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长久以来的念念不忘

北来南去几时休，人在光阴似箭流，打那晚两人暧昧不清的互动算起，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张云雷以为那晚过后，他们之间会多多少少添上一些亲近，又或者是增添几丝往常不敢设想的温柔缱绻。可是他猜错了，一如以前那几回的暧昧时刻那般，他这一次又猜错了。可要是说错吧，倒好像也没有完全错得多离谱，毕竟之前的杨九郎对他张云雷能躲就躲，最近到好像没了要刻意躲避的意思。也许是没躲过，只是张云雷多想了，但愿是多想了吧。
张云雷站在衣柜前犹犹豫豫半响还是没有要往外走的意思，手上那条项链是杨九郎一个月前送的，似乎是认真思量过后的决定，他最终还是把它放回了盒子里，扔进了衣柜最深的角落。与那些被他用尽全力压制下来的苦涩喜欢的解决方式一般无二，藏着，累着。
杨九郎是看到张云雷从房间里走出来了，才将锅里热腾腾的甜粥盛进碗里，放到他的座位上。他放下碗的动静儿很轻，可是在这方被沉默吞噬了的空间里却还是清晰明脆的传进了张云雷的耳朵里。他转头看杨九郎，心里却莫名升腾起了一阵烦躁的情绪，皱起眉头开口：
“我不喜欢喝甜粥。”
“我知道。”
杨九郎拿勺的手怔了怔，然后抬头目不转睛的望着张云雷满是怨念的眼睛。那人儿说话时的语气很不和善，可是他并不恼，他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跟他找茬，说不喜欢喝，可是他每次想着起太早了怕他胃不舒服时准备的甜粥，他还是会乖乖一口一口喝完。
张云雷那句不和平的抱怨像是鸡蛋砸进了温吞的水里，甚至都没有在杨九郎哪儿溅起一丝一毫他期待的水花。他抓了抓头发，拖着步子走向了餐桌，坐下，没再说什么。
张云雷抬眼往杨九郎的身后看出去，隔壁四合院里的桂花已经谢了，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朵躲藏在翠绿繁茂的枝叶里。而挂花树后高远清澈的天儿，分明是惹人愉悦的色彩，张云雷却偏偏从中品出了炎热的气息，于是在不自觉间皱起了眉头。也许是面对面坐着的缘故，他那些在眉眼间清晰可见的情绪，完整的落入杨九郎的眼里，惹得他一瞬间乱了心思。他忍了忍，最终还是转头朝窗外望了一眼，又转回头：
“今儿天儿不错。”
张云雷收回紧盯住窗外的视线瞥了瞥杨九郎，又低下头去往嘴里塞了一大勺粥，闷闷的从鼻翼间挤出一个“嗯”字儿，也算是对杨九郎那句看似不走心的搭话的一个回应吧。
杨九郎将碗里最后一口粥喂进了嘴里，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张云雷，终究还是轻叹一口气站起了身，结束了这场来得莫名其妙的情绪博弈。本来就是一段儿貌合神离的婚姻而已，还去期待什么寻常夫妻的缠绵温情，未免有点太天真了吧。杨九郎只能这样宽慰自己了，否则他真不知道他该怎么整理那阵直戳得他心脏生疼的失落情绪，也不知道一会儿在长辈们面前该怎么与张云雷佯装无事的扮好“恩爱夫妻”。这婚事儿是自家母亲和自己师父一手促成的，也是他杨九郎亲自央求并最终点头应允了的，如今要他全然坦露苦楚，他还真做不到。
今儿是周四，难得的没有演出，所以昨儿晚上郭德纲就打来了电话，让俩人今儿到玫瑰园去吃顿饭，顺便帮着他检查指导一下师弟们的基本功。
两个人出门时依旧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凭靠着过去那五年积攒下来的残余默契才勉强算是一同出了门儿。杨九郎出门时多带了一件外套，那件外套是上回母亲来看望两人时给张云雷带来的，见张云雷不出所料的只穿了件儿单薄短袖，他就给带上了。时间一转眼就到了秋夏交替的时节，晚来转凉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从两人的住所到玫瑰园的车程不到一小时，加上早高峰堵车的时间，整整花了将近俩小时。这段时间其实不长，如果是从前的张云雷杨九郎，经过几番推心置腹的交谈，意犹未尽中便到了。可是现在两人的车里只有车载CD的节奏起伏，或是实在堵得不耐烦了，两个人不痛不痒的一两句抱怨，偶有几次谈话，也只是一来一往的一个回合后便又被音乐声喧宾夺主了。
两人来得算早，到的时候，玫瑰园里只有郭麒麟和王九龙。留下杨九郎应付大人，张云雷就溜到两人身边儿去了。
“哟，来得够早的呀。”
“来啦！”
打着游戏的俩孩子抬头来打招呼的模样真是够敷衍的。张云雷一下拍在王九龙腿上，示意他往旁边儿挪点儿，那人儿也照做了，只是手上的动作还是没耽误。
张云雷也不催，只是默默坐在那儿等着两人这一局的结束，他知道这一局结束了，他们自然会停下来的。
张云雷没有目标，东飘西飘的视线，最终牢牢实实的停留在杨九郎身上。抬起手来托住腮，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将杨九郎打量了个遍。他的九郎，他心心念念的杨九郎，瘦了，本来肉嘟嘟的脸颊竟不知何时有了硬朗的线条。这两年来，他到底错过了他多少辛苦，又错过了他多少欢乐呢？他也无从得知。要是再问他一回他愿不愿意与杨九郎结婚，他会拒绝吗？他突然不知道该作何应答，他以为答案很坚定的，至少在这一刻之前他都这么以为。
杨九郎跟在师娘身后忙东忙西，乖巧的样子确实是惹长辈们疼爱的样子。张云雷撑在脸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些，半握成拳。心里的抽动较起从前来仿佛也是有增无减。
“怎么天天腻着还腻不够呢？”张云雷正出着神，王九龙就搭过张云雷的肩，调侃着笑开了。
“去！”张云雷慌忙收回眼神，一下拍掉那人儿白白嫩嫩的爪子。
“老舅，你项链呢？怎么没舍得戴啊？”郭麒麟拿起桌上的一个葡萄扔进嘴里，不经意的开口询问。
张云雷愣了愣，伴随着心里几丝没来由跳腾得紧的猜想与期待，一时半会儿竟不知怎么开口问。虽然他没开口，郭麒麟也完完全全从眯起来的眼睛里看出了疑惑。
“杨哥不是……”
“去！再洗点葡萄去！”
郭麒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九龙生硬的打断了。张云雷满脸狐疑的看着两人，脑海里的某根弦似乎被人使劲儿拉断了，某种早早被他搁置下来的期待，突然像长上了翅膀，在他的脑海里肆意妄为。这一瞬间，他竟有些不知是醒还是梦。
杨九郎回头瞥见张云雷直勾勾眼神的那一瞬间，几丝不安从眼睛里一闪而过，然后对着他笑了笑，又急急忙忙躲开了他的目光。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张云雷闭上了眼睛，低下头。他虽想尽力收了这些混情乱绪，却始终没有信心在门外的人进门之前，将自己那些杂乱无章的情绪整理得规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