可任意妄为。”
“本座明白。”润玉淡淡道。
“臣告退。”老君这才转身离开。
润玉垂眸，敛去情绪。
老君怕是并未真懂了润玉的话。明白了，可不等于就答应了不去做啊……
派下凡间查探西启皇帝和太后的仙侍返回天宫，面见了润玉。听着面前仙侍的禀告，润玉面无表情，引得小仙侍的声音越来越小。
仙侍退下，殿中只剩了自己。烛光氤氲之下，润玉的面容明明灭灭，看不真切。了解了这般多，润玉才知道，容齐与自己，何其相似？
坐在桌案之前，润玉的目光聚焦在烛火上，神思飘远。待回过神，已经是天将明。
润玉瞬间醒了神。他怎么忘了，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一间暗室之中，萧可走进来，看着容齐，道，“陛下，都已经准备好了。”
容齐环着昏睡的容乐，道，“我也准备好了。”
萧可道，“陛下真的要……”
“开始吧。”
“是。”
将刀在火上消了毒，萧可看着坐在地上偎在一起的容齐和容乐，眼泪滑下。当初她还怨怪陛下为何如此狠心，可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是他对公主姐姐最深的温柔。
锋利的刀刃割开了皮肤，鲜血滑落，衬着两人的肤色，即使在暗室之中，也刺眼的厉害。
容齐感受着体内鲜血的流失，心下却是松了口气，由着自己陷入混沌。
我这一生，都逃不过天命。人都说世间一切，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当初你为我服下天命，如今我还你健康无忧。容乐，好好活下去……
唯一遗憾的，大约是自己离开人世之前，未能与大哥哥再见一面……
润玉来到西启皇宫之时，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往日守备严密的西启皇宫，如今门禁大开，皇宫各处，昏暗的看不清。循着皇宫的灯光找了过去，却看到轩辕殿前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宗政无忧和宗政无筹两兄弟。
“难得你们兄弟二人一同来到西启，我跟齐儿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不知西启的一路风光，能否令二位满意呀？”傅鸢看着阶下的两兄弟，丝毫不知容齐此时，已经没了生命的气息。
润玉隐着身形，飞至容齐身边。伸出手来，摸上了容齐的面额。他的面色，是失血之后极度的青白，掩在昏暗的天色之下，没有人察觉。
润玉收回了手，身形颤抖着后退了一步。这不是容齐，准确的来说，容齐的一身血液，不是他的，而是那个所谓的皇妹，容乐的。
润玉明白，容齐，用自己的血换了容乐的。
以命换命！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身后宗政兄弟和西启太后傅鸢的对峙，对于润玉来说，毫无意义。
润玉踉跄了一步，手抚着轩辕殿的台柱，心头涩意慢慢席卷了全身。明明神仙是感觉不到凉意的，可这西启的秋风，却让润玉，再一次感受了当年失去娘亲时的无助和寒意。
本座当年为了锦觅，放了一半的血，失了一半的天命仙寿。
如今，容齐为了容乐，放干了自己的血。
本座只道自己傻，没想到，容齐你，比本座还傻！
两个傻子！
润玉心思翻涌，无视了西启皇宫之中风云变色，直直返回了天宫。
踏进璇玑宫七政殿，御案之上，容齐让自己带回的糕点盒子犹在，可如今，他的主人，却已经不在了。
站在桌案前，润玉伸手，抚摸着木盒之上精雕细琢的花纹，闭上了双眼，只觉得头痛欲裂。
突然，整个天宫之中，冷风乍起，云层翻涌。
千万年未见的气象突变，让这个天宫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正在御风行路的仙人，急急忙忙找了躲避的地方，期望这妖冶之风快速过去。
九重天靠北之地，突然间血色弥漫，烟雾笼罩，天宫中的风，更加冷冽。
天宫异象，让润玉回了神。
踏出七政殿，罡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润玉凝聚灵力，朝着北方而去，却被挡在了半路，无法靠前。
心思回转之间，润玉转身，前往布星台。
一如既往的冷清孤寂。
自登了天帝之位，他已经几百年未曾踏足这里。
抬头看着空中星象，润玉发现，有一颗红色命星，正在慢慢生成，越来越亮。
润玉的眉头蹙了起来。不管是仙还是神，都会有自己的命星。而命星，都是升仙或者封神之后自行升起的，从未有直接生出来的。这般奇怪的命星，他做了几千年夜神，还是第一次看到。
魇兽不知何时悄悄来到他的身后。自润玉登位，魇兽作为他的爱宠，便成为了天界一霸。即便当初被送于锦觅，它也并未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不过是为讨润玉欢心，才曲意逢迎罢了。
润玉察觉之后，抚了抚它的脖子，“这星象，也不知是好是坏……”
魇兽“呦呦”的叫了两声，圆圆的眼睛看着润玉，还眨了眨。
良久之后，天宫的异象终于停了下来，慢慢恢复霞光照耀。
润玉返回璇玑宫，躺在床榻上，神思疲惫，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他看到了当年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少年坐在他的身边，歪头看着他，喊了他一声……
“大哥哥！！”
润玉突然惊醒。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竟是梦了。
就在此时，天宫之中，水系灵力凝聚在一起，空气中的湿润感越来越盛。
润玉皱了眉头，一天之内，天宫两次异象，这可不是好事。
璇玑宫的殿门从来都不会关严实，无他，是为了方便魇兽进出。此时，魇兽哒哒哒的跑进来，咬着润玉的衣衫，使了劲往外拉。
“怎么了？”润玉神思疲惫，声音懒懒的，还有些沙哑。
魇兽却是一个劲的向外拉他，竟将润玉拉的在床上挪了几寸。
润玉无奈，也不知它为何这般。只好安抚了它，起身换了一身常服之后，随着魇兽，朝着天河而去。
越靠近天河，空气之中水润之气越是明显。
已经有许许多多仙人朝着天河而来，看见天帝尊驾，让路行礼。
所谓的天河，其实是没有水的。而是由万千星光凝聚而成，又有五光十色的灵力凝结成水雾，交相辉映，景色极美。
润玉跟在魇兽身后，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熟悉的气息。
这是……
应龙龙息？
润玉心中一惊。
父帝在位之时，天地间只剩下两尾龙，此时，他是唯一一尾龙，一尾应龙。
润玉站定，朝着那气息汇聚之处看去，烟雾缭绕着，看不清楚。空气中水润之气，浓重到凝结成密密麻麻的水珠，纷纷朝着那处汇集而去。众仙神站在原地，看着那水雾，翻滚涌动，没人能够上前。
润玉却在此时，察觉到了之前在容齐身上感受到的若有似无的熟悉的感应，抬步便要上前，被破军拦下。
“陛下，前方尚不知情况如何，不可贸然前去。”
润玉直直盯着那水雾，声音冷淡，“无妨。”
破军心头一跳，放下手臂。
众仙神只看到陛下一步一步，踏进那水雾之中，不见了身影，顿时一凛。
天帝陛下身系天界安危，若是出了差错，无人可以承担得起这个责任。而在众仙之中的月下仙人，却是满脸的不在意。离得近的仙人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道，“陛下这进去，半晌不见有动静，月下仙人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丹朱撇了撇嘴，“他这么心狠手辣，许是上天惩罚呢？”
那仙人闻言，皱了皱眉。素来知道丹朱偏心，却没想到会如此不知轻重！
周围听到丹朱话的仙人，均是不着痕迹的挪了挪身体，远离了些。
这方动静并未引来更多人的注意，他们现在只关心陛下如何，哪里还顾得上这小磨小擦？
外人看来，水雾翻腾的更加厉害了，而周围，凝聚的水珠朝着水雾凝聚的更快，可他们靠近不得，只能暗自祈祷，陛下尽快出来，可别伤着了。
水雾之内，润玉走进来之后，熟悉的龙息越来越明显。每走一步，润玉都要停一会儿，再向前走一步。
深处浓稠的近乎凝结的水系灵力之中，润玉只觉早年间身体受过的刮麟之痛悄悄缓解了些许，连筋脉的滞涩之感都轻了。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姚温玉乔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