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短篇故事（番外二）：云

X.20 阴
眼见的，未必是真实的。
就像天上的星星，看起来似乎很近，但是其实还是很远的吧？
自古以来，有多少人曾畅想过到星星上去这样对普通人来说“不切实际”的梦想呢？
那我和星星的距离，有多远呢？
可能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想接近，吧，
或许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变得弥足珍贵，吧。
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每当我试着去会想我的过去，我的脑子总是会疼得像是被烙铁灼烧一样，是我根本无法思考。那部分的记忆就犹如被锁牢牢锁上一般。
或许我和以前的记忆就像星星和星星之间距离吧，而我每次尝试回想起来，就犹如伸手像触碰到星星一般，看似举手之劳，实则差之千里。
我累了，今天就写到这吧。
博士坐在床上，“啪”地一声合上了那本厚实的笔记本，单手熟练地将手中的钢笔盖上，夹在了笔记本的侧面。转身将它放在了床头。
“不写了？”凯尔希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嗯，我有点困了。”博士的声音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是，是，某些人让我早点休息，注意身体，结果自己却一直忙地忘了时间，还真是辛 苦 你 了 呢 。”凯尔希一字一顿地说着，将手中的文件重重地拍在了床头柜上。

“呃呃。。。”
“睡觉，不然我让mon3tr陪你睡觉。”凯尔希瞪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博士，把头扭向一边，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道。
“好，好。。。”博士用一根手指挠了挠脸颊，干笑了两声。
关灯，盖被子，两人背靠背躺在了床上。
“凯尔希，”黑暗中，博士开口了。
“嗯？”
“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她为了救你，伤得很重，现在还在昏迷阶段。”
“。。。”
“你在自责？”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自责，我的脑子告诉我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但是。。。”
“。。。睡觉吧，你很多时候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太多。”
清晨 凯尔希房间
凯尔希有些迷糊地睁开了眼睛，稍稍扭了扭略微落枕的脖子，习惯性地将手往旁边伸去，想叫醒平时还在熟睡的博士，但是手上却只感受到了了被子的柔软和残留的余温。
“他又去干嘛了？”凯尔希眉头微微皱起。
“醒了？那就起来洗漱吧。”博士的声音从卫生间传了出来。
他大概是听到了床那边细微的响动。
“来了。”
凯尔希从衣橱里拿出了一套常穿的工作服，换下了身上的睡衣，不知为何，她感到了一股不可名状的目光。

“我的身体有这么好看吗？”凯尔希没有停下，甚至连看一样那个目光来源的兴趣都没有。
“事先声明，我才刚刚出来，”博士靠着墙，稍微顿了顿，换上了一副极为认真的强调，继续说道：“但是，有一说一，没有。”
“你！”凯尔希正好把衣服换完，又正好听到博士的迷惑发言，平时尽力克制情绪的她还是变得有些恼怒，一只手化为手刀径直向博士袭来。
“别闹了，”博士单手抓住了凯尔希的手腕“又不是小孩子了。”他面色如恒，仿佛心里根本就没有为刚刚的事掀起一丝波澜。
“。。。无聊。”
“算了，去洗漱吧，瞧你这毛乱得，”博士松开了她的手，顺势捋了捋凯尔希头上略略有些乱的头发。
“先走一步，你记得吃早饭。”他说着挥了挥手，低头向门外走去。
“真是。。。”
看着博士离开的背影，凯尔希也低下了头。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眼前的博士，总感觉与之前有些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她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以为博士只是在之前霜星一役中没能救下她而感到自责，但是自从他被陈警司带回来后行为就愈加反常。
哪里反常？

说不上来，也不知是因为没有保护好那个卡特斯族小女孩而变得更加自责，还是。。。
她没有想下去，转头进入卫生间洗漱，“再观察一段时间吧。。。”她暗想着，博士会克服这一切的，一定会的，她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随着门内机簧发出“啪”地一声，门被合上了。
“真是。。。糟透了。”
罗德岛 博士办公室
博士站在办公室门外，深吸一口气，然后推开门，映入眼帘的还是熟悉的办公室，还是熟悉的内设，还是熟悉的。。现象。
“其实狮蝎你不用这么早就来的，不如多睡一会，我不会怪你的。”博士看了一眼办公桌前漂浮的那一堆文件，并未上前，而是走到一旁的咖啡机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说来也奇怪，博士是一个不是很喜欢喝咖啡的人，但是偏偏就放了一台咖啡机在办公室里。
“唔。。。我早一点点。。没关系的。。。”那一堆漂浮的文件说话了，声音中透露出了些许不安。
“是这样吗？”博士一歪头，任凭自己那瘦弱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体“啪”地一声倒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脚下的滚轮由于惯性向后移动了些许，博士稳了稳手中的杯子，尽量不让水洒出来。

“嗯。。”
“有话直说吧，你瞒不过我的。”博士还是略略坐直身子，用嘴喝了一口手中的水，而眼睛还是紧紧盯着那堆漂浮的文件。
“唔。。。那个。。。最近的博士您变得有些。。。奇怪，我想着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您不高兴了。”可能是有些不安的缘故，她对博士的称呼也从平时的“你”变成了“您”。
“。。。”博士端着杯子的手选在了半空中，好像是愣住了。
“啊啊。。对不起。。。我不应该。。博士。。会讨厌我的。。”那个声音突然变得仿佛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不，是我的问题，实在是不好意思，最近这两天情绪有些。。。”博士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继续喝着水，像是想要缓解现在有些冷的气氛。
“咚咚～”
门响了。
“这么早就有人？？”博士嘟囔着，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摆手示意狮蝎继续做事，自己则站起身走到门前，手搭在了门把上，“啪”地一声，门打开了。
“是你啊，有什么事吗？”博士看着那只高大得只能仰视的黑色怪物，缓缓地开口了。
“。。。”Mon3tr将爪子向前伸去，上面有一个粘着便签的纸袋，它往前送了送爪子示意博士收下。博士给了它一个疑惑的眼神，它用不善的眼神“回敬”了回去。

好吧，看起来是很重要的东西，还是收下比较好。
博士接过纸袋，向怪物点头示意想要关门，Mon3tr卻一反常态地用爪子挡住了门。
“又怎么了？”
“。。。”它用爪子指了指纸袋，再对着博士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随后还没等博士开口，就自顾自地关上了门，带出了呼呼的风声，博士不禁把身子向后仰了仰，低头看向了纸袋。
这纸袋倒是没啥特殊的，就是上边粘着的便签很吸引人注意，上面清秀的字体赫然写着：
“下次再忘了我就让Mon3tr掰开你的嘴塞进去。”
署名是凯尔希。
“刚刚的意思原来是不吃早饭就要干掉我吗？”博士想起刚刚Mon3tr的动作，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一人一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他感慨道。
袋子里就是很普通的早饭，两个馒头和两个鸡蛋，虽然简单，却是博士最爱吃的。
“真是谢谢了。”收到了这份饱含杀意的“爱心早餐”，博士转头又倒在了办公椅里面，后者很不情愿地发出了两声吱吱声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博士三两下解决了两个馒头，望着手里的鸡蛋，想了想还是将它们放到了口袋里。打算开始批一下文件和申请。

今天早晨的工作量倒是不大，有狮蝎的辅助，博士很快就批完了不多的一叠，随着最后一份申请被盖上了博士的公章，这无聊的早晨也就算是度过了。
博士用余光看了一眼墙上的闹钟，现在是泰拉时间上午十点半，距离那个“特殊预约”还有一段时间，他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烟和一个精致的打火机放到了桌上。又起身走到了身后的书架旁边站定，双眼开始飞速地扫过一本本“博士”的收藏，最后，定格在了一本不起眼的平装书上。
书脊上用白色的不知名文字写着名字，“就是这本了。”他想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将它从书架中抽了出来，
“博士。。这是。。”
“这个？是拉特兰的经文，大概讲了他们信仰中的“神”的事迹，不过我只是当成故事集来看。”
“有趣吗？”
“。。。从某种角度上说，是的。”博士边说边走向座位，“你很感兴趣？”他问道。
“嗯，虽然不是很懂。。。”
“。。。”又是“啪”地一声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手里的书，又看了看面前的狮蝎，眼睛微微眯起。
“博士？”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博士晃晃脑袋，将刚刚那不该有的想法堵了回去。将书先放到了一边，博士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右手举起了一边精致的打火机，另一只手略略挡风正准备点火。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抱歉。”他看了一眼狮蝎，想了想还是将烟塞了回去，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书。他翻得很快，但是书中的每一处细节都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子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在脑中推演今天的特殊预约，对于他那过剩的脑力，他也没有办法，随着对这项业务的熟练，他的小差开得越发自由。
手上看的和脑子里想的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但是博士却是真正地做到了一心二用。他越翻兴致越高，仿佛最近那被折磨得千疮百孔的心灵也修复了些许。“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不禁笑了出来，眼角也不经意地泛起了一点泪花。在为什么会笑这一点上，就连博士自己都给不出答案。
他只能将它归于“阅读带来的喜悦”。
很荒诞，不是吗？这本是不该发生的。
但是他懒得去想别的理由了，就这样任由自己的脑子自动去“脑补”一个理由好了。既然不重要，那就不要去纠结了，把重心放到该做的事上，才是对的。
狮蝎有些不忍地将头偏向一边，手悄悄地握住了口袋里凯尔希给的应急理智液。如果再这样下去，就要强制喂药了，她想着。她显然是把博士的这番行为看成了老毛病。在旁人看来，罗德岛的博士时不时的失智会有些滑稽，但是了解博士的人都知道，这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长期的失智造成的对大脑的负荷是难以想象的，就算是理智液也难也缓解。博士和它的关系就犹如酒精和酗酒者，毒品和吸毒者一样，只是博士一直在强撑，一直试图用那刮阵风就能掀翻的瘦弱身体强撑着。

“哈哈哈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正当狮蝎握住瓶子准备上前的那个当口，博士突然停下了他的迷惑行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书的其中一行，仿佛要吃掉它一般。“狮蝎！荧光笔！”他大喊着。
“啊啊，在这里！”狮蝎下意识地执行了博士的指令，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支荧光笔递了上去。
他没有多话，接过荧光笔对着书的某一行狠狠地划出一道绿色。博士满意地点点头，盖上了笔帽，“差不多了，该走了。”他不紧不慢地将书摊在桌上再拿起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塞进了研究服的口袋。
“辛苦了，接下来去忙自己的事吧，还有。。。抱歉”博士走到了狮蝎的面前，用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声音温柔，嘴角微扬，完全看不出刚刚那笑到癫狂的样子。
“唔。。。没关系的。。。”狮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手指绞在了一起。
博士插着口袋走出了门，脸上的笑容很快被一片冰霜取代。
。。。
。。。
凯尔希来到了博士的办公室前，在敲了两下门“意思意思”后便将门推开，但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没有听到博士的那句对自己的标准问候台词：“稀客啊。”
“不在吗？”凯尔希眉毛微微皱起，环视了博士的办公室一周。

办公桌上一本摊开的书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本很普通的书，但是摊开的那一页却被荧光笔在其中的一行划上了一抹绿色。
复仇之魂属于我，向上帝起誓，血债血偿。
“这家伙。。。”凯尔希的脸一瞬间冷了下来，随后她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向外快步走去。
罗德岛 特殊会客室
罗德岛的特殊会客室是个神奇的地方，与其说是会客室，倒不如说是一个审讯室，不大的房间里钢制的一桌二椅透露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博士面无表情地（好吧，也看不到表情）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那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也看着他，两个人就这么盯着彼此，似乎只有眼神在相互碰撞，擦出火花。
“怎么称呼？”博士率先开口了。
“鄙人格尔尼，今天来是为了。。。”
“别着急，既然到了我这，自然是要遵守一下我的规矩，首先，让我来猜一猜。。。你的底。。。”博士故弄玄虚地摆摆手，也不知道他要猜什么，脸上多了一丝不可觉察的笑意。
“入乡随俗，请便。”男人礼貌地用手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您是拉特兰人？”
“毫无疑问。”男人指了指自己悬在头顶的光环。

“你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男人点点头。
“但是你的生活却不是如此。”
他错愕了一下，但是旋即又苦笑着点点头。
“你看起来的职业大概率是老师。”
“嗯，您的直觉很准确，先生。”
“你本应有一个很完美的人生，事业有成，受人敬仰，桃李满天下，美丽的妻子，两个可爱的孩子，只可惜。。。”博士边说边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他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与他的预期一致，博士接着说道：
“只可惜因为一场变故，你失去了这本完美的生活，失去了你珍视的一切，我说的对吗，格尔尼先生？”
“。。。完全正确，”格尔尼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承认了，但是旋即又换上了一副警觉的神色，“你调查过我？”
“我们罗德岛确实有这个能力，但是我不会这么做，比起这个，我更相信我对解读人，这件事的能力。”
“那为什么。。？”
“你的眼神中有多东西，格尔尼先生，还有你的外貌，气质，这些都是有用的信息，而我只是靠着经验将它们整合到一块，得出答案，非常简单。”博士的语气还是像刚刚那样，平静到没有丝毫波澜，就像在告诉别人今天早饭吃了两个馒头一样。

“这样吗。。。?”男人的表情变得有些怅然，仿佛整个人都被看透一般，“那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我来的目的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们本应该毫无交集。”
“。。。”男人头微微扬起，摆出了一副回忆的表情，又突然看向了博士。
“有烟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