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清辉（二十九）

第二十九章 求亲
花无谢一边骑着踏雪，一边在心里赞不绝口。这马果然是名驹，不仅奔跑起来轻盈不拖泥带水，而且似乎很通人性，对他也没有任何反抗。
红毯的尽头是一处宅院。外面已经有很多南巡队伍的将士整齐战列在街道两边。只不过此时他们的脸上没有了前几日的警惕和严肃，各个身上都挂着鲜红的绸花，眼中也是隐隐的笑意。当花无谢骑马经过的时候，多数人都会掩饰不住露出笑容，甚至有个别胆大的还会小声喊一两声，“来了，来了。皇后来了。”
花无谢握紧了缰绳，在马上停顿一下，看到院子里迎出来一众人等，自己才翻身下马。走在最前面的是傅成勋。傅成勋难得的满面笑容。身后的汾江府府尹和本地达官亲眷皆是喜笑颜开。他们一个个嘴上不喊皇后，可是该有的礼节都一一做到。最后以后站在内院等他的是齐衡。
花无谢看到齐衡一脸变扭和不好意思，手中还拿着一直锻花，不禁莞尔。
“我的晟王爷，你怎么一夜间就叛变了？”
“我！”齐衡刚想辩解，看到花无谢满脸调侃但是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又把道歉的话咽了回去。“无谢，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你这么轻易就答应他......反正我替你不值！”
“放心吧。”无谢轻声说。
此时后院里走一个身穿民间喜服的男子。花无谢的脸色并未有任何惊讶和不解，反而一直是淡淡的。傅红雪脚下一顿，还是继续走来。他身后的宅子已经被布置一新。看些绸缎和装饰，应该不是本地的。尤其是有些花盆中的锦梅，无谢记得这个品种很少，此地断不可能生长。
“皇上您这是唱的那一出啊？都说您勤政爱民，看来为了讨人欢喜，烽火戏诸侯也不是不可能的。”花无谢此言过重，本来喜气洋洋的宅子，瞬间鸦雀无声。
“无谢放心，这些东西你喜欢我才想送你。今日用完，我会叫人都收好。以后......”
“怎么？以后皇上还想接着用？那倒是，不能一次将后宫都娶完，次数多了这些东西的确可以反复用。倒是臣小人之心了。总该是夸赞陛下一句未雨绸缪。”
“无谢，你可愿意原谅我。或者，再给我一次机会？”傅红雪说着，伸出双手递出一只两端缠着红绸的缎花。
花无谢似笑非笑地看着傅红雪，“这婚结一次就够了，没意思。”说罢不顾众人的劝说，花无谢又骑上踏雪返回了住处。
看到前皇后如此发脾气，汾江府的众人吓得当即跪倒一片。可是让他们更加不知所措的是那位被当众摔了脸的皇帝，看上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满脸的宠爱，仿佛是已经习惯了前皇后的脾气。
“爱卿。”
“臣在。”
“记住朕的话，千万要善待夫人。”
花无谢回到住处，并没有得到任何通传。仿佛早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第二日，齐衡激动的拉着他又上了南下的马车。不用无谢询问，齐衡就开始一五一十的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告诉无谢。他因为被傅成勋抓在身边，不能随意走动，所以知道的不多。但是可以确认，傅红雪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继续着什么安排。还有暮云和傅成勋好像都在忙碌着什么。只不过这一次，齐衡被‘赶来’和无谢一辆车了。
“你说，他还想玩什么花样？”
“不知道。”花无谢一边说着，一边想起看到那天在院子里看到的十几口南木箱子。今天上车之前，无谢发现这些箱子已经都打包跟在车队的后面了。
南巡的第二站是蕹城。虽然此处离京城已远，但是此处的繁华一点也不逊于京城。同样，他们一行人在府尹大人的安排下，住了下来。入住的第二日清晨，外面的庭院又响起熟悉的喧嚣声。
“谁呀？！还让不让人睡了！”齐衡嘟囔着转过身去。
睡在同一房间，另一张床上的无谢突然想到了什么。略作思考，起身开始穿衣。
“无谢？你干什么去？”
“砸场子！”
“啊？！”
同样的阵势，同样的新郎。甚至新郎的求婚之词也没有什么变化。齐衡看着这间院子，如果不是因为这院子和汾江府的院子不一样，他真要以为自己做了个白日梦。果不其然，花无谢再次面无表情地，拒绝了那个独自穿着喜服的男人。只不过这一次，无谢离开的时候，顺便抬脚踢翻了一只装着香料的木箱。而他身后的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失落。
“无谢，皇上他到底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就想磨着我答应呗！”
“无谢，你看后面的车队好像又多了几辆车。”
花无谢掀起车帘，果然院中所拜访的箱子又被装车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三个月后春末初夏，南巡的队伍总算来到了惠州。此时车队已经无法轻易进入惠州城了。因为一千人的队伍，原本只有五十多辆马车，此时马车已经增加了百余辆。而多出来的这将近一百辆车全部都装着楠木箱子。傅成勋按照皇上的旨意，派人和花满天的队伍先取得联系，安顿好无谢等人，和那些“贵重的行礼”，然后才去安顿皇上的住所。
花无谢一进老宅就见到令他头大的满目殷红。
“大哥！你怎么也帮着他胡闹！”
“无谢，我这是奉旨办事，没办法啊！”花满天说着严重，可是嘴角的笑容不加任何掩饰。“你是不知道吧？你们这一路走来，皇上屡次三番求婚于前皇后的事已经是天下人都知道了的奇闻了！据说他没到一城就要布置一次新房，求娶一次，这可是真的？”
花无谢没有说话，而是狠狠哼了一声。花满天太了解这个弟弟，一看就知道他离开京城时那个郁郁寡欢，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弟弟消失了。活泼爱闹，开朗善良的弟弟应该就快回来了。
“这老百姓都说咱们大梁国运亨通出了个贤良勤勉的皇帝。只可惜，这个皇帝翻了些错误，把皇后得罪了。现在满天下的百姓都知道皇后是咱们大梁的主心骨，要是皇后一日不肯消气，皇上着一日不能心安。万一那天忧思过度，皇帝他有个三长两短......”
“大哥！”傅红雪惊叫，“你不怕让人听到！”
“怕什么！五个月前，他自己端着酒跪在我面前说的！”花满天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他不仅说了这些，还跑到咱们家祠堂里跪了整整三天三夜。三天三夜啊，二弟，我可是亲眼看着滴水未进。最后一天是暮云和我把他抬出来了。”花满天说着四下看了看，“二弟，你可知道他身上的寒毒已经解了？”
“知道。不然他能这么折腾自己！”花无谢说着，连连吞了几下口水，让自己的快从胸腔里跳出来的心平复一些。“你放心，他命硬着呢，死不了！”
“那他身上的那些伤......你应该看过吧。”花满天说着，有些犹豫，“大哥其实也挺恨他的。可是有时候想想，就算没有他，也会有陈红雪、张红雪、李红雪替白羽卖命。有的时候他的确身不由己。说到底他对得起全天下的人，唯独对不起你。可是，大哥觉得他是心里真的有你。只不过以前的方法错了。你能不能？”
“大哥！”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看这迎亲拜堂，你们俩也熟能生巧了，明天你该怎么做怎么做，我绝对不逼你。”
第二日，除了依旧是新郎一人等在花府之中，其他人继续“各司其职”。每个人心里都不抱期望。就连街道两边的兵士也没有了第一次的那种激动，别说吹哨调笑的，连个走神的都没有。仿佛这只是日常的演练。
太阳越升越高。主角还是没有登场。傅红雪心中越来越不安，放下绣球准备出门上马，亲自找人。当他刚刚跨上马背，远处飞奔而来一人。
“皇，皇上！”暮云没有停稳马就使轻功坠下，单膝着地，“皇~上~”
“怎么了？无谢出事了？！你快说啊！”
“不是，公子没事！不过.......”
“不过什么！说！”
当皇帝陛下带领花家军和南巡近卫，来到烟霞茶楼。当大家看清眼前的情景时，几乎没人敢开口，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一身红衣的皇帝。此时，前皇后一身白衣飒爽，单手执剑，站在惠州城最有名的茶楼下。这里本是空地，不知道何时被改造出来了一个偌大的擂台。擂台的四周挂着红绸和鲜花。擂台上方，烟霞楼上横挂着红纸金字的条幅：“比武招亲”
“花无谢！”傅红雪看到那刺目的金色大字，一个飞身上了擂台。“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我的妻，天下谁人不知？难道有人敢不要命了上台来吗？”
“在下愿一试！”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飞身立于傅红雪和花无谢的中间，恰好挡住了傅红雪的视线。
“胆大包天，那里来的疯子？！”
“在下不叫疯子，名曰洛云川！”
“是你！！！”傅红雪瞬间瞪红了双目，“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朕查遍了大梁，不见你的来龙去脉。说！你究竟想要对朕的皇后做什么？”
“皇上，这是比武招亲的擂台，您说我现身于此所为何事？”
花无谢日后回忆起那一天的傅红雪，还会觉得惊奇。很后悔当时没有准备个画师，将暴跳如雷的皇帝，失态地和一名小小护卫争斗的场面画下来。回忆固然有趣，可是彼时的花无谢完全没有那个心思。虽然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安排的，但是看到傅红雪暴怒的样子，他还是心中一惊。就在这时，擂台下一个人向他投来似笑非笑的目光。花无谢一赌气，逼着自己转身走下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