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危机合约」地火的挽歌-3

前篇：CV5435996
——
博士推开会议室的大门，下午的阳光从舷窗中照进窗明几净的会议室，在卡西米尔上等木料制成的会议桌上凝成耀眼的光斑。脚下有卡兹戴尔的地毯，角落里饮水机的水桶满满当当从未动过，桌子上玻利瓦尔最好的冷咖啡在精致的纸笔旁冒着森馥提神的香气。但四周是罗德岛舱室的钢铁墙壁，天花板上的冷光灯让整体布置大方而不奢华，甚至填上了几分学术式的肃杀。
博士在空着的主座上落了座，会议室硬木板凳光滑的触感令差点在路上睡着的他精神一振。环顾左右，左一位天火、艾雅法拉、地灵，右一位是赫默。这其中有早已在学界享誉的专家，也有刚崭露锋芒的新人。她们中的任何一位发表的每一篇新论文都有潜质掀起学术界的地震。毫不夸张的说，这个房间聚集了罗德岛内最强的大脑。
“这次会议的主题。”按下幻灯片的播放钮，滚然的红芒瞬间将半个会议室笼罩。博士站起身在正在播放燃烧地面的画面的大屏幕旁小范围来回踱着步，以免自己直接睡着。“在赫拉格同务和塞雷娅同务所前往切城分城执行任务之前，“坏家伙”号上的航拍画面。”
“好像火山喷发后的岩浆。”

“不一样，冷凝态的岩浆不会有如此剧烈的放热。”
“我在书里曾经读到......”
面对讨论纷纷的学者们，他点了一下终端，画面中燃烧的地面被截了下来，放在了虚拟的三维立体图画中。
“这是一种之前从未在任何地区发现过的地面大规模放热现象，预计温度可以达到700摄氏度以上，焰心温度未知。火苗高度偏低，在1.7~2.5米之间。燃烧性状不稳定，为诡异的扭曲态，不排除在不同环境下改变形态的可能性。”
他环视四周。所有人也都聚精会神地在听他讲话，只有艾雅法拉低着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对于这种现象，我暂时命名它为，地火。”
沙漠深处，切尔诺伯格废弃分城，C-19城区。
赫拉格和塞雷娅在大街西边的高台上看地火。
在距离他们不到五步的地方，地表在狂乱舞动的火光中宛若流动的液质，那是热流和火光造成的错觉。在这个距离他们能够直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能。装备莱茵充能防护服的塞雷娅站得前一些，热能奈何不了她防护服的调温系统；赫拉格身上的罗德岛制式防护服明显没这个功能，但他还是和塞雷娅站在同一线上，比身边的其他干员前出一个身位。

在燃烧的大地更远处，被大片源石原矿破片撕裂的颓圮城市残骸在火光下散发出淡淡的橙色雾霭，宛若地下的恶魔吐息。天灾似乎将整个城市定格在了毁灭的那一刻，就算它早已过去很久，那浓烈的刺激性烟瘴和遍布四周的建材和源石碎片依然不肯显露半分活力。除了沸腾舞动的地火，一切在这里都是死去了的。
“是，我知道了。”塞雷娅包被在防护手套下修长的手指按了一下耳麦，说道“我们的侦察兵在废墟中发现了疑似失联的医疗小队的车辆，还有尸体。”她看着赫拉格，似乎在寻求后者的肯定。但将军的反应令她失望了，他只是出神地望着地火，苍老如一碗陈酿的瞳孔中有什么东西在默默律动。她有种错觉，地火也在望着他，火苗将那布满岁月沟壑的面孔映得一片通红。
“将军同务？将军同务！”
“啊，抱歉。”赫拉格似乎才回过神。听过塞雷娅对信息的重复后，他点了点头。“你带着通讯员，过去看看。”
塞雷娅露出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然而就要出发时，身后再度传来了声音。
“小心些。”老将军用苍老的声音说道。“我感觉...不好。”
“您没事吧，将军同务？”
“没事。”将军又在看地火了。

“会不会是大面积的热泵通道？之前有过这种例子，城市内的功能管道破损，导致急剧的放热...”
“不像，虽然罗德岛的信息库内并没有存储切城的完整数据结构，但无论哪座移动城市都不该有着如此大规模且接近地表的布局，那是非常危险和不合理的。”
“我认为这种地热和熔岩...艾雅法拉，这个公式错了。”地灵和艾雅法拉打刚才就摊开纸笔在会议桌上速算着，似乎正要得出结论，可惜一点意外让她们的进度打了个回旋。
赫默是唯一一直没有发言的人，她看着大屏幕中燃烧的城区，眉目间闪过难以言表的担忧。
塞雷娅走近破碎的物资车，车辆上罗德岛的标识已经被数道平行的划痕撕破，脱落的车皮像是一片树叶在滚滚热流中摇曳。罗德岛的干员们将车辆周围搜寻到的一具具尸体拖到平地上，这些尸体大多穿着罗德岛后勤部的装备。他们身上的伤痕大多不止一处，箭出囊，刀出鞘，就连医疗人员手中都握着半截残弩。结合周围的环境，不难猜到他们在被歼灭前尽到了他们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进行抵抗。
“医疗物资呢？”塞雷娅问。
“被洗劫一空，车上连个口罩都没剩下。”有先前赶来的侦查兵回复道。

“人呢？”高大的瓦伊凡女子面若坚磐，似乎并不以之为愁，但眼角中仍滤出丝丝厉色。
“包括司机在内，医疗队所有人员的尸体都在这里，对方没有留活口。”
“副队长，这里还有一具尸体！”
塞雷娅拔步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其他人也跟随其后，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报废的汽车后轮突然朝地面沉了两寸。
“这具尸体的装备全被剥下来了，身上却没有伤痕，他是什么人？”初步检查了那具遗落在死角里的尸骸后，塞雷娅没发现任何可以证明这个人身份的物件。不过罗德岛所有人员的尸体都已经找到了，便也不太在意，随手把俯卧的尸身翻了个面，这一翻，她身后的干员齐齐后退了一步。
就看随着塞雷娅的翻动，尸体的头并没有连同身体翻过来——似乎本来头和身体之间就仅有丝缕的皮肉链接，又因为地热黏在了地上，被这样一翻动，脑袋居然滚落下来。尸体的脸也由于长期接触地面，一翻过来直接把脸皮揭掉了，只剩下血肉包裹着白森森的颅骨，五官俱损无法辨认，其身份自然更加不可考了。
“致命伤，只有一处。”在所有人都被那掉落的头颅被抹掉的脸吸引了目光的时候，塞雷娅却注意到了腔子内完整表皮下破碎的脊椎。她意识到此人不像先前奋战而死的罗德岛干员，他是被一击毙命的。凶手似乎是用某种钝器击碎了他的喉骨，而后又取走了他全部的身份证明。这个凶手是谁？

“轰！”
剧烈的震荡令正在俯身看尸体的塞雷娅打了个踉跄，险些直接把脸扑到那断颅没有脸的面孔上。莱茵充能护服的内置调温系统发出刺耳的蜂鸣，她意识到周围的温度不知不觉已经过高。在如同开水冲破壶盖的噗嗤巨响中，在她身后，那些整齐叠放并正准备纳入藏尸袋的尸骸连同两名进行装尸作业的干员瞬间被从地下冒出的烈焰吞没，当她回过头，仅看到物资车燃烧的车架，好像烈焰滚过的房屋一样仅剩几条支梁。地火形成了一道火墙，将他们封在了此处。
“稳住！”她在指挥频道大吼，强行让因为地火的喷涌而慌乱的干员们平静下来。这是偶然的井喷？还是蓄意的谋害？她扫视着四周，没有敌袭，这种突发后的安静令她一阵没来由的恶寒。
“烟雾弹！投掷烟雾弹！”她突然大吼起来，先遣队的干员们虽然对命令不甚理解，但到底还是立刻将之执行。随着大颗粒分子逸散到空气中，只见烟雾之中离众人不过几步之处影影绰绰——烟雾的折射令光学迷彩伪装失了效。
“接敌！”
“啊！”
“小心，源石动力刀刃！”
头戴贝雷帽的敌军在被察觉后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他们迅速穿插入阵型，其突击姿态一眼便可看出是受过极为专业的训练。红粉色的源石刀刃在他们手中似乎火光中的几条凶蛇，能避水火、防割裂的防护服在这种刀刃面前如纸糊灯笼般脆弱。方一接敌，小队就添上了新的伤亡。

塞雷娅用医疗枪打出一发药液，弃枪挥拳朝面前的特工打去。这些家伙似乎也知道厉害，并不同她碰硬，专伺那些躲在重装身后的薄弱之辈。见拳来时，一矮身体从右臂下遁走，同时一剑斩在她的右肋，但见莱茵充能护服火光迸见，不能创伤。特工也是惊惧，立刻放弃了背后再来一剑的想法，奔步朝她身后越走，却觉胸前一痛，整个人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却是塞雷娅猛地向左转体，钢鞭铁棍似的龙尾上锐可断骨的龙鳞片片倒竖，宛若打飞了一个皮球。特工的身体朝着废墟倒飞出去，后脑狠狠撞在残垣上，骨裂声清晰可闻。
“在西侧重新集结！援军正在赶来！”解决了手中的敌人，看着四下越来越多的特工杀入阵列，塞雷娅高声指挥，同时强力催动自己的源石技艺，但见大片钙化的岩质覆盖在阻挡小队去路的地火之上，瞬间就将一人多高的火墙压熄。一众干员且战且退，从岩质铺开的通路上退出了地火和特工组成的包围圈。
此时，大量敌军从废墟各处显现出来。他们都有着正规军级别的装备，就连最基础的步兵都配备了原石技艺防护设备。全套防护服包裹的整编术士部队挥舞着源石良性传导材料制成的单手杖，这样一套装备在罗德岛都将是非感染者术士梦寐以求的佳品。

“综上所述，对于地火，我们建立了一个初步的数学模型和大致的推测。目前主要怀疑其成因是移动城市区块下的动力系统受损，内含的源石燃料的能量失控上升至地面。”博士做着会议总结，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一阵模糊一阵清晰，如果给他一张床垫他绝对可以倒头就睡。“会议结束后，成立专项研究组，这次的事情很紧急，我希望大家能够暂且放下手中的事务，先查明‘地火’的真相。赫拉格和塞雷娅所率领的小队不久后应该就会将现场勘测的报道传回来。”
他感觉自己随时要一头栽倒，挣扎着向前一把拿起了会议桌上从来不会有人去动的冷咖啡，也不顾地灵惊讶的目光和试图阻拦的手，咕咚咕咚地将黑到看不出咖啡色的液体灌了下去。
他感觉剧烈的苦涩摄住了他的鼻腔，从四面八方钻进味蕾，把他的眼泪都挤了出来。玻利瓦尔咖啡豆的纯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凉透之后苦味更是凄厉，不加奶精和糖直接灌下去说把人苦死都不为过。他强忍着一口喷出来的冲动，鼓着腮帮子，徐徐咽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散会。”
天火、地灵、赫默等人很快收拾东西离去了，艾雅法拉有些扭捏地留到了最后，见博士站在饮水机前一杯一杯地猛灌凉水，她小心地将会议过程中一直捏在手里的一叠报告递了过去。“前辈，关于我的议题...”

罗德岛一月一届的学术会议早在公司成立时就开始举办了，在群星荟萃、众贤云集的罗德岛，即便是顶尖学者能拿到一次会议的主议题也很不容易。但由于突发情况，本来由艾雅法拉定好的“晚期感染者体内源石活化现象”的议题被临时撤换了。
“啊，艾雅法拉同务。”咖啡和凉水终于把博士从失智的边缘给拉了回来。他看着那叠厚厚的报告，再看看艾雅法拉有些浑浊的眼睛，他又感觉到了刺痛，不得不再一次在面罩的掩饰下别过目光。
这个课题还是他指导艾雅法拉去做的。他当然知道她有段时间在住院区的重症患者那里求证，甚至从自身和地灵身上取样。
“很抱歉。”他说。
“啊，我不是在责怪前辈！”艾雅法拉慌忙说道。罗德岛的每一位干员当然都清楚目前面临的困境。“目前课题遇到了一些困难，可能还需要更多的...”她又扭捏起来了。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推门进来的是真理，她火急火燎地把通讯器塞到博士手中。“出事了，博士！”
博士一手止住了她发言，艾雅法拉忙后退两步，似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先说需要什么，我会想办法解决。”博士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艾雅法拉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口气说道：“尸体！研究现在需要更多晚期患者的尸体... 打扰了博士！”
“博士，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在研究学术上的事啊！”看着艾雅法拉红着脸跑了出去，真理急道：“第二支先遣队同城内敌军接战了！和先前的一系列战斗一样，我们没法查明敌军的身份！”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