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水19：不懊悔吗？

不懊悔吗？
我站在大家身边，不知怎的，我的心中翻腾着这句话。虽然目前这样的情形我可以预料到，有很多事情我现在都并不是很了解。毕竟对于在这里的那些耳濡目染到偶像的人来说，我不过是个外来者。
或者说，我大概料到我们不会进入前几名直接获得lovelive总决赛的门票，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的……惨败。
露比还扑在黛雅的怀里嘤嘤地哭着，千歌的头垂着，脸阴沉在刘海的阴影里。
她们不知道结果吗？毕竟都有所直播的，肯定知道我们不是凯旋而归的。
难道是知道了，故意过来看我们的笑话吗？但是这里的人……应该没有蠢到那个地方，况且还是女生……而且看大家都这样真诚。
等我们的欢迎团逐渐散去。黛雅带着大家向海岸边走去，一边安慰着仍在不断啜泣的露比，我悄悄地跟在大家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担心黛雅会回过头来数落我，确实我没有做得那么好，和黛雅在那段时间的通信确实有搪塞的嫌疑，但是我们大家真的努力过了。
对，努力过了，而且我并不承认我们比缪斯她们少做什么，甚至做的还多很多。这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为什么我们的结果会是这样？

不懊悔吗？
我不知道。
鞋子在沙滩上踩出沙沙的节奏，明月在云朵之间隐隐约约起来，内浦的灯光不强，这里的海面的波纹还能反射出明月的印记。
我逐渐明白小时候学的德彪西的那首曲子的意境了……
夜晚，海滩上已经没有人了，我们坐在那里，看着平静的海面。
“妈妈说过，内浦的海面是最能让一个人安静下来的呢。”黛雅说，一还不断地抚摸着倒在自己膝枕上睡着的露比的头发。
“黑泽学姐……”
“得票数为零吗？”
“对的……是这样的……”
黛雅叹了口气，任然抚摸着露比睡熟的脑袋，仿佛自言自语一样说道：“果然还是演变成这个样子了。”
“可……可是……”
“想不通吗？”黛雅缓缓地打断了我们，并没有怪罪的语气，“想不通为什么做了这么多，却换来0的结局，对吗？”
“是……吧……”曜似乎并不想说这个。
“我话说在前头，你们并不是一无是处，但是现在的学园偶像环境的确……“黛雅感叹道，“但是仅仅这样子是不够的。”
千歌背对着我们，独自站在一旁的路灯下，望着远处的海面发起呆来。

“7236，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们面面相觑，并不知道黛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是去年在lovelive上面登录的学园偶像的数量。而这个数字，是五年前第一次Lovelive的比赛的十倍以上。“
我心里暗自一惊，十倍？我没听错吧？
千歌小声嘀咕了一句，也是我们心里在嘀咕的：“这么多啊。”
我忽然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就像是站在这里看着星空一样。无数次的抬头，每次抬头都会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在这一刻，学园偶像就像是漫天的繁星，而我不过是在这片土地上，无比平凡的一个人，我所在的地方甚至都不发光的。
“如果你们真的以顶点为目标，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放弃。”鹿角圣良的话还在我的耳边回荡着。
我想起前段时间听过的一段歌词“Now tell me what are we fighting for……”
“学园偶像的确一直很受欢迎，但是自从Lovelive大赛之后，人气更是爆炸性的增长。”黛雅回忆着，“自从μ‘s和A-Rise之后，学园偶像逐渐成为了年轻人的主流文化中，屹立不倒的一个存在。”

“为了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几乎同时，所有的团体都在提高自己的水平。”
“那……”梨子想要打断黛雅那毫无感情的陈述，却被黛雅的话挡了回去。
“你们没有人支持，我们没有唱出歌来，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黛雅缓缓地说。
啊……你们……
无数的思绪涌上我的脑袋，之前发现的蛛丝马迹，以及被黛雅告知的故事……那个要我守护的秘密。
“你们没有唱出歌来……？”千歌忽然回过头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善子也跳起来，脸上写满了疑惑。
露比警觉地睁开假寐地双眼，脸上还带着之前哭出来的泪痕和微微红肿的眼眶。
黛雅叹了口气，仿佛要用这短短地一段时间组织好自己要说的几千个字。而我知道——我事后才知道这并不是事情的真相——这一切是我顶着很大的压力没有说出来的，哪怕观察力很敏锐的曜问过我好多好多次。
“两年前，早就有传闻传出浦之星要合并废校。“黛雅讲起来，”我和鞠……同届的另外两个学生组成了学园偶像。一切都很顺利……只不过……“
黛雅叹了一口气，望向深蓝色的天空。
“我们也站到了东京的舞台上……但是我们没能唱出声音来……被现场强大的压力所击垮……”黛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愧疚和痛苦，但是很快又调整了过来。

“所以说，你们能够唱出声音来，说明你们不是一无是处。“
“但是我们并没有获得任何支持啊……那不就是我们根本就不被人家认可吗？”曜不解道。
“不，虽然偶像就是为了给观众带来美好的欢乐时光的，但是你们没有被认可不代表你们没有做好，也许是他们还不熟悉你们……也许是……你们和别人确实有很大的差距。“
对比下Saint Snow的表演，我们确实还差很多，而就连她们也没有入围Lovelive的总决赛。但是就这样承认自己是弱者是不是……会很懊悔啊……
我不知道，我们面前的路还有多少，还能走多远……
“其实说句实话，你们能唱出声音来，已经是很不错了。“
“那你一直以来反对我们……“曜把自己的不解倒了出来。
“因为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们也会走到这样的结果。“黛雅的声音里却并没有失望，反而像是一种安慰或者诉说。
我的耳边又响起了，黛雅在我们第一次live的时候说的话。
“这是在前面所有的偶像们的努力，以及全城镇的居民的善意，才让你们有今天的成功，可不要忘记了。”
一瞬间，我感觉我的眼角酸酸的，鼻子也是……

只是在那一刻，我感觉从海面上吹来的风变得寒冷了起来，天空中的星星也不见了，海面的平静仿佛很快就被打破了，破碎的浪花开始拍打着海岸。
怎么样？
你懊悔吗？
做了这么多，却还是不被别人认可，也没有逃出别人的预测。
我回到了家里，听着远处的涛声，却丝毫没有入睡的想法。
我揭开窗帘，天空中早就没有了月光的踪影，突兀的云彩在天空中映出魔幻的形状。
我寻觅着熟悉的角度，却发现千歌那里门窗紧闭——当然这个窗户也是我们走之前才修好的，因为梨子那纵身一跃。
“千歌亲？”我试着轻声呼唤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我的呼唤被淹没在了涛声和风声中。
我还想唤她一声，可是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哽咽了。
梨子也是，我听见她十分钟后也是推开了窗户，但是在我跑到窗口之前把头缩了回去。
我们谁也不想说话，都在承担着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痛苦。
千歌在承受着全团的痛苦，因为她是发起者，出了问题她觉得自己应该扛起来——当然，这也是好多年之后她和我讲的了……
“雨晴，你睡了吗？”妈妈敲了敲我的卧室的门。

我没有回答，任凭无声的泪水在脸上蔓延。
我做错什么了吗？明明缪斯做的我们都做了——拍摄PV，出新曲，做宣传……
黛雅的话与其说是安慰我们了，不如说让我们更加难受了……她说的话的确不假，因此你也不好反驳，但是这的确很让人失望，不如说是我们自己很让自己失望吧……
“但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不过是个帮忙的好心人，何必为此责怪自己呢？”
“不……我不是……”
“你入戏太深了吧……”那个人居然笑了笑，和之前几次隐隐约约的身影不同，这次的他的身影更实在了，好像他就在我身边一样的感觉。
“你……好像更真实了呢……”
“她们成功了，你不过是幕后刻苦付出的那个人，仅仅存在于她们的记忆里，或者主办方和你接头的，真正的粉丝不会记得你的，但是如果出了什么差错，那么所有的问题都会怪罪到你的头上。”
“我才不需要你的见解！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件事情！”
我气得仿佛快要哭出来了。
“哎哟哟哟哟，你和她完全一样子啊……”他说话还是那么轻挑，而之前的语重心长仿佛已经是过去式了，“你不会被记得的，算了吧。”

“你不要这样！我不会听你的，你不过是我身体里的一个寄生的东西罢了！”
他的表情很大幅度的抽动了一下。
“你再说一遍……寄生？“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很恐怖。
“对，寄生！”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忽然向他发泄起来，但是我马上就后悔了。
我忽然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掐住了我的喉咙，一瞬间我完全动弹不了。回头看看的时候，我的身体还在平静地躺着。
他的脸距离我很近，仿佛就要贴上来一样。我试着把他推开，可是我的双手像是被他控制了一样举不起来。
“记住，咱们两个人不过是合作的关系，可不是我住在你的身体里这么简单，如果你不听话……小心我下手不客气，到时候，你小心你被我关起来……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他的手松开了，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呼吸着。然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坐起来，坐在床上喘着粗气。
哼！我才不会听你的呢！她们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就是Aqours的第7人！
我很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灵魂可以控制我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这种展开我只在国内的那些小说中见过。

我站在窗口，让自己沐浴在海风中。
等等，那是什么？
要不是那一团蜜柑色的东西在动，我根本注意不到，但是那东西转瞬即逝。
是千歌吗？好像是……她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一时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隔壁梨子那边忽然一阵混乱的声音传来，我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打开衣橱，随手梳了下头发，穿上几件衣服就冲出门去。
“雨晴酱，你……“梨子在门口看到了我。
“对，我也看到了。“我直接打断了她的疑问，拉起她的手就冲向海边。
不，我绝对不会失去你们的！绝对不会！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在乎的东西，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空气中弥漫着下过雨的那种新鲜的芬芳，水汽却没有蒸腾起来。一切是那么的寂静，除了一两声鸟叫。
然而越是这样的寂静，我就越觉得事情不对。
积攒了一夜的雨水，也再次淅淅沥沥地落下。
忽然一下，我的脚下一滑，向前跌倒，一头黑色的长发散开在我面前。
我的脚踝传来的剧痛，以及裙摆的开线也在提示着我受伤的事实。
“雨晴酱，没事吧？”
“别管我……千……千歌！”我挣扎着站起来，“快去，她应该已经在海边了。”

梨子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跑向海边……在她眼里，我看到了点点泪花。
跌跌撞撞地，我也跑到了海边的堤岸上，海滩上仍然空无一人，只有早晨来觅食的海鸟在沙滩上寻寻觅觅。
我穷尽目力所能，在海滩上找寻那蜜柑色的头发，可是却一无所获。这种感觉我第一次拥有，难不成她跳海了？我又一次感到自己心脏的存在，只不过这次不是那种沉重，而是除了刚刚跑步的疲劳以外的那种急促地扑腾。
“千歌——！“梨子在前面呼喊道。
“千——歌——！“我也下意识地扯着脖子呼喊起来。
只不过，在堤岸旁边的公路上，我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她们刚刚放下自行车，就奋力向这边跑过来，花丸貌似落在最后，不过都在奋力地奔跑着；善子手里的伞虽然阻碍了她，但是她来不及把它收起来，而是拖着那雨伞向我们这里奔跑着；露比的粉红色双马尾在空中飘荡着。
我奋力向她们挥手。
“千歌——！”梨子的声音开始带了哭腔，断断续续起来，“千……歌——！”
距离海岸不远的地方，千歌的脑袋冒了出来，蜜柑色的头发在湿了水之后变得更暗了。
已经是早上了，但是阴云密布的天空没有一点光透出来。

我也从海边的海堤上走下来，向海边跑去。
“你在做什么呢…… “梨子问道。
千歌假笑着回答道：“你之前不是说，想要潜下去，听听海的声音吗？“
“呜呣，是的。”
“我也想下去看看。看看能不能看见什么。“
“那……那你看见了吗？“
千歌摇摇头，脸上带着那种特别可爱的傻傻的表情：“什么都没有……“
我踏进海水里，冷彻的海水让我暂时感受不到脚踝的剧痛了。
“什么都没有？“
“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看见。“千歌背对着我们，看向远处的海平面，“所以我想，我还是要努力，因为我看不见前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继续努力下去的话，是会维持在0，还是会从0变成1，还是说从1变成10……”
她让海水从自己的掌心缓缓流下，脸上还是带着那种装出来的元气。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如果在这里放弃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所以我会继续当学园偶像的……”
“千歌……“梨子试着打断千歌。
“毕竟现在还是零啊……零……零啊……“
千歌的脑袋低了下去，浑身颤抖着，声音里破碎的哭腔正在集合在一起。

没事，我的好千歌，哭吧……
“大家那么努力地练习，一起作曲，做服装，做PV。一直努力，想要让大家享受美好的时光，想要成为闪闪发光的学园偶像……“
“我们为什么是0啊！！！“千歌重重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刘海落下来挡住自己潸然落泪的双眼，”为什么啊！！“
“我不甘心啊！“
“不管是因为差距太大，还是说现在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那些都不是重点啊。我只是……我只是好不甘心啊……”
“太好了呢，你能坦率地说出来就好了呢……”梨子从背后抱住了千歌。
“但是我这么消沉的话，大家会不会也……”这是我来日本后唯一一次看见千歌哭，哭得是泣不成声，“大家好不容易才当上学园偶像，这样子的话，大家……大家……“
“别说傻话了……大家又不是因为你才当学园偶像的呢，都是自己愿意才做的。不管是我，还是曜，还是露比、花丸，或者是善子和雨晴。“
“所以啊，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坦率一点……“
我们一起向千歌那边走去，在海水里趟出一片片浪花。
“你不是孤单的，你还有我们呢，我们大家一起，一起走向那边……我们也许做不到立刻把0变成100，但是我们可以试着，把0变成1。“

“其实我们，也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呢……“梨子的眼里闪烁着泪光，不由得，我自己的眼睛里也热腾腾的。
“答应我们，千歌，答应我们，我们一起走。”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刹那间，从身后的山上刚刚升起的明亮的阳光照亮了这里。
我们一起Sunshine的故事，千歌，请务必带我们一起走下去。
你永远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还有大家，还有整个内浦的居民。我们永远，永远永远，站在一起。
这，或许才是学园偶像最让我们幸福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