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弹指归尘】

我是莫明。一个普通的高二学生。
今天是2029年4月9日——之所以说这个普通已极的日期，是因为我在今天遇上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尤其是现在。
上午第四节课，语文课。
我学习成绩差，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听课效率极其低下，注意力难以集中。
不过班主任的课还是得好好听，她的眼神可好的很，抓开小差的一逮一个准。
只是今天情况特殊。上了近二十分钟，我便可耻地走神了。
现在11∶54，还有16分钟下课。嗯，一下课就上去把墨茗堵住，一定要问个明白。昨天晚上我什么都记不得，她一定知道点什么的！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根据，一切都只是近乎荒唐的猜测。但我却固执地相信这点，仅仅因为因为那可笑的直觉，和她在上一个课间在人墙内与我对视的一瞬间。
温润、通透。只那一瞬间我似乎就从她的眸子里读到了“真相”的一点点痕迹。
没错我以前见过她！绝对见过。就是如此虚幻的根据笃定了我的想法。
我用右手撑住头，视线向下“专注”地看着课本。
也许是我走神走得太认真吧，班主任的厉喝“莫明！”，和周博的胳膊肘十连击提醒模式仍然没把我神游天外的魂儿拽回来。
于是我必然地杯具了。
老班先“亲切”地问了我几个刚讲的病句修改——我在才站起来魂都没回一半的前提下自然是没有答出。然后我就被罚到教室最后一排站着去了。想起周博让我出来时脸上满满的“哈哈报应”的神态让我的拳头很痒。
站到最后一排。那个名字与我同音的女孩现在与我在同一平面上。
正当我面无表情的郁闷时——
『还有一分钟是12点整，到时请屏住呼吸，见证奇迹的发生哦。』
如箜篌般的轻灵嗓音，在心中响起。
我的大脑比我的神经都要先做出反应！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确实是还没来得及惊讶灵魂就已经嘶吼出声了！
念头一：之前课间也发生过一次！那个和她对视的瞬间！
念头二：是墨茗！这句终于能“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了！
所有情报海纳百川般归纳汇总，先前无凭无据的荒唐猜测刹那成立！无法形容的感觉，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
果然！
“开始。”这次不是内心才能“听”到的声音了，是轻响在耳边的。
我猛的向声源扭过头去，墨茗也偏首巧笑倩兮地与我对视，少女抬手，纤细素白的指尖一捻，一个乒乓球大小的银白金属质小球突兀出现。
我的脑海却不啻炸起了一个焦雷。轻盈透亮的手捏着一个银白色的小球……苍白，还间或染上干涸血迹的红白相间的手凭空抓出一个银白色的小球……
眼前的情景与脑海里颤抖着的碎片般的片段重合，定格！
“啊！”我惊呼出声。
全班的目光马上聚了过来。
而墨茗见到我这样反应，反而大大方方地一笑，手臂轻抛，小球脱离指尖飞了出去。
我立即知道下一刻会是什么了！脑海中记忆的影像飞快地拼贴：这银白小球笃一声落地，向前滚了四五米慢慢停下，瞬间，似乎是溶解一般化掉溅出了几股液体，液体透明，遇到空气便挥发了……
……本不知所以的我看到这情景脑海里忽然就升起了一股警兆来！！——
“憋气。”眼前的少女、记忆影像中的少女同时说。
下意识我屏住了呼吸，而也就几秒钟的功夫，班里，所有人便趴在了桌子上沉沉睡去……
过了有半分钟，我口干舌燥地低声念道：“可以了。”
少女也微笑着同时说。
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我低喘着用指尖用力挠着头。一点一点的碎片连接拼贴，昨晚的一切一点点在我的脑海里重演。
我的眼眶发热，视野像燃烧一般摇晃。全身的力气都在往脑袋涌，热汗已经浸透了衣服。双膝一软，我咚地跪在地上。
真虚伪。
希望明天早上，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吧。
我闭上眼，睡去。
我睁开眼。眼前是一双纤细的小腿，还有穿着纯白运动鞋的小巧双足，离我很近。
我抬头向上看去，少女逆光低头俯视着我。姣好的眉眼藏在阴影里，黑的发亮的瞳静静地与我对视。刹那我好像看见宗教美术作品中拯救世人的天使。
她向我伸出手。
可我没有接，我发现我的头脑此时冷静得可怕。
“你到底是谁？”冰冷的声线连我自己都惊讶。
她的手一颤。
我们之间沉默了几分钟，终于她艰难的开口了：“你有一个关于穿着礼服长裙的西方女人的印像吗？”
我一动不动盯了她好一会儿，最后缓缓地摇头。我决定不骗她，确实我的记忆只到寝室熄灯我睡着了的地方便暂停了。
“那就站起来。等你记起了那个女人，我才能告诉你剩下的一切。”她将手又向前递了点。
我与她变得坚定的目光对视。最后我偏开目光站了起来，只不过没搭她的手……我不会承认我是因为被萌到才站起来的。
“是哪些记忆？”我尽可能冷着声调问。
她突然走近了一步——她离我原本有半米，这下近的几乎与我贴面。扑面而来的美让我惊得后仰，脚下也不自觉退了半步——
我忽然感觉胸口正中央被什么顶住了，眼角的余光往下看，发现是她右手并拢的食中二指点在上面。
一股异样的触感倏地从她指尖按的地方游遍全身，我终于没能克制住心率让它迅速升高了起来。脸上很烫，估计已经红透了。
“看着我。”墨茗说。
我重新抬头，凝视她的脸庞。
啪。她轻轻地摆出了这个口型。
我盯着他微张的菱唇，愣住了。
记忆的洪流在神经回路里肆虐，我却不是因为恢复的记忆而愣住。我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脊背撞在后墙上才停下。
墨茗没有跟上来，只是在几步远外静静看着我。
我双眼失焦，靠着墙滑坐在地，左手撑在地上，右手抓挠着胸口正中。持续了这样的动作近五分钟，胸口从开始用力抓的疼痛直到现在挠到麻木，我却还仍不停地抓着。
我……昨天晚上……死了！
不行，冷静一些，别让记忆控制了情绪。
我深呼吸，让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那种极冷静的感知重新出现，大脑迅速推出结论：现在我仍然正常的活着，身体也没有不适和异常，那么两种情况，第一这一切现在都是假的，是现在在我面前这个少女给我的幻觉，我本身已经死掉。第二，在昨晚我“死掉”以后必然又发生了什么。是的，今天所有怪像背后的根源就在我“死”以后所发生的事件。而……
作为昨晚一直在我寝室的全程目击者，不，应该说是始作俑者。
“走吧，”我松开抓在胸口的手，默默地看摩擦发红的掌心，将话说出一半后抬起头看她温润的墨眸，继续说出下半句，“要对我说些什么吧？带你去个说话不会被打搅的地方。”
“……”她垂下眼帘，遮住了瞳中的光。
※ ※ ※
“超能力？”莫明听到少女开篇第一句，于是习惯性地皱眉，把手指放到嘴边，又想起在这里啃指甲实在不雅于是放下。
周围一片喧闹。墨茗颇有些不自在地环顾四周，放眼所及四处都是从校园各处荟萃过来补充能量、唠嗑笑骂的学生们。刚才她说要寻个说话安全有保障的地方，莫明就带她来到了这。
——学校食堂。
还没等她出声反对，坐桌对面的这货自然而然的打了份饭大大方方在她面前大吃起来，扒了几口后还说“放心吧这儿你说啥都不会有人在意的”。
……可是魂淡不要嘴里包着饭讲话啊！喷到我身上了！墨茗觉得十分崩溃。
“……是的！”墨茗尽可能将自己放淡定，压抑下自己的狂暴感后说出如上这番话。但看到眼中倒映着白饭光芒的莫明的眼睛，她的语气中还是不可抑制地泄出一丝杀气：“你能不能在看着我的时候把饭咽！下！去!”
“咕嘟。”莫明很乖的照做了。
墨茗点点头，很满意少年的表现。
但是在下一秒，少年又开始低头猛吃并含混不清地说：“啊那麻烦等我吃完再说吧……唏哩呼噜。”吃相相当不雅。
这下墨茗可算明白了，这货说话那叫一个欲扬先抑啊！自己在被气死什么的之前必须给这吃货一点颜色看看了，然而正当她手边已经泛起细微的波动时，对面的吃货猛地把勺子一搁：
“哈！——吃饱了！”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抹把嘴拉衣服撩头发坐 端正将餐盘向旁一推摆出一副认真好学天天向上的仪态用闪亮的眼睛还有此生最认真最诚恳的语气表达同一个意思：“墨茗同学让你久等了，现在让我们来进入正题吧！”
“……”墨茗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吐这货的槽。她止住手上蓄势待发的攻势，闭上双眼，以长长的吐纳来调整自己挥剑拍人的暴力心态，心说要不是现在你身上……才不会与你这货和平共处什么的！这次任务完了回头就把你灭了！
“先说明一下，我一般尽量避免进入食堂这样人多嘈杂的地方，下次就不要带我来这儿了。”
“为啥？”莫明好奇，问了一句。
“因为我一旦处在这样的环境就会控制不住的想杀人。”墨茗瞄了莫明一眼。
“……这不是真的吧？”莫明被吓住了。
“真的。”墨茗认真的说，然后她深呼吸，“现在来说正事吧。你有什么想问的？”
假的吧？莫明也没往心里去，挠挠头问道：“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我为什么还活着？”
接着他继续道：“从我刚恢复的记忆里看来，如果这些是真的，那么我绝无还活着的可能。但你看现在，”他摸摸自己的胸口：“连致我死命的伤都没有了。”
少女面色古怪：“你真的不记得了？”
莫明愣了愣：“……还有没恢复的记忆吗？”
墨茗沉默了一下，缓缓说出了昨晚他“死后”发生的事情，也是他到现在也没有恢复的记忆。
………………
“呃！”呻吟声，从背后。
少年的手指，动了一下。
少女一言不发紧紧盯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刚刚是动了还发出了声音，她绝对没看错，而之前死了又是确定的事实，所以到底是……
墨茗绕到他前面，蹲下查看。
男孩的眼睛忽地睁开。
墨茗沉默。回光返照吗，不过不太像。
“……”男孩沉默着，看起来想说话但说不出口，脸色渐渐灰败下去了。
“醒着就好，可能有点疼，你忍住。”墨茗说着，又取出一根用以治疗她自己的针剂，“这只能用来治疗我自己，用在别人身上会有排异反应，不过没有选择了，记住，保持清醒！”
忽然，墨茗发现男孩的神色变了，灰败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惨白。就在她以为这孩子马上就要真死了，抬手就要给他扎针的时候，男孩涣散的瞳孔突然集中，直直看向她！
那眼神黑得透亮。
男孩对他平静地眨了眨眼。
明明是重伤濒死，常人早该认命等待最终判决的时候，一个男孩用这样一副平静的表情，点头。
墨茗心中浮起一丝荒谬感，但手还是将针扎了下去。
………………
“然后呢？我一直醒着直到治疗完成？”莫明神色怪异地说。
“是。过程中你一点表情都没有，似乎你切断了大脑与身体的所有链接，但你的身体还是在正常颤抖。难以理解的耐受力。我想其实那时你就觉醒了能力，普通人生死一线间觉醒的可能性确实大上不少，虽然绝大部分还是会死。”
莫明这货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所以说我有人格分裂？”
“重点不是这个！”墨茗拍桌。
“好好刚刚开玩笑的……”
“……总之！”墨茗定了定神，陈述，“你难道没有发现你自己有什么异状吗。”
莫明刚想摇头否认，却忽然记起今天早上的背书，整个人愣住了。
“你看，有的。”墨茗微笑，“你，现在，跟‘我们’，一样了。”
很奇怪，莫明梦见过无数次的事情，现在终于在现实里发生以后，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兴奋，大概是体味到“叶公好龙”的真谛了吧。
少年苦笑了一下：“……真狗血。”
说着他张开手掌又握了握拳：“可我的超能力——是什么呢？扔火球？造几块冰？”
少女忽然发问：“你为什么无奈？”
莫明一愣。他挠挠头，有点尴尬：“恢复记忆了嘛，想起昨晚的事就很后怕，说老实话，我现在倒宁愿相信这都不是真的……什么都未曾发生，下一刻在床上醒来发现只是个梦。哈哈，我也知道不太可能啦……”
“这都不是梦。”墨茗轻声说，“你在进化。每个物种都在进化，你作为全体人类中的一个个体，不过先走一步而已。‘超能力’这种良性突变无时不刻不在发生，没有哪种生命会越活越退化。”
“返祖现像什么的……”
“那也是突变的新基因序列，恰好与前代有相似之处而已。是‘返祖’，不是‘退祖’。”墨茗耐心地解释。
“也就是说我跟‘你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了？”
“是的。”
“……真难以接受。”
“进化是物种强大的必由之路。”
“咋觉得你是在背政治课本……好吧！别！别！我错了！”
墨茗收回手中短小的锋芒，心中沉沉叹气。她其实很想保持淡定，但一看到对面这缩头缩脑的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就这货还能成为超能力者？老天无眼！
莫明问：“所以我最后扛过了你的治疗剂的排异反应？”
墨茗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还把手指按在耳上，像在倾听什么，最后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数据分析没有一个具体结果，只能确定我的针剂确实是刺激你的重要原因，变异是在这之前还是之后无法确定，不过我倾向于之前。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莫明眨眼：“啥？”
“你天生拥有能力，这次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莫明睁大眼很紧张地摸头。墨茗怪道：“嗯？”
“说到变异我就想起来昆虫……我在摸我有没有长触角什么的。”
少女揉揉额角叹了口气：“确实有虫化或是驭虫这样的能力啦，不过我确定你不是。”
少年好奇了：“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真是这样的能力那么我会第一时间把你当做一只害虫捏死！为民除害！”少女杀气侧漏。
少年干巴巴地笑笑，赶紧转移话题：“呵，呵……那我的超能力……”
“你问我，我问谁？”少女叹气，“需要测试！”
“测试？”少年眨巴眨巴眼，突然觉得不对劲。他猛然看向放在一旁的餐盘。
唰！还没能看到，只是余光瞟到它，餐盘里就闪出了一抹银光照头打来！
是……勺子！莫明刹那猜到了这是什么，得出结论的瞬间——
那一种道不明的、极冷静的感官被激发了出来。原本极快飞过来的不锈钢勺——照样极快地飞过来，但莫明鬼使神差般地一偏头，下一瞬勺子就带着股罡风打着旋儿擦过了耳朵边。
“哦！”墨茗饶有兴味地看着惊魂未定的莫明，说，“嗯没错，神经反应比常人快两倍左右。在受到攻击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此刻莫明却根本无暇回答墨茗的问题，那种无限冷静之感非但没退，反而更进！仅是眨眼工夫，思维回路就发了疯似的狂转了几十圈，之前想问又没问出口的东西被列为优先处理项，种种想法、推论、猜测一一列举，又被逻辑极速证明，所有的一切，都在最后成为了一个近乎绝对成立的结论。
“唔哈……”莫明长长呼了口气。前一秒冰冷通透的感知如潮水般退去，强行压抑下去的心跳到现在才狂跳起来。他甩甩头：“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来我们班上？为什么要煞有介事地帮我恢复记忆？我恢不恢复记忆按理说不影响你吧？你需要我？或者是需要我的能力？连我这么弱的人都要求助……你在赌？赌我能力很强？你身陷一个大危机中吧？”他抬头，冰冷的腔调如同从嘴里吐出冰渣。
墨茗沉默了，莫明，或者说觉醒的莫明抬头看向被天花板遮住的远方。
※ ※ ※
操场正中，墨茗拿枪指着我。
我目瞪口呆：
“不是，我说，检测超能力用的是这么个办法？”
少女挑眉，漆黑的眸子没有任何波动：“给你危险，才能激发出你的潜力。中午那把勺子不是躲过去了吗？现在当然要试试子弹咯。”
“停！停！”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指过来，我吓得差点跪下，“别！别！一定还有什么更保险的办法吧！”
墨茗皱眉放下枪：“你现在一点也不相信自己，就算有能力也无法使用出来的。”
“谁会相信自己能躲开五米以内的手枪子弹啊！”
“我啊。”
“……”
为了活命我拼命转移话题：“哎，那你的超能力是什么？我看你握握手武器就能从你手里冒出来，想半天都没想通。”
少女沉吟了下才道：“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是基因开发加人工改造，辅以脑域开发型超能力者。”
“等会儿！”我竖起手掌，“请务必从头讲起！”
“好吧，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我问你，你认为‘超能力’这种超出常识的东西，从哪儿来？”
我愣了愣。把“我不知道”咽回肚子里后我想起来好像在无数东洋舶来的文化产品中，有一个著名老梗“虐猫狂人薛定谔”……于是我试探着回答：“是量子理论物理吗？”
“你日轻看多了。”
我只好闭上嘴。只听她说：“实际上你说的有一小半是对的，因为在脑域开发型超能力者中常有一个说法‘顿悟’，意思是说脑域类型的能力很大一部分像是莫名其妙从天而降一样，就是量子物理学中所谓‘一个确定态从原先不确定的叠加态中闪现’的现像……”
“打住打住！”我双手乱挥，“请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墨茗看了我一眼，说，“超能力的分类方法有近一百种，有先后天分类法、普适分类法、概念分类法、外界实效分类法、海德里克分类法、物质分类法、量子分类法、作用分类法、内外力分类法、唯意志分类法等等等等——像我的能力要是讲出全部的前缀估计都要两分钟。而如此多的分类法，则是基于人类对超能力认识的不同角度所致。”
墨茗看看我惊悚的面色，笑了笑：“不过刚觉醒的人只要掌握一种就可以了。”
“啥？”
“起源分类法。超能力从人本身来讲有两种起源，一是基因，二是脑域。从外物来讲也有两种，分别是人工改造和‘传承’。
“于是起源分类法将超能力划分为四，基因开发型、脑域开发型、人工改造型和传承改造型。
“像我，本身来讲，有两项能力。嗯，看好。”
她快步走到操场边缘足球球门前，伸手按在门柱上。门柱是金属的。
然后我瞠目结舌了。
就看到这一根门柱毫无预兆地消失了！失了一半支撑的球门顿时“轧”的一声，差点垮掉。她转过身正对着我，我看见她手里端着一个边长大约三十公分的立方体，其上反射着暗沉的光泽。
当然我其实惊讶的另一部分是她端着金属块的手……单手！而且丝毫不抖！这份力量就是世界举重冠军都不一定有，而看墨茗的面色，这还是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见我问询的目光，她也没吊我胃口，掂掂手中的方块，道：“这是刚才的门柱，再看。”没等我反应过来，她手中的立方体忽然变成了球形！接着这只金属球体顶端似水一般涌动，上端就像冒起了一股水泉！钢铁流动，以极快的速度冲上直直化成了一片十多米长的巨型刀刃。而她轻松地端着，呼吸都没有变化。
我眼睛都直了，看着这一大块金属在她纤细的指掌间千变万化，从十八般冷兵器再到金属制***，什么都是信手拈来。最后，铮铮的金属鸣音激荡如风雷，墨茗素手轻扬，长达二十米的粗大锁链冲天蹿起，挥至最高点时，再狠狠往下一甩。
砰！！锁链尖端带着破风声砸在地上，随之整根携着巨大的动能于地面发出轰鸣。
倏。无声地，链条缩短集与她的掌心，最后重新化成立方体。她转回身，将其还原为门柱。
她走回来，看我愣愣的傻样，噗哧一声笑了，伸手在我面前摇了摇，我的魂儿才总算回来。
我结结巴巴地说：“金，金属控制？”
“不是，学名叫结构控制。”她半跪而下，双手按在草皮上，说：“只要是分子结构我都能控制，不论材料是什么。”
学校的操场上铺的是人造草皮，塑胶制的。只见以她的手为中心，伴随长久“嘶——”的微音，一片相当大的圆形范围内，所有的人造草都消失了。她站起来时手里已经提着一根弹性极佳的扁担形状绿色塑胶制品。
“但是这个能力在战斗时稳定性不够。有属性好的材料我可以变出趁手的武器，不过，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好材料的。”说着她扔掉塑胶块，一触地便崩解开来恢复原样。
那是自然。我点点头。若是在森林等天然环境，只有土壤木材等材料，这项能力貌似就比较弱势。
“所以我接受了人工改造——就是这个。”她扬了扬手里一直拿着的银白长棍，透明的波动在墨茗周身展开，长棍表面亮起许多光斑，随后整个崩解粉碎，凭空消失。
“我的身体经改造成为了一个稳定的小型磁场源，再搭配，”少女的手在虚空一端，身体四周那些“小东西”剧烈地波动，汇集在她举起的手上，一颗直径有近一米的巨大银白金属球简直如同从小叮当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样无征兆地出现，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托着，浮在少女头顶上空不远的地方。
“‘纳米级磁畴微械’。它单个只有红细胞大小，总数数以百亿计。以我这个磁场源为中心始终笼罩着我，当我加强某点场强时他们就会自动汇集为纳米金属材料，”说着她高举的手一握，空中悬浮的银白巨球微微下落，接触到少女的拳头。它迅速流动变形，化为一柄长有两米的巨剑。
“就像这样，我接触到金属后再使用能力‘结构控制’，变化出我想要的任何兵器。”她顿了一顿，巨剑轻轻斩下，剑尖带起一线明亮的银弧。
“‘云断’，这是它的名字。”文弱的少女单手稳稳持着剑，另一只手细细抚摸剑身上曲直有致的电路样纹路，虽然在与我说话，但是目光却落在阔刃的平直剑身之上。
“很美。”我点头。很纤弱又很能打的妹子，不成比例的巨大银白长剑，夜风中飞舞的细软发丝，黑又如生漆点墨的眸子……燃起来一般的萌啊！
“谢谢。”少女微笑致以谢意。巨剑“云断”亮起光斑，碎在风里。
我的心里冒出少女的声音，我抬眼看了看，少女只盯着我，嘴唇动也没动：『你现在在‘心’里听到的，便是我的第二项能力，共鸣，C级，只能进行单向超感知交流。』
“就这样。我的‘结构控制’便是基因开发型超能力，登记名称【弹指归尘】。‘共鸣’为脑域开发型超能力，登记名称【心语】。”到这里，墨茗开口说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你进化的方向，到底是基因还是脑域。”
“那个……想问下。”我举手，觉得超级蠢又把手放下了，“两个问题。你讲的是三个能力啊，你的‘磁畴微械’难道不算能力之一吗？”
“算的，算人工改造型超能力，不过现在我们讲的是本体阐发的能力，故而不说外物。广泛意义上讲，我有四项能力——【弹指归尘】，【心语】，磁畴微械改造，哦，它的学名是‘银月矩阵’。以及……”墨茗顿了一下，“第四个你最好不要知道的好。”
“明白了。”我点点头，“第二个问题，除却你说的人工改造和‘传承’，一个人可以拥有多项本身开发的能力吗？”
她摇头：“不能。我是一次不成功的改造中唯一成功的那个。”
“唔。”我点点头。“了解了。”
我自己没意识到，一种浓稠的冰冷感将我包裹，我的眼神正愈发冷了：“综合所有的情报来看，今晚熟练运用能力是不可能了，只能用更激烈的手段来逼。所以，麻烦用超出我想像的方式来攻击我吧。手枪这样的我潜意识认为不可能避开，所以没用。请来武术一类的攻击吧，而且速度一定要快。”
听到我毫不迟疑的语气，墨茗突然说：“你开启能力了！”
“啊？嗯……咦咦！”没有丝毫自觉的我吃了一惊，而就这一吓，冰冷感迅速消失，直至隐没。
我有点囧：“刚刚完全没有自觉。”
她却对我微笑：“都是这么过来的。还记得你自己刚刚说的办法吗？”
“记得。”
“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来，试试看，不过你没躲开我不一定收得住手哦。”
昨天中午在食堂质问过她之后，她说出了一个和我所料不差的消息：有人在追杀她，而且扬言不惜代价，就算杀掉普通人也要除掉目标——普通人即是学校里的师生。而她一个人对抗对方一个配合严整的小队实在是太勉强了。
“与其我继续逃最后被追上，还不如绝地反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我苦于一直没有这个机会，于是现在，他们现在绝对没有想到你这个普通学生反而因祸得福拥有了能力。”她昨天对我说，“你，现在就是整个事件中的……”
“不安定因素。”我接过话。
“不错，唯一的机会，摇摆的天平，你就是那个能让一方彻底倾斜的砝码。”少女不再说话，直视着我。
我想了很久，从中午直到晚上。在晚自习要结束的时候我告诉她：“我干。”
于是在现在，凌晨两点，我站在操场上，墨发黑瞳的少女准备用可以打残我的力道和超出我反应的速度来攻击我，只为逼出我的能力。
少女手里出现了一把匕首，但想了想她随手扔掉，光芒闪过，银色巨剑“云断”出现在她的手心。她单手擎起，退后两步，道：“多给你点距离吧。”
……我该说谢不杀之恩还是好汉饶命？
我摇摇头甩掉胡思乱想，捏紧了拳头，死死盯着巨大朴实的银白长剑，不，是剑尖。
他喵的，老子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又活过来，虽然不知道是咋活过来的……
『开始了哦。』少女的声音在我心中响起。
但真不想再死一次了啊！
我点头的同时在心里咆哮道。
有种东西，好像在心底里苏醒。
蠢蠢欲动。
作者按：回过头看发现自己进步原来如此之……大？还是仅仅朝自己觉得进步的方向进步，但离大伙儿的口味却远了？天知道。我不是那种写搞笑风的人才，他们的节奏我一直没法把握，只好老老实实去写叙事风，幸而还算是有进步的吧。
再按：封面图忘记哪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