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传奇》第三部 三界归心（2020修改版）第七章 真假仁宗

修改备注: 
基本主线不变，情节全部重写。
第七章 真假仁宗
寻淑妃误入魔窟 媚妖狐难辨天子
“微臣一介文人，只会舞文弄墨，并未珍藏兵器，仓促之间，只能找到一把名剑，请皇上恕罪。”刘佑双手托剑，高举过头，恭顺地语气对仁宗道。
彭渊单手把剑接下，将剑柄与剑身里里外外细心检视了一番，双手呈给仁宗。
仁宗右手持剑，伫立铜镜之前，挺直腰身，含笑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心想：“淑妃看到朕这身打扮，定会更加倾慕于朕！”
为安全起见，仁宗仍以展昭的好友“宋公子”的身份出游，一路上与展昭和刘佑并马而行，彭渊与小顺子骑马紧随其后，刘佑的数十名手下步行在后面跟随。为表现对仁宗的恭敬，刘佑不仅一身常服，还特意穿了件极不显眼的灰色布衣。
行至西湖近前，刘佑见仁宗意欲下马，急忙跳下马背，抢步过去想为仁宗牵马坠蹬，不料他身手太慢，彭渊已然在他前面将仁宗扶下马来，与展昭一同随仁宗走向湖畔。

此时的仁宗满心都是淑妃，西湖美景对他而言已毫无魅力。仁宗择了一处清静的角落翘首而立，双目在熙攘的人群中竭力搜寻着淑妃的踪影。
其实，仁宗只要命刘佑下令搜索全城，定能迅速找到淑妃的下落，可是如此大张旗鼓，定会搅扰淑妃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她的身份若被人知晓，不仅无法再隐居下去，而且会在后宫掀起不小的波澜。
为了保护淑妃，仁宗宁愿选择最笨的法子，亲自在湖畔默默等候，只盼他这片痴心能感动上天，让淑妃与他见上一面。
仁宗几乎一动不动，从朝阳初升等到日正当空，依然不见淑妃的身影。他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并无变化，心中却越发焦急，他并非没有耐性，然而他在此地只能逗留三日，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与淑妃相见的希望也变得越发渺茫。他何尝不想再多等几日？可是，即便他未曾给展昭任何承诺，身为一国之君，又怎能长久漂泊在外，置万千国事于不顾？
刘佑在一旁，早已站得双腿酸麻，有心坐下休息，见仁宗仍旧站着，哪里还敢偷闲，不由暗叹一口气，举目四下张望。忽见一名得力手下双手各提着一个硕大的红漆食盒，正蹑足向这边赶来。

“大人，这些都是盈香楼的名菜。”那人来到近前，把食盒向前一递，躬身禀道。
刘佑打开食盒看了看，赞许地对他点点头，转身走向仁宗，低声道：“公子，午膳已然备好，您已站了两个时辰，何不坐下歇息一会儿，用些饭菜，小心累坏了身子。”
仁宗并不转头看他，继续注视着来往人群，半晌才淡淡说了句：“你们先用吧！”
刘佑想要再劝，见仁宗眸光骤然一亮，定定望着远处一个身形婀娜的黄衣女子，喜道：“是她，真的是她！”话音未落，已快步追了上去。
仁宗身为太子之时，也曾学过些功夫，虽不足以对敌，却能强身健体。因而，今日他一路步行追赶黄衣女子，并不觉得吃力。
展昭遥望着黄衣女子的背影，见她这身穿着甚为惹眼，心中不禁生疑，然而，看到仁宗眼中殷殷的期盼，又不忍阻拦，于是跟随仁宗，一同追赶黄衣女子。
彭渊和小顺子紧紧跟随，刘佑率众跟在最后，因脚力不济，渐渐与仁宗等人拉开了距离。

黄衣女子身姿轻盈，步履矫健，须臾之后已走出人群，进入了附近的城隍山。
仁宗不知淑妃是否愿意与他相见，不敢跟得太紧，路上始终与她相隔十丈有余。
城隍山位于西湖东畔，山中林泉秀美、草木苍翠，溪涧幽深、怪石嶙峋，山路曲折起伏，行者游走其间，颇有“曲径通幽”之感。
仁宗看到山中景致，心中不禁感叹：“能够隐居在此，脱离世事纷争，不失为淑妃之福！”
行至半山腰处，黄衣女子穿过葱郁的灌木，进入了一个栽满鹿子百合的院落，随即走入了一间简陋的茅舍。
望着院中一株株百合，仁宗更加确认黄衣女子便是淑妃，他清楚地记得，淑妃一生最钟爱的，便是鹿子百合，因为，淑妃最大的愿望，就是与他做一对民间夫妻，常相厮守、百年好合。
仁宗躲在树丛之后，远远望着茅舍，想到昔日锦衣玉食的皇妃，如今却栖身在如此简陋的房舍，便忍不住一阵心疼。

正在仁宗迟疑不决，不知是否该进屋与淑妃相见时，屋内骤然传出一声惊呼，随后便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仁宗的心猛地一揪，迈步便要向茅舍奔去。
展昭闪身拦在他面前，低声道：“公子不可涉险，我先进去看看！”回眸见刘佑已率众赶至附近，示意彭渊保护好皇上，随即腾身而起，无声落在茅舍近前。小顺子担心展昭遇险，连忙跟了上去。
为防有诈，展昭本想谨慎一些，可是，就在他将掌心贴在门上，欲缓缓推开屋门时，屋内又是一声女子的惊呼，声音比之上次，更加仓惶凄厉！展昭再也顾不得许多，当即破门而入。
再次听到淑妃的惊呼，仁宗再也按耐不住，直奔茅舍跑去，彭渊与刘佑想要拦阻，却被仁宗厉声斥退，只得在后面跟随。刘佑生怕在茅舍中遇险，遂将一名手下的钢刀握在手中。
踏入茅舍的一刹那，展昭所看到的一切都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哪里是人住的屋子？气味腥甜怪异，地面阴暗潮湿，四壁漆黑污秽，坚如铜墙铁壁，除了身后这道门，屋内再无任何出口，连一扇窗都没有。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发出惊呼的黄衣女子正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妖异的笑。

借着屋中的烛火，女子看到展昭清俊的面容，顿觉一阵心跳，心中暗道：“人间的男人我见得多了，像他这般好看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展昭见她虽是淑妃的容貌，仪态神情却与淑妃判若两人，想到皇上身为天子，竟被她如此耍弄，不禁对她怒道：“你不是淑妃！”
小顺子进入茅舍，见此情景，心中登时一惊，暗道：“不好，这是妖洞！”
黄衣女子欣赏地对展昭笑道：“皇上果然对淑妃用情至深，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淑妃，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瞒你，我不是凡人，而是修炼百年的灵狐。”
听到狐妖口中的称呼，展昭和小顺子都甚为惊诧，他们没想到，狐妖竟会将展昭误认做皇上。
狐妖看到展昭的眼神，以为看穿了他的心思，娇笑着对他道：“别以为打扮成江湖人的模样就能隐藏身份，我们大王神通广大，百里之内的任何声音，他都能听到。昨夜大王施法听到你和展昭的谈话，已知道你今日会乔装出行。”

展昭并不在意狐妖当他是谁，此刻他最关心的是淑妃之事的来龙去脉，于是问狐妖道：“想必淑妃并未还魂？”
狐妖道：“她早就死了，而且是死在你面前，难道你会不记得？一个凡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起死回生？亏你还能编出她故意假死的理由来骗自己。”如柳细眉向展昭轻轻一挑道：“你这个皇上还真是痴情！”
展昭见狐妖一再称他为“皇上”，本有心澄清，可转念一想，狐妖设计引皇上前来，定是意图加害，狐妖既然会错认于他，必定未曾见过皇上的真容，为了皇上的安危，就这样让她错下去也好。
思虑之中，发觉仁宗的脚步声正渐渐接近茅舍，展昭连忙向小顺子使个眼色，让他即刻出去，保护皇上离开。
小顺子会意，正欲转身出门，却听狐妖道：“想逃？我这道门，进来容易，可别想出去！”冷哼一声道：“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小顺子不屑一笑，转身便往外走，不料刚接近门口，一股凛冽飓风便扑面而来，猛力将他推倒在地。

“小顺子！”展昭眸光一惊，忙上前相扶。
“奴婢没事。”小顺子站起身来，看向展昭的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忐忑：“可是……奴婢似乎已功力全失……”
“什么？”展昭暗运内功，惊觉自己的功力也已消失殆尽。
狐妖得意笑道：“大王已在屋里施了法咒，不仅能让凡人武功尽失，就是神仙进来，也会失去法力！”
展昭心想：“难怪小顺子会如此忐忑，原来他的法力已然消失。外公既然会派他贴身保护我，他的法力必然不弱。狐妖口中的‘大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轻易化去小顺子的法力？”
狐妖裙摆飘摇，一步步逼近展昭道：“皇上还是束手就擒吧，外面那些凡人自身都难保，不可能救你出去。”
小顺子心想：“原来她以为我出去是为了搬救兵。”
听到狐妖亲口承认要抓皇上，展昭更不能澄清自己的身份，为今之际，只有将错就错。
小顺子看出展昭的心意，心中越发忧急。所谓忠君之道，小顺子自然明白，然而在他心中，任何人的份量都不及展昭，即使是人间的皇帝，也是一样。

小顺子知道，展昭此刻最需要的是他的“配合”，可是，如果他这样做了，无异于将展昭推入绝境。
狐妖对展昭道：“放心！我不会伤你分毫。”轻抬左腕，五指捏作兰花，笑道：“我只需施法，释放掌心的金光，让它笼在你身上，便能将你送进大王的仙洞！”
小顺子心中冷笑：“妖王住的魔窟，也敢称仙洞！”见狐妖扬手便要施法，慌忙挡在展昭身前道：“你不能抓他，他不是皇上！”
“小顺子！”展昭急忙喝止他，眸光转向隐在左腕上的无量菩提佛珠，暗示小顺子，有佛珠保护，他不会有事。
狐妖对小顺子道：“事已至此，何必再做挣扎？”如水流盼从上至下打量着展昭道：“听说，吸取真龙天子的精元，可提升千年法力！我们大王真是造化不浅！”
据杨戬的仙界秘籍所述：“精元乃魂魄之本，一旦枯竭，不仅性命不保，且会神魂聚散。”展昭心想：“万万不能让皇上落在妖王手中！”想到妖王的阴毒，不禁想起淑妃，问狐妖道：“淑妃的尸身如今何在？莫非已被毁损？”

“她的尸身完好无损，就藏在大王的仙洞！”狐妖道：“若不是大王施法将她从皇陵摄到洞中，将我变成她的模样，凭我这点法力，怎能把你带到这里？”
与此同时，仁宗已赶至屋外，一脚踏入妖洞，恰好听到狐妖的话，心头茫然一片，顿时呆立当场。他不顾自身安危，千里迢迢远下杭州，只为与淑妃再见一面，想不到，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若非亲眼得见，亲耳所闻，仁宗绝不会相信，多日以来，自己惺惺念念，苦苦追寻的美梦，竟是一场骗局！
彭渊与刘佑跟进屋来，见仁宗如此伤心，皆是叹息不已。
展昭惊见仁宗出现，剑眉不禁蹙起，心道:“皇上对妖女的图谋一无所知，一旦暴露身份，后果不堪设想！”无奈之下，只得将面色一沉，对仁宗三人道：“谁让你们进来的？”回头对狐妖道：“让他们出去！”
仁宗三人听了，目光都是一震。
狐妖被展昭的气势惊的一怔，须臾回过神来，赞赏地望着展昭道：“皇上不愧是人间帝王，在这城隍山里，敢对我下令的，除了我家大王，就只有皇上你了！”

“你叫他什么？”仁宗惊愕地望着狐妖，忍不住怒道：“朕才是当今皇上！”
话一出口，仁宗便后悔了。展昭方才的话，分明是在暗示他，此地危险，不可久留。妖女将他引到这里，想必就是为了加害于他。他一怒之下，不假思索，便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岂不枉费了展昭的一番苦心？
此刻，彭渊与刘佑也已意识到情势的危及。
仁宗的话令狐妖顿觉一头雾水，她不禁蹙起娥眉，暗暗寻思：“他们俩，究竟谁才是皇上？”轻摇腰肢，走上前来，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仁宗，又缓缓转向展昭：只见这二人高矮相似，年纪相若，一样的江湖打扮，一样的儒雅雍容，手中一样都握着宝剑，虽然白衣人没有蓝衣人生得那般好看，不符合她心中对帝王的想象，却不能把容貌的美丑作为判断的理由。要区分这二人本来不难，展昭武功卓绝，而皇帝武艺平平，可展昭功力尽失，已然无从验证。
展昭见妖女游移不定，不禁越发心焦，深邃星眸毅然转向仁宗，沉声道：“展昭，你忠心救驾，朕心甚慰，不过，妖王要的是真龙天子的性命，你纵想代朕去死，妖王也不会答应。”

仁宗闻听，心中暗道:“原来妖女将朕引到此处，果然是为了谋害朕的性命。”昨夜对弈之时，展昭就已提醒过他，对淑妃还魂之事不可轻信，可他一心想与淑妃再续前缘，并未将展昭的劝谏放在心上。
展昭微垂长睫，从袖中取出一枚赤金香囊，对狐妖道：“此乃朕的随身之物！朕与他孰真孰假，你一看便知。”示意小顺子将香囊交给狐妖。
小顺子接过香囊，紧握在掌心，不肯交到狐妖手中。
狐妖见状，一把抢过香囊，翻来覆去细看了一番，含笑点头道：“祥云、游龙，果然是御用之物。”连展昭自己也没有料到，这枚香囊会在此时派上用场。
仁宗心中明了，身为帝王，他的性命牵连着百姓祸福、大宋国运。此时此刻，最明智的做法便是保全自己，牺牲展昭。可是，若非他不听展昭的劝谏，一意孤行，也不会连累展昭跟他一起落入魔窟？事到如今，他又如何忍心眼睁睁看着这个赤胆忠心的爱臣代他去死？

想到这里，仁宗的眸光变得越发坚毅，抬眸对狐妖道：“这枚香囊的确是朕的随身之物，但早已遗失在离京途中。展昭定是在来此的路上拾得了此物。”
“是吗？”狐妖“咯咯”轻笑出声道：“天下还会有这么巧的事？”心想：“他二人，一个言之凿凿，一个振振有词，着实难辨真伪。我不如把他们一起给大王送去，让大王亲自明断，可是如此一来，大王岂不又要骂我无能？要是惹怒了大王，我可吃罪不起！”记得去年初春，蛇妖办事不利，大王一怒之下，竟把她打回了原形。狐妖每每想起此事，都会浑身一凌。
就在狐妖百般纠结之时，无意间注意到仁宗身后的两人，见彭渊眉目刚毅、面带赤诚，定然不会说谎，于是问他道：“他二人，究竟谁是皇帝？”
彭渊未及开口，已接到展昭递过来的眼神，正欲配合展昭演戏，转眸看到仁宗威严的目光，张开的嘴又默默闭上。
狐妖见他如此，并不逼问，转眸看向他身旁的刘佑，见刘佑虽然看似镇定，却难掩心中仓惶，冷冷问他道：“你是什么人？”

刘佑壮着胆子，将手中钢刀指向狐妖，高声喝道：“山野小妖，有本府在，你休想伤害皇上？”
“原来是知府刘大人！”妖女轻蔑笑道：“凭你也想救人？”扬手轻轻一挥，已将刘佑手中的钢刀卷曲得不成样子，随即探出右手，掌心发出一股漩涡般的红光，眨眼间，刘佑的脖颈已被她吸在掌中。狐妖血红的指甲陡然伸长，双目狠狠逼视着刘佑道：“告诉我，到底谁是皇上？”
刘佑吓得冷汗淋漓，体似筛糠，惶恐的眼神看着狐妖，心思急转之下，缓缓转过头去，看向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