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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洛】后记(十九)开阳·文昌

2023-04-03古剑奇谭三北洛云无月月洛 来源:百合文库
“王上!此话从何说起啊?”开阳闻之大惊,双膝将跪之际被北洛一把扶住。
“你这孩子,霓商也把你教的太过规矩了,都说了叫叔叔。”
“这……侄儿实在不懂,叔叔您即位已六十年,民望正盛,治理天鹿城也井井有条,纵然王族宗亲对您颇有微词,但并不能动摇您如今的地位,为何这么早就要提及传位一事?”
北洛把目光移向了远方,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惆怅:“你也许觉得突然,不过这个想法自你和文昌成年那日起我便有了。和你们自小长在王族中不同,我虽然有王辟邪的血脉,却是在常世长大的,耳濡目染的也是人族平民间的那一套为人处世。学会为王理政也是费了不知多少年月才稍有建树。如今看起来像是个有模有样的辟邪王,可我心里还是那个江湖浪子,故乡也依然是师父师娘陪我长大的那个村落,虽然……那里现在已经没有认识我的人了。”
开阳对于这位叔叔的过往自是一清二楚,念及他在常世亲朋故友相继离去,不禁有些伤心地问道:“叔叔在天鹿城呆了六十年,依然没有把这里当成故乡吗?我,妹妹和母妃,难道也不能成为叔叔的亲人吗?”
北洛笑着摸了摸开阳的头:“傻小子,你们一家当然是我的亲人,但在这天鹿城里,我更多的时候要面对的是一群有些血脉联系却与我势不两立的人。”
“叔叔的埋怨,侄儿也不是不能理解,王族宗亲大多观念固执守旧,与您多有冲突,他们暗地里对您也确实多有不恭。可是如今王族宗亲一脉早已不复当年的强势,只要您稍作让步释出善意,这多年的僵局也未尝不能打破啊?“
北洛回以无奈一笑:“所以我才说,我和你,还有你父亲终究是不一样的。你的母亲虽然是王族远支,但好歹仍被他们视为宗族中的一员,你和文昌自小生在王族,长在王族,自然没有这种疏离感。可我当年的即位是因你的父亲猝然离世而促成,那些老家伙纵然万般不愿意,为了保住这天鹿城也必须接受我这个半途冒出来的新王。日子一久,许多事情不是双方不愿意让步,而是让步了也不会被彼此所理解。终究是我离开天鹿城的日子太久了,对这个地方,这片土地,我是责任多于感情。”
开阳无言地低下了头,他清楚这是他无法切身体会的,便不再多劝,转而说道:
“可是叔叔……无论是侄儿还是文昌妹妹,王辟邪之力都远不如您啊。”
北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当年即位时妖力还不及你和文昌呢,那时天鹿城两度遭劫,军力损失过半,可谓山穷水尽,那样的困境都过来了,如今我辟邪族兵力远胜往昔,大阵稳固,你又何须多操心?再者,谁说我现在就要撂挑子给你了?今天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已有为王的素质,不失民心又深得王族宗亲拥戴,这是我这辈子都做不到的事。从今以后,你要以王的行事标准来要求自己。需记住:王无需处处是能人,只需能用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开阳已明白眼前人心意已决:“那叔叔是打算何时……”
“……等和碑渊海的百年停战结束,我会替你和辟邪全族打下一片太平的环境再退位。”
“侄儿……明白了,那,母妃知道叔叔有隐退的打算吗?”
“霓商是最早知晓的人,远在当年我提出送你们去常世学习时。”
开阳不禁讶然,北洛竟然这么早就替他和文昌做下了安排。
“叔叔这般用心良苦,侄儿必定铭记——”
话说到一半,城西边的天际忽然亮起,随之而来一连串的密集响动,引起了叔侄二人的注意。
“这个方向——是演武场??都这个时候了又是谁在生事?”开阳正大为不解,北洛却已心知肚明,笑道:
“你妹妹又闲不住在挑战自己的‘老师’了,走,我们去瞧瞧。”
远在城西面边缘的圆形演武场上,数十名辟邪族将士手持长戟围在场地边缘,长戟齐刷刷地敲击地板,激起一串串战意昂扬的鼓点声。
“战!战!战!”将士们齐声呐喊,为场地中央交战多时的两道人影助长声势。
两条人影皆是女性,相距约四丈远,一方是养伤多年的云无月,只见其神情自若,双手空空轻放于身侧,看似破绽外露,实则戒备十足无懈可击;另一方年纪稍轻,脸庞稍显稚嫩,眉目间隐有几分英气,黑色的马尾辫干练地绑在脑后,身穿轻甲手持长剑,乃是霓商的次女文昌,她此刻虽是汗流浃背,战意却丝毫未减。而在离二人十丈远的场地边缘,霓商正坐在长椅上安然观战。
云无月等候多时,见文昌始终未有动作,她双手负后,轻道一声:
“进。”
随声音而来的一阵庞然妖力自她周身散发朝文昌笼罩而去。压力临身,逼得文昌不得不采取攻势,她长喝一声,挺剑飞驰而出,剑未至,凌厉的剑气划地而去,云无月左脚不移,右脚朝后一退,身形微侧,以一寸之差闪过剑气,随后左手挥出,劲凝两指,准确夹住直刺而来的一剑。剑停一瞬,剑身蕴含的辟邪之力瞬间暴起,冲击云无月的左手指间。
“剑势稳准狠,运剑手法也算正宗,但——”云无月说完左手发力一震,荡歪文昌的剑身,文昌却顺势扭转身形,人随剑转,左脚踏地一点,剑势回旋一周再度直刺云无月。
“应变也颇快。”云无月稍作肯定,身形一仰,朝后飞退。
文昌顺势追击,二人一进一退,始终保持着二尺之距。飞出三丈多后,眼见剑势稍颓,云无月双手朝剑身一合,手掌并拢以绵劲黏住,随后双手朝右一甩一放,文昌身不由己随剑而走,顿时身形失衡,空门大开。
“可惜追的太急,未留余地。”云无月右指直刺文昌颈项,将中之际却轻轻放过。
文昌心有不甘,左手撑地一拍,稳住身形朝后抽退三尺再重组攻势。
只见她额间金印乍现,双目金芒一闪,整个人突然闪进空间裂隙中从云无月眼前消失,云无月却双目一闭,双手微抬,静听周遭气流变化。不待片刻,她左身侧金光忽现,三尺剑身疾刺而出,云无月身形不动,右掌朝后挥去,以掌背拍击剑身。然而二者甫一接触,剑便如灵蛇般抽回消失。几乎是同一时分,云无月头顶,右腿,左腰,右肩四方同时现出剑影,来势角度刁钻,欲让她无暇同时兼顾,云无月不做闪避,左手轻提裙裤朝外一摆,周身散出澎湃妖力形成气墙荡开四路剑势,剑影如遭狂风摧残溃不成军之际,云无月身后稍露破绽,文昌自她身后的裂缝冲出,催起辟邪之力的剑势直取背门。眼看即将得手,文昌眼前一黑,云无月化烟散开,随后在她的头顶迅速聚拢成形,她放松整个身形降下,右脚轻踏剑身,看似轻如鸿毛,文昌却感千斤巨石之重,云无月沉身一落,剑身一弯立时被压于脚下,文昌使力欲抽却纹丝不动,抬头更见对手已一指点中其眉心。
“虚招上花了心思,却用多了力气。”
云无月脚步稍移,让她收回佩剑。文昌颇有些不服气,嘟囔道:
“老师耍赖!说好对战时不可化形的。”
云无月眉间微挑,似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个调皮的问题。
远在边场观战的霓商闻之轻笑,喊道:“胡搅蛮缠的傻丫头,你连裂空之力都用上了,却不准你老师用她的?”
文昌哼了一声,依旧不肯罢休,她后退数步双脚一踏,纵身飞上十余丈高空,高声道:
“请霒蚀君再试我这一招!“
她剑指天际,贯注一身的辟邪之力,顿时剑身金光灿然,夜空中如同多出一颗亮星,文昌心知蓄力已足,身形朝下,剑势化成漫天飞雨笼罩整个演武场。如金鹏展翅般磅礴无匹朝云无月袭去,在场将士无不侧目称赞。
一直安然静坐的霓商不禁有些慌了:这丫头为求胜竟强催天鹿城剑法最强一式。她学成此式不过两载,如何控制得住如此威力澎湃的剑招?
“众人速速退出演武场!”
身在场中央的云无月眼见对手豁尽全力的一招,终于露出如临大敌的神色,一直藏而未出的灵鞭自右手甩出,云无月旋身而起,灵鞭随之而动,紫色妖气带动周遭气流形成一枚气态巨茧,将整个演武场上空覆盖裹护,剑雨纷飞而下,全被气茧吸收抵挡。但辟邪之力刚猛无匹,气茧渐被消耗收缩,耗去七成剑劲的文昌再次强行催动自身辟邪之力,誓要攻破对手的防线,然而举剑下坠之际,却见收缩的气茧中央逐渐凝为一点,她发觉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携剩余剑劲悍然拼上。
云无月身在气茧中央,灵鞭在妖力灌注下抖得笔直如剑,两招交接一瞬,只闻半空金芒乱绽,剑势被紫气层层捣破,文昌兵败如山倒,浑身气息紊乱,不单自己被强大的气流冲的倒飞开去,佩剑更是被震得脱手。
招式散尽,文昌无力维持自己在半空的身形,眼看便要坠下,忽觉背后一软,整个人被云无月以柔劲接住横卧在她怀中。云无月身形一轻,徐徐降落到地面。忽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黑色人影飞上半空截住了文昌脱手的佩剑。
满脸羞红的文昌完全不敢看云无月正脸一眼,直到她将自己放下也拼命捂着脸。云无月朝场边瞧去,只见北洛手握佩剑,身后跟着开阳和霓商走了过来。
“你这丫头长进的很啊,居然连这招都敢用上,也不怕伤到旁人?”北洛一边调侃着自己的侄女,一边将佩剑交还给了她。
“王上……”文昌看着调皮,但见了北洛还是老实地低头行礼。
“傻丫头,若不是霒蚀君应对周全,这次围观的将士就要遭殃了,伤到几个人你可怎么交代?”霓商忙上前责备,同时面朝云无月说道:“还不赶紧向你老师认错??”
面对云无月,文昌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尽,只得使劲低着头赔罪。
“徒儿知错了,请老师责罚。”
云无月依旧是一贯的云淡风轻,轻声道:“能逼我动用到五成妖力,你确实进步了。”
文昌闻之心中一甜,收剑退到兄长开阳的身后,揪着他的衣衫说着悄悄话。
霓商摇了摇头,说道:“都怪平日里娇纵惯了她,请霒蚀君见谅。”
“无妨,玄戈在她这年纪时已能与当时的我平分秋色,她成年不足五十载有此本事,其父在天之灵当可骄傲了。”
“老师说的可是真的?我已经追上一点爹爹了?”文昌恢复了往日的女孩气,在开阳身后左蹿右跳,喜不自胜。
“傻妹妹,霒蚀君的意思是你还差得远呢~”开阳一边挤兑着文昌,一边观察着北洛向云无月走近时的神色,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向二人行礼道:“我先带妹妹回去休息,就不扰叔叔和霒蚀君谈话了。”
霓商亦知趣地随自己的一双儿女离开。文昌则有些舍不得走,时不时地朝身后瞧去,不停地嘟囔着:
“叔叔每次见到霒蚀君的眼神都像是被勾了去似的,明明每天都能见面。”
“你懂什么?这叫一往情深~”也只有和妹妹相处时,开阳才会恢复几分少年气。
“哼,说的好似你就懂,连个准兄嫂都还没着落呢。”
“你!”
“别闹了,若是让你们那耳尖的叔叔听到,指不定下次怎么教训你们呢。”霓商拿这两个孩子的拌嘴颇有些没办法,直拽着他俩往前走。
“母妃,我不明白,叔叔既然和霒蚀君这般恩爱,为何这么些年了都不把她娶作王妃呢?”
霓商闻之停下了脚步,神情复杂地朝文昌看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开阳瞧出母亲开口的为难,说道:“妹妹,霒蚀君毕竟不是辟邪。”
“不是辟邪又如何了?这些年天鹿城的百姓都是瞧着霒蚀君手把手教我习武的,早年被她救过的将士如今大多也成了军中要员,叔叔现在这般得民心,难道娶一个外族王妃还要看谁的脸色吗?”听到兄长这样的回答,文昌颇为自己的老师鸣不平。
霓商摇了摇头,说道:“所以说你真是长不大,论处世明理,还不及你哥哥一半。”她拉着文昌的手把她拽近了两分,解释道:“以王上如今的威势,要娶霒蚀君是不难,可婚礼只是个起头,婚后做王妃的日子可一点不容易。我当年能嫁给你们父亲也是他排除万难才成婚,便是如此,刚开始的百年族中长老也没少刁难我,若不是后来诞下你们两个,只怕族中的流言蜚语会一直不断。我尚且算是宗族远支仍受此待遇,何况霒蚀君呢?”
“老师这般出世脱俗的大妖,会在意宗亲们的指指点点吗?何况还有叔叔护着她。”因着霒蚀君在王族中受排挤的关系,文昌对于宗族的长辈也是一直颇有微词的。
“傻妹妹,身为霒蚀君是可以不在意,可身为辟邪王妃却不能不在意啊。她现在因为外族的身份,不涉政事不沾宗亲门第可以超然物外,但一旦成了辟邪王妃,诸多的条条框框就会压在她身上。叔叔是不愿意她被这些约束着,这些年才一直没提。”
“成为王族一员是这么麻烦的事吗?”文昌方才还有些调皮的神情不禁黯淡了几分:“那为何我能,霒蚀君就不能?”
“因为你是王辟邪,因为你被我和你兄长护着,可霒蚀君在遇到你叔叔之前,这千百年来有谁护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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