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需要边界，小评《网内人》

看完《网内人》，有些踌躇要不要写点什么。
一来这是一本推理小说，作品的魅力和富有张力的剧情不可分割，讲剧情吧涉及剧透，直接打击阅读快感，不讲吧又难以讲清作品抓人的地方。二来，这本陈浩基耗时两年写成的心血之作，藏着他展现“今日之香港”的愿望，香港社会和港人生活被作者掰开揉碎撒进作品的人物背景、环境描写和每段对话，而作品内里又涉及网络暴力、何为正义、人性善恶等深层次话题，这些内容放在一块儿，在眼下多少有些敏感。
但有话不说憋得慌，还是得一吐为快。
本书作者陈浩基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70后，毕业于香港中文大学，但却是计算机专业，程序员出生，写推理小说属于半路出家，大概是程序员的逻辑和严谨与推理小说不谋而合，作品在欧美、日本等地广受好评，先后荣获多个奖项。而在推理本就小众的内地，他名声不显，还是一名没有百度词条的人，正应了那句老话“墙内开花墙外香”。
作者陈浩基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怪异君的节目《点到为止》里，那次他推荐的正是《网内人》。故事起于一位花季少女的坠楼自杀，叫做小雯的女孩在地铁上被人咸猪手，事件曝光于网络后获得广泛同情，罪犯入狱。可又因为有心人的一张帖子，她从被害人变成蓄意报复的不良少女，汹涌的民意夹杂着恶毒的谩骂和诋毁向她袭来。最终，在收到有心人发来的“你有勇气去死吗”这催命符般的邮件后，她选择了自杀。
这种剧情是不是很熟悉？
接下里，故事其实分成了两条线，一条是小雯姐姐阿怡寻求真相、展开报复，另一条是侦探阿涅用自己的方式惩戒罪恶，两条线用阿涅这个人物以及叙述性诡计粘合在一起。
前一条线讲的是人性，说到底是一场由恶意所催生出来的悲剧，相互之间暗地里的报复造成了少女凋零的不可挽回局面。比较精妙的点是作者对姐姐“阿怡”这个角色的批判，看似关心妹妹，其实连妹妹心里异常都未出察觉，后续的复仇更是被阿涅一语道破，更多的是为了自我感动的心安。这种批判无论对错，都算是把人性中“自私”的一面充分展露了。
后一条线更具有社会性，把社会的阴暗面通过阿涅的惩戒经历展现了出来。他惩戒的对象包括黑社会、无良奸商、人渣变态，这些人之所以能够为恶，是因为他们手中掌握了不对等的资源，比如暴力、金钱这些传统资源，还有信息、技术这类新的资源。他们把所有人作为可利用的工具，把所有人作为向上攀爬的垫脚石，在资源跷跷板的获利一端重重压下，把弱者翘飞，任他们摔到地上粉身碎骨，甚至还得意地笑了笑。这算什么？这算是一种剥削，在社会制度下伪装得较为文明的一种剥削。而剥削的立足点，也是“自私”。
前者是个体的自私，后者是社会制度放大下的自私。
图片来自网络甚至我们的主角阿涅，同样是自私的。一样掌握资源的他，只是凭着自己的性子以恶制恶，他从来没有标榜自己是什么正义的伙伴，也不会为自己的自私粉饰，把“我这是为了你好”“不得不这么做”“这就是正义”等等“贞洁牌坊”竖在自私的前面。他只是为自己的自私划下边界、设立原则，不躲不闪，正己正心。
推而广之，对于社会制度放大下的自私，需要社会制度划下边界。不言已明，那是由法律划定的下限和由道德无限延伸的上限。这条边界随着网络、大数据、云等技术的发展而越发重要。这些不问善恶的强大工具让普通人能够更低成本地发泄自己的私欲，正如书中所描写的那样，隔着网络，在集体无意识里向一个人宣泄，轻而易举地结束那人的生活甚至生命。
如果个体的自私没有设下边界，那么社会之中的任何一人都无法得到保证，自由、隐私、正义甚至生命，都保证不了。在自私没有边界的世界里，对他人的伤害或者说人与人之间的彼此伤害不可避免。
现实里，绝少有阿涅这种现代侠客从天而降惩治罪恶。侠客只存在于武侠，武侠则是成人童话，童话是现实中不存在的。我们能做的，是把已经发生的种种悲剧铭记在心，引以为戒、剖析肌理、达成共识，从一个共识到下一个共识，不断接近个人社会行为边界的最大公约数，努力靠近社会平稳运行成本的最小公倍数。
图片来自网络
打住，扯远了，有点沉重了。让我们回来，最后针对续作——如果有续作的话——说两点轻松的收尾。
一是不负责地猜测。我觉得，目前已经铺垫出来的网络天才井上聪，大概率会是今后的一位boss。昔日旧友、主角老师、网络天才、不善交流，这些元素加到一起，flag很高。
二是私心地期待。阿涅和阿怡会不会有感情戏？如果有，那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