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独白
在一次除崇时,幸识了宋岚宋子琛道长,我们相谈甚欢,相互引为知己,从那后我们便时常结伴夜猎。世人送我二人一句话:“清风明月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栎阳常氏一府惨遭灭门的事件,是我二人听闻的较为棘手的一件异事,常氏那一族乃是栎阳镇守的仙门世家,灭门更不是小事。于是我们二人即日便御剑前往栎阳,追查此事时发现灭门一事竟是一位年纪轻轻名唤薛洋的人所为,此人在此之前也犯过命案,一直被我们二人追寻。常氏府中,我与子琛和几位仙门世家之人一同拿下薛洋。我看着这个被束缚还满不在乎一脸随意的人,以为他不知悔改,想再次逃走,当即喝道:“薛洋你可认罪?”没想到他竟是十分不屑的说:“认啊”临走时,他道“道长,你可别忘了我呀”。在将他绑上金鳞台时,金氏的人表示要先将其扣压,我因不是仙门世家之人,对此事不方便插手过多,便离开金麟台,继续与子琛一同结伴夜猎。
又过了几个月,常氏唯一的幸存者常氏府主找上我,出言让我不要再插手他们灭门一事,语气极为哀求。没几日便听到世间传言,常府府主去金鳞台为薛洋洗白,薛洋被无罪释放。当时我心中便总觉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果然没几日,子琛所在的白雪观遭屠,子琛匆忙回到了师门,只剩我一人独自夜猎。再次相见时,我所见的子琛眼睛上蒙了一条黑布,且黑色的道服上了落满灰尘,我赶忙认出子琛,正欲问他发生了什么,子琛却用手无力的打着我,说他的一切皆拜我所赐。薛洋屠白雪阁,毒瞎子琛的双目,都是给我的“礼物”,我内心自然有悔,自剜双目为子琛换上,从那以后,我便离开了子琛,若没有我,想必薛洋就不会再去找子琛的麻烦。
不知过了多久,我一直靠霜华为我指引邪崇。有一日我遇到一个活泼的小女孩儿,叫阿箐,阿箐说要与我一同前行,路上好有个照应,我含笑答应了。当日傍晚,我便发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人,他身上的血腥味很重,我担心他的血会招来邪崇,便找了一处地方给他疗伤。他没过多久便醒了,似乎是受到什么惊吓,想必是怕我害他。我笑着安慰他,既然将他救回,就不会害他。他的嗓音略带沙哑,却又带着几分洒脱。我思量一日后决定就先在此地住下,也便照料他,毕竟他身受重伤,将他一人扔在此地自是不妥的。于是便寻来一些木材,准备补补屋顶,在此地留宿。他见我要补屋顶时,语气极为诧异,随后便夺过我手中的木材,不让我动手,要他来动手,我担心他身上的伤,他说自己从小流落街头,若连这个都不会,怎能活到如今。我心里听着很是不舒服。
不知怎的,他一开口我便想笑。我一笑,剑就拿不稳了。一同外出夜猎时,他唯有悄悄的不说话。他说自己从小就爱吃糖,等哪天发达了,身上一定会带吃不完的糖。我得知后当天夜猎回来时,便带回两颗糖赠与了他,他似乎有些激动,于是我每次出行时,都会格外留意一些卖糖的叫声。
在靠后些时,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便与我一同去买菜。每次有人欺我眼瞎不把菜卖给我时,他总会用一些办法来说服摊主,然后喊道“晓星尘”“道长”。我便知道他是买到菜了,他似乎是我出世以来,第一个直乎我名讳的人,虽然感觉有些特殊却也不错。没想到我们一过便是三年,三年里有打有闹。阿箐经常跟我说感觉他是个坏人,可我却愿意相信他……
直到昨日,他独自一人去买菜时遇到了一只落单的走尸,我靠霜华指引将其刺杀,今日他又去买菜,阿箐却把门反锁住,告诉我他是薛洋。我起初还有些不信,但阿箐说他有九根手指。我神志很恍惚,没想到当年救回并且朝夕相伴了三年有余的人竟然是自己当初追杀的薛洋。以薛洋的凶狠程度,若知道阿箐不是真瞎还告了他的密,必然不会让阿箐好过。于是我当即决定在他进门时自己拔剑,让阿箐快跑。他似乎是笑了,他说“晓星尘道长这是怎么了?”。我气愤的质问他为何灭常氏,为何屠白雪阁。他却说要接着讲那日他未讲完的故事,我并不想听,或许也是一种逃避。他说自己在七岁时,常氏说要他去送一封信,回来便给他甜点,可他回来时,常氏却什么都不给他,甚至将他踹倒在地上。他起身去拦马车时被马车撞倒,车轮从他左手上碾过,一根手指当即被碾成粉末。他那时才七岁啊就为了吃糖没了一根手指。
我内心不知为何听他说这些总会心痛,他告诉了我那几日走尸的真相,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我怒他为何要伤害无辜的人,他却说我不懂世事,最讨厌我这种所谓的名门正派,我的内心痛苦到了一个极点,而后出现的人打断了我仅存的一丝理智。昨日杀的走尸竟是子琛,我触摸着那剑上熟悉的“拂雪”二字,跪在地上求他饶了我,不要再折磨我了。他身上有伤却丝毫不在意,他一句话狠狠的刺入我的心里。相处三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无法做到杀他,提起剑时我发现自己真的做不到。既然如此那将自己了结好了。但愿下一世能遇到七岁那年的他,赠与他一颗糖。濒逝之时,他好像大喊着“晓星尘”。
愿他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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