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组】神明（第四章，完结）

 我回来啦，终于在这个日子把这篇完结啦。
我们一路向南。越近南边越是温暖，越是潮湿，我们也越来越适应这样的生活。
我们从未忘记当初的目的，我们这些时间里，乘过车，骑过马，还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过各种路。又看见春风吹起天依的浅蓝色绫罗和浅灰色发尾，我才恍惚意识到已经两年了。
我们两个还是我们两个，这句话好奇怪，但是意思是，我们从来没有成功过。
我坐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广场的一角，面前就是他们供奉的巨大的神像，手边是天依和我路上买的手提包，天依抱着一笼小笼包，突然对我说“阿绫，两年了啊。”

于是我脑子里就这么突然冒出那句话，我突然被其中深深的无奈和失望压住了，两年了，我们从来没有成功过，从草原上挨家挨户的献唱借宿，到洛阳城里戏台上的辛苦演出，还有后来每一次路过城市都用各种办法为天依找信徒，我甚至有一次气急，爬到别人家神像的头顶大声呼喊，叫别人看看我的神明。
现在回忆起来，无礼，过分，还为天依招致了骂名。那是我从小到大最后悔的事情之一。
可是即使是那样糟糕是手段，也没能给她换来一点关注，我们只是被迅速的扔出城，根本没人好奇“一个新的神明”。

我们也明白了，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安稳的神明的庇佑，为什么要麻烦的接受另一个什么也不会的神明，正常人没有必要犯这个事，从某种程度上看，我和天依的要求，一直都很不合理。
天依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她笑起来，和着春风暖洋洋的晃着头，“别瞎想啦阿绫，走吧，去下一个城市吧。”她把最后一只小笼包塞进嘴里，我不知道说什么了，看着她的澄澈双瞳，我终于还是站起身，把她也从椅子上拉起来，再向前走。
是啊，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无所谓时间的，反正，这就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了吧，跟着我自己的神明，但是一路上，天依跟无论哪个高高在上的神明都相差太远，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朋友，而非信徒和神明。

关于供奉和消散，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我根本不想寻找原因，即使心里有暗暗的担心，但是从不显露。我很重视每一点时光，我喜欢这种生活的状态，我们相互扶持，就用这个词吧，我觉得很合适。
我们离开那座城市，站在另一座城市门前，我熟练地走上前，却见天依突然拉住我的手，不肯再向前了。
“阿绫，就在这里停下吧，我们不要再试了。”“为什么？明明刚刚你还说，我们继续走的啊。”天依想说什么，几次抬头开口，又沉默着，最后说：“那再等我一天，好不好？”

即使心里填满了困惑和不安，我还是同意了，我们在两城交界处的小旅馆里住下，那天晚上，我半睡半醒间，恍惚看见天依坐在窗沿上，顶着满身月光，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人无声的争论着。我想要起身或者说点什么话，但是很快被按回梦乡。
那座城的神明比我们经过的任何一位都要强，她拒绝了天依的请求，其实天依每一次跟我进入一位神明的地区，都会提前与他们打招呼，能力不够强的，或者心软一点的，就放我们这样走了。可是，这位神明仗着自己受供奉千年，辖区广大，任性的拒绝了另一位神明的请求——确实，作为神明，没人想要与自己糟糕的“同事”交流，他们是同行，也是对手，信徒只有那么多，想要更多的供奉，只能和别的神明抢。

我曾经，在我那片繁荣的故乡，也是这样被另一个同行逼走的。我至今记得当时她身上的淡淡萤火，而我身上什么也没有。
天依以前不是一直那么幸运的，她也曾和别人交过手，我想不通她一位什么能力都没有的神明，怎么胜过别人的，仅仅靠着不死的灵体吗。肯定会很痛的，她要挨多少，才能由着我第二天一路向前？
但是这一次，天依没成功，她和那位神明在人家的祭坛上打起来了，最终实在无法，解开了给自己封下的印。

她明明也是可以独当一面，庇佑万方的神祇。
她赢了吗？其实对我来说不重要了，只不过是我们能否进城，再重复我们的失望和无奈，不，这一次的交手，那位骄傲的神明将它定在众目睽睽之下，赢了，天依就能取而代之，成为新的追捧对象。
不过可惜，这些都是我之后知道的了，或者说，有一部分是我更早之前就知道的。
我也目睹了她们之间的斗争，还看到了天依解开印的时候漫天的华光和蒸腾的水汽，一切变得显而易见，我恍恍惚惚想起什么很久前的故事。

“没关系的阿绫，只不过是没有庇佑这样无关紧要的能力，我陪你，别去在意那些愚昧生灵的眼光了，他们的敬仰有什么用！”
“我不想再走了……我走了两百年了，我在每一片土地上小心翼翼的躲藏，站在街角唱着我的祝福曲，我唱的那么轻，还是被听见，被扔出去，你怎么还在管我啊。”
“来洛河边啊，我不让你走了。”
“我不再连累你的供奉了，让我回到我那一小片已经被抢走的土地吧，让我最后为它争取一次。”

记忆戛然而止了，我现在明白了：我是忘记了，天依不是刚出生的神明，她是洛河几千年的守护者了。女神不过是一道虚影，真正的供奉在我身上。
真正没有能力的神明，是我才对。
我还记得，我曾经这么问过天依：
“如果有一天……灾难降在你的身上，将你镀上尘埃，你选择承受灾难，还是放弃你的坚定，去做回大家都信奉的，至高无上的神明？”
有清风拂过她的华服，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

“我一定选择你。”
我们回去了，回到洛河边的青石边。
我问天依为什么要做这些，要让我和她一起走两年，历经那么多失望和难过。天依说，说不定看到她失去了能力也没人尊敬，我会释然，放弃执着的追求能力，我笑她太自信，她说我肯定是这么觉得的。
我后来又问，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让我明白？非得耗费这么多年，这个办法这么麻烦。
天依愣了愣，说她当时就想到这一个，懒得再想别的，就这么做了。“况且，和你一起徒步两年游世界，这不好吗？”

我也觉得非常好。
再没什么执着的，一定要让他人认可的东西了，故事走到终章我才明白，好在也不算迟。
有什么关系呢，再美好的东西也不一定会被看到，阳光之下万人朝拜也不一定就那么好。强迫他人认同一个观点，即使是正确的，也不应该。更何况，有多少人能做得到。只要有谁看到了，肯定了，就没关系了。
我旅行的时间很长，旅途亦漫长。
曙光初现，我驱车启程，穿越广漠世界前行，留辙痕于繁星。

离你最近之处，路途最远。最简单的曲调，磨砺弥坚。
旅者要敲遍陌生的门，方可寻及家门。人要四处漂泊，终能抵达内心的圣地。
我环顾空阔，然后闭上眼睛说：“原来你在这里！”
询问并呼唤“你在哪里？”融入千股泪溪，应和着你的回答“我在这里”，这洪流泛滥了寰宇。
—全文完—
2020.3.16
这篇距第一章发出来的时间正好四个月了！
终于完结了，写文还是很有难度的。

结尾是《吉檀迦利》。
以后大概会写一段时间的短篇，这种有点长了我还是写得有点难。
当初谁说我会咕来着，我还不信想着我周更证明我自己（？）
明天会放一个非常短的番外，然后就应该真的没有了。
第一次写文真的太谢谢一大堆人一直帮我什么的！
最后，南北组真的太好了！我永远吹爆洛天依和乐正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