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7SENSES〕天亮之前（5）

里斯本郊外的恩里克湖，正默默向世人敞开着自己的心扉，虽说人文风气占据了葡萄牙首都的名声，不过稍作了解，也还是会醉心于这里的湖光山色，无论是本国人还是外乡游客，纷纷抓住夏天的尾巴纵情山水，享受着偏安一隅的宁静，的确，这地方不斜不倚的站在欧洲大陆的边缘，世人的目光也极少投向它，很多时候，大家似乎都忘却了它的存在，仿佛活在此处的，皆是天外仙人，不知尘间情与苦。
午后的湖面很少有人泛舟其上，寥寥的几条小船倒是映衬出似银类雪的湖景，有好友之间的谈天说地，也有三两对情侣嬉笑而过，沉浸在温馨的二人世界中，每个人只是在乎着自己的感受，所谓青山为袖带，碧波做妆镜，不过如此，戴萌和许佳琪身在其中，也丝毫不起眼。
“城区里那么多的风景你不好好看看，偏偏来这里，哪没有山山水水啊”许佳琪机械的划动手中的船桨，似乎是有些埋怨戴萌，再抬头对视一眼远方横亘无垠的森林，她感觉自己这话不太恰当了，微笑一声，她改口了，“不过我感觉……恩里克湖和我见过的其它地方不一样，看了一会风景，我心里平静了不少，说实话，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听你的意思，这里的景色比安神药都管用……这下你应该明白了，我为什么要专程游览一个不起眼的湖，里斯本这城市固然古朴典雅，可身处市井纷纷攘攘，我总是觉得躁动，不如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换换心情，顺便说说我们的行动。”戴萌听到许佳琪的说法，会心的露出赞同的笑容，瞥了一眼周围的湖面，她很平常的把话题转移到眼下的事情上。

“嗯……你刚才也问过我，怎么看待张怡的去向，想了一路，我现在倒是有了一点思考。”许佳琪点点头，立马接上戴萌的思路，表情也认真起来。
戴萌来了兴致，转眼注视着许佳琪，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好啊，说来听听。”
“结合法国站最近发给我们的情报来看，刘增艳来到欧洲之后的一切举动，都有人在背后指点，而且张怡每次都那么凑巧的若隐若现，似乎就跟在刘增艳后面不远处，再加上又几乎前后脚的离开巴黎，看似处处巧合，不过都是障眼法，这只能说是契合。”许佳琪划着船，看向戴萌一五一十的道出自己的分析，期间戴萌点头回应，听得很是认真。
“我也想到了这些，不过要是张怡也来了里斯本，这就不好办了，她和刘增艳不同，毕竟是个训练有素的特工，凡事小心谨慎，又躲在暗处，我们现在就算有心拿下刘增艳，也只能投鼠忌器，因此不把她挖出来，我们就不敢放心大胆的执行任务……还有刘增艳的餐馆，我更操心那地方，只怕也是藏龙卧虎，我们简直就是在鸡蛋上跳舞，不管跳什么，就是不能把蛋壳踩破。”叹了一口气，戴萌显得认同，补上自己的想法，手中的桨起起伏伏，一如她此刻的心境，脸上的表情尚且还很平静，只是眼神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复杂，旋即无处寻觅踪影。

许佳琪听罢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戴萌刚才讲了一个幽默的玩笑，她不明白许佳琪的为何如此反应，疑惑的忙追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你说得确实不错”许佳琪还是抑制不住满脸的笑意，连忙摆摆手表示着，缓了缓，她接着戴萌刚才的话继续，“我们姑且算是舞者吧，不过依我看，我们更像是厨师，现在正在煎鱼，不过宁肯里面还是生的，也绝不能让它糊锅。”
“哈哈哈，好，这个比喻太妙了，只是没把菜做熟了，客人也是要投诉我们的”戴萌忍不住也大笑一声，和许佳琪开起玩笑，颔首一瞥，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若有所思，“我们和刘增艳一来一往，算是认识了，接下来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个目标，毕竟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握她在里斯本的交际圈，等搞定了这一点，我打算找个时机，拉进我们和她的关系，争取多套出些话。”
“好，我完全同意，不过最近这一阵，我们还是先欲擒故纵，最好能让她主动找上门来”说起这些，许佳琪很是闲庭信步，毕竟这场戏只是刚刚开始，好的演员应当从容不迫，做好每一个动作，她和戴萌虽然倍感压力，但彼此心照不宣的认同一点，对方一定会首先沉不住气的，拿下刘增艳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自己需要做的，不过是把这略显冗长的戏码演绎完美，许佳琪说罢这些，还是意犹未尽，转头看向左右的远处，她想着自己下面该继续说什么，忽然她怔住了，右前方的一个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顿时无数个疑问浮现在心头。

“诶……你看什么呢，不会又是哪个小姑娘吧”戴萌见许佳琪如此出神，连着互换了她好几声，她也是毫无反应，轻轻拍了拍她握着船桨的手，待她回过神来，就满脸坏笑的追问道。
“不是……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刘增艳啊”许佳琪轻轻摇头，右手说着轻轻抬起，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船，示意戴萌观察那个站在船尾甲板上的人。
戴萌转头看向许佳琪所指的地方，约摸半分钟过去，她回头带着些许震惊的神色确认着许佳琪的发现，“没错，就是她，这就怪了，她怎么也跑到这里了，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许佳琪的目光短暂的离开不远处，又紧接着跟踪上去，死死锁定了那个一身西装，正双手插兜眺望风景的女人，打量着那个瘦小的身影，许佳琪舍不得放开目标，凝视缓缓航行的游船，她一边征询起戴萌的意见，“我们要不要跟在旁边，看看她接下来去哪？”
“不必了，这种双层的游船只有南岸的码头才有，换句话说，刘增艳等一下要回到南岸下船，我们贸然出现必然让她有所怀疑，算了，放她走吧，后面的机会多的是。”戴萌伸手摆了摆，否定了许佳琪的想法，缓缓回头看了看船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她皱了皱眉，眼神渐渐深邃，直到那条游船伴着煤烟蒸汽一点点的远离视野，她方才转头回来，不过脸上凝思的神色不曾因此消散。

两个人很快也就没将刘增艳的突然出现再当回事，接着商量起之后的行动内容，不知不觉又在湖面上划过几个来回，等船快要靠近北岸附近，戴萌这才注意到已经西垂的太阳，这一天过去的似乎太快了些，匆匆将船划进码头，她们意犹未尽的结束了短暂的闲暇，只是她们的工作，并未随着天色已晚而结束，相反，戴萌感觉自己来了精神，思路也开阔了不少，走向停车场的路上，她想起了一个人，或许此人能帮助自己有所突破。
许佳琪发动了汽车，很快驶离了湖区，戴萌瞥了一眼窗外，幽幽的开口了，“晚上我想去见见海鹞，关于里斯本的一些情况，我需要向她了解一下。”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她这样的驻外特工，最需要的就是保密……不过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因为这一点出现什么闪失”许佳琪迟疑了片刻才回应戴萌的话，听着她的语气，戴萌当然感受到了她的担忧，不过也没有急着说服她，反倒是沉默下来。
许佳琪见戴萌没回应自己，以为是她改了主意，就没有说什么，继续专心开着车，一分钟过去了，戴萌没有移开的目光，盯着窗外飞速闪过的夜景，她接着说，“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出发前一天，零号专门找到我，跟我说到了海鹞，她准许我在必要时刻请海鹞帮忙，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那好吧，你怎么联系她？”听到戴萌这么说，许佳琪也不再反对什么，转而问她下一个问题。
“这个不着急，等我们到了家再说”戴萌缓缓回答，又继续欣赏归途的景色，许佳琪静静的开车，飞驰过里斯本城区内外的大街，当她们回到住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走进书房，戴萌径直拿起电话，熟练的拨打了一个号码，略等了十几秒，另一头的电话被接听了，是个女人，“喂，请问是哪位？”
“我要找齐代表”戴萌听出了接电话的正是马凡，不过出于谨慎，她没有马上说出暗语。
“您是罗小姐吧，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马凡也确定，找到自己的人正是戴萌，同样也问了一句。
戴萌握紧电话听筒，既然双方都已经确认彼此的身份，也就不必再兜圈子，她径直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当然有，不知道在哪里能见到你？”
马凡沉默了几秒，告诉了戴萌一个地址，“请阁下到贝本托大街上的大坎普酒吧等我，一个小时之后我会出现在那里。”
“好的，不过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我的秘书会去找你，你应该认识她”戴萌记下了马凡给出的见面地点，不假思索的回应她道。
“这个您放心，我对您的秘书印象深刻。”
“那就好，我先挂了，再见。”

“好的，再见。”
放下电话，戴萌回头看见了倚在门框上的许佳琪，原来她都听到了自己和马凡的对话，走到她面前，戴萌笑了笑，“晚上这次，还得麻烦你替我走一趟。”
“好啊，正好我发愁怎么打发时间，我和她见面之后都说什么”许佳琪站直了身子，似乎是久等戴萌的这句话。
“这好办，你只需要问她这几个问题就行……”戴萌背着手踱步走出书房，许佳琪跟在她身后来到客厅，戴萌如此这般叮嘱着她，说得事无巨细，许佳琪一一记在心里，又复述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她立马回到卧室，换上一身朴素无奇的常服，悄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