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的故事

滂沱。
仿佛阻挡着什么一般，这座城市下起了一场出人预料的雨，本来以为台风早已过境不必带伞的行人们，一边咒骂着天气预报，一边急忙拿起来手边能用来挡雨的物件，急急忙忙的朝着不同的归所奔去，有车一族也没那么从容，雨刷也刮不干净的雨挡住前行的视线，整座城市一时间陷入了雨声也盖不住的嘈杂。在这份嘈杂的掩护下，一位穿着浅蓝色T恤的青年正在城市中奔跑，手里像是提着一盒蛋糕，蛋糕显然不能用来挡雨，所以我们暂时原谅他溅到行人一身水的奔跑。不过显然在他到达目的地之前，这场雨应该是停不下来，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该为手中的蛋糕着想。青年似乎是看明白了这一点，在自己的T恤被完全浸泡成深蓝色之前，闷头找了一家店钻了进去，毕竟在学校附近应该不会钻进去什么奇怪的店。
进门时响起了不怎么常见清脆的铃铛声，青年感觉自己似乎闯进了一个有些格调的店，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更加冒失，他也顾不得头上的水滴，现在夹门之间跺了跺脚，努力扼制着自己想要摇头甩水的冲动，才肯踏进门去。
“欢迎光临。”柜台上的大叔抬头看了青年一眼，看出了青年一身的窘况，不在摆弄手里的杯子，在柜台里面摸索了一通之后，走到青年面前，递出了一条干净的白毛巾，“你运气不错，这是最后一条了。”
“实在不好意思。”青年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了毛巾，心里想着自己好像真的好像进错门了，可也无法拒绝这番好意，毛巾简单擦了擦头，确保自己的头上不会再往下滴水之后，才将毛巾递了回去，“实在不好意思，雨下的太急，也忘了带雨伞。”
“没有关系，只要你进了门就是客人。”大叔并没有将毛巾再塞回柜台里，而是将毛巾简单对折两次，缓步走向隔间，“找个位子随便坐。”临走，留给手足无措的青年一点不让他继续尴尬的指示。
“哦，，，哦。”青年应了一声，也没急着坐下，趁着大叔不在的功夫，环视店里，冷色调的全木质桌椅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客人在，只有没来得及推回去的一把椅子向他表示你不是今天唯一的顾客。奔跑搅乱的呼吸渐渐稳定下来，青年才闻到了属于这家店的，不对，这种店独有的香气。
“好香的咖啡味。”青年似乎没怎么想到如此空旷的咖啡店里的香气怎么会这么浓，不过只要这香气不令人讨厌，这种小事就无足轻重。简单看了一眼价格板，显然粉笔书写的价格板要比电子版的看着更加舒服，虽然黑板上的字秀气的不像是一位大叔写的，不过舒服是掩盖不了数字的，哪怕是最便宜的咖啡也快赶上来回的路费了。青年盯着价格板，心里有些顾忌，心想自己贸然跑进来不点些东西似乎不太好，不过就为了这份歉意点这种价格的似乎又有些亏。
踌躇
“不用点东西也可以坐的，反正也没人。”从隔间走出来的大叔看出了青年的犹豫与囊中羞涩，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径直走进了柜台里面。
“实在不好意思。”既然老板给了自己台阶，他也没必要不下，青年也能心态坦然的拉开椅子稳稳当当坐下。为了防止无聊拿出手机开始摆弄。店里一时间只剩下门外传来的雨声和轻微的沸水声。
“你不是附近学校的学生吧。”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店老板大叔。
“啊，对，我是外地来的。”青年听到老板的问话一时有些愣神，不知道是感到有些意外还是不愿意从手机中抬起头来，只是简单回了一句。
“你是来找人的?”老板自顾自的问了下去。
“嗯，，，嗯？你是怎么知道的。”青年本来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声，可老板的“神机妙算”令他吃了一惊。
“太像了。”老板似乎在感叹着什么一般说道。
“？”也听不明白老板的这个太像了到底在指什么，只能下意识的以为老板开店多年，见多识广，毕竟小说里的大叔店老板往往是最高深莫测的。
“来一杯吧，咖啡。”大叔突然画风一转，朝着青年说道。
“不用了，谢谢，我不是很爱喝咖啡。”青年当然不会直接说自己喝不起，这个理由推脱好像也比较恰当。
“算我请你的，就当帮我尝尝味道，顺带可以暖暖身子。”也没等着青年再一次拒绝，老板就已经将咖啡端到了青年的面前。如此慷慨大方之举，青年似乎也想不出理由来拒绝了。
“话说，咖啡是这么快就能泡出来的么。”青年边将少许牛奶倒入，边在心里嘟哝着。不过疑问很快就被萦绕在在口腔的浓郁香气所掩盖，青年所说的不是很喜欢咖啡不算虚话，不过这一杯似乎当得起价格板上的数字。
“怎么样，不错吧。”老板咧着嘴问道。
“嗯，很棒。”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的青年的回答十分坚定。
“其实我对混合咖啡可是很有自信的。”老板这像是玩梗的回答差点让青年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不过得到肯定还真是不容易。”
老板像是抱怨一样的话语另青年有些诧异，又小抿了一口之后，青年发现店老板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看着自己，像是有话要说。
“那个。。。”
老板并没有在意青年的犹豫，拉过青年对面的椅子坐下，胳膊架在胸前，摆足了架势。
“不会等是我喝完了在问我要钱吧。”青年看到老板这幅架势有点心慌，一遍用余光瞟着店门口规划着逃跑路线，一遍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选择一个靠门比较近的位置。
“嗯？那是什么？好像有点。。”青年的余光好像瞟到了什么，心里的疑问还没来得说出口，店老板便开口道：“你是从哪来的？”
“啊？我啊，我是从D市过来的。”青年回答道。
“你不是D市人吧。”老板问道。
“对，我是R市人，在D市上大学。”青年已经不再奇怪老板的神通广大了，普普通通的回答道。
“怪不得，听着口音就像。”老板说道。“这个破天，居然还能跑这么远，你小子不会是来找女。。。”
“老板您是本地人？”青年一看话题不对，急忙打断了老板的联想。
“不，我也是R市人。”老板回答道，“你也不用害羞，我来这个城市开这个店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
“差不多？”老板显然是个有故事的人，咖啡虽然配故事不如酒，不过也有着别样的雅致。
“想听故事？”老板颇有玩味的笑道。
“那个，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青年使出了一个名叫“欲擒故纵”的绝招。
“哦，那就算了。”
然后青年空大了。
看着青年一脸诧异的模样，老板哈哈大笑，站起来拍了拍青年的肩头，说道：“逗你玩的，逗你玩的。”这种有些恶劣的性格在青年看来有点眼熟，似乎像极了，，，她。
“讲故事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老板说道。
“什么条件？”
“听完了，，，不准笑。”老板一脸严肃的说出来的话却有一点无厘头。
“哈？哦哦哦，知道了。”青年只能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而且，”老板顿了一顿，像是在给青年反应的时间，“而且，你也得跟我说说，你是为什么来的，来干嘛的。”像是一个茶会的宣言一般，老板的话似乎带来了一点反差萌，，，大概。
“好，我答应你。”青年现在有点后悔喝了那杯咖啡，不然现在似乎还有不少的脱身理由。
老板得到青年的承诺之后，做贼似的左右环望了几次，长舒一口气，才缓缓开口说道：“你猜我现在多大了？”
“3….40？”青年在这位大叔身上看不到诸如发际线或者白头发之类的年龄象征，因为老板是个，，光头。所以他只能凭感觉去猜测。
“还真敢猜，不过也差不多了，我大概是最老的90后了吧。”
“哈，，，这样啊。”青年慢慢喝了一口咖啡，突然好像反映过来什么，“90后？！你是90后？”反应过来的青年差点把手里的咖啡杯惊掉。
“对了，就是这个反应。”老板似乎对这种惊讶已经见怪不怪了，“准确的讲呢，我是90年生人，按农村虚岁的说法，说我三十也不算错。”
老板显然已经开始进入了回忆模式。青年看了看门外的雨，依旧下个不停，索性就把手机熄屏，静静的听老板讲述他的故事。
，
，
，
“那个，我要不和你报同一个学校吧。”
成绩下来的那一天，本来因为突然爆发突破自己极限的男生，本以为自己已经如愿以偿的到达了她的高度，却得知自己心仪的她，却在这次最重要的考试上滑铁卢，两个人的地位仿佛对调了一般。男生追了三年的女生，在外人看来两个人其实已经算是在一起了，不过有着高考这个最大的障碍，男生始终没敢好好的告白。本来应该是最好的时间点，最好的机会。可为什么？为什么呢？
“我讨厌你。”这句平时没少听到的玩笑话却像是对男生的最后宣言。
之后，他们有一个月没有联系，三年的形影不离似乎就像是不存在一般。知道那一天，男生耐不住心头的那股烦躁，终于鼓起勇气来发出那条短信来：
“在么？”
男生躺在床上，双手举着手机盯着手机的收件箱，看上面的红色数字什么时候会变化。终于，半个小时后，他终于得到了回信：
“在”
青年喜出望外，就这么一个字就足以平息一个月来波澜起伏的心情。可还没等青年回过神来，他又收到了第二条短信:
“周末你有空么？ ”
由那边发来的邀请在男生这里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不过一个月之前她留下的话令这个邀请显得不那么令人惊喜。
“有空，有什么事么？”
“周末来学校一趟好么，我想和你好好聊一会。”
“那就老地方见。”
“好。”
老地方指的是高中三年的每一次的有人来送饭的午餐，男生都会在学校大食堂的转角，去等女生出来，只为了和她走最后一段路，增加一点点的相处时间。刚到手的漫画，带饭的家长送来的补给，诸如此类，这像是两个人的秘密交易点，只有这个角落的记忆是美好的。
在那个周末，当男生来到约定的地点时，男生见到了从未见过的风景。一袭素裙的女生倚在墙角上，裙摆随着微风荡漾，男生呆住了，他想起了他开始喜欢女生的那一眼，那一张照片。
恐怕就算是两个人素昧平生，男生依旧会喜欢上女生。
“看傻了？”女生似乎是已经忘记了一个月之前的不甘，笑嘻嘻的说道。
“嗯”男生格诚实地回答道。
“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我才找你出来么？”女生看着男生的脸说道。
“不知道。”男生其实很清楚这个时间点的原因，可是他不敢说。
“因为今天就已经没办法改志愿了。”女生缓缓的说道，“我不想因为我耽误你。”
“你。。。报了哪？”男生其实很清楚，女生的很多消息他都很清楚，可他只能装出来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XX大学，离家挺近的。”女生说道，“你呢。”
“我报了ZZ大学，就是来咱们学校宣传过的那个。”男生说这话的时候，始终不敢看女生的眼睛，因为他其实有机会报XX大学附近的一所学校，但是因为害怕落榜，他在最后一次修改的时候把学校改了过来，他不敢让她看出来这份自私。
“唉？当初是谁说的就算是分数够了也不会报这个学校的。”女生有点戏谑的说道。
“emmmm，没办法，那个学校的分数正好，而且条件不错，而且，，，”男生有点无措，只能东拉西扯的说些没有营养的话。女生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男生。说了一会之后，男生慢慢的低下了头，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那个，对不，，，”男生像是做了一会心里斗争，终于鼓起勇气一般抬头说道，可还没等他说完，女生便打断了他的话。
“不用和我道歉，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女生拉起男生的手，说道，“陪我走走，好么？”
“好。”男生被这突如其来的牵手打乱了心神，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女生那仿佛知晓一切的眼神。他们走了许久，走过校园的食堂，超市，教学楼，走过每一个曾经留下过足迹的地方，校门口的烤面筋，蛋炒饭。他们也聊了许久，聊了聊过去，聊了聊将来，男生在女生这里感觉到了从未感受到的依恋，如此的突如其来。如此的令人感到手足无措。可直到日落西山之时，两个人对最重要的事，都没有开口。
他们恢复了日常的联系，没有了高考这座大山，他们聊得更加热络，男生每每在聊天中暗示女生之时，总是会被一笔带过。就这样，他们进入了各自的大学，就此异地。
网络上的感情总是会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可是本来建立好的感情过渡到网络上呢，这是男生和女生今天的“议题”，也许不知道是身边人成双成对的刺激还是许久以来的寂寞，还是两者皆有之，男生已经打算发起总攻了。他成功了，虽然过程并不浪漫，可是他成功了。他相信即使是距离也无法阻隔这段感情，只要他有这份心，还有那份热情，他就能维持这段感情，他也做到了，不过不幸的是，只有半年多。准确的说，是七个月二十八天。他得到的解释是她只想尝试得到一份感情的依托，看看自己是不是能真的感受到恋爱。可他知道，她也许是厌烦了自己的占有欲。男生心中充满了不甘，不过他没有办法，因为如果她走了，他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就这样，他浑浑噩噩的过了半年，直到过年的时候，他觉得应该礼貌性的问候她一句时：
“过年好，这两天有空的话咱们聊一会好么”
回复却是出乎意料的快：
“现在不行么？”
每每这种时候，男生总是无法理解女生的想法，几年的相处他几乎知道女生所有喜好习惯，可就是这种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总是能令男生猝不及防。不过他也没有思考太多。按下拨号键，他听到的是极少听到的女生的哭腔，他得知了女生家中出现的变故，得知了女生后悔了半年前的决定，她说她在这种彷徨的时候能够想起的人，能够依靠的人只有他。
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男生无法拒绝这样的邀请，尽管他很清楚这里面的含义，他不停地劝女生，许诺自己愿意陪在她身边，以挚友的身份。
就这样，他们像是高考之后的那段时间一样，日常的聊平时的趣事，发发牢骚，男生有意识的避开了那个最敏感的话题，因为他宁愿保持现在的关系，也不愿意再次失去联系。记者杨有一搭没一搭的。事情再次有了转折。女生同意男生来学校陪她过生日，，，还有过夜。
没有更多的故事，也许是真正独处的空间才能令人真正的敞开心扉，也许是这样独特的气氛使然，他们再一次的在一起了。
这一次男生格外的珍惜，他甚至克制自己的脾气，没有发过哪怕一次火，可就算是这样，事情也不总是遂人意的，这次的时间比上次更加短暂。也许是浑浑噩噩的半年留下的后遗症，男生的未来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理所当然向女生解释了一切，女生也是一如既往的安慰他。在这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男生每天都在想尽办法联系她，却不敢过分的打扰她，直到那一天，他终于拨通了她的电话，可电话的另一头，除了必要的应答，只有沉默。
当天晚上，男生收到了女生最后一条信息，她也在困难之中，她也想要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男生当然不愿意放弃，但是信息前面的红色感叹号像是给他下达了终审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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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后面怎么样了？”青年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有然后了，终审了你还想翻盘？”老板像是看着一个八卦女生一般的眼神看着眼前的青年。
“那他们后来到底怎么样了，总不至于就这样天各一方了吧。”青年似乎对这个故事的结局十分不满。
“哪有那么多美好的故事，人与人之间就和齿轮一样，一茬对不上再想接回去就很费劲了，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老板看着青年说道。
“。。。”青年没有回话，老板所描述的一切他是如此的熟悉，但他似乎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他想要撕碎那张审判书，他并不打算放弃。
“雨停了。该走了，别让她等太久了。”老板语重心长的说道。
“谢谢您。”青年缓缓的站起身，将椅子推回桌子底下，朝老板微微一躬身，才迈步离去。
铃铛再次作响。
“走了?”
“走了，别躲着了。”
“怎么这就放他走了，你不是说还要听听他的故事么？”
“你要是想听就现在从后门回学校，让他讲给你听。”
“那不一样，这时候他说的肯定更加真实。”
“足够了，他已经做出选择了，当初我和你妈的路走得已经够坎坷了，没必要再让下一辈再来一遍了，你也是，快回去吧，别让人到处找不着你。”
“谁知道他还真来了，我还想着难得喝一次你泡的咖啡呢。”
“去吧，让爸爸一个人待一会。”
“好~”
“我没走过的这条路，到底会是什么结果呢？”
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