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发芽《异客》（七） | 长篇科幻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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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今日投喂再发芽“异乡三部曲”的第二部《异客》第7话！！
前情提要：
方舟中的值班员被警报叫醒，通过监控视频发现闯到这里来的人类智力很高。
他立即唤醒所有幸存者，商议对策，制定了先促进人类发展到更高的文明阶段、再让他们反过来帮自己的种族摆脱困境的方法。
而第一任使者，即是这名值班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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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想象在末世的残酷环境中，人的改变与坚守。希望能在神奇的设定、有趣的情节中，塑造鲜活的人物。代表作《记忆手术》、《大王的影子》。在“不存在”公众号及《漫客小说绘》发表过作品。
异客
七 敌人
（全文约4000字，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
虽然一路上不眠不休的往部落赶，但无奈山路崎岖难行，加上又下了好几场雨，为避开山洪绕了远路，亚当他们回来时已是两日之后。得知粮仓被外族人焚毁，亚当怒火中烧，先前的那点胜利对他来说更像是一场羞辱。
这两天里，部落平安无事，但人人自危——这种情绪蔓延到了所有聚落。在山谷那边的信使带回消息，使者对于人类内部冲突的一贯原则是不予干涉，这次也不会例外。族长明白其实是使者不愿再借出火器，当初在部落立足未稳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派出的探子有侦察到外族人营地的蛛丝马迹，于是族长决定召集讨伐队主动出击。这需要抽调上百个劳动力，外出搜索、驱逐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此举将耗费不少本就十分拮据的存粮，并且那些人靠打猎、掠夺为生，居无定所，很可能扑空。但即使一定会无功而返族长也要这么做，这种时候，他绝不允许族人觉得他束手无策，软弱可欺。
之前发生的的袭击，一是确实没有好办法应对，二是考虑到聚落会更依仗部落的保护，族长的态度是静观其变。但现在再不做出反应，难免会被认为部落也是自身难保，这样和各聚落的联系进一步瓦解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族长一直在焦急的等待亚当归来，因为自己不在的话，部落中必须有人坐镇才行。顾不上讲来往路上的新奇见闻，在草屋中交换了关于外族人的信息后，父子二人都认为被动挨打是不行的，但在由谁带领讨伐队的问题上发生了争执。
“马上就要出发，免得那些强盗跑了。”族长看到儿子的伤处自然心疼，但没明说，“我带人去。你劳累过度，留下休整，保护女人和孩子们。”
“只是赶了几天路，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跑个来回我都有余力。”可实际上亚当声音发颤，脸色苍白，身上还在一阵阵冒着冷汗，“我去吧，我和他们打过，还打赢了。”
亚当想说的其实是父亲毕竟年纪大了，还要行军打仗，恐怕支持不住。族长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在加速恶化，近来他常有种油尽灯枯之感，这几天更是头发白了一大片。的确，这看起来是个好机会，要是亚当能一举打垮外族人，解除危机，有着这样大的功绩和威望，哪怕自己逝后，各聚落也不会不服他的统领。但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火不是他们放的。”族长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他的判断。
“什么？”亚当对外族人恨意正浓，这说法对他来讲太过难以置信。
“我本来就不太相信外族人会来招惹我们，之前那些袭击？我没有亲眼看见，要不是你真的遇到……”族长在斟酌该说出多少东西才合适，“但这次，绝不是他们。”
“还有谁会做这样的事？”
“你忘了？我们从前和他们一样过活，靠打猎能维持多大的族群，我清楚的很。真打起来，他们绝不是我们的对手。外族人并没有比我们更强壮或勇猛，对不对？也许他们会冒险出击，在没有多少防卫力量的聚落抢些东西，但没有理由烧毁部落的粮仓，做这种会招致报复又没有任何收获的事。”
“他们都是还未开化的疯子，以杀戮破坏为乐。那样做是为了让我们恐惧、屈服。”
“只来了几个人，还是在白天，怎么能不被发现，那样轻易就找到粮仓的位置？不要让仇恨迷惑了双眼。”
“父亲，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人做的？”亚当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只有送粮来的人有机会放火，也只有他们能在带的粮食里混入油脂，让火无法被扑灭。”族长停了停，给亚当时间充分思考，“那么多人，又是各个聚落来的，互相不认识，卸完粮后少了几个人藏在一边也不会被发觉，等人都走了他们再扮作外族人也不是难事。”
“可是……”亚当不知从何说起。
“只有我们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天晴，外族人怎么能恰好在两场大雨的间隙发起火攻？这未免太巧！我和头人们在这草屋中商议，和往常一样，我把守卫都安排在近处保证我们的安全。只有知道这惯例的人才能放心大胆的四处点火，成功逃离……这一切早有预谋，肯定有头人参与，可能还不止一个！”族长没说的是之所以把守卫集中在草屋附近，既是为了防止有头人当场做出对他不利的举动，也是一种显示实力的威慑，没想到这反而给了有异心之人可乘之机。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亚当从巴科口中对聚落的怨气也有所了解，但他想不通怎么会到要自相残杀的地步。在他看来，就算矛盾再大也只是内部分歧，只要暂时忍耐，美好的未来就能早一天到来。哪怕这一辈人看不到，子孙后代总是能等到的。和部落、乃至人类的辉煌前途相比，眼前的这点困苦算得了什么？
“他们目光短浅，就是想分家。以前敢于反叛的还只是少数，但如今我们没了存粮，各聚落更指望不上部落的帮助，那些狡猾的叛徒又会多不少同盟。从今以后，谁都不能相信。被杀的几个头人，到底是死于谁人之手？是被心怀怨恨的饥民暗杀——乃至取而代之，还是不愿和叛徒合作被灭口，都有可能。外族人多半只是个借口。”
“实在可恶！我一定会把他们找出来！”亚当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何不来场光明正大的对决？相较于鼠目寸光的叛乱本身，他更气的是人阴暗卑鄙的劣根性，在使者带来启蒙这么久之后还是没有改变，“既然不关外族人的事，那还出去对付他们做什么？”
“也许是叛徒和外族人相勾结，不是毫无干系。况且我们在明，叛徒在暗，怎么找？当前绝不能去找——连在这里的对话都一点不能传出去，叛徒正希望这样的蠢事发生，甚至已经主动在散布我们要那么做。这会让聚落同部落越来越相互猜忌，把更多头人推到他们那边去。因为我们根本没法分辨谁是不是忠心，肯定会有误会。现在已经落了下风，只有顺势而为，先他们一步，也把外族人当借口……具体怎么办，我自有打算。”族长觉得自己解释的很清楚了，“你还想出征吗？还是想留守？”
亚当犹豫了。外族人没有那么大的过错，却要把灭族之灾强加到他们头上，这样对吗？对他来说这不是利害得失，而是是非之分的问题。
“行了，你下去吧。”族长摆了摆手。
亚当心里很不痛快，但也只得出了门，先回屋休息。几个等在外边的下属鱼贯而入，族长还有要事和他们交待。
这次讨伐队中的士兵，一半是部落中的不会轻易动用的“死士”。他们或是没人要的弃儿，或是刚会走路就从父母身边被带走，然后圈养起来，供给吃喝，集中训练，用饥饿和鞭打驯化的除了战斗和服从命令效忠族长外，哪怕成年了对其他事物也几乎一概不知。肌肉发达但头脑空空的“死士”是用来维护统治最具威慑力的爪牙。还有一半士兵是从各聚落征召来的，和老弱病残其实相去不远。头人们都想着自保，不愿真的出力，也知道他们的人肯定会被当成消耗品先去送死，为应付任务只是在派人凑数。
为了方便指挥，“死士”被编为一组，其他人编为另一组。出发时，前一组士气高昂，对即将到来的厮杀兴奋不已。非人的生活让他们残暴、嗜血，对一切活物都充满仇恨，乐见任何一次发泄的机会。后一组则愁眉苦脸、惊惶失色，已经预知了自己的悲惨结局。他们唯一欣慰的是，临行前还算吃了一顿饱饭。
人们敲着竹竿、打着皮鼓，宰羊杀猪为讨伐队壮行，大祭司还派来巫师主持祭祀仪式，祈求神灵保佑，大胜归来。大家载歌载舞，如同在庆祝一个盛大的节日。夏娃也混在其中，只为蹭些吃的。巴科回去时本要把她强行带上，还好她躲在一边留了下来。她奇怪的是，这时在人群中遍寻不见亚当的踪影。
夏娃无心再做旁的事，她对部落还不熟悉，只得在草屋中钻来钻去，好久才找到亚当住的那一间。
“哈，大白天还在睡觉！”
只见亚当蜷缩着身子躺在羊皮缝制的垫子上——一般人有干草睡都不错了，连夏娃进屋了也没有什么反应。
夏娃蹲下贴近了一看，才发现亚当正紧闭两眼，喘着粗气，满脸通红。她一摸额头，烫手。
“啊，你病了！”夏娃惊叫一声。
亚当浑身一抖，勉强睁开眼睛。疲劳和感染让他病倒了。
“你怎么还没回去，不怕父母担心吗？你没事，他们一定会很高兴。”亚当说话有气无力，意识还算清醒。
“回去后巴科再要杀我，就没人来救了。”夏娃继续用手感觉亚当额头的温度，“我母亲在生我时就死掉了，更不知道父亲是谁。”
“啊？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婴孩都有专门的乳母喂奶啊。但自我会走路起就再也无人过问了，只好同聚落里养的那些猫狗抢食……”
夏娃没说的是，无人看管，同龄的孩子都以欺负她为乐，在一次被围殴中，她拿石头打破了好几个人的头才没有谁再敢来招惹。等稍大之后长了点力气，她就被安排和大人一起劳动，做最苦的活，稍有不从就是一顿鞭打。
亚当突然半坐起来，一阵猛烈的干咳过后，晕厥了过去。他肋部的草衣被扯开，夏娃这才看清楚那伤口没愈合，周边呈紫黑色，正化脓，散发着腐肉的气味。
由于几乎没有医疗手段，这种程度的伤病往往意味着听天由命。吓坏了的夏娃急忙找来巫师，希望还有疗救的可能。
“给他喂点水。”巫师给亚当敷了草药，但他知道这不济事，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医术不行的，但延误了族长儿子的治疗，他可担待不起。
“我马上回去向大祭司禀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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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电影《阿凡达》 (2009) 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