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校园灵异事件簿

从电话拨通到挂断，时间总共没有超过一分钟。耗子不是一个喜欢打电话的人，即使从对方发过来的照片上看，这还是个极为不错的姑娘。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屏幕上是一只火红的狐狸，它眯着眼，手里拿个火红的气球。背后满是粉红的的桃树，风吹过，花瓣如雨一般散落，梦幻得浪漫。
手机自动黑屏前，耗子不自觉的又看了一眼备注名——学姐。
站在大门前，耗子扭动着身子，将在车上坐了一天的已经僵硬的身体活动开。自上午到现在，他做了将近四个小时的车。全程照着学姐提供的路线，虽然路上怀疑过这个地方是不是太过偏远，但所幸，当最后下车时他所看到的建筑证明了目的地的正确性。
大门紧闭，耗子到也能理解，毕竟是暑假期间，而这里，是一所学校。其实到了中学往上，学校大门就会随着学生平均年龄的增加而逐渐变得敷衍。到了的高校，大门的象征意义就会大于实际作用了。毕竟看周边敷衍的，满是锈迹的围栏。翻过去的时间并不会比走正门所用得更多。但大门其实并不简陋，恰恰相反，作为象征性的存在，它反倒要更加能拿出手一些，毕竟面子上是要过得去的。沥青马路从外直接延伸到校内，左边有专门的保安室，往右保安值班的岗亭将出入学校分为两条路。一道小门，供学生出入，一道大门，供车辆出入。大门有自动起降杆做防护，看起来还算新，但木制的起降杆已经朽了很大一块地方，即使重新上漆也显得坑坑洼洼。

对于一个学校而言，大门最主要的并不是供人进出，而是对外宣传的手段。车辆道再往右，那用暗红瓷砖铺满的石台上不锈钢烫金色的学校名字才是重点。为了防止有人靠近，或许也有利于拍照的原因，石台前是一片草坪，暗绿和嫩绿错杂着，彰显着这片草地也是有一些年头了。
耗子站在校门外，视线从校门往里延伸。对于这个学校，他并无什么感受，好是谈不上的，自己什么分考什么学校心里还是有数的，但坏也称不上，总比自己混了几年的高中好。心中胡乱的想着，他看过校门后面的广场，红色的校徽，暗色的水池，石板规矩的交错着一直延伸到这个学校最高的建筑，摸莫约十层，顶部也是巨大的校名。整个建筑用玻璃盖住，耗子只能看见墨蓝色的反光。光从巨大建筑中泛出来，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倒像是一汪竖立的潭，见不到底，只能从中看到一抹藏得极深的冷。耗子有些恍，他将目光收回，看向天空。
阴郁，暗沉，没有一丝阳光从里面渗出来，甚至看不到云堆积的层叠感，反而有一种怪异的细腻，像是一张人死后发青的皮笼住了天。面对心中莫名升起的想法，耗子觉得身子有点冷，像是无端的风从裤腿，袖口，领口钻进去，刮着竖立的汗毛。满是灰暗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抹暗红，它从广场两边应该是教学楼的墙壁里渗出来，从正前方最大的建筑的玻璃缝里渗出来，从广场石砖缝里渗出来，那个水池里的水也溢出来，那是滑腻粘稠的暗红液体，缓缓的想自己的脚边淌过来，耗子就麻木的立着，他感觉自己身上有一点麻，像是有蚂蚁在爬动，一只，两只，千万只，那是冷汗顺着自己的皮流过细密的鸡皮疙瘩。不自觉的，他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被什么绊倒，他踉跄一下，稳住发麻的身子没有倒下。看向自己踩的地方，那原本是沥青的路面，层层叠叠的堆积着尸体，垒成一座山，自己正站在山峰。

“学弟？”
耗子猛的回头，女人歪着头，看着自己，她头发茂密，顺滑的泻下，直到臀根。又抬头看看天，厚重的云挡不住太阳，几缕阳光从缝里落下来，落在远处的田野中。
学姐说话很轻，但并不影响耗子听清。看样子她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邀请自己来学校——以学姐带即将进入学校的学弟进行参观的名义。可作为一个导游，起码在这个学校里，学姐做得还是极为称职的，每一个建筑的名字，功能她都有说明，显得极为熟悉。机电楼，艺术楼，宿舍楼，图书馆，素拓管，体育场，食堂，超市，无静湖，荫语亭。虽然话不多，但整个学校在她寥寥的话语中都变得明了起来。
走在学姐身后，耗子跟着将学校转了大半圈，脑子终于不似之前混乱，看向四周，普通寻常，看不出半点怪异。
难道之前真就只是幻觉？
耗子想着，也不好将自己之前看到的告诉学姐，毕竟实在有些过于骇人。想到学姐，耗子将视线重新落在学姐身上。站在学姐略靠后的地方，他能看见学姐的背影，除去不差的脸蛋外，她的身材也是极为出众。虽然不理解为何她夏天仍是长袖长裤，但却也将身材勾得妙曼。耗子有些庆幸，在开学前能遇见这么个学姐，虽然不一定有进一步发展的想法，但也是甚为养眼。男人的本能让耗子的注意力逐渐倾斜在学姐的身上。下半身思考的能力随着时间流逝而降低，他逐渐觉得，学姐的身材虽然妙曼，却也显得怪异，有些太过死板，就像是他人的身体一块块拼凑而成。

学校五号公寓和教室寝室交界处有一个小小的转盘，大约是为了限制入校车速的，耗子和学姐一同走过。整个学校便没有什么可观看的了，学校绝对算不上大，十几分钟，在不进入教学楼的情况下足以将其看个遍。他们继续往西走，学校的食堂早已关门，据学姐所说，他们要去学校的美食街，即使是暑假，还是有一些饭店开着的。
或许是民以食为天的中国才有的特色，如果大学旁边没有美食街，这将是极其拉分的一个项目，步入大学的学生们在一定程度上的消费能力还是极为可观的。沿着绕过转盘的路一直走，那是学校的宁一扇门，西门，大约就是侧门的意思，贴着宿舍楼，这也就是以学校为中心而开设的各种小店的地利。
自西门而出，马路对面是一间已关闭的超市，破旧的卷帘门附着着大片铜色的锈。以超市为中心，散开各种店铺，大都是饭店，残破得厉害，野草就着满是污迹和青苔的墙壁生长，蜘蛛网一层一层在墙角叠着，挂满不知名的昆虫尸体，那是没有任何生气的破败，就像是一片早已死去的地区。
“那是以前学校旁边的美食街，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店铺开不下去。有些搬走，但是大多都换到了这边。”
学姐说着，带着耗子出了西门往左走。耗子跟在学姐后面，正打算问发生的是什么事，前方的学姐便停了下来。

“到了。”
出了西门往左，几步路后再往左，那是贴着学校围栏所修砌的一条街，和围栏仅隔一条不足半米宽的水沟。大小不一的平方拥挤着成一条线沿着道路向后延伸，耗子穷尽目力才模糊看见尽头。花花绿绿的招牌在每个平房上挂着，显示着吸引学生进入的特色。或许是放假的原因，整条街的店铺都关着门，显得萧瑟许多，但耗子大约能够幻想到当开学后，无数学生涌入这里的繁华热闹和——不和谐。
看着四周的店铺，它们都太过新，墙白砖红招牌艳，像都是才修成的，还未接纳过学生，没有一家店铺的生气。耗子看着店铺新得颜色分明的店铺，心中突然涌出一种怪异的想法，这些房子就像是扎纸房，它们存在的目的是被烧成灰烬，送给一群特殊的人——死人。
在学姐带领下，耗子走了半条街，终于找到一家没关门的店铺。狭小的店内，两张桌子是所有的接客设备，厨房占了店铺一半面积，非常符合一个专门做学生生意，以外卖为主的快餐店。
走进店内，老板似乎和学姐极为熟悉，打了个招呼，却像是没有看家耗子，两人随意找张桌子，相对而坐。老板用左手上菜，他的右手……我没注意。
白色的瓷盘上点缀着艳丽的红花，盘子中间是一块鲜嫩多汁的肉，金色的酱将它淋过，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香味。

学姐只为我点了一份，她自己没有吃。她就静静的看着我将那块肉吃掉，一直看着，甚至没有眨眼。
饭后与学姐告别，她告诉了我专车师傅的电话，那些师傅是专门跑学校和市里这条线路的，价格统一，拉满整辆车和只拉一个人同一个价，开学后时常是几个人拼一辆车往返在市里和学校，划算得惊人。只是现在，明显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好安静，站在西门门口等车的耗子恍然觉得，都江堰本就是一个以适合养老度假闻名的城市，在加上这里是郊区，周边大抵是只有这一个学校，又正值暑假，安静点倒也正常。但有点安静得过分，既然学姐还在学校，说明学校里应该还是有人的，但实际上走了这一圈，除了学姐，耗子任何人都没有看见，甚至是任何活物，保安，值班人员，留校的其它学长学姐，野猫野狗，麻雀夏蝉，都没有，似乎这里除了学姐，便是一座死城。他觉得脑子里有一种莫名的污秽在消退，从最开始在校门口出现幻觉后，一直有点迷糊的脑子开始清醒。然后，他感觉到脸上一暖。
是光。
太阳从云层缝隙落下光来，照在他脸上，让耗子眯起眼，似乎许久没见过太阳。但事实是他一直站在阳光中，只是现在他才觉得自己的被映在地上的影子有了实感。耳中突然传来声响，斩断之前的寂静。
他听见了，蝉鸣。

在喇叭声中，耗子找到来接自己的车师傅。
“同学，怎么现在还在学校，留在学校考学么？”大多车师傅都是健谈的，他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有着比别人更能吹牛的资本。谁也不知道他们拉过什么厉害的人物，或者是厉害的怪物。
“没，我是这个学校的新生，这不像先来学校看看环境么，正好有个学姐在学校，说可以带我逛逛，我这不就过来了。”耗子回答这师傅的问题，有些心不在焉，他心里有些不安。
车师傅倒是像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兴趣，问道“这学校放假后可没多少人，你能找到学姐带你，运气真不错，除了保安，整个学校最多就剩二十多人。”
“还有保安么？为什么我一直没有看到？”耗子问道。
“怎么可能，学校再怎么放假，保安也肯定要有的啊，当时你不是在学校门口等我么，后面的小亭子就有两个保安啊。”司机说到。
“有么？我没有看见啊。”耗子努力回想，仍是没有什么印象。
“可能你没注意吧。”司机到没怎么在意。
耗子心中的不安逐渐加重，他回忆起那过分安静得校园，觉得莫名诡异。
算了算了，走都走了，回去就把学姐给删了，怪怪的。耗子这样想着，他发觉到当时的怪异，但到了现在他还没有遇见什么实际的怪事，倒也不愿想太多，有些事，越想了解，就陷得越深。

“那你对学校的感觉怎么样？”司机问道。
耗子想了下，回答到，“还行吧，不算好也不算差，不过当时吃了...”
驶过无数墨绿色隔离带和各种不同的人为种植的果树或是观赏植物，前方隐约能看见高楼。在进入城市的边缘，不知多重的高悬在头顶的高铁桥下，出租车停下来，它开始掉头。
回去的路司机比来时更快，即使关了窗，耗子也觉得风在呼啸，像被割了吼还在淌血的马的嘶鸣。司机让车在风里跑，直指学校。
急刹让车轮胎在地上磨出黑色的拖痕和焦臭味。耗子用尽力气拉开车门，没有理会准备上来询问的保安，没有理
会西门对面开着门的超市，没有理会趴在路边的野狗。他疯似的跑向学姐带他去的美食街——贴着围栏，离学校只有一条幽绿的小溪。那里的平方高矮不一，错落着，密集到拥挤的并排向后延去，穷尽目光才能看见尽头。
这条街，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啊。
耗子站在入口，血红的残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也将前面半人高的野草，扭曲生长的灌木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遮住被打碎却仍嵌在地里瓷砖，半截黑色的长着青苔，满是锈迹的钢筋凸出来的围墙。
破败，荒芜，死寂，透着浓浓的水臭，那是被野草和灌木遮住的贴着学校的水沟里散发出来的，耗子问过那种味道，有死老鼠腐烂了。

走在这条满是废墟的街道，从地面大小不一的瓷砖和一条条围墙被拆后留下的痕迹可以看出有许多店铺当时存在着，大概——就和他当时看到的差不多吧。废墟往后延伸，穷尽目光才能看到尽头。
凭借记忆，耗子走向当时学姐带他去吃饭的地方，那是用嫩黄的一方大小的瓷砖铺满地面的店，耗子站在中间，地上的瓷砖被尘土混得肮脏，野草顺着缝隙长出，它们带出泥土。泥土有被都江堰日复一日的湿气润开，变成长着青苔的黑块，粘腻湿滑，往外渗出朽臭的粘液，就像被感染的伤口往外淌出的黄脓。
耗子站在中间，脑子像是锈掉，什么也不能思考，他觉得身上有点痒，那是他之前体会过的感觉，汗流过满身的鸡皮疙瘩，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在自己身上爬行。
恐惧像是钝刀，磨着耗子本就即将崩溃的神经，就在最后那名为理智的悬即将被拉扯断的那一刻，他感觉胃抽搐一下，然后就是如同撕裂一般得疼痛，就像是有只阴冷的手用指甲刮弄着他的胃壁。她刮弄着，动作愈发粗暴，带来无尽的绞痛，就像下一瞬间，他就会被开膛破肚！
耗子蜷缩在地上，痛苦让他嚎叫着，眼泪，鼻涕，口水乱淌着。他用手死命拧着肚子，用头砸向长着湿腻青苔的地面，企图用外界的伤害将痛苦减少半分。但那都是奢望，耗子甚至不能昏迷过去，他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清醒的品尝着痛苦，清醒到想起一些事情。

老板狞笑着用左手上菜，他半边脸腐烂，灰白的脑子蠕动着，右臂悬吊着，只剩下半截，断裂处的肉像是被绞烂一样，仅凭筋皮吊着，在空中晃荡，半截骨头从肉里刺出来，露出森然的白，血顺着烂肉的缝隙流淌，流过白骨，滴在地上，溅出暗红的血渍。
白色的瓷盘上点缀着艳丽的红花，盘子中间是一块鲜嫩多汁的肉，金色的酱汁将它淋过，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香味。
破旧的瓷盘上流淌着暗红的血液，盘子中间是一块暗色腐烂的肉，粘腻的脓水从中渗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学姐安静得看着耗子将那块肉吃掉，一直看着，甚至没有眨眼。
耗子躺在地上，肚子终于被撕开，他看见自己的肠子还在蠕动，一条灰白的胳膊从自己的胃里伸出，细长的手指扣在被撕裂的伤口两侧，指甲扎进肉里，它在用力往外撑，手臂更多的地方被撑出来，小臂，大臂，肩膀，肩膀上有一条狰狞的伤疤，从腋下延出环绕一圈，很不协调，像是他人的胳膊被拼接在这个肩膀上........
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忙着接新生的学长学姐，排队办理入学手续的新生，耗子长吐一口气。他抬头望向图书馆顶楼的校名，心绪复杂。
手机震动一下。
那是一条消息。
来自从那天起头像就一直灰暗的那个人。

血红的阿狸眯着眼狞笑着，背后满是扭曲的残肢挂在枯树上。它手里拽着一个同气球般漂浮的鲜血淋漓的人头。
学姐：
欢迎入学！