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畸人】哑巴

大Z是单位里有名的“哑巴”。从打早上来到单位就坐那儿埋头办公或者看书，也不和我们扯闲篇儿，也不逗弄新来的小实习生，更不会有事没事嚼舌头在背地里议论某某人。
“他是个哑巴。”
每当看到大Z无法融入我们这个和谐美好的圈子时，总有人补上这一句。
好像只有说了这句“魔咒”，我们才能心安理得的聊大天儿，逗年轻女孩子，说讨厌的人的闲话。
这位读者说了，好端端的单位哪能收个哑巴呢？
其实大Z是接他父亲老大Z的班，算是子承父业。
也有人说大Z不是哑巴，只是年轻时好赌，结果有一回跟人打赌赌输了，发毒誓一辈子不开口说话。
可大Z又是怎么跟人打的赌呢？
他是个本分人，在单位里老实巴交的，不管你怎么逗他，他都是那副好好先生的脾气，不怒不恼。
可他越是这样，那张比金库大门还严实的嘴就越发神秘起来。
有腰包宽裕而好事的人说，谁是要是能让大Z说一句话，包他在全市最好的饭店吃三年。
然而到现在还没人能夺得这份殊荣。
可您猜怎么着，还真有那不信邪的，比如坐我对面的老金。
这天他拿了自己那副象棋走到大Z跟前，冲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大Z，看这是啥？”
大Z是个棋迷，不会不认得这是老金的宝贝，红檀木雕的象棋，平时他就对这个爱不释手。见他着了道，老金又说：
“也不用你做什么事，只要兄弟你开金口说句话，这副棋就算我送你了。”
“……”
老金话音一落，大Z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突然凝固了，他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看书。
老金有些恼，兴许是胜券在握的他在众人面前折了面子。他拿起大Z手里的书，边退边说：
“大Z，想要你的书是吧，咱好说好商量，你说‘把书还我’我立马就还。怎么样？”
老金把书高高举着，任凭大Z怎么抢都拿不着，把他都急得快哭了。
可就算这么逼他，我们还是半个字儿都没听着。
唉，这叫什么怪事儿呢？
“别闹了别闹了，大Z过来，我找你有事。”
正当我们看逗趣的时候，办公室主任赵姐走了进来。
“赵姐，您也馋那顿白吃三年的饭啊。”
“哪儿的事！大Z，我邻居家的二舅的四姑的前男友的小姨子的同学的儿子说要给你介绍对象。托我问问你。”
大Z虽然没言语，可还是点了点头。
看来还是领导有办法，因为大Z二十好几了还是个光棍儿。

他跟着赵姐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满脸笑意，好像喝了二斤蜜似的。和他一起回来的赵姐说，这次相亲好像有戏。
“这怎么可能呢？大Z那个嘴，他……”
“怎么不可能，人家姑娘说了，就喜欢话不多的。”
原来那姑娘就对大Z这类型情有独钟。而且大Z也不是不能出声，简单的“嗯”倒是可以。
后来的日子就在大Z陷入热恋的幸福中一天天度过，甚至我们都忘了他不能说话这回事。
不知不觉半年过去，大Z打算向他的女友求婚。
可就在求婚当晚，大Z被警察带走了，再也没来过单位。听说他杀了人，而且被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未婚妻，那个对他情有独钟的女人。
大Z好端端的怎么会杀人呢？如果是我们闭门造车的瞎想，可能一辈子都猜不透。但世间的事总是这么巧，办公室有人亲眼看到了大Z的杀人过程，前因后果，一点不落。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大Z他，他他他他他，他真的杀人了！”
那天，单位里最老实的小六子一进办公室的门就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后来在小六子语无伦次的描述中，我们得知了整个事件的全貌。
原来事件当晚是这样的。
小六子散步遛狗，路过河边的时候看到了大Z和他的未婚妻正在约会，而那天也就是大Z要求婚的日子。

大Z依旧不言不语，单膝跪地掏出婚戒。姑娘见状也很是感动，说道：
“既然是求婚，能对我说一句‘我爱你’吗？”
“嗯……”
虽然大Z又是点头又是“嗯嗯”作声，可他还是没开口。姑娘也没生气，只是调侃着说道：
“不说就是不爱我咯？”
“……”
“你到底说不说啊，人家可等着急了~”
“……wo……”
在姑娘的一再娇嗔怒骂里，大Z顶不住了，最终还是开口道：
“我爱ni——”
轰！！！！！！！！！！！！！！！！！！！！！！！！！！！！！！！！！
话还没等这句“我爱你”说出口，一阵强光闪过，夜空瞬间被照亮得犹如白昼。
当小六子从强光中恢复视觉时，看到了他有生以来亲眼目睹的最惨烈的场景。
对面的女孩儿就已经被轰掉了上半身，只留满地血污肉渍，大Z张着大嘴，两眼瞪得圆滚滚的还在那儿愣神。
原来大Z一张开嘴，就是一个毁天灭地的……
光炮。
“这，这也太他妈离奇了吧，写小说都没这么敢编的。”
老金唏嘘着，同时也有些疑惑地说道。
“也不一定，你们看……”

赵姐指着大Z的桌面。
大Z走后，他桌上的笔筒，文件，还有书本都原木原样的放着，没人去动。赵姐走近，拿起桌面正中央放着一本书，封面上书三个大字——夜航船。
她翻了几页，发现某一页夹着书签，上面的内容是这样的：
道家三宝　
《太经》曰：眼者神之牖，鼻者气之户，尾闾者精之路。人多视则神耗，多息则气虚，多欲则精竭。务须闭目以养神，调息以养气，坚闭下元以养精。精气充则气裕，气裕则神完。是谓道家三宝。
目光如电
涉正闭目二十年。弟子固请之，正乃开目，有声如霹雳，而闪光若电。已，复还闭。
看到这儿，我们忽然有些后怕了，如果老张当时生了气，如果他在我们都在场的时候张嘴说话……
看来世上有些事还是不要过多深究为好。
缘起：
昨天玩宝可梦，让暴鲤龙学了龙之波动，然后……
看着从嘴里放光炮的暴鲤龙，莫名生草，就有了写这篇故事的打算。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